作者：十万水星
慕晴定了定神，朝身边发愣的里昂大叔开口说道，大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把船舵给稍微转了一圈，魔动船朝着倒立山的山顶直直地开去。
正直正午，太阳很快就被浮空巨城的影子给遮住，慕晴望向不远处那从海面上逆流而上的瀑布，水花倒着悬空逆流，场面非常壮观，但慕晴却感到一阵微妙的不安，看向阴影中倒立山上的那一排排生长的影藤，沉默了很久。
六十七、永恒之刃
倒立山的山顶在距离海面十米处，而在山顶略往山脚的地方，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口子，可以隐约辨认出里面是一条楼梯，但那个开口的高度要更高，足足十几米，就算是用上慕晴装备在宝物栏的【刺客·极意】，钩爪也只能把慕晴一个人给勾上去。
见鬼，原本准备好的缆绳都放在慕朔的背包里去了！早知道就勤奋一点放在船舱里面了！
但慕晴的心里还是有一丝疑惑，之前在云雾还没消散时，船的周围全都是被破坏的残骸，但为什么等云雾消散了，这些残骸就都消失不见了？总不会有垃圾清扫船吧？
一边想着，慕晴朝身后仰望着倒立山的洁莉和文姬看了过去。
“你们发现了吗，大雾消散过后，我们周围的那些残骸就都不见了诶。”
“……残骸？”
文姬重复了一遍，看了看船身周围，海面平静地出奇，除了这艘魔动船所溅出的海浪以外，海面一点波动都没有，就像是镜面一般。而且，之前的那些残骸也都消失不见，周围的海面一片平静。
这种状况肯定不正常，就像是这片海域完全脱离了正常海洋的范畴一般。
“照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不对劲。”
洁莉也开口说道，捻着下巴，仔细地看着周围。她怀里的小猫现在正跟柯莉娜那只大猫一起在前甲板上玩，两人的状况看起来很正常，反倒是南宫和坐在他肩膀上的小精灵显得一脸严肃，右手抓着自己背后的长剑，随时准备拔剑跟人对打的样子。
“南宫小哥你发现了什么吗，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对这种状况有了解吧？”
“……”
没有开口回答，南宫静静地按剑站在那里，他肩膀上的小精灵却闭着眼睛，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背后两对半透明的翅膀很自然地下垂，两人在甲板上很和谐地融为一体，只是多了一股肃杀的戾气，看起来就跟南宫和兰莉在警惕什么一般。
“……小哥他怎么了？”
“（摇头）”
慕晴摇了摇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看见两人这样严肃地看着前方，自己的心里似乎也多出了一股异样的感觉，再加上这片海域出奇的安静，这种异样的感觉越发地明显了起来。
就好像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自己面对新手村那片茫茫的森林时的茫然一般。
——！
忽然，南宫闭上了眼睛，长剑在瞬间出鞘，在甲板上扭转身体，剑锋划出一个圆弧，停在甲板的中缝上，南宫和兰莉依然闭着双眼，缓缓地把长剑收回到背后的剑鞘中，站直身子，深呼吸了一口，睁开了眼睛。
瞬间，甲板中缝的尽头，船头那被尼奥给破坏掉的栏杆柱的位置上，忽然幽幽地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吓得黛西哇哇叫着躲到了里昂的身后。
所有人都被南宫和兰莉这两人的举动给吓到了，但关键还是那个在南宫挥剑斩击后出现的半透明人影上，那个人影逐渐凝聚成型，迈出几步，走到甲板前方，睁开紧闭的双眼看向南宫和他肩膀上的兰莉，微微一笑。
那是个中年男人，两对尖耳朵与灿烂金色的双眼，还有那头白发，都在向众人讲述着他的身份。
这是个精灵，而白发的精灵只有两种可能存在——其中一种是像罗兰那样，在准备九阶法的过程中因为魔力外溢的原因而形成白发，但另外一种，便是像拉娅和兰莉那样，作为神赐女王和剑灵而存在的精灵。
面前这个一身绿色礼服的精灵，显然不是前者。
在看见他的瞬间，兰莉便从南宫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在空中扇着翅膀悬浮着，满脸的惊愕。
“霍、霍格迪大人……？！你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回归祭坛和精灵圣泉了吗？！”
她用精灵语说道，周围众人一脸茫然，但还好文姬懂一点精灵语，跟众人大概翻译了一下，凭着想象力还是理解了大致的意思。
中年男人模样的精灵稍微抬了抬手，示意兰莉不要惊讶，走到南宫身边，大致打量了一下一脸惊愕的南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先辈在打量一个不懂事的后辈一般。
但很快，这个中年男人便走到了慕晴面前，表情忽然一变，从之前的轻松变成了些微的凝重，慕晴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因为在她和南宫的眼中，这个精灵的等级和称号都非常可怕，可怕得几乎令人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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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迪·艾尔芙，LV???，游侠，【永恒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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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之刃，他就是兰莉口中所说的，那个仅凭一把利剑就跟传说中那位白色的龙王正面对战的精灵剑圣，等级毫无疑问是LV100，也许只用一个响指就能把这艘船上的所有人都给解决掉，还顺带清理一下战场。
“各位，是来这座传说的巨城探险的吗？”
霍格迪用人类语说道，众人都是一愣，但他的目标很明显是慕晴，慕晴不敢说谎，连忙点了点头。
跟那位白色的女王一个等级的强大压力，瞬间在魔动船上布散了开来，让人喘不过气。这种高等级的天然压力是不可避免的，至少对除了兰莉以外的其他人来说，包括身为原住民的枫月和伊丽莎白，全都觉得身体动弹不得，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种感觉却只是一闪即逝，霍格迪重新走到甲板前，抬头望了一眼这座无与伦比的巨大浮空城，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但就是这么一站，让慕晴和南宫的心里猛地一紧，要知道，团队现在可是正在攻略这个史诗级副本的，忽然凭空冒出来一个家伙挡在你的面前……难不成，这史诗级副本的老二BOSS，就是站在众人面前的这个精灵剑圣吗？
想到这里，慕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要真如想象中这样的话，那这副本也未免太可怕了一点吧！LV100的BOSS，光是等级压制就足够在一次普通攻击下灭团了！况且霍格迪还是专精于剑技的精灵剑圣，他的攻击频率绝对会快到难以想象，即便南宫这家伙的格挡值是团队中仅次于里昂大叔的，也绝不可能在这剑圣的手下走出哪怕一招。
到底还能不能好好打副本啦喂！要是这真是个RPG副本的话这游戏的策划脑子一定是进水了！
六十八、师徒再会
霍格迪·艾尔芙，被认为是精灵历史上——注意是精灵历史——掌握最高级别剑术的剑灵。他侍奉的是第三十四任精灵女王，精灵历史上第九位神赐女王。他大概出生在元历前一万七千年左右的精灵圣泉中，在诞生两千年后，他的剑术便达到了这般登峰造极的境界，虽然远不及那位至今仍居住在影渊中的真正的剑圣……应该叫【影渊剑魔】才对，但在现世中他确实已经是找不到敌手了。
他最著名的事迹是在元历前一万五千年时，与传说中的那位龙王，疾风龙王菲格尔斯，在当时被称为“中央森林”的北部森林中心展开了一场决斗，虽然按理来说，这场龙王与精灵之间的决斗该由女王来进行才对，霍格迪这样做是越权了的，但当时的霍格迪并没有理会这些负面的消息，女王也默认了他与菲格尔斯之间的决斗……
结果众所周知，霍格迪与菲格尔斯在森林中不眠不休地激战两天两夜，最后惜败于龙王身为蓝眼白龙的天赋能力，即黛西也展现过的时间停止能力。
……似乎从遥远星界的水星上传来了“Starplatinum！”这样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兰莉。”
霍格迪背对着众人，忽然开口说道，让兰莉浑身一震。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无形中有着一股浓烈的威慑力，让听见他声音的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或许这就叫做“气场”吧，又或者是高等级的压制力，总之就是这种无形的力量，让人喘不过气来。
“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侍奉的那位女王……应该是拉娅大人吧？”
“……”
兰莉浮在空中，没有说话，而两人之间的对话，文姬听了却也一脸懵逼地站在那里，当慕晴投过来疑惑的眼神想让这个半吊子精灵语翻译官翻译一下的时候，文姬无奈地摊了摊手。这两个精灵都是侍奉神赐女王的剑灵，她们两人之间单独的对话用的并不是大众使用的精灵语，而是只有剑灵和少数以炼金术为副职业的法师们才会的剑灵语。
小精灵很清楚霍格迪在暗示什么，当然，作为兰莉新的主人，南宫也很清楚这对兰莉来说意味着什么，虽然拉娅本人并没有反对，但这件事本身却是违背当初被女王册封为贴身侍卫时兰莉所起的誓言的。
“……怎么不说话？”
霍格迪回头瞥了兰莉一眼，小精灵连忙毕恭毕敬地低头，不敢抬头跟他对视，只能浮在那里，像个被长辈教育的小孩。
见兰莉没有反应，霍格迪转过身，身上的礼服衣摆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摇摆了几下，停下来悬垂着，而众人也清晰地看见了他腰间右侧的物件——那是一把剑，只不过，是一把只有剑柄的剑。这里要弄清楚一个容易混淆的概念，霍格迪腰间的剑并不是跟瑟希尔那样的，平时只以剑柄形式显现在外的光剑，它是一把真正的实体剑，跟南宫手里的圣剑那样的实体剑，但是，这把剑并没有剑刃，一点都没有。
抬头看见这把剑的一瞬间，兰莉浑身猛地一震，也顾不得那些晚辈对长辈之间的礼仪，飞到霍格迪跟前，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师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把它拿出来？！”
这句话，兰莉是用精灵语说出来的，文姬把它翻译给了众人，众人脸上的表情也都跟兰莉同样惊愕，但跟她所惊愕的对象似乎并不相同。众人感到很在意的，是在于兰莉对霍格迪的称呼上。兰莉称霍格迪为“师父”？难不成，这位精灵剑圣就是教给兰莉作为一个剑灵应该掌握的剑术的师父吗？
感觉这修罗场一样的关系越来越错综复杂了呢，慕晴挠了挠自己的脸，心里这样想道。不过，当她看见那把剑所显示出来的信息窗口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物品辩识中。
辩识无效，该物品暂不可被了解详细信息。
无法辨识？一把只有剑柄的剑，居然无法被辨识？
“我教了你什么，兰莉，你还记得吗。”
“……”
“绝对不可以在女王或长辈的面前言行无礼，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难道你忘了吗？”
霍格迪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最后六个字，周围的气氛忽然凝重，兰莉紧咬着牙关，似乎在努力承受着什么，但她却忽然朝身后的众人，尤其是黛西和洁莉，开口说道。
“黛西，洁莉，带慕晴他们先进去螺旋阶梯……这里我顶着。”
“兰莉？……”
“你们加起来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你们要去的地方是浮空巨城，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快走啊！”
听见兰莉这样一说，洁莉毫不犹豫地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扫把，一把拎住身边几人，直接腾空朝阶梯口那边飞过去，黛西也张开了自己身后的翅膀，把剩下几人一同带入空中，船上只剩下了兰莉和霍格迪两人。
把众人都丢进阶梯口后，慕晴跑到阶梯口边上，趴在地上探出脑袋，看了一眼仍在对峙的两个精灵，一阵无言。
就这样让兰莉跟霍格迪对峙吗？虽然这发展来的有点突然，但兰莉在这种情况下要跟身为二号BOSS的霍格迪单挑……
就跟让一个吉祥物跟之前的海怪尼奥打单挑战一般。
一边这么想着，慕晴看了看身后众人，又抬头看了看这条长得可怕的螺旋阶梯，站起身，迈步朝阶梯走了过去。之前在北部森林时，兰莉展现出的那种压倒性的战斗力是众人无法想象的，希望这回她也能展现出相应的强悍战斗力来吧。
少女站起身，沉默地踏上了螺旋阶梯。
……
……
小精灵看着面前这曾经的师父，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是对还是错。
“以剑灵的荣誉为誓的你，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吗。”
霍格迪说道，但当他握住腰间那把无刃剑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收敛。兰莉知道这是为什么，在每次准备全力以赴的时候，霍格迪都会像这样收敛自己的杀气，在他的眼中，每一剑都是一种艺术，而非一击毙命的杀器，但没有见过他挥剑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什么霍格迪的佩剑没有剑刃……那也是他们最后的疑惑。
身为霍格迪的后辈，兰莉很清楚，这到底象征着什么。
六十九、直视毁灭之人
没有剑刃的剑要怎样伤人？
这就跟问没有子弹的枪要怎么伤人一样，在很多人看来，这个问题简直蠢爆了。一把剑没了剑刃，自然就没办法劈砍突刺，也就没办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光有剑柄的剑，只能用来当作最后的投掷武器而已。
但对于霍格迪来说，这个大众性的常识问题，答案完全不同。
在白光笼罩之中，兰莉以剑灵的姿态站在甲板上，后退几步，头顶那七只排列成王冠状的金色尖刺静静地悬浮，彰显着她在剑灵之中的身份。只有侍奉女王的剑灵才有资格佩戴她头顶的这具七尖王冠，它象征剑灵中的最高地位，但即便是这样，她也不能对自己曾经的师父有任何失礼的表现。
除非是某种特殊的状况，比如现在。
“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兰莉。”
霍格迪开口说道，让兰莉也是为之一愣。迄今为止，霍格迪在这种收敛杀气的情况下说话，兰莉还是第一次看到。
“师父……？”
“我知道，你现在还在对我当初的出走感到不解吧，毕竟当时要是我在的话，拉娅大人的红殿也就不会落入人类的手中了。”
中年男人模样的精灵开口说道，静静地看着自己腰间那把无刃的剑，眼中充满了哀愁。精灵是永生不死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肉体不会衰老，当肉体衰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就会回归精灵圣泉，在圣泉中洗礼一百年，就可以以新的肉体再度踏上现世的道路。也是因为这样，精灵族的生育率一直很低，有的时候几百年都没有新的精灵诞生。
但剑灵们不一样，剑灵的生命源泉是精灵女王，女王一旦逝去，灵魂就会回归到精灵族的圣地祭坛中，失去了生命源泉的剑灵也只能在圣地祭坛前奉上陪伴自己一生的佩剑，然后，用那把佩剑自杀，将灵魂与肉体重塑为祭坛上的一座雕像，永恒地守卫自己曾经服侍的女王。
霍格迪和兰莉是例外，兰莉之所以没有在祭坛前自杀，是因为拉娅进入了神界的原因，在拉娅离开神界前，兰莉都将一直作为剑灵而存在，当然，她要选择守护那把圣剑也是她自己的选择，除了拉娅没人有资格命令她。
而霍格迪所服侍的那位女王已经逝去很久很久了，他还能站在这里的原因，连兰莉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毕竟霍格迪是历代剑灵中最信奉剑灵传统的人。
“剑灵的存在意义是什么，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二课。”
霍格迪再次开口，兰莉心中的紧张感顿时升腾到了极点。他曾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在战斗前夕是绝对不会说这么多话的，而他的战斗风格也跟他自己的寡言少语很相似，他身为剑灵，不像兰莉那样拥有无数的剑，他只有一把剑，不管是面对多强的对手，他也始终只有一把剑来战斗。
“……师父，你到底想说些什么……？你又是为什么要跑到这浮空巨城来？”
兰莉很困惑地朝他开口说道，霍格迪也抬头看了兰莉一眼，微微一笑。
也正是这一笑，让兰莉的困惑瞬间化为了惊愕。
无数的利剑瞬间出现在自己身前，织成一片密集的钢铁之壁，但下一秒，这些利剑便被更为强悍的力量给震飞，霍格迪的身影从缝隙中探出，无刃剑的剑锋直直地指向兰莉的眉心。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兰莉下意识地后仰躲闪，自己额上那一根白发飘然飞起，但在没有碰到任何东西的情况下断裂，像是那一片空间把头发给切断了一般。
连续后翻几轮，兰莉站到船舱顶层，利剑在自己身边密集地出现，而霍格迪却从她的视野中丢失，但声音却依然回荡在兰莉耳边。
“我的离开是有原因的，我与某个友人达成了协定，要守护这里，直到毁灭的到来。兰莉，你能理解吗，你能理解那即将到来的毁灭吗？”
“……毁灭？……”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终将到来的毁灭。缥缈虚幻，透出天蓝色的辉光……如果拉娅大人没有告诉你的话，那我也无法违抗她的指令，抱歉。”
兰莉严密地警惕着四周乃至于头顶脚底，但那声音却依然萦绕在她耳边，像恶魂一般经久不散。
“到底是什么毁灭，师父你说清楚一点啊！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无可奉告。我把我的一切都教给了你，兰莉，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
突然，霍格迪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了兰莉身前，她愣了一瞬，所有的利剑瞬间将霍格迪给团团包围，钢铁的牢笼将他封闭其中，兰莉随时都可以命令自己的剑将他给扎成一只刺猬。但霍格迪却轻描淡写地踏前一步，转眼间就又出现在了兰莉的身后，右手执剑，沉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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