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安洁深吸了一口气，她严肃的看着格蕾，然后又挤出一个笑容：“好好休息吧，格蕾，你辛苦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华盛顿。”
好言安抚了一番格蕾之后，她终于离开了格蕾的房间。
当橡木门重新关闭的那一瞬间，门内门外各有一个人悄悄松了一口气。
格蕾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丝绸睡裙下未愈的抓痕在空调的暖风中苏醒，李山泽的爱抚与安洁的拥抱在肌肤上展开微型内战。
身下和翘臀的创伤仍然隐隐作痛。
她眼神茫然的数着吊顶水晶灯垂落的近百枚棱镜，每个折射点都在重演不同版本的自己。
一向受到父母宠爱的女儿。
跟在哥哥身后亦步亦趋的妹妹。
完全不必担心法律风险的历史爱好者。
违背实则保守的父亲意愿的叛逆的参议员之女。
雄辩的战无不胜的精英律师。
因为母亲的死而悲痛欲绝的女儿。
冰箱里找到毒品差一点成为的瘾君子。
李山泽臂弯里用背叛腌制情欲的欺骗者。
安洁怀抱中假装贞洁的谎言圣母。
这些残像正被勉强透过窗帘渗入的月光丝线串成绞刑架上的珠链，勒进她突跳的太阳穴。
她突然想吐，她蜷缩成子宫里的胚胎姿势，忍着火辣辣的疼痛，膝盖抵住小腹新添的淤青。
李山泽野兽般的喘息与安洁担心的安慰在耳膜上焊接，合并，如同西贝柳斯的交响乐一样压抑而阴郁。
在这迷离交错的杂音之中，棱镜中折射的格蕾的倒影正在逐渐剥离，最终只剩下三个。
一个格蕾笑语盈盈的接过安洁在纽约街头随手买的薄荷糖，用清凉灼烧说谎的舌头。
另一个格蕾正跪舔李山泽枪管上的血锈，卖力的吞吐着，忘乎所以，仿佛那是能令母亲死而复生的万灵药剂的配方。
第三个格蕾躺在床上，冷眼旁观着这荒唐的一切。
当晨光终于刺破黑夜时，在彻底堕入昏睡前，她们终于合而为一。
作者的话： 感谢北极熊的月票和推荐票
119 试探
深夜的汉密尔顿庄园像具停摆的座钟，三个人就像是时钟的三根指针，安静的躺在互不相交的位置。
安洁或者是气愤于李山泽偷吃空姐克劳迪娅，或者是不愿意在恋人格蕾的家里公然出轨，又或者是开了几个小时的车累了。
总而言之，安洁和李山泽在这个晚上并没有再发生些什么，她甚至没有跟李山泽多做交谈。
安洁踩着波斯地毯上月光织就的银斑走向客房，她在门前停顿了几秒而后重重甩上门栓，震得墙上的汉密尔顿家族的先祖肖像画微微倾斜，将李山泽拒之门外。
而李山泽倒是不存在什么意愿上的问题，不过他先是克劳迪娅的身上发泄了绝大多数的精力，又好好抚慰了格蕾一番，自然是没有什么需求了。
于是一夜无话，李山泽一觉睡到天亮。
当李山泽睡醒的时候，安洁还在呼呼大睡呢。
李山泽叫来早起来上班的女清洁工，请她认真的将格蕾的房间打扫的干净。
垃圾箱大口大口地吞食昨夜的遗迹——包括零落的被酒精浸没的地毯、破碎的波本威士忌酒瓶、格蕾被扯断的珍珠项链、沾染干涸的暗红血迹的睡裙——李山泽犹豫了一下，让女清洁工留下了这件睡裙。
李山泽直到确认房间内不再有什么破绽之后，才放下了心。
格蕾睡醒，已经是下午的事了。
格蕾一言不发的忍着疼痛穿起了代表庄重的黑色冬装，随后与安洁一同前往机场，两人结伴飞向DC。她们要出席格蕾的母亲——米兰达·汉密尔顿，这位参议员夫人的葬礼。
（注：DC指美国首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Washington, District of Columbia，后文不再说明）
参议员夫人的尸体不会被运回费城，而是选择在DC的国会山公墓安葬。
“我已经等不及想要看到爸爸的表情了。”格蕾强打精神开起了玩笑。
李山泽配合的笑了笑，也表露出了希望前往DC吊唁的意向，不过被神情憔悴的格蕾婉拒了。
“爸爸希望一切从简，而且，这座祖宅可不能无人看管，还要请李先生帮忙多看顾几天。”
格蕾这时又变成了彬彬有礼的大家族的姑娘，哪怕是婉拒和邀请别人住宿，也能够以请人帮忙的方式说出来。
说这番话时，格蕾透过黑色的面纱看向李山泽的目光非常复杂。
在李山泽的眼中，律师小姐与昨晚那个狂野、破碎而又咬牙切齿的形象变得截然不同。
李山泽目送着加长的林肯启动，远远地摆了摆手。
防弹车窗将费城的暮光过滤成冷调灰蓝。
安洁和格蕾并排坐在林肯的后排，她们各自通过后视镜偷偷窥视那个越来越小的身影，一时无言。
沉默笼罩在豪华的林肯车中。
当李山泽的身影在后视镜中彻底消失不见，才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格蕾忽然开口道：“还记得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展出的那尊断裂的雅典娜神像吗？修复师选用帕罗斯大理石填补缺口，却永远填不平战争在她身上留下的永恒的裂痕。”
安洁扭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恋人：“是啊，修补总是有痕迹的，就像你刚才补的唇膏色号——和我们曾经在乌菲兹美术馆看到的被修补过的波提切利的《春》里宁芙的那块腮红一样显眼。”
（注：这里是架空设定，OTL没有出这个岔子）
格蕾从手袋中拿出一面化妆镜，她从化妆镜中看到自己锁骨处李山泽留下的淤青，不动声色的拉了拉丝巾。
她补完妆之后抿了抿嘴，笑了笑：“知道新上任的卢浮宫的馆长想要怎么对待米洛的维纳斯吗？我听说他想要用AI加上3D打印来还原手臂，这是何等的愚蠢。”
“消息来源可靠吗？”安洁挑了挑眉毛，“说不定我们要去巴黎转转，见断臂维纳斯的最后一面。”
格蕾扬了扬手机：“爸爸的朋友发来的关于妈妈的哀悼，顺便提起了这件事——我想，也许他只是顺便发来哀悼。”
“我还以为你会在我们参加葬礼之后才收到这样的消息呢。”安洁耸了耸肩，“还有多久的时间？”
“至少几个月内不会着急动手的。还有时间。”格蕾无奈的叹了口气，“看起来自从爸爸给国民警卫队打了那个电话之后，有些消息就瞒不住了。”
“往好处想，至少我的潜在雇主变多了。”赏金猎人小姐蛮不在乎的说道，“这次失手可让我的信誉损失了不少呢。”
格蕾露出了上车以后的第一个笑容：“在我看来，那戒指落到那位大骑士的手里，总比落到你那些稀奇古怪的邪恶雇主手里强得多。”
“你在污蔑我的雇主，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安洁也笑了。
“你大可以让你的雇主来起诉我。”
两人相视而笑，原本僵硬而尴尬的气氛被驱散一空。
笑完之后，格蕾好奇的问道：“说真的，如果那枚戒指被教会净化了，被它控制的人能不能挣脱奴隶契约？”
…………
“没有用，夏莉，没有用。”凯特大摇其头，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戒指还给了夏莉，“我用圣光将它彻底净化成一枚普通的戒指了，结果契约还在，只是稍微被削弱了点，恐怕我们必须另想办法。”
夏莉接过戒指，宝贝的收好，她用食指抵住下巴，苦恼不已：“唔，在想出办法来之前，是不是最好让李躲着你走啊……”
凯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恐怕很难躲开，他半小时前刚刚送走汉密尔顿小姐和诺瓦克小姐，已经开车来警局了，说是有关于永生科技的事情要与我商量。”
大骑士的话音刚落，李山泽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看着同样精神有些萎靡的夏莉和凯特，诧异的问道：“你们昨晚也没睡好啊？”
夏莉笑着掩饰道：“嗯，是啊，我跟凯特昨晚聊天聊得太开心了，很晚才睡下呢！”
两人都不想把研究了一通宵戒指的事说出来。
凯特更是直接岔开话题：“李，你说有关于永生科技的事情要跟我商量？”
李山泽以为夏莉和凯特就是普通的闺蜜聚会，根本没往心里去，他点了点头：“是啊，根据格蕾的说法，汉密尔顿夫人是死于血咒的。”
李山泽犹豫了一下，没把格蕾想要复仇的事情说出来，他觉得当着凯特这个正牌FBI的面说这件事恐怕不好。
凯特点了点头：“她们已经出发去葬礼了是吗？”
“是啊，这会大概已经在飞往DC的航班上了吧。”
“等等，DC？”凯特皱起眉头，她忽然察觉到了不对，“葬礼是在DC吗？那参议员夫人是在哪里蒙主召宠的？”
李山泽诧异道：“呃，应该是参议员在DC附近的家中吧？有什么问题吗？”
“DC是无神秘区域。尽管我不清楚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几乎任何非科学的力量都在那里无效。”凯特说道，“要么参议员夫人并非死在DC，要么她并非死于血咒！”
李山泽脸色一变，连忙掏出手机，拨打格蕾的号码。
已关机。
李山泽又拨打安洁的号码。
已关机。
“克莱！”凯特已经大喝着下令了，“去查查安洁·诺瓦克和格蕾·汉密尔顿的机票！费城到DC！看看她们坐的是什么航班！”
“PCI-DCA……安洁·诺瓦克、格蕾·汉密尔顿……有了，她们乘坐的是美国航空的AA-145，机型ERJ-175，飞行距离225公里……”
“查清楚FAA和航司的最新规定，看看哪些航班在飞行时允许使用手机！”
“FAA自从谷歌年之后就允许全程使用包括手机在内的电子设备，只有超过2磅重的医疗设备需要全程关闭。”
“起降时期。达美航空要求关闭所有电子设备；美联航桂格年新规，仅允许平板电脑；西南航空特殊条款，禁止使用外接键盘。”
李山泽和凯特面面相觑。
紧接着，李山泽再一次掏出了手机。
120 暴露
李山泽掏出的是他专门安装了艾蔻那个通讯APP的手机。
APP名为TeleGhost。
李：你能定位到格蕾的手机吗？
艾蔻：（黑客猫戴着夜视仪吃爆米花，头上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艾蔻：发生什么事了？
李：格蕾和安洁失去联络了。
李：FBI这边刚刚查到她们其实没有登上她们预定的那班从费城飞往华盛顿的AA-145，你有办法追踪她们的手机信号吗？
艾蔻：这种事FBI信息技术部就能处理吧？
李：补充说明，现在拨打她们的号码显示已关机。
艾蔻：高端手机都带有基带处理器独立供电系统，显而易见，格蕾的手机是最高端的。
艾蔻：别忘了，格蕾用的可是iPhone，不出意外的话，FBI就可以追踪到。
李：匡蒂科的人回复说追踪不到那两部手机。
艾蔻：……有趣，你有FBI出具的授权许可的话，我可以替你查。
李：我已经帮你弄到了授权。授权文件回头补给你。
艾蔻：（熊猫头疯狂敲键盘：在查了在查了.gif）
艾蔻：她们是在PHL（费城国际机场）登机对吗？
李：是的。
艾蔻：从格蕾的家到PHL要沿着95号公路向西南方向……一路沿着特拉华河，经过费城海军船坞转上德拉威尔快速路，驶上过吉拉德角大桥，穿过斯库尔基尔河。（侦探犬叼着烟斗狂奔）
李：费城海军船坞？
艾蔻：不确定，很有可能，我需要把整个路线都调查一遍。你确定能带来FBI的授权书吧？（可怜）（可怜）
李：凯特·麦肯齐探员已经在签字了。
艾蔻：我调用了NASA和星链的卫星，目前只发现在费城海军船坞有一段路没有任何电磁信号，在这种地方，拨打电话就会提示手机已关机。
李：让我猜猜，塞波尼克公园路对不对？
艾蔻：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