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李山泽推开了临时拘留室的大门。
身陷囹圄的卡尔文·霍普抬起头来，他用充满期望的目光看向他的律师。
在卡尔文·霍普的目光之下，律师先生惭愧的摇头：“抱歉，卡尔文，那个女人不肯松口允许保释。我帮不了你。”
于是，这位民权运动家的眼神骤然坚毅了起来。
他指了指临时拘留室的铁栅栏：“抬起头来，我的朋友，你看见这铁窗了吗？”
“1776年，他们用奴隶的镣铐铸造自由钟；桂格年的第一天，新纪元的3k党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给我们戴上名为巫咒的新枷锁！”
尽管听众只有两人，不过民权运动家依然口若悬河。
“当白人法官们敲下法槌时，我们听到的是木质撞击声吗？不，那是弗吉尼亚烟草田中，我们祖先的脊骨断裂的回响！”
“他们说我有罪？那是他们畏惧我，畏惧我们！畏惧我们迸发出的能量！畏惧我们清算他们的罪名！”
“每个被掐断的直播信号，都是被掐断喉咙的真理！每个被删除的视频，都是真相的骨灰盒！”
“记住，我的兄弟，当自由钟的裂缝爬进最高法院的橡木桌时，我们镣铐真正碎裂时迸发的火花，比任何独立日烟花都更璀璨！”
律师对这番即兴演说感到热血沸腾：“放心吧，卡尔文，我们一定不会忘记抗争的！”
“咳！咳咳！”李山泽按着喉咙，干咳了两声。
卡尔文·霍普，这个瘦长的男人，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律师双眼通红，他猛地转过头，对李山泽质问道：“你对我的当事人做了什么？你们终于忍不住要下手谋害他了吗？”
李山泽摇了摇头，指了指地上的黑人尸体：“我建议你看清楚，律师先生，他真的是你的当事人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他究竟是谁？”律师难以控制的大喊起来。
倒在地上的，是一具陌生的黑人的尸体，并不是简单的巫毒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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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人偶
李山泽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律师，他快步离开了临时拘留室。
凯特如他所料的那样，就守在临时拘留室门口。
“怎么样？”凯特询问道。
“说来话长，我建议先审问肖恩警官吧。”李山泽轻笑一声，“告诉我，你已经控制住他了。”
之前肖恩这个简直像是从美式中产阶级样板戏中走出来的典中典之正义的黑人警察形象就让李山泽有所怀疑了。
虽然美国人都被规训的很好，人人在用力的按照刻板印象活着，但是私下里都这么刻板印象也未免显得太刻意了些。
所以，李山泽在肖恩的身上察觉到了强烈的违和感。他与肖恩警员分别之后，就立刻暗示凯特控制住了他。
“没问题，肖恩警员和他的搭档已经在审讯室了。”凯特好奇的盯着李山泽，“你究竟是怎么察觉到不对的？”
李山泽微笑着摇了摇头：“我觉得我与这位肖恩警员还没建立任何值得他掏心掏肺的信任。他恐怕只是在向我传递消息，哪怕是为了误导或者试探我。”
“还记得那位‘唐璜’先生的妻子是怎么找到费城警察总署来的吗？她接到了不明的电话，我们都怀疑电话来自警署内部。”
凯特点点头：“所以，你断定肖恩警员就是那个内鬼？”
“别忘了，他也是第一个赶到永生科技大厦的警察，我想这未必就是巧合。”李山泽说道。
凯特点了点头，认可了李山泽的判断。
“克莱！洛佩兹！找法医来检测这具尸体，比对DNA和牙医记录，试着弄清楚这具尸体的真实身份。”布置完了任务之后，凯特对李山泽说道，“我们走吧。看起来，是该好好问问那位肖恩警员和他的搭档了。”
…………
“抱歉，希望没有让你等太久，肖恩警员。”李山泽拉开椅子，微笑着说道，然后他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此时，肖恩警员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副正气凛然，不正义毋宁死的警察形象，而是变得傲慢又从容，嘴角挂着游刃有余的微笑。
看起来，他对这副场面早有预料了。
他微笑着开口了：“很高兴这么快就再次见到您，看起来您还不算太蠢，李探员，希望您的身体早日康复，我一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李山泽摇了摇头：“咳咳、咳咳咳咳，可惜，你却愚不可及。”
“我并不介意些许的口舌之利，有人想要托我告诉您——”
李山泽不耐烦的摆摆手，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咳咳，我对提线木偶没有任何兴趣，还是请你的主人亲自跟我对话吧”
他的手按住喉咙，猛烈的咳嗽了几声。
原本一脸游刃有余笑容的肖恩警员的表情忽然之间变得呆滞，他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般灵动。
肖恩警员瞪着眼睛，机械的上上下下晃着头，反反复复的打量着李山泽。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诧异的问道。
从这个黑人警员喉间发出的声音显得苍老而嘶哑，与他之前那厚重可靠的声音截然不同。
“咳咳，嗯，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你是怎么做到的？”李山泽反问道。
“商业机密。”那个苍老的声音丢下这个词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原本直挺挺坐着的肖恩警官噗通一声，倒了下来，变成了一具冰冷而僵硬的尸体。
看着魂不附体的肖恩警官的年轻搭档，李山泽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李山泽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随口调侃道：“要不要赌赌看，五美元，赌他是什么时候死的？我是指真实死亡时间。”
“好吧，赌了，我赌他死在卡尔文·霍普之前。”凯特笑了，饶有兴致的说道，“控制小人物总比控制大人物容易得多，不是吗？”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用到小人物的时候，只需要随手控制一个就好了。”李山泽也笑了，“准备好你的五美元，我收下了。”
“那是我的台词。”
结果李山泽和凯特两个人谁都没赢得对方的五美元。
这倒并不是因为验尸报告上两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严丝合缝、分秒不差，所以他们不能分出胜负。
而是因为，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生”过，自然也就不存在“死”。
确切的说，他们只是制作精良，看起来与真人并无二致，足以以假乱真的仿生人偶。
“某种意义上讲，他们仍然还是巫毒娃娃。”李山泽看到这个结果呆了一呆。
直到他亲眼看到这两具“尸体”解剖开来之后没有任何内脏，才确信这并不是什么恶劣的玩笑。
…………
媒体再一次沸腾了起来。
《从民权偶像到提线木偶：卡尔文·霍普被曝实为药企定制巫毒人偶》
左翼媒体要么噤若寒蝉，要么不得不强行转回客观中立的立场上来。
《黑魔法入侵白宫？FBI证实抗议领袖实为巫毒诅咒载体》
《耐克发布新款“革命者1号”巫毒娃娃：膝盖可自动跪地迎合BLM潮流》
《我在暗网买到霍普同款巫毒娃娃，现在能操控学区委员选举》
《致歉启事：本刊曾误将卡尔文·霍普归类为人类》
《霍普被捕时曾高喊“我不能呼吸”，结果法医发现他确实没装肺叶！》
《深层政府的阴谋：希拉里邮件泄露其使用同样技术克隆奥巴马》
而右翼媒体则像是打了大胜仗一样扬眉吐气，极尽挖苦之能事，还伴随着泥沙俱下的阴谋论，恨不得将这件事宣扬的到处都是。
BBC则是阴阳怪气的出了一则深度报道《深度：从波士顿倾茶事件到硅谷AI巫毒，美国抗议产业化简史》。
弗吉尼亚靠近华盛顿特区的一幢别墅内，汉密尔顿参议员将报纸随手一放，叹了口气：“我们的食人魔小朋友似乎能干过头了。”
“怎么了，亲爱的。尽管我们没能通过辉瑞的股票赚到钱，但是这至少帮你把卡尔文·霍普干掉了，不是吗？”参议员夫人微笑着替汉密尔顿参议员端来了早餐后的咖啡。
参议员笑了笑，将咖啡一饮而尽：“实话说吧，米兰达，被干掉的不仅仅是我的中期选举竞争对手……更糟糕的是，这会干掉多少选票啊！党内一片哗然，十分震怒。”
但是参议员看起来却兴致盎然，绝不像他说的那样感到糟糕。
参议员夫人立刻反应了过来：“科特，你是说？”
“是啊！共和党要现场投票，就给他们现场投票！只要这样的人偶能量产，要多少选票就有多少！他们能扮作警察维持治安，也能扮作社会活动家发表演说！谁敢说他们不是真正的选民？”参议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得意的一拍桌子，空掉的咖啡杯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碰撞声：“现在可好，一股脑全都被曝光了！右翼的媒体已经开始狂欢了！本来下一届大选，党内是志在必得的！这下永生科技必须为此负责！”
“科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卡尔文·霍普的真实面目？”参议员夫人狐疑的问道。
“是啊，我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参议员点了点头。
“我们与永生科技合作，在宾州进行人偶选民和竞选者的试验。”
“竞选人偶卡尔文·霍普会拉拢有色人种，在必要时刻会退选，将选票全部归拢到我身上——人偶总比巴拉克·奥巴马要好控制得多，不是吗？”
参议员夫人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会担心卡尔文·霍普对你构成威胁呢？亲爱的，你表现出来的那些烦躁我都看在眼里。”
“如果永生科技控制的卡尔文·霍普没有像提前说好的那样退选呢？如果他依靠大量的投票人偶成功参选呢？谁会同情一个连人偶都选不过的废物？”
参议员冷笑起来，他随手将报纸拂到一旁：“难道要我相信那些人的政治承诺吗？”
很显然，汉密尔顿参议员与民主党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永生科技的翻车令他喜闻乐见。
“亲爱的，我们究竟为什么要离开费城？”参议员的妻子忽然问道。
“当然是因为费城并不安全，尽管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像闹剧一样引发了狂欢，但是巫毒教的血咒和永生科技的巫师集团带来的威胁是实打实的，不是吗？”
参议员烦躁的叹了口气，然后他语气温柔的对妻子说道：“很抱歉，之前必须瞒着你，米兰达，这是党内部的最高机密。”
参议员夫人柔和的笑笑：“没关系，科特，你瞒着我的事情也不差这一件了，我理解。”
“不管是好莱坞的那位电影明星，还是百老汇的那位舞台剧演员，又或者是迈阿密的那位拉丁女郎，你都瞒着我，亲爱的。”
米兰达·汉密尔顿脸上的笑容柔和，云淡风轻的说着让参议员毛骨悚然的话，他忽然感觉到浑身发冷。
“咖啡，咖啡里——”他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妻子。
“永生科技费城分部的麦基先生向您问好，我亲爱的丈夫。”米兰达·汉密尔顿仍然保持着属于参议员夫人那得体而雍容的微笑。
参议员夫人喁喁细语，就像是对丈夫温柔的说着情话：“人偶总比一个暴躁而又傲慢的参议员好控制得多，不管是对参议员夫人而言，对永生科技而言，还是对民主党而言，不是吗？”
只是，出乎参议员夫人预料的是，原本应该低下头再也抬不起来的丈夫，忽然之间，伸出手，扼住了她的脖颈。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之色，她拼命的想要挣脱。
但是参议员的那双手就像是铁钳一般，牢牢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你还是那么狠毒，我亲爱的米兰达。”科特·汉密尔顿嘴角上翘，他的语气同样轻柔。
“你急于对我下手，恐怕正是因为我快要追查到当初先后害死贝蒂和约翰母子的正是你了吧，我亲爱的第二任妻子？你用的正是当初毒死贝蒂的那种无色无味无法检测的毒药。”
参议员的双手猛地扼紧，参议员的夫人头一歪，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我怎么会不提防你呢？亲爱的。”参议员随手将咽了气的尸体丢在地上，淡然的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不离开费城，不来到DC周边这个几乎将一切神秘都屏蔽的区域，我怎么对你动手呢？”
111 巫师集团与永生科技
李山泽望着费城警察总署外的广场，哪怕已经日暮，大量抗议的人群仍然不甘心的聚集在那里。
比起他们曾信赖和爱戴的民权运动家卡尔文·霍普是个“巫毒娃娃”这种荒谬的结论，黑人们倒更愿意相信这只是来自白人的又一次对黑人的系统性迫害。
至少后者与这几百年间发生过的事情如出一辙，从经验上来判断，也是更加合理的解释。
在失去了媒体的煽动之后，他们的愤怒反而看起来更加深沉，也更加炽热。
李山泽看着不愿散去的人群，问向凯特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话题：“麦肯齐探员，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那个肖恩警员不对劲的？你抓捕他似乎在我给出提示之前。”
“在弗恩镇的时候，我就已经抓到永生科技的蛛丝马迹了。当然，也会对他们可能的线人有些基本的评估。我之前就猜测费城警察总署中有永生科技安插的线人，所以才带队直接进驻了警署。”
凯特没有回避李山泽的问题，而是认真的回答道。
“就这么简单？”李山泽眨了眨眼。
凯特诧异的反问道：“那不然呢？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我在路过不到两百米外的FBI大楼时，可是好好脑补了一番内部的派系倾轧和勾心斗角啊。”李山泽半开玩笑的说道。
凯特摇头失笑：“除非他们希望特殊事务部完全失能，不然FBI内部不管怎么倾轧，都不会波及到我的。”
大骑士的言语中充满了自信，底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