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侠吃香蕉
古北口外两百余里,漠北,北安州。
横山下,乌滦河之畔,已新设有一片帐落。而西北处还有一段残败的土制城墙形成的土垒,上面也立了望楼。
这片帐落的设立,便正与残破的城墙互为犄角,看似散漫,实则壕沟又深又宽,寨墙也是且高且硬。不过望楼之上,着皮甲戴遮阳笠的胡卒挎弓而立,警惕性却不再那么强烈,比起一路从阴山撤回来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两批人马。
近三年前,河北刘氏父子内乱争权,耶律阿保机应邀南下,述里朵便屯兵于此负责居中策应,其后也是由此出兵入河北,在泃水和萧砚共约逐鹿,将兵锋极盛的李存勖全歼在高梁河岸。
两年前,也是在此处,述里朵孤军被耶律剌葛数万大军围困衡山,在极强的信念下坚守五十余日,终究等到平灭河北全部的萧砚急转北进,用区区万骑横扫整个漠北,无坚不摧、无战不胜,大小上百个部落被杀破了胆,曾经对漠北王室最为不满的七部也不得不俯首称臣。
那一年,意气风发的萧砚年不过十九,却已成了让整个草原膺服的萧大汗,站在他身侧的述里朵也名正言顺的成了整个漠北的唯一太后,一人独断草原。
那一年,述里朵认为自己得到了所有。
……
“八部中,来拜见的只有迭剌、突举、褚特、突吕不、乌隗五部,品、涅槃二部已经引兵回返各自放牧地,八部中,乙室部是唯一在阴山直接倒戈耶律剌葛的大部族……”
主帐中,世里奇香捧着一本册子低声念完后,低着头,又道:“来拜见的五部,只有乌隗、突举、突吕不三部来的其部夷离堇,褚特部的夷离堇半年前死了,部里的人选还未推出,来的是萨满。至于迭剌部……”
耶律质舞很端正的坐在一旁,立在身侧的法杖上有铃铛被风吹的轻响,很不合时宜。
不过就算是她,也知晓世里奇香为什么念到迭剌部时为何会停顿一下。
漠北八部,实分古八部和后八部,其中每部酋长皆称夷离堇,早期只是用作执掌部落兵权的军事主官之称,后来逐渐成为本部名正言顺的首领称谓。
而所谓部族,部落曰部,氏族曰族。
各个部落中又分大小氏族,古八部时期,首领皆出自大贺氏,不过因为在突厥与大唐之间摇摆不定,遂被大唐支持的遥辇氏取代,原有的古八部也被打残成为五部,后由遥辇氏重建八部,也便是所谓的后八部。
遥辇氏统治了漠北近一百年,历代选举的可汗都是遥辇氏,直到近几十年,耶律氏异军突起,其中耶律阿保机更凭借军事才能成为本部夷里堇,直接将早已腐朽的遥辇氏彻底踩入泥潭之中,可汗之位也过渡到了耶律氏中。
至于为何要着重提及这迭剌部,乃是因为阿保机的耶律氏、述里朵的述里氏,皆出自迭剌部,乃是后八部中实力最雄厚的部族,影响力不可不重。
虽说耶律氏和述里氏一直都是迭剌部的大哥二哥,可其中其他氏族的实力亦也不可小觑,述里朵这些年一直想提高母族的实力、地位,效果却很是有限,盖因迭剌部的其他氏族本就不是随意拿捏的,王庭军乃至斡鲁朵宫卫大部分都是迭剌部出身,在漠北可谓举足轻重。
不出意料,世里奇香下一句说的果然不是好消息:“迭剌部人心不定,据奴探查来的消息,其中隐隐有两派之分,有一派似乎心向耶律剌葛,这次太后回师,他们夷离堇就没有来,只来个惕隐,也便是之前被太后宽恕的耶律撒剌……”
述里朵刚刚吃过午饭,她没吃多少东西,胃口实在不太好。
这次阴山一行,之前确实是为了配合达成萧砚的战略目标,但其后驻留数月,却是因她生了私心,不料阴山没得到,先是被耶律剌葛突然强势一击,后又受挫于李存勖,从阴山退回漠北。
李存勖带来的损失不算大,因为彼时述里朵早已没了在阴山纠缠的心思。耶律剌葛却实实在在动摇了她的根基。
其中乙室部自不多说,这一部族的实力仅次于迭剌部,早年一直是耶律剌葛的铁杆支持者,在阴山直接就临阵反戈,投了耶律剌葛,述里朵在回师的途中就已收到情报,言乙室部的绝多数氏族都已西迁。
而吕、涅槃二部,已在反与不反之间,直接一声招呼不打就撤了,干脆就摆明了态度。
漠北除却八大部外,还有其他大小部落简直无数,东南西北全部分布,其中自是大部分都遵奉王庭,但每个部落都多多少少与八大部有所牵扯,吕部、涅槃部若反,很麻烦。
如果迭剌部再分裂成二,棘手程度就更甚了。
归根结底,还是下面的人不满世袭制,一心想把王位重新恢复成可汗选举制,大家伙谁都有个盼头。
杯盘菜肴已经撤走了,桌子上放着一盏温茶、数碟果盘。
这两年来,北安州的地位隐隐有所提升,原本的废弃城墙也被幽州遣人修建,成为了一个出古北口到大定府的据点所在,盘踞的商贾很多,所以就算是军营中也能吃到这些东西。
东西述里朵不吃,就喝了一口茶,然后就拿起旁边的一本中原棋谱,一面看书一面瞧着桌子上的棋盘,良久才捻起一枚棋子落下,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世里奇香便在下面静静等着。
不料太后开口,居然首先说的不是迭剌部。
“褚特部的夷离堇死了半年,为何这般久都未推选出新的来?”
世里奇香先是一愣,复而急忙应了一声,在身侧蒙脸侍女的手捧案牍中一通翻找,寻出一封册子来看了眼,然后皱起眉,道:“禀太后,褚特部这夷离堇的死因……似乎有些蹊跷,且据说其部这两年死了不少人,几大氏族的首领这几年都无一例外死了,因此一时没有人能压住各个氏族,比较混乱。”
述里朵头也不抬:“那就让褚特部的惕隐上位。”
“惕隐也死了……”
“嗯?”述里朵抬起头,看见世里奇香的神色似乎瞬间慌了一下,她明显也没有想到褚特部会出现这般严重的事,而这些东西本就是她世里奇香来为太后收集整理的,此前既然没有上报给太后,分明是她失职。
好在不是没法补救,世里奇香把册子急忙铺到述里朵身前,便看见这上面的时间还在三月前,那时候大家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中原乃至与李存勖交战上,这种事其实不大不小,毕竟一个部族内也存在各种各样的竞争关系,最后的胜出者终究要得到王庭的承认才能名正言顺的坐稳夷离堇的位子。
可若夷离堇、惕隐等高层全都出了问题,事情便隐隐有几分古怪了。
述里朵倒是因此记起了这次征讨阴山,褚特部确实出兵很少。
她搁下棋谱,思忖了下。
褚特部的实力在八部中算不得顶尖,甚至可谓垫底,但其前身是为古八部中实力最为强劲的羽灵部,辈出萨满,羽灵部灭亡后,褚特部承袭了羽灵部的遗产,地位才跻身八大部之一。
“这次来北安州的褚特部萨满,应当就是想请求太后允准其人继任夷离堇之位……”世里奇香小声道。
“褚特部的萨满,是哪一氏族的?”
“是……拔里氏。”世里奇香翻阅着案牍,道:“褚特部近四代萨满,都出自拔里氏,这一任的萨满承其父位,唤作……拔里神肃,是个年轻人。”
“年轻人,一个萨满,也想做夷离堇?”述里朵看起来波澜不惊,又继续拿起了棋谱:“压得住其他氏族么?”
“太后要不要见见?”
“不必了。你只让人问他,本后若让他做褚特部的夷离堇,他明年能为王庭贡献什么。他回去后若能压得住其他氏族给本后交一份答卷,本后自能支持他。”
漠北的政权,本质而言只是个部落联盟,早期用军事民主制来实行“三年一选汗”,就算现在名义上组建了王庭,推行世袭制,大家伙骨子里却还只是把王庭视作领头羊,尊敬的不是所谓王族血脉,而是象征王权的旗鼓和神帐。
在这样的情况下,小部族不论,不过只有乖乖当王庭的狗而已,而八大部在事实上却具备一定的独立性,所以述里朵自然只会扶持亲向王庭的人来做部族的夷离堇。
世里奇香领了命令,快步出去对着几个随时候命的侍从低声吩咐了几句,复而走进来继续弓身静候。
很奇怪,今日太后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心思过问下面的事,一直兀自在那打谱,世里奇香也不敢多问。
耶律质舞坐在那里跟个木人一样,身侧的法杖上依然风铃轻晃,发出悦耳的声音。
世里奇香看了奥姑一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低声对述里朵道:“太后,奴之前见元行钦遣人南下,似乎是运了几十匹骏马与一些产自渤海的稀罕物……如今萧大汗大婚,咱们是不是也该送一份贺礼?”
形势逼人,世里奇香不得不承认还是萧大汗的大树下好乘凉,什么李嗣源、李存勖之辈,完全靠不住,晋国自己内部都快要把狗脑子打出来了,哪里还有余力把手伸到草原上来。
之前不被放在眼里的耶律剌葛得了李茂贞乃或其他什么人支持,莫名就在草原上重新站稳了脚跟,王庭竟然隐隐一时奈何不了他,此番从阴山退兵回漠北,未必没有暂避锋芒的意思。
且世里奇香手握太后身边的情报力量,已然知晓一件消息,乃是不久前驻兵在大定府的元行钦本欲出兵驰援阴山,却在得到了幽州方面的命令后,突然半途停驻不前,任凭太后在阴山受到耶律剌葛和李存勖两方面的威胁,而无所动容。
就这一件事,便足以将太后推上风口浪尖,同时也尤其让下面的人对元行钦怨声载道,毕竟若是这厮麾下两千货真价实的定霸都加入阴山战场,王庭不一定会在李存勖那里吃大亏,更别说什么耶律剌葛了。
打到最后,王庭不但没在阴山讨到半点便宜,还让耶律剌葛这厮很是露了一把脸,得了不少好处。
当然,大家伙自然只敢怪罪元行钦,对于萧大汗,明面上是不敢多说两句话的,背地里倒不知道会怎么骂。
局势真的很微妙,世里奇香可以确定,之前李嗣源求见太后一事,乃绝对隐秘,没有半点走漏风声的可能。但她早就见识过了萧砚的手腕,竟然也不敢确定这位被她尤为仇恨却又畏惧得要死的萧大汗,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述里朵的腰背一向挺直,一脸端庄,神色很镇定,只是用随意的口气道:“那便送一份礼。”
“那……”世里奇香很尴尬,太后不主动说要送些什么,她只能继续道:“萧大汗喜好战马,今岁王庭的马场诞了三百来匹纯血马,都是小马驹,可以挑选一百五十匹赠送给萧大汗……另外,各部献上来的玛瑙、黄金、麝香、鹿茸,在中原都比较珍贵。”
说着,她想起一件事,唤来一个侍女低声问了几句,得到答复后,又道:“今年正旦节时,乌隗部进贡了一件通体血红的貂裘,据说花费十年才制成,或可拿来赠送给萧大汗的王后,此物甚美,那位王后应当会喜欢。”
说起这件貂裘,述里朵是有印象的,乌隗部的实力不算强,可能比褚特部就好那么一截,正旦节献上此物自是专门用来讨述里朵欢心的,彼时她亲自看过,确实很好看,也属实珍贵,不过她未曾上过身,只是让人封存起来。
想必正是基于此,世里奇香才会认为此物可以送出去。
若在以往,送也就送了,述里朵向来不珍爱财物,若能用物品笼络必要的人,她只会更大方。
可偏偏听见这一句,她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难受的很。在她眼里,世上大部分人的脑子都不好使,很蠢,就连让耶律氏崛起的阿保机,在她这里也属于比较蠢的。可尽管她生来聪慧,纵使在她小时候就有祭司说她此生贵不可言,但到了现在,费了那么多劲,却似乎什么也没得到。
述里朵一直都觉得自己和氏族的巨大实质利益、土地、巨额财富、权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从来都认定与那些目光短浅的蠢货比起来,自己的志向可比肩大唐武周。但今天却被一句“萧大汗的那位王后应当会喜欢”而搅得心烦意乱,忽然有种自己很悲哀的直觉。
自己明明那般努力的讨好他,曾经为了一个承诺,把命都交给了他……
从小到大,述里朵从来不看重所谓亲情、爱情,所有人都能成为她达成远大志向的用品,就算是丈夫、子女,也不会舍不得,从来没有什么人会被她视作无法割舍的东西。
可现在,她却突然有种感觉,就像有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把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给抢去了。
“送吧……”述里朵看着手中的棋谱,却觉上面所有的字都无比模糊,她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出声。
“奥姑,你留下来,母后与你说一些事。”
第412章 大婚(十)
东都汴梁城中,从南熏门直到鼓角门前,在秦王接亲大队抵达洛阳时,就已然是一片花团锦簇的景象。
正轴线上的御街,或为青砖或为石板铺满街道,这些时日反复洒水,街市步道如洗,清爽宜人。而城中水渠、垃圾,也被开封府组织人手清扫一空,各处未被顾及到的小巷,也被市民百姓们自发清理,热闹情景不输年节。
天候已至金风送爽的时节,穿城汴河似一匹匹金绸,蜿蜒在秋色浸染的天下第一形胜都会之间,护河杨柳垂黄袅袅,金辉斑驳地倒映在泛着寒漪的河面上,几片枫叶随波轻旋,为这幅水城秋色图添上灵动的笔触。
自南熏门始,两侧朱楼绣阁皆披金挂彩,二楼凭栏处尽悬秋色。湘竹筐里堆着新采的秋菊,金瓣玉蕊叠成千重浪;木架上垂着丹桂,细碎黄花织就九秋云。有些豪商巨贾,还从楼上垂下彩缎,五颜六色,耀眼生光。连檐角铜铃都系着流苏,随风一荡便撒落满城桂子香。
行至东华门外秦王宫,五色琉璃瓦下的街道两侧,早筑起十丈锦屏长廊,由宫禁收藏的蜀锦这般张挂起来,层层叠叠的犹如堆云砌霞,直教人分不清是天上宫阙还是人间帝乡。
这场景,真就太显奢华了。
却是听闻秦王大婚,吴国、吴越国、南平国、楚国、娆疆及各地节度使,纷纷进献珍物贺喜,一连大半个月,汴河上都有大船往来,明面上的东西毕竟都是死物,用完还可继续利用,如拿去犒赏臣僚等等。
若说阵仗,唐朝太平公主成婚时为了彰显风头,直接把长安万年县的县衙围墙拆了,以供宽大的婚车通行,照明的火把甚至烤焦了沿途的树木,场面之豪华可见一斑。
时至今日,投秦王所好的人实在太多,不过二十一岁的秦王是当今整个天下权势最盛的人,当下大婚,怎么讲究排场都不会过分。
“我靠……”
安乐阁中,李星云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揣袖跟在一个壮硕男子身后,一路走马观花似的打量周遭环境,啧啧称奇:“没有早点进来见世面,真是亏了。”
在他前面的那男子板着脸,用内力传来的声音却是一道女人声:“殿下,慎言。”
李星云耸耸肩,跟着这人穿行在楼阁之间,路上见到的人不少,今日是秦王与秦王妃回京的日子,在安乐阁用餐,一律半折,虽说好些位子早就被订了出去,可依然人满为患,尤其是阁楼往上,视野更佳,纵使半折,炒出来的价格仍然远远高于平时。
这分明就是一座销金窟,还是公家的那种。不知每天有多少银钱全部落入了秦王宫。
想着这些,二人已经逐渐往里进去,遇见的人便稀少了些,甚至再往里深入,还需查验腰牌,好在那带路男子的脸与腰牌确实无误,待行至一处偏远外面,李星云便听见了一阵曲乐迎合声传出来。
等严明身份进去,则看见一个银发青年耳边戴了一朵簪花,正捧着一支短萧,与几个小姑娘共奏曲乐,几个小姑娘明显比较生疏,很难跟上节奏,好在这银发青年甚是体贴,若见有小姑娘乱了节奏,满脸通红在那泫然欲泣了,就停下来好言安慰一番。
这……
这让都准备大闹一场的李星云感觉风儿喧嚣,一时无所适从,觉得自己当是走错了目的地。
不过这也着实让李星云明白了此行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来了,妈的这厮完全不像个囚犯,反而很是乐在其中好吧!
扮作壮硕男子的石瑶亦也无语,默然半晌。
好在银发青年转眼就注意到了两个不合时宜的陌生来客,他左右看了看,便压手对几个小姑娘说了几句什么,复而将短萧插在腰间,走过来拱手行礼。
“张子凡见过二位,不知二位驻留于此,是……”
李星云一副冷脸,变回了自己原有的声线。
“张子凡,你这厮乐不思晋了是吧?”
——————
“娘嘞。”
秦王宫,今日着一身锦衣的段成天在别院见到了风尘仆仆的上官云阙,后者一副累得够呛的模样,却不忘给段成天介绍身旁戴着抹额的男子:“温韬,老段你以前应当见过。”
“幸会。”温韬的话很少,起码暂时很少,段成天与他见过礼,这才笑呵呵看向上官云阙:“大王让你办的事,这就办好了?”
“办是办好了,不过差点错过秦王大婚,赶了一路,险些给我和温韬累死。”上官云阙害了一声,手却下意识拍了拍段成天的大肚腩,又绕着后者走了一圈,啧啧道:“老段如今也是发达了,瞧瞧这一身……”
段成天并不生气,或者说压根就没把这一调侃当回事,只是正色起来:“人在何处?”
“说起这件事就来气!”上官云阙一脸不忿,吐槽道:“我和温韬追查了没有一千里也有八百里,好不容易寻到那疯老头,这厮硬是不信他儿子在咱们手上,还跟我动手,趁咱们不备,一溜烟就跑了。”
段成天一愣:“就这么不见了?”
“那倒没有。”上官云阙捏着兰花指将胳膊搭在温韬肩上,自得道:“我家温韬可是号称盗圣,丁点蛛丝马迹就能给他寻出来,怎么可能让他走脱?不过碍于这厮动起手来有些许麻烦,我暂时先让下面的人将他盯住,先赶回来与你们商议一二。”
段成天迟疑道:“张玄陵可是天师府的崇玄真人,寻常的兄弟,只怕容易出现岔子……”
“段兄放心。”温韬由于戴了面罩,声音有些沉闷:“张玄陵武功虽高,然已经患上了失心疯,空有武力而无神智,已经彻底疯癫,只要寻到他人,一切就好办了。只要没有不必要的冲突,下面的人手也足以暗中监视他的行踪。”
“如此也好。”段成天思忖着点头:“若是强硬将他带回,说不得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身为当代张天师,其人当年既然能硬撼冥帝而不败,实有他过人的手段,不可小觑。”
“我不明白。”上官云阙摊着手:“这么一个疯老头,人不但疯癫了,看起来除了好色、贪杯,别无其他优点,秦王何必特意去寻他?”
段成天是个老实人,知晓不可背后评判秦王,他也确实不知秦王这一决定有什么深意。
“张玄陵当年失踪于天师府,就此十数年下落不明,世人皆言其已然身死,但其人若能恢复正常,必能继续担任天师府的话事人。”
温韬却兀自托着下巴道:“天师府虽然在十几年前那场围攻中就此落寞,却仍然具备深远的影响力,于江南的道统、江湖而言,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能笼络天师府,夜不收便能凭借天师府将触角完完全全遍及江南各处。”
段成天和上官云阙恍然大悟。
“而且,张玄陵本人也具备不俗的实力,若能为秦王效力,夜不收便能……”温韬还未继续下言,却见一人匆匆而来,对着段成天耳语了几句。
段成天的脸色瞬间一变,沉声对那人道:“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人扣下,万不能闹出半点动静来!”
“出了何事?”上官云阙错愕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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