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好吧,我想我对我的‘后台’要重新认识了。”李山泽说道,“那永生科技呢,它又是怎么回事?”
李山泽倒是猜到永生科技的背后应该是有巫师的影子,但是具体怎么回事,还是不甚了了,他尝试从凯特口中套出些情报来。
凯特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干脆的回答道:“永生科技是个化名高科技公司的巫师集团,在纽约、洛杉矶、芝加哥、费城、亚特兰大等地都有分部。”
“巫师集团?”李山泽挑挑眉毛,“像夏莉的这种巫师吗?”
凯特看着李山泽,微笑道:“不是所有的巫师都甘于寂寞的。”
“因为与科学技术的互斥性,尤其是与电的互斥,巫术在与科学的竞争中败下阵来,像夏莉一脉这种隐姓埋名融入这个国家的巫师虽然不少,但是对此并不甘心的巫师也不在少数。”
“永生科技就是一伙‘志同道合’的巫师组成的类似于巫师行会的一个组织,它只是披上了现代商业公司的外衣——实际上,这个公司注册的时间已经近百年了。”
李山泽注意到凯特语气中的嘲讽:“所谓的志同道合指的是什么?”
“只是一伙妄人,妄图将这个世界从凡人的手中夺回去罢了。”凯特毫不掩饰的对这个巫师集团的阴谋加以嘲笑。
李山泽也笑了起来:“看来他们跟夏莉确实完全不是同路人啊。夏莉和她的老师就选择隐姓埋名的融入这个世界。”
“这倒不仅仅是因为个人选择问题。”教会的大骑士作为巫师问题专家,对此颇具发言权,“实际上也跟巫师的巫术倾向有关系。”
“那些直接使用力量的、或者与动物和植物打交道的巫师,更愿意隐姓埋名,也往往隐居于乡野之中。”
“这也是因为居住在城市中,由于很多法术与电力相冲突,他们更容易暴露——哪怕是猎巫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他们还是更愿意居住在乡村之中。”
“而那些直接与人、与生命、与灵魂、与精神打交道的巫师,往往更喜欢城市。”
“比如亡灵巫师,只有在大城市他们才能弄到足够多的尸体,我的‘法医’团队中实际上就有两位亡灵巫师。”
李山泽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你的团队看起来全是精英探员,我完全看不出来谁会是那种阴恻恻的亡灵巫师。”
凯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轻松:“是啊,人不可貌相。就像你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那种食人魔。接下来,我们的精力恐怕要回到永生科技上来了。”
经过第二次合作之后,凯特觉得跟李山泽的合作谈得上十分愉快,自然而然的就放下了对李山泽的大部分敌意。
确切的说,在意识到李山泽并不是个邪恶的魔王之后,凯特简直如释重负,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夏莉对她释放的那个奴隶契约了。
“永生科技,是啊,永生科技。”李山泽长出了一口气,“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为什么你坚持认为我是食人魔?我明明是个普通的人类啊。”
李山泽顿了一下,他想起了艾拉的警告,便没有说出中国人这个字眼。
“是啊,是我弄错了,抱歉。”凯特深深吸了一口气,严肃的致歉。
然后她岔开了话题:“今天我们就都早点休息吧,我明天还要继续调查永生科技和‘唐璜’先生的案子呢,哦,对了,今晚我要跟夏莉好好聚一聚,叙叙旧,就麻烦你独守空房啦。”
凯特用一个玩笑结束了对话,然后就匆匆的离开了。
李山泽眯起眼睛,看着凯特那略显仓惶的背影。
李山泽可不觉得凯特是弄错了。
凯特·麦肯齐作为教会的大骑士,对各种怪力乱神的东西应该是相当权威的。就像她非常了解巫师的沿革和传承一样。
既然凯特坚持认为他是食人魔,那么他搞不好还真属于这个世界的“食人魔”,而这个所谓的食人魔,恐怕另有原因。
考虑到“中国”的各种痕迹都无影无踪,李山泽怀疑,这个所谓的“食人魔”,很可能跟“中国”有什么关系。
李山泽甚至觉得,食人魔可能是这个世界的“中国人”的安全词。
就像另一个世界,美国人在网上用“中国人”代替“犹太人”一样。美国网民为了规避网络平台的内容审查,很多话题中表面上是对中国人破口大骂,实际上是在骂犹太人。
而在这个异世界,直接讨论中国人,或许是某些意识魔法的关系,会对这些美国人的精神造成损害,所以才创造出了更加妖魔化的“食人魔”一词。
又或者,食人魔,本身就是系统性妖魔化和信息隔离化的一部分?
李山泽任由自己的思维信马由缰的奔跑,一时之间,脑海中冒出了各种各样的可行性。
李山泽下定决心,早晚要把“食人魔”这件事调查清楚。
看着凯特这一次比上一次又友善了不少的态度,李山泽觉得或许有一天能从凯特的口中把这件事弄清楚。
这时,夏莉找到了李山泽,她充满歉意的对李山泽挤了挤眼:“抱歉啦,李,今晚上我要跟凯特好好聚一聚,只好麻烦你一个人回格蕾家啦。”
“咦?不能带上我吗?”李山泽故作好奇的问道。
李山泽知道,做出不想跟夏莉分开的样子,会让她更开心些。
“我们要聊女孩子之间的事,你来干什么!”果然,夏莉先是故作严肃的板起脸,然后忍不住娇憨的笑了起来,看起来很开心。
当然了,开心归开心,不过关于她要留下来尝试帮凯特解除奴隶契约的事情,无论如何是不能对李山泽说出口的。
女巫小姐抱了抱李山泽,踮起脚,在李山泽的嘴角吻了吻,然后撒着娇央求道:“好不好嘛!李。”
“好吧,祝你玩得开心,我兜兜风再回格蕾那里。”李山泽笑着答应了下来。
“你可要注意安全啊,李,费城的晚上治安可不好。”夏莉叮嘱道。
李山泽揉了揉夏莉的脑袋,笑道:“放心吧,我可是FBI,要注意安全的可绝对不是我。”
“你也要小心,你的精神刚刚恢复,你们可别闹得太晚。”李山泽也叮嘱道。
当电梯的门缓缓关闭之后,李山泽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他摸了摸怀中的从光头巫师那里收缴的羊皮卷,没有急于拿出来给夏莉看。
夏莉虽然白天恢复了精神,但是一到晚上,回到格蕾家之后就立刻困顿不已,倒头就睡。
李山泽一直没有把羊皮卷拿给夏莉看的机会。
李山泽倒是悄悄把羊皮卷拿给艾拉看了,但是小精灵表示她看不懂羊皮卷在说些什么,她并不懂巫术。
至于凯特和她的团队——李山泽暂时还不能像相信夏莉那样相信凯特,而且李山泽还惦记着那所谓的落到卡尔文·霍普手里的房车呢。
现在看来,那房车多半是落到巫师集团的手里了。任何可能性李山泽都不想错过。
不过在那之前,李山泽要先去兜兜风。
112 克劳迪娅·维塔利
李山泽所说的兜风,当然不是夏莉理解的那样开车在费城中闲逛。
对李山泽而言,费城这个城市实在是不值一哂。
这座城市肮脏而凌乱,许多街区随地就倒伏着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满地都是针头、便利店的纸票以及廉价食品的包装纸袋。
还有许多街区当街飘着臭烘烘的气味,事后李山泽才被告知, 那是属于叶子的味道。
见惯了整洁的中国城市,费城实在是令李山泽提不起任何兴致。
兜风只不过是李山泽额外找了个借口而已,避免他回到格蕾家的时间与离开费城警察总署的时间对不上。
李山泽开着车,在导航中来到了手机上的地址,敲响了一间中产阶级公寓的大门。
这里正是那位意大利裔空姐克劳迪娅·维塔利乖巧租下来的小公寓。
李山泽这几天由于夏莉精神不振,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想要发泄。于是,当他有了闲暇,他就终于想到了那个在飞机上被他吓坏了的空姐。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李山泽看着手机上备注的“空姐”,发现自己想不起她的名字。
算了,不重要。
李山泽懒得在这件事上耗费心神。
他敲响了公寓的大门。
克劳迪娅·维塔利这几天的日子可谈不上好过。
克劳迪娅提心吊胆的请了假,租了这样一间治安良好的小公寓——对她而言,这是笔不小的开销。
她满心巴望着那个蛮横的黑手党能替她弥补这笔亏空,又担心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那个蛮横粗暴的男人出现还是就此把她忘记了。
就在这样的忐忑中,她渡过了桂格年的新年。
她的门没有被敲响,手机也没有那个男人的留言。
这让克劳迪娅略略安心了片刻。
黑手党都是很重视家人的,新年假期期间恐怕他不会来找我。
克劳迪娅想道。
当勉强松了一口气之后,克劳迪娅看着手机中父母和兄弟姐妹发来的新年问候,发现自己竟然前所未有的想念家人。
实际上,克劳迪娅正是家庭中最叛逆的那个孩子。
克劳迪娅一向认为自己的家庭属于那种典型的传统而落后的意大利式大家庭,她对此深深地引以为耻。
不管是粗鲁的父亲还是缺乏文化的母亲,都因为不够进步而让她羞于提及。
尤其是看着膀大腰圆的拉扯大了七个兄弟姐妹的母亲,克劳迪娅一想到自己将来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她就觉得要喘不上气来了。
在天主教女校毕业之后,她便鼓起勇气,勇敢的“逃离原生家庭”,凭借姣好的面容,成功的在联合航空应聘成为一名空姐。
在飞机上,看着那些谈吐温文尔雅,举手投足彬彬有礼的精英,看着他们身上昂贵的高定西装和名贵的手表,克劳迪娅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这才是文明!这才是民主!这才是自由!这才是进步!
尽管自己只是个空姐,只是个服务人员,但是经过与这些上流人士打交道之后,克劳迪娅还是认为,自己是天生属于那个群体的。
为此,她积极的向那个群体靠拢,她开始崇拜来自费城的民权运动家卡尔文·霍普。
她的周末不再去教堂做礼拜,而是翻阅自己珍藏的卡尔文·霍普签过名的《新废奴宣言》,而是看卡洛琳·沃森在tiktok上的女性觉醒频道。
她特意把工牌的挂带换成了彩虹色,这为她赢得了相当多的掌声和赞美。
这让她在联合航空中不再是那个乡下来的土妹子——天可怜见,她明明来自纽约布鲁克林——而一跃成为耀眼的社交明星,甚至有机长和帅气的飞行员想要与她约会。
若不是天主教的传统教育令她还“不够进步”,她恐怕早就将身体交给了某个男人了,这也是一向令她自恨自弃的“原生家庭”带来的压迫。
不得不说,原生家庭真是一个万能的赎罪券,像上帝一样全能,人生有任何不如意,都可以简单的归因于“原生家庭”。
任何自省和自我革新,都属于“原生家庭的爹味Pua”。
尽管由于家庭教养导致的约会不那么完美,但是这一经历还是让克劳迪娅坚信自己现在所坚持的才是正确的。
而在将卡洛琳·沃森的女性觉醒视频翻来覆去的观看了几十遍之后,克劳迪娅·维塔利终于说服了自己,她决定要履行“身体自由”和“性自由”,因为这是好的,这代表了进步。
为了进步,她买了一些玩具,用它们辛勤的练习技艺,为此,她还不小心捅破了自己的纯洁。
最初她感到怅然若失,但是TikTok的导师们鼓励她,说女人失去的只是处女膜,得到的却是整个世界。
她甚至在幻想着与飞机上邂逅的彬彬有礼的大企业高管有一段美好的艳遇呢,然后他们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结婚,产子——竟然还想着结婚和产子,可见我们的空中小姐仍然颇受原生家庭的毒害,根本不够进步。
就在克劳迪娅·维塔利觉得自己做好了一切准备的时候,那个“粗鲁而野蛮的黑手党”出现了,将她原本一片光明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事实证明,如果指责别人野蛮而没有挨打,那就说明对方不够野蛮。
那个可恶的男人一上来就将她的进步导师卡洛琳·沃森给打得粉碎——不,这是那个弄虚作假的碧池的问题,不是觉醒和进步的错!
接下来,在自以为察觉到了那个粗鲁而蛮横男人的身份之后,陷入恐慌的克劳迪娅·维塔利想起了某位导师(其实就是卡洛琳)的教诲——女孩子要适当的利用身体为自己谋求利益。
所以她才被迫勾引他,在飞机上交出了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
只是他粗暴而狂烈,就像大西洋一样凶险,这与她幻想中的和风细雨柔情蜜意的爱大相径庭——但是她内心深处却知道,她对这种被彻底征服和摧残的感觉其实颇为迷恋。
因此她才鬼使神差的叫他主人,她才“不情不愿”的按照他的吩咐租下了一间公寓。
我只是畏惧他的黑手党背景,我只是怕他报复我——她是这样进行自我说服的。
不过这个粗暴的男人没有急着来找她。
新年第一天,克劳迪娅守在电视旁,迫不及待的想要收看伟大的卡尔文·霍普在国家独立历史公园的新年演说了。
然后直播信号就出了问题。
这当然是白人干的!当然是政府的迫害!如果不是政府大规模的介入,还有谁有能力将现场画面屏蔽的干干净净呢?
克劳迪娅对此毫无白人的自觉——当然了,不管是盎撒人还是犹太人,也确实不怎么把意大利人当成白人。
第二天,庞大的报纸和电视台的舆论,长篇累牍的鼓噪着白人对伟大的卡尔文·霍普的迫害,更是让克劳迪娅气愤不已。
若不是担心李山泽随时会找上门来,如果她不在可能会遭遇可怕的报复,克劳迪娅已经忍不住拿着标语走上街头了。
就在她蠢蠢欲动的第三天——如果李山泽今天不来,我明天就上街去声援霍普先生——更加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卡尔文·霍普竟然根本不是真人,而是人偶。
如果是一向报道假新闻的FOX就算了,就连CNN和CBS都这样说!
尽管社交媒体上很多人在说这是汉密尔顿参议员针对中期选举竞选对手的阴谋,但是克劳迪娅还是陷入了迷茫和混乱之中。
虽然身处三十英尺的公寓之中,她却感觉到如三万英尺那般缺氧。
如果说偶像一个一个被打碎,那么她还有什么可信赖的呢?
她关掉了发疯般刷着屏的“觉醒者”群组。打开了手机中的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