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白
哪那么容易……
自从师父离开、裴将军身殁后，她便再没给过任何人半点面子。
她避世离尘，负着裴将军得骨灰和佩剑，由着性子踏过万千山河。
仿佛整个世界的纷争都与她再无半点关系，她成了一抹游离在尘世之外的浮萍。
只有太白大侠随缘能联络到她，得到她时不时指引指引剑舞，其余人根本连芳踪都无从寻觅。
“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萧羽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太白，你可以试着给你师娘发一条消息。”
“发什么？”李太白苦笑，“师娘可不会听我的……”
“你师娘并非铁石心肠，”萧羽眼中回现出当年科举的一幕幕。
当时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却非那名震天下的裴将军。
而是那个情商智商都高到令人发指，广结善缘，处心积虑为师兄积累朝廷人脉的天才少女。
那年她还没有出嫁，不叫大娘，叫小桃。
她笑得真如秋月的蜜桃，对一切都充满了那么美好的愿景。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重重苦难——师父为了神州，一去未归。爱人为了大唐，苦等不回。
她等到满头青丝都变成了霜雪，最终却只等来盒子里的一捧骨灰，最终三拜九叩，嫁给了一缕残魂。
……
妈的，又刀，又刀，艹！
萧羽烦闷的捂住胸口。
如果没有经历过这一切，那小桃必然会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姑娘。
她本性温柔，从不冷漠，只是她已经等到麻木，因为这神州给了她太多失望。
“可是，她也不是完全没了在乎的事情。”萧羽看向李太白。
“在乎什么？”太白大侠不解。
“当然是你啊！笨！”
太白大侠作为青莲剑宗最后的传人，裴将军唯一留下的痕迹，公孙大娘虽然从未表露出太强烈的在乎，却绝对不想再失去他了。
再麻木的人心里也是有牵挂的。
若是没有牵挂，她恐怕早就随着裴将军去了，不如去化作残魂缱绻相伴。
若真有一天后土回来，再以鬼身相见。
而她还活着，唯一为的，就是青莲剑宗这一缕香火。
“你小子心思活络点，向你师娘发个求救信号，就说你现在危在旦夕，她不会不鸟你的。”
萧羽正在教太白大侠使些坏招数。
太白大侠面露难色。
他从不会在师娘面前说谎，那毕竟是他最敬重的人。
“放心吧，你只需要想办法把你师娘叫回来，后面的事情交给我。”萧羽意味深长的拍拍胸脯，“相信我，她绝对不会责怪你的小心思，反而只会感谢你……”
“吹，谁也动摇不了师娘的想法！她最忌讳有人骗她了！”太白大侠说着有些惊恐的捂住屁股，他小的时候可是挨过揍的……
“相信我好吧！我这里有你师娘绝对无法抗拒的珍贵情报！”萧羽重重拍打着太白大侠的肩膀，“你只管把她忽悠回来，我自然有办法说服你师娘，相信我，我这辈子都没这么自信过！”
太白大侠心生警惕，不知道这个阴险的家伙又酝酿出了什么坏心思。
毕竟，玩战术的心都脏，当军师的没一个好东西。
但萧羽应该不会在师娘的事情上开玩笑，他对于师娘向来态度谨慎。
“我信你一次。”
太白大侠发出消息。
那是一条有些矫情的求救信息，不过太白大侠知道，师娘会来的，就算看破了真假也会来的。
“你准备怎么劝师娘？”他问萧羽。
萧羽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有些沧桑的叹了一声，说：“某些上个时代的秘密，你这小子，还不该知道。”
萧羽的手有些抖，因为……他已经做好了迎接神主惩罚的准备。
尽管他得到了神主帮忙保密的命令，可是这一次，他想当个不守规矩的臣子。
他宁愿承受神主乔小仙的怒火，也不想让擦肩而过的悲剧再次发生在公孙小桃的身上。
她理应知道，那个她日思夜想的师父已经回来了。
哪怕这个师父此刻灵魂残缺，面对现在的她需要一点勇气，可是萧羽相信，只要是看见师父的身影，就已经是对于那孤独舞人最大的慰藉。
或许，这是他萧羽唯一能够为昔日战友所作的事了吧……臭裴旻。
院墙上的柳色一年比一年青翠，可是坐在那树下喝酒的三人，怎么就剩下我自己了呢……
一群王八蛋。
萧羽咕哝了一口喉头，低头一看，手中的书页不觉间已经攥出了褶子，顿时心疼的不行。
至少不该让小桃再苦等下去了。
他合上书页，心想。
虽然这重逢的恐怕不太合时宜。
太白的求救信号显然已经成功传达到位。
以萧羽的感知，能够察觉到那熟悉的气息正在接近荆州城。
天边的夕阳下，流星般的光影无声无息的飞来，坠向此处营地的方向。
萧羽整了整衣襟，走出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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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凤鸣山之 （6）
“为何叫我回来？”
意料之外的是，那流星似乎气息不稳定，她似乎是仓促中赶回来的。
她坠落之时，竟然身体一个趔趄差点栽倒，看向太白的俏脸也带上了几分恼火。
知道自己被识破了谎言，太白大侠顿觉一阵心虚，低下头不敢看这位师娘的眼睛。
“你受伤了？”
公孙大娘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萧羽愕然看见她垂着双手，虚弱的坐在了墙边。
萧羽不明白谁能伤到她。
自从裴旻与宇文曲同归于尽后，她便是神州现存的第一强者，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将她逼到如此境地。
此时的公孙大娘藕臂上流淌下殷红的鲜血，隐约似乎有不详的漆黑符文在手腕上萦绕。
那双手无力的垂在了身体两侧，时不时痛苦的颤抖几下……她竟握不住剑，是用嘴巴衔着剑柄飞回来的。
“中了埋伏，”公孙大娘额角流淌下几滴汗珠，“是巫祖……”
“巫祖？！”
巫祖，那明明只是巫族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仅仅只是一个信仰的标签。
作为巫祖的始祖，他们早就应该死去了不知多少年，怎么可能会……出现？
这信息量太大了。
“我自以为行踪隐藏的很好，却不料早就已经被他发现了行踪，”公孙大娘咬牙轻叹一声，“他以情报诱使我进入灵力泉眼，提前在暗中布下阵法埋伏，我失策了。”
“灵力泉眼确实存在？”
“确实存在，而且储量比想象中更加可观，”女子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若是南国选择开战，以大唐现在的力量完全无法招架，届时必是生灵涂炭……”
“……”
这可真是个雪上加霜的消息。
得到公孙大娘的情报确认，这让众人再也不剩半点侥幸心理。
一切重担都完全压在了使者团的身上。
使者团的任务必须成功，否则，便是一场无法应对的灾难。
可是……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萧羽头痛的看着公孙大娘的双臂。
敌人显然针对她的剑舞花了大心思，暂时废了她的双臂力量。
然而南疆之主提出的和谈条件，却是让公孙大娘为他献上一舞……以公孙大娘现在的手臂状态，就算她愿意，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是巧合吗？亦或者……这一切都在那巫祖的计算之中？
作为军师，向来多疑的萧羽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骗我回来？”公孙大娘秀目突然瞪向了李太白，师娘的威严在无形之中压下了李太白的天骄之气，“我相信你不会开这种拙劣的玩笑。”
“还是我来解释吧。”
萧羽赶忙出声打起了圆场，毕竟他承诺了这件事由他来处理。
“借一步说话。”
他挥手掏出一次性的防监听阵法。
这阵法造假高昂，由大量魔晶石支撑，因此才能在这灵力匮乏的时代保持效果。
旁人一看就知道他下了血本，除非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否则绝对不会祭出这种珍贵阵法来。
公孙大娘走进阵法帷幕，滋啦一声帷幕闭合。
纵然有阵法庇佑，萧羽依然十二分小心的使用了传音：“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希望你听到以后，能够保持冷静，千万别冲动。”
“什么事如此兴师动众？”公孙大娘纤细的眉头皱起。
“你先答应我，别冲动。”萧羽认真的看着对方。
女子冷若冰霜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放心，早已经没什么事能让我冲动了……如今的我，还会怕什么？”
萧羽心痛的感受着女子语气中的无奈与孤寂，叹息了一声。
“有你师父的消息了……”
“她在哪？！”
公孙大娘一瞬间瞪圆了秀眸，显然，所谓冷静的承诺刹那间被她抛到了脑后。
“别急，”萧羽赶忙说，“她现在就在附近，你会见到她的，别急……”
她怎么可能不急？
尽管受伤却依然浩瀚的神识横扫而出，向着四面八方探知过去，却被阵法拦住。
“我要出去。”
“听我说完！”萧羽不得不爆喝了一声，“相信我，你很快就能见到你师父，但是听我说完！”
“……”
萧羽这一声吼完，这才注意到公孙大娘的眼眶早已在不知何时晕上了桃红，她双拳颤抖着握紧，努力噤着泪花没有落下。
“对不起，我……”
她做不到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