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诸位,一起复兴大唐吧! 第337章

作者:大侠吃香蕉

  “拜见上将军!”“大王……”

  萧砚带着几骑从南观测地形、军情回来,沿路许多将士抱拳揖拜,有的见礼打招呼,有的只是行礼,不过无数人都在向萧砚这边张望着。

  因为时常厮混在军营中的关系,且归德军又属于嫡系,萧砚的面孔几乎全军都认得,但这个时候萧砚已经大不一样,比起擒获唐道袭时,脸颊几已瘦的恐怖,胡子更是浓密,尤其是上颌处两捋平直如尺的短髯横向延展,须尾稍显微卷,少了俊美气,端方气度中多了几分彪悍,与他以往整洁的形象实在大不同。

  但就是看见萧砚这个模样,尤其还是现在,大伙的情绪却比平时在营中很不同,那无数的目光中,将士们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萧砚一路与他们同甘共苦,虽已是孤军深入汉中近两百里,可谓四面都是敌人,但别的不提,至少将士们不会有上将军在派他们送死的想法。

  无数人行礼抱拳,萧砚的回应都很随意,亦不是每个人都有所示意,只是不时向着左右点点头:“听从将令……”“各司其职。”

  同样赤膊正在搭建浮桥的余仲和李思安带着将领们围了过来,萧砚下马立在岸侧,看着已过了河心的浮桥,又看了眼在对岸骑着马往这边张望指点的十来个骑士。

  这会天色阴沉,似要下雨,水上雾气很重,两边都看不真切,不过萧砚只是眯了眯眼,一手捻着嘴角胡须,一手向旁边摊去。

  “取弓来。”

  马上便有夜不收飞快去取来一张萧砚惯用的大弓,众将皆摒气无声,同样正在四下忙碌的将士们也都看过来,便见萧砚根本无需瞄准,几支长箭便嗖的破空掠过极宽的河面。

  对岸被簇拥在中间的几个骑士瞬间额头中箭,随着箭矢噗然贯颅而入,几人如落水般从马上栽入河中,引得对岸响起好些惊呼。

  “好射!”“王上神射!”

  包括众将在内,无数人骤然欢呼起来,气氛尤其高亢,对岸那剩下的一些骑士竟然不敢打捞尸体,牵着几匹无主的马便仓惶而逃。

  萧砚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指着对岸,大声道:“今日过河,杀入南郑,为本王擒了王建!”

  场面一度失控,几千人都只觉背脊生出了鸡皮疙瘩,一股一股热血死命涌上脑门,在此起彼伏的吼声中,好些恰才感到疲劳的士卒好似瞬间满血复活,又赤膊加入进了搭建浮桥的队列中。

  众将早已到齐,这个时候萧砚才将那张弓力非凡人可拉动的大弓交给旁人,目光扫过大部都赤膊加入劳作的余仲、李思安等将上,尤其在李思安身上停留了一瞬,这厮肯放下身段给疲劳的全军将士做表率,真是不易,也不知是不是在与余仲等归德军将领暗中比量。

  “诸位劳苦。”萧砚抱了抱拳。

  众将自然急忙回礼。

  公羊左将一副地图纸竖起来,左右有夜不收忙活着将两根木棍插入地面。

  萧砚取下腰间的太平,用剑鞘指着前侧的地图,冷静道:“南郑、定军山、百牢关。”

  接着他便把太平剑向下移动了一大段距离,停在剑阁二字上,继续道:“根据夜不收探来的情报显示,蜀国大将王宗弼正领剑阁兵马北进,目的可能有二,一为北进秦岭接应王宗侃退兵,二为拱卫南郑的王建,但不管如何,他们都比我们晚了一步。”

  他杵剑在身前,接着道:“浮桥一好,我军便可尽出,长驱直入南郑。但我临时变了主意,决定分兵一部去百牢关的定军山夺取要地,将定军山拿在手中。”

  余仲出声询问:“大王可是要利用定军山围堵王宗弼,使其无法驰援南郑?”

  “是、或不是。”萧砚道:“待王宗弼领兵出百牢关过定军山,我军两部配合,可将其围歼。王宗弼若不敢战,有定军山堵其后路,其人只能北走,我军即可占据百牢关,沿着大道长驱南下扫荡利州全境,进而直接攻占剑阁关!”

  顿时有几个将领面面相觑,神情紧张。

  诸将都围在左右,凑的很近,萧砚很清楚便能看出众人的神色,看起来,不少人都多少有些疑惑。

  不过萧砚打赢了诸次大战,在军中的威信达到了无法想象的高度,如今又是宋王、天策上将、拥立新君的唯一权臣,整个大梁军政都由他一言决策,所以向来没人会质疑他的决策。

  不过李思安仗着自己头铁,还是开口道:“上将军,为何不聚全部兵马攻占南郑?只要打下了南郑,擒了王建,器械粮草什么都不缺,蜀军能拿我们如何?还能依托南郑打援。”

  这个时候倒没人会嫌李思安竟敢顶撞萧砚,归德军上下将领也从未觉得这厮居然还挺顺眼,此时李思安也显然是问出了大部分人心中的问题。

  萧砚回顾左右,遂开口道:“我此次突袭汉中,不过只择选了归德军与侍卫亲军中的精锐兵马,过傥骆道至此,不过只有七千人可用,沿途还累死了近千匹驮马。七千配备了马匹的兵马,看起来不少,也足以依仗机动之利横扫整个汉中,然我军毕竟属于孤军深入。不论南北,蜀军都有十数万大军围堵。此番若能生擒王建,自然可让蜀国投鼠忌器,但王建在成都亦留有太子,成都的蜀国朝廷也不大见得会因为皇帝被擒,就放弃北面王宗侃的近十万大军。”

  他道:“倚靠南郑,凭借我军锋锐,确能将蜀国的援兵打掉,我也毫不怀疑我军将士可以坚守很久。但如此一来,若成都朝廷想要鱼死网破,让南北两面都不断增兵南郑,直到一方的兵力被彻底耗尽,那本王何必不在正面战场上与王宗侃展开会战?”

  有人明白了过来,都托着下巴思忖点头。

  萧砚顿了顿,继续道:“蜀国注定会败,但本王讲究的是要他大败!蜀国是元气大伤只丢汉中,还是十数万人伏诛,举国投降,大梁一统秦川,都是问题。”

  李思安和余仲等人一脸郑重其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萧砚举着太平剑,用剑鞘在南郑的点位上画了一圈:“之前的王建,是目的。但你们现在要记住,王建乃是错觉,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东西!我们要的,是整个蜀国!”

  他看向众将,问道:“诛灭王宗弼,攻占剑阁,赢了会怎样?输了会怎样?”

  余仲答道:“赢了便能打通入蜀的要点,将成都兵马尽数阻隔在南面。输了,那退路……”

  “输了便没有退路!”

  萧砚环视周围,大笑一声:“输了,那便与据南郑死守,无甚区别,早晚都会被源源不断的蜀军淹没!可赢了就能直接拿下剑阁,甚至可以据雄关俯视成都,将整个蜀国拦腰斩断,让王宗侃直接断绝军需,一战定鼎乾坤!只要赢了,还用考虑退路吗?”

  余仲恍然大悟,李思安与其他将领也附和起来。

  萧砚又神情一凛,沉声道:“我等无须表现出恐惧、犹豫,从入蜀至此,我们便已无退路!儿郎们气势如虹,灭国之功已在眼前,焉能瞻前顾后!就是要长驱直进,就是要把整个蜀国的兵马戏耍在掌心之中,就是要让天下诸侯知道,何谓虎狼之师!”

  众将轰然拜道:“上将军神武!”“末将等甘愿为上将军用命……”

  萧砚重新悬挂好太平剑,大笑出声:“各自准备部将,整顿兵马,半个时辰后,渡河西进!”

  “喏!”诸将一齐抱拳应声。

  ——————

  南郑。

  城中已然大乱,听说中原大军已至汉中,无数村居聚落的百姓都蜂拥着要入城避祸,可城上守军却死活都不肯开城门,乃是说恐敌军细作入城,危害皇帝。

  在城北某处民宅中,金发的美男子正认真操控着一柄长剑施展剑诀,凌空刺物。

  屋中,全身肤色都稍显暗蓝的凶恶巨汉坐在桌前,一丝不苟的配比着火药,进而装好引信,如此反复,墙角已堆了一座小山。

第385章 秦王(七)

  六月中旬的南郑,已经极热,加之天色阴沉,将雨未雨,空气便又闷又热,此时聚在行宫中的官员,似乎每个人都是满头大汗。

  东面数个城池都有烽火急传,半个时辰前还有城固的斥候疾驰过来,报上了东面有近万疑似大梁兵马的军情,据说其部已渡过了湑水,正马不停蹄的疾驰往南郑赶来,所过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阻拦,可谓是一路坦途。

  这等紧急军情一至南郑,便是曾经在这行宫中感觉宁静的鸟雀蝉鸣声,都瞬间显得急迫起来。

  等周庠赶到正殿时,行宫的朝臣们大概已来了大半。接着不断有人进门,连两个随着王建一并到南郑来的大小徐妃都到了,虽然在帘子后面,但明显可以看见大徐妃正半拥着年仅十一岁的郑王王衍。

  国家大事,向来不允许女人干涉,但大徐妃极受王建宠爱,与小徐妃分别受封贤妃、淑妃,姐妹俩把王建哄得让后者半天都舍不得她们,恩宠比起太子的母妃张贵妃来都还要专权。

  此次王建临驾汉中督战,大徐妃竟也带着郑王一并跟了过来,其中若说没有心思,恐怕没人会相信。

  不巧的是,在这位居汉中腹地的南郑,居然也能遇见战事,且动静还不小,在近万梁军前,整个汉中东面防线都成了虚设。恐怕大徐妃这会也在后悔不该带着儿子跟这一趟,情急之下,居然也按耐不住的跑来听朝臣议事。

  这个时候,与周庠一并为中书侍郎,近年来因擅长迎合圣意隐隐有望接替韦庄成为宰相的右仆射张格,正大声道:“朝廷绝不能向南退避!梁军来势极快,一日前还在洋州,当下竟已渡过了湑水,必定配备有大量马匹!朝廷若离开南郑,岂不正被梁军在野外一并俘获?”

  左仆射庾传素还在执着的坚持:“梁军纵有随军可用的马匹,然一路急行,片刻都未停歇,已是疲惫之师,焉还有余力继续南下追击?当下王宗弼将军已领剑阁重兵北进,皇上的首要之急,是迅速和王宗弼的大军汇合!如此才可保无虞!”

  张格冷笑:“正因梁军已是疲倦之师,我们才该待在城中!南郑城高且坚,储备充足,区区倦师又能拿南郑有什么办法?若离了城被俘虏了,算谁的!?”

  庾传素倒并没有与他争吵,只是继续苦口婆心劝道:“梁军来势汹汹,若将南郑团团困死,皇上便与外界的几路王师都断了联系,而城中兵马不过千余禁军,梁军若拼死攻城,焉能坚守?且皇上若被困在城中,外界来援的王师必会投鼠忌器,万一被梁军逐个击破,那对大蜀而言才是大祸!右仆射难道没听过围点打援这一说法不成?”

  “住口!”张格陡然大怒:“说来说去,皇上的安危难道还比不得几路援军吗?宗弼将军虽几日前就已调动,但要想抵达南郑,也尚需三五日。可来犯的梁军,半日内就可赶到!”

  张格善写文章,又精通政事,朝中亲近他的人很多,他这个时候这么一说,正殿中立刻一阵嘈杂,许多人都附和起来。

  庾传素气急,但这个时候,守在御座下首的内宦唐文扆已经出声:“庾仆射深思忧虑,确有几分道理,不过天大地大,只有官家的安危最大,向南避祸太过危险,且于官家的名声亦有污损,可谓不妥……”

  一直冷眼旁观的周庠在心里暗暗一叹,唐文扆虽只是个内宦,但因得皇帝宠信,地位可大不一般,且又暗中支持大徐妃的儿子郑王为太子,颇得大小徐妃倚重,连张格这个贵为中书侍郎的右仆射,都需一直攀附巴结他,二人早就结为一党,当下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庾传素哪里斗得过他们。

  果不其然,庾传素亦懂得这个道理,遂只能一叹,对着上首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王建拱了拱手,不复再言。

  王建也不想走,他倒不是担心会在野外被梁军捉了去,而是大徐妃不想走。

  王建毕竟是从底层厮杀到皇帝的武夫,纵使已经老了,这股勇悍还是有的,但大徐妃可不一样,她在唐文扆那里听了脱离城池会有多么危险后,哪里舍得带着儿子犯险。

  大徐妃就郑王这么一个子嗣,还是王建最后一名儿子。所谓母凭子贵,王建已经六十有四了,她却还未过三十,正值大好年华,等王建升天了,她还不是只能依靠郑王才能继续维持权贵?

  果然,在帘子后大徐妃的注视下,王建虽有心给庾传素解围,但始终没有出声,只是目光移动,落在周庠身上:“博雅,依你之见,南郑可守否?”

  “只要想守,南郑除却禁军外,尚有百姓数万,只要调集起来,怎么都能守。”周庠其实已经猜到了王建的心思,但还是犹豫道:“不过庾仆射亦也所言不错,只要皇上你身处城中,不论是哪路来援,都会让勤王大军投鼠忌器,或可能错失战机,使得梁军有机会围点打援……”

  忽然,珠帘后响起大徐妃淡淡的声音:“宗弼将军是与侃帅齐名的名将,能有哪路梁军有资格让他错失战机?且本宫听闻,官家已让弘农郡公晋晖调动成都大军而来,弘农郡公当年与官家并为忠武八都的都将,是国之柱石,有他坐镇,并有宗弼将军为辅,难道还有打不赢的战事么?还是说,那跑了几百里的梁军真是天兵不成?”

  内宦唐文扆于是便接话笑道:“然也,贤妃娘娘说的在理。弘农郡公与宗弼将军是一并奉诏启程的,虽远在成都,但若听官家被困,亦也会马不停蹄的赶来救驾,王师大军一至,就算那梁军真是天兵,怎么也得被打烂了。”

  之前被堵死的庾传素简直想当殿骂娘!军国战策,什么时候轮到完全不知兵的死太监和后妃评头论足了!当下敌军只差陈兵跟前了,你他娘的还当是在成都搞党争吗?!

  这时候周庠察觉到了庾传素有气,便开口道:“既如此,就即刻准备号召全城军马守城吧。梁军虽是乏困之兵,但其主将敢偷渡傥骆道奇袭汉中,只怕亦有底气,不可不备。”

  王建欣慰点头,关键时候,还得是周庠这种忠心老臣识得大体,晓得不让朕在贤妃和淑妃面前下不来台。

  庾传素沉默的立在队列中,他不想与张格、唐文扆这种人说话,更不好骂人,一时当然只能沉默。

  他只是转头看了周庠一眼,两人对视片刻,庾传素的眼神仿佛在说:国家迟早毁在这些人手中。

  这个时候,一名背上插了好几只箭的斥候被两名太监驾着抬入正殿,斥候已无力对王建拜倒下去,只是迎着满殿变色的君臣,道:“急报,勉县突现梁军,勉县县令已献城投降……”

  正殿中先是一寂,进而轰然大哗。

  勉县已经属于南郑西面数十里外,其地南面就是定军山,向西不远,则是剑阁至南郑的咽喉之地,百牢关。

  “梁军不是还在渡湑水吗,怎生到了勉县!?”“入娘贼,他们渡湑水已是半日前的事了!”“可这没道理啊!梁人生有八条腿不成?这可是上百里的路程!”“妈的,勉县县令是谁,真该诛九族!梁军兵不血刃得了勉县,岂不正补了粮草辎重?!”

  一人配备多马的恐怖机动性,几乎是蜀国朝臣难以想象的东西,一时间正殿中人群嘈杂纷乱,仿佛是乱了分寸。

  珠帘后,小徐妃凑近大徐妃,轻声道:“姐姐,梁军到了勉县,很严重么?”

  大徐妃神色凝重,因她方才看王建的表情好像也慌了一瞬,遂只是压低声音叱了小徐妃一句:“别说话。”

  周庠已经急切沉声道:“梁军主帅定是想隔阻成都、剑阁的勤王之师,皇上,当即刻派飞骑走小道南下,让王宗弼迅速抢在百牢关失守前抵达百牢关!”

  庾传素亦也急声道:“这梁军主将所图不小,其人拥有骑兵之利,在汉中平原可谓来去如风,只怕不止是图谋南郑一城!皇上,梁军已奔百牢关而去,你可趁机马上轻骑领禁军走小道南下集州!时间一定还来得及,若错过当下,百牢关若失守,南郑可就成了孤城!万一梁人后路还有大军……北面凤翔,那萧砚可是号称十万伐蜀。”

  在珠帘后的大徐妃心跳加快,她已肉眼可见的察觉出朝臣的慌乱来,就算是王建本人,这个时候看起来竟也有些拿不准主意的感觉。

  “不可走。”周庠这个时候却竟是突然反驳庾传素,他沉声道:“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前,谁也无法断定现身勉县的是不是梁人全军。说不得梁军某部偏师此刻正等着皇上在失措之下莽撞出城……”

  他环视群臣,道:“不可慌张,梁军终究不过万人,后路若有大军,这主将当不可能如此孤注一掷,孤军一日深入上百里。当下需要做的,是速遣斥候分散出城,探明敌情,并号召全城军民准备死守南郑。”

  说着,他已对王建拱手一礼:“皇上,北地兵马作战,向来喜好屠城,臣请准放此言于全城,方能使百姓众志成城,一步不退。”

  王建也已镇定下来,自是一一应准。

  ——————

  南郑东北面十数里外,一处缓坡上,萧砚勒马,伸手接着天空洋洋洒洒落下来的雨滴,隔着朦朦胧胧的雾气,远眺着几乎不可见的南郑城郭。

  一个夜不收骑着马从远处赶来,在马背上抱拳:“西、南两面都已传来消息,未有异动,王建当还未逃走。”

  “看来,城中还有聪明的人。”萧砚解了身后的披风,抚了抚胯下已掉了一层膘的高大坐骑,对身后的人笑道:“既然王建不肯出来,那便带本王去见见他,使相以为,如何?”

  唐道袭趴在一名夜不收的马背上,这个时候早就因不断的行军而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却竟然仍有余力大骂:“僚贼,南郑城坚,某当然要看你自寻死路!”

  萧砚笑笑,扬手向前一挥,一只海东青便倏然振翅而起,直奔南郑而去。

  …………

  “来了。”

  带着恶鬼半脸面具的暗蓝肤色大汉双手环胸,仰头看着天空盘旋的海东青,回身走进屋中。

  侯卿身后负剑,同样看着那只海东青,只是兀自点头:“看来还得炸。”

  凶恶大汉出来时,已推出了一辆盖有油布的小车,车上鼓鼓囊囊,仿若一座小山。

  二人本就在城北,出了院子没多远就是城墙,这个时候城中早就是四处大乱,城墙上亦有披甲执戈的甲士往上赶,一架一架的床弩被搬上去,俨然已经准备好了厮杀。

  但二人并不直接靠近城墙,凶恶大汉在距离城墙尚有二十来步的拐角处停下。

  不过就算是这样,城墙上也已有将卒发现了他们二人,声音远远就传了过来:“喂,那两个,鬼鬼祟祟的推的什么?赶紧滚走,离城墙远点!”

  凶恶大汉应也不应,脚在踩踏处重重一剁,只见以他的脚踩处为中心,一条蔓延至墙根下的地道瞬间塌陷下去,而其中土壤尤新,显然是最近才挖出来的,从痕迹来看,起点当在二人的院子中,不过这地道并不宽敞,几乎很难单人穿行。

  但此番这地道绵延塌陷下去,那城根下便瞬间裸露出一个大缺口来,远远看去,好似一个大洞。

  城上的将卒早就脸色大变,这个时候二话不说,已然张弓搭箭,对着二人乱射而来。

  “你只管引爆。”

  侯卿双指向上一勾,身后的长剑瞬间掠起,进而破空直取城头而去。

  ——————

  行宫的殿室之中,一大群人还在站着商议。

  因为是临时急召,来的人又多,所以殿室内没有铺设席位。不过这样也好,可能比跪坐着不动感觉更要凉快一些。今日天气阴沉,许多人聚在一起,实在太闷。

  主要是这正殿不大,且没有风,气息也散不开。不像在成都时,殿宇都修的宽敞,后宫中时有微风徐徐,很舒服。

  小徐妃在珠帘后看着殿中争执、议论不休,又悄悄看了眼身旁的姐姐,发现她同样在神色专注的盯着朝臣们,只觉意兴阑珊,她很不明白姐姐自己要来,为什么要把她也带上,自己明明对这些什么也不懂。

  她想去逗逗那个郑王小侄子,稍稍挪动了下已跪坐到不舒服的臀,但还未来得及小声去唤小郑王王衍,忽然之间,外间的天地突然震动起来,如同发生了地震。

  如果她这会在室外,这个时候便能看见一道裹挟有火光与浓烟的巨球在北面腾空而起。

  但巨球没看着,声音却是切切实实的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