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侠吃香蕉
如此厚赏,莫说是禁军将士,便是连袁象先和寇彦卿及被裹挟至此的朝中臣僚,都尽数愣住,全都愕然看向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牛存节。
擒杀萧砚或封燕王就不必多说了,在场之人恐怕没谁有本事得此大功,可只是撞破宫门,就能得节度使位,获一百万贯赏!而且萧砚府库所积的千万贯家财,全都为禁军之赏,乖乖,就算分到每个人手中,每人都可以分他个一万贯!
突然之间,禁军之中就发出一阵怪叫,无数兵马抢着拼死要去撞门,而更多的军士则疯狂向前涌动,羽箭如雨,全都朝着萧砚一人攒射。
毕竟万一正中萧贼,说不得就是封王有命!
城墙上的夜不收也发了死力,弓弦响如暴雨,大队涌进的禁军翻卷似的一排排倒地,可是红了眼的禁军甲士只是举着盾牌朝前,顷刻间竟搭上了数面木梯在城墙上。
这样重赏鼓舞起的士气,虽然不是正道,更不足以支撑起一场大战的始终,但是在一时之间,禁军中竟真有人人舍命之势!
饶是萧砚,都不禁笑着对左右道:“端是好壮士,只可惜走上了死路。”
左右夜不收却来不及回答他,这个时候都一脸正色,手中或弓弩或滚木巨石,都是对着城下招呼,萧砚一副轻松的模样,他们却不能大意,若是城破,他们死便死了,可不敢让萧砚亲身涉险!
而禁军奋死拼命,竟生生用数百人命铺出了一道血路来,拥着铁头撞门的禁军闯过城墙上夜不收的箭雨,终于让撞木狠狠撞上了应天门。
轰然数声巨响,两扇厚实的宫门开始发颤,无数灰尘簌簌而落,而门洞内的禁军则是齐齐发出欢呼大喊,仿佛马上就要撞开宫门,杀进皇宫,擒杀萧砚,挟持天子,换取他们这些先登之士的泼天富贵。
城墙上,被石车抛射来的火球已经点燃了油漆彩画、雕梁画栋的阙楼,李莽神色严肃,对着萧砚抱拳道:“王上,禁军气焰甚高,恐怕当我们只能依靠宫墙之利,才敢在王上面前耍威风。请准末将出去厮杀一场,让他们看看何谓锋锐!”
空中有火球、火箭乱舞,照得城墙上亮如白昼,此时站在这上面,便能看见除却应天门上有三四百名值守甲士外,阙楼之内,还有同等数量的甲士正坐在地面擦拭着兵刃、甲具,好整以暇的等着。
而除了城墙的这近千人马,在被狠狠撞击的应天门内,更有一支足有五百持着陌刀的甲士结阵而立,皆着明光铠,铁甲、披膊、护臂和甲裙将人护的严实,还都戴着铁面,如一尊尊铁塔般立在那里,莫说眼前应天门被撞得不住颤动,就算是这两扇宫门下一刻就要倒下来,他们也都不惊不动,对着外间震天的呐喊声更无一言,只是在默然等候。
幽州盛产突骑,同样遍布猛士,定霸都在刘仁恭时代便配备有上千重甲步卒,其后尽数被萧砚纳于麾下,曾在高梁河硬憾李存勖的鸦儿军、飞虎军,半步不退,精锐非凡。
此次定霸都的骑兵尽数被萧砚交给田道成领着驰援凤翔而去,其中重甲步卒则尽数留在手中,并装备了大梁府库中最精良的甲胄兵刃,战力直线飙升,比起在高梁河时更要锋锐。
李莽如果要带着这支陌刀军杀出去,只怕真能把禁军撕裂出一道口子,将他们杀退数百步,让禁军上下气焰大减,甚而败溃!
可是萧砚需要的,并不仅仅只是要让禁军被挫败打散,而后由牛存节、袁象先等辈挟持着百官逃出洛阳,再在各处打着勤王的口号,将大梁打的四分五裂。
他不想自己在与晋蜀或袁天罡对阵时,还要应对这些人的攻伐。
必须在今夜一网打尽!必须一击就将他们震慑的再无反抗之心!必须从各个角度,都将他们压服!
他要让整个中原,都再没有第二道声音!
所以萧砚只是并不焦急的一摆手,否决了李莽的提议。就算当下他有这个力量与禁军硬憾,并有这个底气能在其中胜出,但归德军还未抵达将洛阳团团围住,便不急于这一时。
李莽闷闷的守卫在萧砚身侧,只是瞪眼看着城下扰乱的禁军,下头全是人头,都已猬集在一处,,拼了命的撞击宫门、抓着木梯往城墙上爬,这会距离攻城刚开始不过半个时辰不到,城下起码已躺了上千具尸体,好些没死的人在血泊中哀嚎也无人管顾,可谓乱到了极点。
在禁军的视线中,萧砚的人手不过数百,当下已是城破在即,所以一些被裹挟而来的臣僚这会也不再观望,其中一部分已然奔到牛存节等人面前献策,一些将领更是要拍着胸脯保证能用几时破城,也不知牛存节对下面的许诺喊出了多少。
且举目四望,便是在整个洛阳城中,也仍然有无数火光在朝着应天门这边赶来。
萧砚把着城垛不禁满意点头,就是要这样,就是要让他们看到希望,才能让所有不满他的却又只敢私下谋划的人都在此刻跳出来。
都赶着来加入这场颠覆他萧砚的兵变,也省得他时刻防备着会有人在背后捅刀了,毕竟就算照着名单杀人,似乎也得头疼要用什么名目才好。
宫门摇摇欲坠,城上的反击更已乏力,眼见于此,牛存节更加癫狂,亲自骑着马在阵前不断大声喝令,连嗓子都已喊得嘶哑,他可心知肚明,唯只有把朱友贞或朱温挟持一人在手,他们今夜才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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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应天门下厮杀声震天之际,洛阳城东,夜色中陡然响起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只铺天盖地的朝着洛阳涌来。
在左厢大营中坐守的侍卫亲军又纷纷出了营帐朝东张望,好奇又有哪家兵马赶来,今夜动乱至此,难道真要把整个洛阳都打成白地才肯罢休?
马蹄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密集,就如闷雷滚动,让大地都仿佛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夜色中,涌出了无穷无尽的骑士,人马俱都赶得满头大汗。
而在最当先一些骑士的马背边,还悬挂有不少首级头颅,若仔细看去,便能清晰分辨出那是之前禁军派往白马寺,即右龙武军中的主将首级。
无数骑士抬头张望,便能看见洛阳城北已被火光耀如白昼的天空。
当先的大将面色一寒,立即大声下令:“右厢二十个指挥,即刻绕城去堵西门!城中奸人胆大包天,竟敢陈兵于宋王跟前,实乃死罪!传本将令,洛阳城中,不得使一人逃出!”
这个时候,待在大营中的侍卫亲军才终于在火光中看清这东来兵马中的“归德”二字旗号,遂俱都愕住。至于那些不久前还闹着要起兵作乱的将卒,更是一时摒气。
因随着东来兵马越来越逼近洛阳,他们的身形亦是越来越清晰,扫视过去,竟然只觉无边无际,如奔涌的钢铁潮流一般,仿若转眼就能淹没侍卫亲军全部。
一时之间,侍卫亲军上下俱都变色,甚而有人持了兵刃登上寨墙准备自保,但好在让人安心的是,归德军万骑奔涌而来,却只是一个个指挥的旗号翻卷,有条不紊的撒开去将洛阳四面团团围住,而阳渠两岸的大营,只不过留下上千骑军监看。
如此规模巨大的骑军,呼啸往来,纵横驰奔,精锐之气竟然半点不逊色萧砚麾下另一只亲军定霸都,时值此刻,侍卫亲军上下才终于恍然发觉他们曾经有多么小看归德军。
原来这就是宋王的底气!
宋王调走定霸都西进离开洛阳,就让朝野所有宋王敌手松了一大口气,以为绝好的机会已然到来,可谁能想到,宋王竟能舍了汴京,招一支精锐程度不输定霸都的归德军来?
且就是汴京那里,只怕宋王亦还有安排。
侍卫亲军中,上下将领相顾无言,唯有苦笑。
可叹朝上诸公,以为联合了杨太尉就能颠覆局势,却不知朝上诸王公和杨太尉今夜过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而无数道大喝声此时已瞬间响起,如滚滚之势,奔向洛阳。
“宋王亲军已至,奉诏平乱!”
第378章 棋手(完)
无数火炬汇成光焰,似乎将洛阳夜空都涂成了血色,应天门前,数千甲士就如狂暴的浪潮。
无数人在奔走呐喊,穿着臣袍服装之人也斗志昂扬的积极进行指挥调度,无数羽箭飞射向应天门,又有一道道火球被石车抛上去,沾染着硝石硫磺的火球在城楼上迸出一团又一团火焰,火舌喷吐,使得阙楼难免有被点燃起来的地方,却让城下禁军又是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而城门洞内不断用撞木疯狂轰击宫门的禁军士卒亦也愈加咬牙卖力,齐声喊着号子,在撞了数十下后,两扇宫门的铰链终于发出了吱呀断裂的声音,禁军上下便纷纷大振,前后呼号,是要全军准备杀进宫城而去。
眼见宫门将倒,层层火把中甚至可以看见应天门上也有人在迅速奔走,牛存节终于松了一口气,对袁象先笑出声道:“萧贼这是自寻死路,他当禁军还是汴京那夜百无一用的徭役乱军不成?此番宫门一破,我看他还待如何!”
袁象先却是神色凝重,道:“曜仪城玄武门,亦不好攻开……”
牛存节冷笑一声,正要出声,背后却有几骑急急奔来,未来得及让坐骑停下,便已七嘴八舌报道:“二位大帅,东面突有大军疾驰而至,当下已分军散开,许是要围拢洛阳四面!”
袁象先身形一动,牛存节更是变色,径直喝道:“胡说八道!虎牢关当下正在袁节帅麾下左龙武军关防之手,东面哪里来的大军突至洛阳?”
几个来报信的骑卒懵然不提,围在牛存节及袁象先旁边的禁军将领和臣僚们,却把这一消息听得真切,有人的脸色登时就苍白了下去,有人却在急忙发问:“牛节帅、牛节帅,可是长安杨太尉的援兵已至?”
一直在队列中忧惧等待时局变化的赵岩,此时更是眼前一黑,虽急忙抓紧缰绳没让自己栽倒下去,但也一时带了几分哭腔:“牛帅、袁帅,没有胜算了,快撤吧……”
牛存节勃然大怒,竟是直接拔剑指着赵岩:“赵秋巘,汝休要危言耸听!眼看破宫城在即,萧贼就要人头不保,汝岂敢扰乱军心!”
赵岩面色极白,唯恐震怒下的牛存节一剑把他攮死,遂只是嘴唇蠕动着不出声,但眼睛却看向袁象先,意思很明显:牛存节这厮刚愎自用,难道袁帅也要留下来等死不成?
袁象先同样脸色不好看,但他刚要出声,耳尖却是一动,回头张望去,正见宫门被狠狠撞开,遂登时一喜。
不止是他,整个禁军上下,都瞬间爆发出了极其癫狂且兴奋的沸腾声,无数人马上挤着涌向城门洞,而有人甚至还在高喊:“破城门者,神武军吕……啊!”
然而,那道声音转瞬就被无数惊呼且慌乱的声音掩盖住,无数纷涌冲进城门洞的禁军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一滞,疯狂要杀进宫城的势头更是骤然就缓了下来。
“陌刀军、陌刀军……是陌刀军!”
突然之间,也就是一阵猛烈的惊呼呐喊响起,城门洞下的人潮顿时加倍的混乱起来。
而牛存节等人骑在马上,能远远眺望见倒塌的宫门之后,寒光闪烁,正有一尊尊铁塔般的重甲巨汉手持丈长的陌刀杀出,且很快,门洞下的层层火光瞬间就变得晦暗不明,那是因为许多手持火把的禁军士卒被杀翻后,火把掉落在地上,导致的光亮不均。
谁也没有想到,明明左右几无兵马可用的萧砚,居然会备了整整一个指挥的陌刀军在宫门后严阵以待!
适才的所有激动、亢奋、癫狂,好似都在这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人潮立即就冷静了下去,禁军开始在军官的呼喝声下向后收缩倒退,显然是准备要结阵去与陌刀军互相碾压。
但袁象先却知道,现在已经没有给他们摧垮陌刀军的时间了!
“撤吧。”袁象先摇了摇头。
赵岩也终于对着面色铁青的牛存节哭出声来:“牛帅,我们逃吧!”
在巨大的事实面前,牛存节心智中最后一根弦就这样轰然绷断,他猛然瞪眼,一声大喝,手中剑就对着赵岩直直戳去,一下就刺进了后者的胸腹之间。
周围所有,连同袁象先在内,这一刻都瞬间定格下去。
而赵岩同样呆呆看着自己胸腹间被刺进去的雪亮剑刃,他大力呼吸着,却只有一股一股的血被他不断咳出来,他茫然的扫视了下周遭,一头就从马背上栽下。
一众军将臣僚一直在旁,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而牛存节的一声暴喝,却又将他们生生喝醒。
“谁也不准走!”牛存节死死用剑指着袁象先,对身侧不远处的潘七哥下令:“拦住他们!今日谁要走,谁就是萧贼同党,就是萧贼爪牙!宫门已破,胜利就在眼前,马上就要萧贼伏诛!若不是你们这些厮贪生怕死、瞻前顾后,怎会让萧贼坐大如此?来人,拦住他们,继续攻城!”
袁象先惊愕下去,身侧一直冷眼旁观的寇彦卿却是突然大吼如雷:“入娘贼!杨师厚和其他各路兵马,都来不了洛阳了!萧砚麾下归德军已至,城外不知道正有多少他的兵马,正疾驰包围洛阳,马上就要杀进来把我们这些拥兵造反、攻打皇城的乱臣擒下!你这贼厮鸟,还在做甚白日大梦?!”
方才这几人陡然内争杀人,已然惊得所有人惶恐不安,此时寇彦卿一声大吼,更是震得所有在场的人几欲晕倒。
旁边正要严格遵守将令把袁象先等人拦住的潘七哥等将领,这个时候同样愕然下去。
他们这些人现在才知道,今夜到底是跳进了多大一个火坑中!
什么立封节度、什么获赏一百万贯、什么瓜分萧贼千万家财,全他娘的都是做梦!现下自己唯一能做的,只有保住性命而已!
至于寇彦卿一吼便罢,却是丝毫不理会这番话会给身边的人带去多大轰动,竟兀自勒马便走,也不知去往哪边逃,他的心腹将领同样不继续在这里耽误等死,纷纷紧跟而去。
而随着寇彦卿离去,顿时在以他为中心,激起了巨大的骚动,原来簇拥在牛存节周围的许多将领臣僚,这个时候全都发出了不明所以的呼喊,纷纷连滚带爬的朝着袁象先涌去,却是谁也不去搭理不知是疯是傻的牛存节了。
到了这个节骨眼,袁象先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人,他只是沉着脸喝醒宛若游魂呆傻下去的牛存节,招呼左右亲将即潘七哥等人就要掉头朝着城外方向撞出去。
周遭所有禁军将领士卒,全都怔住,不知有多少在前头举着盾牌向前冲的军士,都只是回头向着原来牛存节等人的方向张望。
这个时候,才有军将惶恐且惊惧的大喊:“几位大帅丢下我们逃了!这仗还有什么鸟打头,快快自散吧,这么一座洛阳城,抢干净了逃路便是!”
数百涌入城门洞中,拼命与陌刀军厮杀的禁军,都错愕的回头,愣愣的向着后面望去,那些自应天门下不断朝着城楼升腾直上的弩矢飞箭,这个时候也停歇了大半,多少浑身挂满箭囊的禁军弓手,都停弓不举,茫然四顾。
“王上,禁军乱了。”李莽指向禁军后阵。
在禁军前头,拼命扑城放箭的禁军停住,而在他们后面,骚乱却骤然而始,进而愈来愈烈。
不知多少禁军在确认牛存节等主将逃了后,都瞬间惶恐起来,他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主将们要逃,但无数人已然开始纷纷乱撞,要逃离这片战场。
有披甲持兵的还想着最后在城中劫掠一场,可多数人干脆就丢下兵刃,脱掉甲胄,直接就逃散而去,还有的就只是像没头苍蝇似的被人潮推来推去,有人在不断发问主将为何要逃,有人却已在大声唾骂牛存节等人。
“入娘贼的既不敢像宋王一样直入宫城挟持天子,鼓动我们禁军作甚?没卵子的狗辈,也配当得节帅?”
在前头犹自驻足观望的禁军甲士,这个时候终于确认形势,终于喊出一道呐喊,如潮水般疯狂暴退逃窜,而前头一排几乎全身浴血的陌刀军追杀出去,在砍翻近百人后,竟是因为身上甲胄太厚太重,追不上禁军逃窜的速度。
“定是归德军到了!”李莽陡然兴奋,在旁边跃跃欲试:“王上,请准末将追杀败寇!”
萧砚立在垛口前,如剑般的目光只是扫视着即将溃败全程的禁军,禁军败去的时间,比他预料的还要早,甚至在他的设想中,还需要来一场堂堂正正的厮杀一场才能挫败禁军锋锐,毕竟禁军的精锐程度不是寻常兵马可比的,承受力亦也更强。
牛存节几人倒是能够当机立断,舍了眼前的大好局面说走就走,只可惜了为他们卖命的数千大好儿郎了。
“放手杀吧。”
萧砚平静的出声:“凡禁军将卒,不论扰民劫掠与否,以天明为限,尽数斩头,天明后乞降的,可以徭役之身收监,发往汴京,让韩延徽负责处置。”
李莽的鼻腔中喷出一股躁动的热气,当即抱拳而去,宫城中还有几百匹之前准备的战马,这个时候正可用上。
李莽即领数百骑冲杀出去,萧砚却并无什么忧虑的心思,城外已经隐隐传来“宋王亲军已至”的声音,此次大网,早已团团围住,牛存节等人没这个本事逃出去,当下唯一需要解决的,也只有西面了。
萧砚终于轻松大笑起来。
“将那两个皇帝带上,随本王出城,将这朝野,彻底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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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洛阳,以八关拱卫,四下山脉河流,圈出了五百里盆地。
杨师厚出了长安掌控潼关后,本还想在潼关内歇息一日再继续出兵,毕竟接连赶路多日,佑国军中又缺乏可供大规模行军的马匹,将士们都累的不行。
但一日前突有牛存节的信使从洛阳疾驰来,说是在虎牢关有萧砚麾下的归德军正向洛阳赶,杨师厚便不敢耽搁,转而领军马不停蹄的向东直进,穿过崤山函谷关,继续向着洛阳疾疾赶去。
杨师厚已然没有多少退路。
他此次领兵东进,不仅仅是以藩镇军威逼中枢,还将大梁在凤翔的诸等利益全部赠给了蜀国,甚至不惜把定霸都坑的在西面没有辎重补给,说不得眼下正被蜀军重重围困在武功县。
可以想象得到的是,这次东进不胜,再想回头,他杨师厚在大梁就只有死路了。
虽说此次起兵,他极早就开始联合牛存节等中枢大员,但就算是牛存节等人,也不过只是禁军大将,天下兵马调动,必须得皇帝下诏,再以枢密使部署。没有正经程序,甚至没有诏书,他此次大军调动,便与造反无异。
所以在得知萧砚同样在调归德军西进后,杨师厚才一刻不敢耽误的疯狂赶路。
他虽说已给牛存节他们递去消息,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稳住中枢让萧砚没办法发作,可信使往来同样要时间,对于洛阳的具体情况,杨师厚心中可没有底。
杨师厚唯一可以寄托希望的,就是牛存节等人可以依照计划继续暗中蛰伏住,等待他领着兵马赶到,彼时里外互相配合,就算是在洛阳城中大战,也能和萧砚掰掰手腕。
届时就算一时拿不下萧砚,但天下诸藩镇也必能看清萧砚之根基不稳,到时候群起而攻之,一人咬一口也将萧砚那点兵马撕扯得粉碎。
说到底,作为大梁头号大将,杨师厚从骨子里就看不起萧砚这样的人物。
萧砚根基太浅,起家不过三四年,连真真实实的子弟都没有,如何能支撑得起一个根深蒂固的势力?当日不过是他杨师厚不在河北,不在中原与你相争,要不然哪有你萧砚一飞冲天的机会?
至于什么归德军,不过都是由河北败军组建而成的罢了,想此部的前身义昌军和幽州军,当年在刘仁恭麾下时,杨师厚就胜之如砍瓜切菜!
定霸都如何模样,杨师厚是亲眼见过的,确实算得骁勇,器械甲具也实属精良,他们能胜过禁军杨师厚是信的,可他绝不相信一个所谓的归德军能有什么实力。
萧砚再厉害,总不能同时编练出两支强军了吧?且说还有禁军作为内应,只怕一照面归德军就能被打成残废。
于是带着七分自信,两分不屑及一分慎重,杨师厚只是率领大军疾驰。
可他麾下的佑国军却是难以坚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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