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诸位,一起复兴大唐吧! 第360章

作者:大侠吃香蕉

  女帝和姬如雪几女挑好了马匹,正等着配上马鞍,这会便回头去看萧砚射箭。

  便见他被几人围在中间,信手抽出三支白羽箭,而弓弦震响未绝,百步外的草靶已钉着三点寒星,尾羽尚在嗡鸣着摆成三角。

  “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射箭,说这样能放空大脑,聚精会神,感受最原始的暴力。”

  姬如雪翻上马背,勒住白马的银缰回首,看见秋阳将萧砚的身影镀成淡金,他正搭上第四支箭,衣摆被朔风鼓动如玄色战旗,矫健而有力的身形。在日光下简直完美的不像话。

  马上,众人的喝彩声又混着笑声传了过来,这个时代,人们总是习惯性的崇尚强者。

  女帝对策马过来的巴戈点点头,让千乌几人随便游玩,自己则和姬如雪并肩缓缓提速出去,然后笑着问她:“阿郎像是单纯依靠暴力来行事的人么?”

  姬如雪思忖了下,摇了摇头:“他并不迷信暴力。”

  “那就没事了。”

  姬如雪口吻迟疑道:“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不用叫王妃。”女帝眼尾轻弯,道:“平时的时候,如果不介意,就唤我一声阿姊,如何?”

  说罢,她便解释道:“晋国这场仗,打不起来。所谓太原动乱,看似是一个良机,可却也未尝不是一个诱饵。世人习惯了阿郎的战无不胜,如果此番兴兵去攻却仍然如朱温、杨师厚等人一样止步于潞州城下,便有可能折损阿郎的威望,纵使着对阿郎而言不能造成什么威胁。

  但国事未平,百姓也苦战久矣,阿郎若是在短时间内不断发动国战消耗国力,便大有可能落一个急功近利、穷兵黩武的恶名,于统治无益。想必策划这所谓太原之变的那人,便乐见于此。”

  姬如雪蹙眉思索了下,声音有些冷冽:“定又是那个不良帅在作势。”

  女帝对于袁天罡也没有太大的好感,盖因当年李茂贞出走娆疆,背后也有这位不良帅的影子,不过她想的要多一些,暂时却并无定论,遂没有一下全部说给姬如雪听。

  而果不其然,待临近傍晚从离开北苑回去后,萧砚也已下了决策,乃是要朝廷下旨命赵王王镕与北平郡王王处直整练兵马,做好策应幽州王彦章出兵的准备。

  但赵王和北平郡王虽处于河东与河北之间,却一直摇摆于晋梁两面,说整练兵马,不过是警示二人,王彦章那里大概率也只是窥探一下蔚州到云中、雁门一线的虚实。

  总而言之,萧砚是放弃了这一所谓良机。

  “大有可能就是不良帅在作势。”

  用完晚饭,在书房里萧砚回答了女帝的想法,道:

  “如果是他,便也不足为奇了。他一向擅使阳谋,不管是不是诱饵,我都只有兴战和不兴战两个选择。若兴战,便如云姬说的这般,是欲挫我的威风。而不兴战,他便有充足的空间与时间,腾出手来肃清晋国,除掉李克用。”

  “除掉李克用?”女帝蹙起眉头。

  “不良帅若想化晋国为他用,李克用是唯一的阻碍。二人不是没法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共同合作,但李克用对于不良帅,天然就充斥了猜忌与防备,他也不是拱手就将河东让给不良帅随便折腾的人。在晋国,或许也只有李克用这个老狐狸清楚不良帅的用心,从而有余力与他周旋。换做李存勖来,想必很容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受到不良帅掌控。”

  “所以无论怎么讲,除掉李克用这一不稳定的因素,对于不良帅而言,都是利大于弊的。”萧砚说到这里,单侧嘴角吊起:“就看他会不会玩砸了。”

  女帝压着裙摆坐在椅子上,思忖着摇头:“若是李克用提前警示李存勖,不良帅可就玩砸了。”

  “李克用可能没有料到不良帅会突然动手。”由于情报缺失,萧砚也只能依靠推测来评断:“而在以往显示的信息来看,李克用对于他这位在军中威望甚高的嫡子,也多有防范,在这之前,这对父子想必也难以做到父慈子孝。”

  其实还有一点萧砚没有讲出来,便是闭关蛰伏多年、将至圣乾坤功修炼至臻化境的李克用,很可能有几分托大了。

  在原时空中,袁天罡邀请几方势力上藏兵谷议事,李克用这厮只随便带两个马仔就敢上山,几与单刀赴会没什么两样。

  既然原时空里李克用都能托大,当下在太原这一主场,他估计也不会事先把儿子拉来当帮手。

  太原的变乱确实是突发事件,与萧砚突然发动兵变这件事没什么两样,没几个人能预料到,可能对于李克用和袁天罡这两个主持者而言,都充满各自的不确定性。

  女帝本就有自己的猜测,当下得到了定论,在看见萧砚只是在桌案前提笔写着什么后,自知不该继续打扰下去,就要起身离去。

  “云姬先别走。”

  却见萧砚不紧不慢写了最后一列字,然后自己审视了一番,将一叠不算厚的纸交给女帝,起身道:“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或者还有什么好的建议,我先去办件事。”

  “这是何物?”

  “禁军改制。”萧砚负手走了两步,道:“禁军集全国精华于一处,固然保持了战力,但所谓得禁军便得了朝廷,隐患太大,制度也太简陋。”

  女帝没有细看上面的条文,便朱唇轻启,凝视着萧砚:“夫君要集权?”

  萧砚笑了笑,复而沉吟片刻,道:“武夫掌权,有利有弊,然天下早晚一统,某些让世人根深蒂固的印象,总得慢慢剔除了。既然决意短时间内止戈休战,正好借此改制。”

  女帝执掌岐国多年,自然知晓萧砚说的是什么,譬如军队惯会的以下犯上、今日做将军,明日当皇帝这一固有印象。虽说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这一理念还未完全发扬光大,但确也隐隐有了苗头,便是对朝廷忠心耿耿的秦王,不就是这般上位的?

  这个世道,能庇护一方安宁的,只有武夫。但让天下陷入水深火热的,也唯有武夫。

  而萧砚改制的用意很简单,皇帝集权,而将军们分权。

  首先,更加确立枢密院的地位,主导、负责军队的调动、战略部署和官员任免,但无直接统兵权。

  其次,便是直接推翻原有的禁军制度,设立殿前司与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三个衙门,负责禁军的日常训练和统辖,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

  这一举措,自是为了在禁军中形成相互制衡的目的,所谓兵符出于枢密,而不得统其众;兵众隶于三衙,而不得专其制。三衙间又分别有各自的平衡,无法完全做到一方独大的局面。

  当然,不管是调兵还是统兵,都需得天策府也就是萧砚本人决策批准后方可执行。例如就东都汴梁的城防一事,枢密院先会拟出一个布防图拿给萧砚,萧砚清楚哪道城门是由哪一军布防后,便可下发虎符命三衙驻军布防,以免造成一个衙门就控制了全部城门,像萧砚一样直接从南熏门杀入皇城直接控制皇帝。

  女帝看的很认真,后面还有更详细的制度措施。

  萧砚这套措施其实就是照搬的后世兵权三分的军制,但其实也有本质的不同,现在还并未到五代末期皇帝换了几茬的局面。到了五代末期,实在是不得不用强干弱枝、以文抑武这种过度削弱武将权力、割裂军事指挥链的措施来集权中央。

  在萧砚有足够的威望下,他便有余力让兵将的“绝对分离”保持在“有限结合”的平衡局面;所谓强干弱之,也可逐步实现“京畿卫戍”与“边疆防御”并重的兵力配置,以免因为过度分权导致效率崩塌。

  诸如定期演练协同、常态化驻屯、战区主将负责制等等,都是策论上的草案,等最终完善后,萧砚才会逐一实施下去。

  在女帝推敲这一改制到底可不可行的同时,萧砚已然出府而去,在夜色下乘坐马车抵达夜不收自管的牢狱之中。

  当年冥帝兴建的玄冥教地宫,便是被外人称作幽狱的选址所在,但明显比起冥帝时期要明亮许多,减少了不少鬼气,地面也没那么潮湿,尽量保持干燥。

  不过到底是处于地下,一些固有的设施在避免浪费的情况下也保留了下来,阴森气比起外界依然十足,据公羊左所言,有些承受力不足的人只是往这里面走一趟,无需用刑,便什么都撂了。

  “殿下”“大王……”

  两个夜不收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萧砚负手走进最深处,几乎不存在左右能有人向他申诉喊冤的情况,因为这座监狱实在很大,案犯都以重要性分别关押在不同区域。

  段成天、上官云阙迎过来行礼,自然还有温韬,他是半路被强行收纳进来的,尚且还忠心难辨,不过亦是恭敬一礼。

  萧砚点了点头,抬眸看向上官云阙:“听说你受伤了,似乎伤的还比较重,为何还留在此处?”

  上官云阙的脸色确实有几分苍白,听见这番询问后,却是愈加发白,干笑了下:“我……”

  “罢了。”萧砚又发笑,语气则听不出什么喜怒来:“你若不留在这,反而不像你上官云阙。”

  上官云阙听得出好赖话,只是嘿嘿笑了一声,却不知是不是扯到了哪里的伤口,顿时又龇牙咧嘴起来。

  “对方人手不少,俱是精锐,受伤后几乎皆当场自尽,唯有这位被我们俘了,而且能俘她,应属于一个意外。”段成天跟在萧砚侧后方,沉声道:“如温韬所言,夜不收内部中确有没清理干净的眼睛,昨日殿下大婚,对方抓住这个机会,完全规避了所有可以围堵住他们的威胁,最终消失在了市井之中,他们其中,应有一个极其擅长易容更面的人。”

  “天佑星石瑶?”萧砚想也不想,直接询问。

  “应是此人。”

  萧砚默然不语,待走进一间刑房,便见一少女坐在一木凳上,自房梁垂下的铁环绞住她纤细的手腕,角落还有水滴在滴落,而她的双眼被蒙着,完全一副苍白无血色的形象,却只是死死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她发髻散落的青丝早被冷汗浸透,黏在脖颈蜿蜒如墨色溪流,而下意识蜷缩起来的小腿则显示她应当很惧怕这种未知的恐惧。

  当远处铁门铰链发出刺耳呻吟时,少女骤然收紧肩胛骨,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她的手腕已经被铁环磨出血痕。

  “陆林轩。”

  随着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少女的眼前瞬间一晃,不算太刺眼的火光刺得她下意识眯眼,但仍然迅速勉力睁开眸子,看清眼前的人。

  而待她看清不远处那张英俊而极有威严的熟悉面庞时,脸色复又下意识尽白。

第416章 何需解释

  很寂静,特别寂静。

  铁门闭合的余音还在石壁间嗡鸣,有夜不收端来交椅,萧砚却并未去坐,负手踱步打量着刑房环境,而后驻足停在青砖刑台前。

  一直留意他形迹的陆林轩咬着嘴唇,目光艰难流动,能看见诸如段成天等人,都侯在刑房外,至于那个之前押送她时,明明身受内伤却俨然在小心维护她的阴阳男人,则压根就躲着她的视线。

  周遭一切阴森的环境,压抑的气氛,以及那个身形如玉却比师父还更有压迫感的青年,简直要让陆林轩无法喘气。

  “你、你想做什么……”她强行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般胆小,因为两条胳膊都被锁链悬吊着,长久保持这样的姿势,不可谓不难受,又近一日滴水未进,故只能勉力开口询问。

  萧砚拾起刑台上的人皮假面观察了下,复而又原处放回,踱至木椅前坐下,直接无视陆林轩被勒出血迹的手腕,好整以暇道:“陆姑娘与本王见过?”

  陆林轩脑袋木了一下,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遂闭着有些干裂的嘴唇不说话。

  萧砚笑笑,回头道:“取温水来。”

  守在外面的人马上应了一声,片刻后,却是上官云阙干笑着端了一个瓷碗进来,停在萧砚身侧:“殿下……”

  萧砚朝着陆林轩扬了扬下巴。

  上官云阙便端着那碗温水走过去,双手抬着碗檐递到陆林轩嘴边,后者却只是冷哼一声,扭过头碰也不碰。

  上官云阙倒不觉得尴尬,小声劝道:“喝一口吧,在这里耍性子,可没人会迁就你……现在不喝,下一次可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不知是上官云阙身上释放的善意似乎不像作伪,还是这番话确实有几分道理,陆林轩看了他两眼,便没有再拒绝。

  待上官云阙退开,萧砚才又继续询问:“现在陆姑娘可否交流?”

  陆林轩迟疑了下,语气有些低迷:“你一个秦王,怎会特意来审我?”

  “本王还是方才那一问题,陆姑娘与本王见过?”

  萧砚的眸子黑瞋瞋的,脸上虽挂着不知何意的淡笑,锐利目光带来的压力却很让陆林轩感觉气闷,很难用严词来进行反抗,遂避着他的视线:“算、算见过一次。”

  “上个月,本王上朝时,在街旁那男子身旁的妇人,是你?”

  “……”陆林轩有些震慑于萧砚的记忆力,鞋中的脚趾不禁蜷缩起来抓住地面,这种未知的恐惧几能将她完完整整的吞噬。

  刑房外,段成天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几步,对一个守在远处的夜不收招了招手,复而低声与其道:“马上就那次的线索进行追查,可让北镇抚使公羊左接手,他的人擅长此道,提醒他,需提防内部或有敌人的眼睛。”

  “喏。”

  而刑房中,萧砚也不在意陆林轩有没有什么反应,在他眼里,眼前这少女的阅历简直单纯的可怜,比之当年曹州的姬如雪来还要白。不过正因如此,若是对她用刑,反而会适得其反,她不缺坚韧的性格,而是对于这个世界的清晰认知。

  “如此来讲,那个走脱的男子,便是李星云了……”

  萧砚托着下巴,回忆起那时与其瞬间的对视。

  这片时空,已被他彻底搅成粉碎,李星云到底还会不会如原时空那般历练成长,都已是未知数。而有袁天罡这双大手在背后拨弄,他也无法确定李星云到底变成了怎样的人。

  不过当下来看,估摸着也是敌非友了。

  罢了,碾过去便是了。

  陆林轩却是猛然抬头,声音都有几分颤抖:“你……你知道师哥?”

  不过她也瞬间意识到自己问了个白痴的问题,对方既能一口气道破自己的真名,何论师哥的存在?去年师哥在太原就封王位,可是闹得全天下皆知的,自己是他师妹,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得清楚。

  萧砚没有应她,直接又问:“劫走张子凡的,除了天佑星石瑶外,另一人想必也就是李星云了。你是她师妹,他此番逃走,居然会将你落下?”

  “等等、等等。”陆林轩勉力张口打断,茫然道:“天佑星石瑶……是何人?”

  萧砚蹙起了眉,回头去看刑房外的几人。

  段成天、上官云阙和温韬俱是错愕,而后惊诧起来,似乎也觉得疏漏了什么。

  前二者还在惊疑,而温韬在思索了几息后,径直走进来,对萧砚附耳小声道:“彼时张子凡被人劫出安乐阁后,一路向东南曲流窜,街巷间负责掩护他们的是一伙巡演戏班,这位……陆林轩便扮作舞姬混迹在其中,待张子凡几人脱困后,她本也可以借着戏曲中“火烧赤壁”的火龙机关遁走,不过等她跃上机关云梯时,牵引铁索却突然断裂……”

  他低声道:“这个意外我们本当作是一个失误,属下现在想来,似乎未必就是失误……”

  萧砚面无表情的仔细听完,嗯了一声,说了句不错,然后对上官云阙招了招手,待后者快步过来后,便对他道:“去府上替我取一件东西,直接问侧王妃,就说去年中秋时我得的那本书籍,她知道在哪。”

  上官云阙旋即应声而去,萧砚则思忖了一会,又看向陆林轩,不过这回没问其他关于李星云的事,而是饶有兴致发问:“你可知阳叔子在何处?”

  陆林轩这时候已经再度脸色发白,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慢慢开口:“师父不是因为你被玄冥教抓了么……”

  “李星云可信了这一说辞?”

  “师哥、师哥刚开始是信的……”陆林轩感觉有些发凉,她已经隐隐有几分不好的猜测,所以也顾不得会不会言多必失了:“但最近,他好像有了一些其他的看法,甚至都没有再提要来救师父的事……我们一开始来汴梁,就是为了救师父。”

  “哦?他没有与你讲他的猜测?”

  “没、没有。”

  萧砚便笑了起来,对段成天和温韬道:“看来我似乎也并非坏的恶贯满盈。”

  段成天没有吭声,他在夜不收这一系统中,虽然掌握了考核功过这一大权,但实则很多需要用脑的事都不归他管,所以有点跟不上萧砚的思路。

  温韬则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在清楚殿下的作风后,聪明人自然就会明白过来。”

  陆林轩迟迟没有动静,咬着唇有些脸色难看,似乎知道自己与师哥好像错了什么。

  而萧砚只是闭目思索着什么,良久不语,就好像是在小憩一般。段成天和温韬则立在他身后,也只是静静等着。

  过了片刻,外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全身热气腾腾满头大汗的上官云阙捧着一本册子走进来,萧砚睁开眼,却只是看向陆林轩:“拿给她看。”

  上官云阙身上有伤,这会一脸虚弱样,段成天叹了口气,接过书走过去,然后解开陆林轩的镣铐,把书递到她身前。

  陆林轩的神情滞了一瞬,对那书册的封面怔怔打量和分辩,好一会后,好似才看清上面的“青莲剑歌”四字。

  “这剑诀……”陆林轩颤着手指走马观花般翻阅了一遍,嚅嗫着嘴唇看向萧砚,已实在不知所言。

  “不会认错就好。”萧砚点了点头:“这剑诀,肯定不是逼阳叔子就能得到的,你也应当清楚他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