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奥菲莉娅忽然朝我发问，我也如实回答了她，但少女却依然抓着我的手，神情低迷，没精打采。
“真的，很羡慕慕朔呢。”
“哪有什么羡慕的，奥菲莉娅你不也有很多朋友吗……”
“……！”
忽然间，我们两人都停在了阶梯上，我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转身看向身后的少女，她呆呆地看着我，神色黯淡下来，低下头挪开视线，两只手抓着自己法师袍的衣摆，双肩颤抖。
“对不起……戳到痛处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也只好挪开视线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小黑死了，临终前托付给我们以调查这一切的任务，我们甚至连小黑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红也死了，被我给亲手杀死，连一句遗言都没能说得出来。
小灰……虽然他在狂化状态时袭击了我们，但最后灵魂深处的理性克制住了自己的疯狂，用自杀结束了这一切，也彻底让奥菲莉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到底是进是退？两个人交代了两个不同的任务，到底是谁看的比较清楚？
为了弄清楚一切的真相，奥菲莉娅选择了进，虽然在塔门口的广场上出现了一点小插曲，不过我们两人终于还是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一切的起始点——
创造出奥菲莉娅的实验室，创造出“蓝色毁灭者”这个沉重命运的实验室。
它就在我们两人的脚下，走过这个阶梯，我们就能寻找到一切的真相了。但为什么，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来了？难道我们的意识深处在抗拒着这真相吗？
我伸手拉住了奥菲莉娅的手，走到跟她的阶梯齐平处，抬头跟茫然的少女四目对视，微微一笑。
“还有我呢，奥菲莉娅，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背负着怎样的命运，我都会是你的朋友的。永远的朋友。”
“……”
少女呆呆地看着我，停顿了很久。
终于，她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下来，伸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嗯……！永远……永远的朋友……！”
九十七、地狱之门
……
十多分钟后。
终于从阶梯上走了下来，出现在我们两人面前的是一扇非常高大的大门。
这个我在奥菲莉娅的记忆中是有印象的，我记得，在我第一次做那个怪梦的时候，奥菲莉娅第一次来这个实验室门口，第一次看见了影渊裂隙……也是导致这一切发生的根源。
我终于能脚踏实地地观察这扇大门了。
我举起手中的法杖，照明术的光芒扩张几分，将四层楼高的巨大石门给全部照亮。比起我们曾经在新手村不远处见到的那座城堡地下的石门，这扇门明显要华丽了许多，无论是上面雕刻的繁复花纹，还是旁边门柱上清晰的符文浮雕，都比那扇下水道里的石门要强上许多许多。不过最令我感到诧异的，还是这扇石门周围门柱上的符文浮雕。
我走近门柱，阅读魔法发动，从上到下解读了一遍这些高等符文，非常惊讶。
“这些都是高等符文……我不记得之前门柱上有过这些符文的啊……？”
“大概是师父前去星界之前留下的吧，这些符文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奥菲莉娅一脸懵逼地走到另一边的门柱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她对高等符文的掌握并不是太牢靠，只能读懂个大概，不像我一样记忆了所有的高等符文。
我看了少女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柱上的符文浮雕给翻译了出来。
Lasciateognesperanza,voich"intrate，一句意大利语，他不应该是这个世界所存在的语言，而我却清晰地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这是但丁的名著，《神曲》地狱篇的第三首中的一句话，意为“踏入此门之人，抛弃一切希望”，是铭刻于地狱门上的一句话。而正是这句话的出现，让我感受到了深深的不安。毫无疑问，这些话肯定是维安大师在前去星界之前刻下的，但他为什么要前去星界？为什么要在这扇门的门柱上刻下这些浮雕？有什么意义？
难道说，维安大师早就预见了今天的这一幕，将他的预言给写在了这门柱上面吗。
……
听我说完，奥菲莉娅沉默了下来。门柱上并没有书写该如何打开这扇门，而奥菲莉娅记忆中的维安大师，也是在门口激活了八阶法高等世界扩展才进入其中的，如果没有激活那个法术的话，门后的只会是他平日里工作的实验室，而不会是用于研究第一裂隙的特殊实验室。
到底该去哪，成了我和奥菲莉娅共同的问题。
“你知道怎么打开这扇门吗，奥菲莉娅？”
我朝少女开口发问。但很快，奥菲莉娅便给出了令我吃惊的答案，她沉默地走到大门前，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这扇大门，拂过上面的积尘，最后双手停在了两扇门的门缝处，轻轻按在了门缝那里，一言不发。
我清晰地感觉到了少女的异样，刚想出声询问，便被奥菲莉娅接下来的动作给彻底震惊。
白光笼罩了奥菲莉娅的身体，瞬间之后，她身上灰色的法师袍忽然间消失不见，变成了与她头发颜色相同的蓝色法师袍，虽然款式没变，但光是颜色的变化就足以证明她身上的异样状况。
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或是施放了某种特殊的保有技能一样，奥菲莉娅的法力槽再度消失不见，但她身上的魔力浓度却开始急剧上升，达到某种程度的瞬间，爆发成了一道灿烂的魔力光芒。我伸手去挡住眼睛，免得被这道强光灼伤，但强光却像是直接刺入灵魂深处那样，带着汹涌的魔力，狂暴地涌入了我的脑子里。
下一秒，光芒瞬间消散。
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我试探性地放下挡住双眼的手，朝大门的方向望过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打不开它，直接把它给抹杀掉不就好了吗。”
奥菲莉娅回头，朝我淡淡地说道，我却依然被眼前的景象所深深地震撼。
大门不见了，我不知道奥菲莉娅到底施放了什么法术，把这扇足有四层楼高的大门给瞬间抹消，就跟用橡皮把纸上的画给擦去了一般，什么都没留下。
“等、等一下……奥菲莉娅你是怎么做到的？！”
万分惊愕的我朝少女发问，她却没有回答我，沉默地摇了摇头，径直走进了大门里的实验室。见没有问出真相，我也只好作罢，带着疑问跟在少女的身后走了进去。
……
但是，实验室内的景象却比大门处的景象还要令我吃惊。
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除了用白石铸造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以外，什么都没有。
奥菲莉娅此刻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惊愕，跑到这片白茫茫的屋子中央，呆呆地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现，除了白色就只有白色，让人近乎眩晕的白色笼罩了这片屋子，也让我们两人的内心被沉重地砍上了一刀。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啊……”
奥菲莉娅自言自语般说道，神色恍惚。
我默默地走到少女身边，看着一脸茫然的少女。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能来的地方只有这里，任务指示所给出的目的地也是这里，但我们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完全空旷的屋子，让我们两人都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少女呆呆地站着，眼眶里闪烁着泪光。
“是这里没错啊，师父的实验室是这里没错啊……为什么，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想知道，只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只是想弄明白这一切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
奥菲莉娅的吼声回荡在屋子里，泪水滴落，她无力地跪在白色的地板上，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已经彻底崩溃了，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残酷的现实给摧毁，除了痛苦，这个女孩想不到其他的办法来拯救这一切。
稍稍安慰了一下少女，我也环顾了一周，就算用上侦测魔法和全知魔眼，我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关的线索，这里真的只是一个空旷的屋子而已。
忽然，我猛地转身，发现了一个让我冷汗直冒的事实。
我们进来这里的大门，再度合上了。
九十八、漆黑的未来
再度合上了？！
喂喂这不科学吧！刚才奥菲莉娅不是把大门给摧毁了吗？！怎么这时候忽然就又冒了一扇大门出来啊？！
原本明亮的这间白色的大厅，随着大门的合拢，忽然完全黑了下来，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奥菲莉娅也吓了一跳，从地上爬起来，慌张地环顾四周，我也连忙点亮了照明术的光球，但光芒完全没法把整个大厅给照亮，只能照亮很小的一块地方。
“发、发生什么了……？”
奥菲莉娅慌张地说道，我也只能摇摇头，这种情况也是出乎我的意料，看起来，这间大厅似乎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空旷的大厅罢了，应该还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忽然，辽远的脚步声忽然响了起来，我连忙把照明术指向脚步声的方向，奥菲莉娅和我也同时望向了那个方向。
“谁？谁在那里？”
我出声询问，脚步声却愈发地朝我们靠近了过来，因为一片漆黑的缘故，我们两人都没能看清脚步声的主人，这股未知的感觉让我们两人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脚步声仍在继续靠近，奥菲莉娅慌忙抓住了我的手，试图让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但我们两人的心跳却随着脚步的逐渐靠近而逐渐加快我抓着法杖的右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已经被封闭了的大厅里面？
脚步声停了下来，就在照明术可以照到的位置前一步，这脚步的主人忽然停了下来。
慌乱，紧张，恐惧。
三种情绪在我和奥菲莉娅的心里萦绕，我们两人根本不敢动弹，但更加强烈的好奇却驱使着我们朝那个脚步的主人踩出了一步，试探性地把照明术的光团给推进一步，战战兢兢地朝那个身影望了过去。
下一秒，我只感到整个人都被一股强横的力量给重击，无法控制地被一击击飞。
“呜哇？！慕、慕朔？！”
我摔倒在地上，法杖也摔到一旁，生命值直接被那莫名的一击给揍下一半，状态栏里也出现了【眩晕】DEBUFF，整个人倒在地上爬不起来，视野一阵模糊。
“咳……奥、奥菲莉娅……快跑……！”
努力把自己从地上撑起来，我朝奥菲莉娅开口叫道，但那个身影却已经站在了少女的身后，俯视着躺在地上的我，面无表情。
大厅里忽然重新亮了起来，奥菲莉娅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颤抖着回头，同那个高大的身影四目对视。
那是个把自己裹在黑袍之下的男人，但我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他的信息窗口，是一团乱码。
难道说，这家伙……？！
“终于找到你们了，蓝色毁灭者。”
青年的声音回响在大厅里，打断了我的思考，也让近在咫尺的奥菲莉娅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少女刚转身朝我跑过来，从他的黑袍下忽然伸出了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朝奥菲莉娅隔空一抓，无形的力量瞬间便把少女给束缚在原地，努力挣扎了几下，近乎绝望地转头看向那个迈步走近自己的青年。
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我甚至连他的攻击方式都没有搞清楚，便被强悍的一击给直接击倒在地。
“……你，你是谁……？为什么要这样……？”
克服眩晕状态，我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但黑衣人却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走到我身边，头也不低一下。
“我是来杀掉你的，你不用知道为什么，蓝色毁灭者的宿命，是绝对无法更改的。”
“宿命？……你居然会相信……宿命这种东西啊……？”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站了起来，朝法杖一伸手，法杖瞬间便弹回到我手心。拄着法杖的我连站都站不稳，两只脚不停地发抖，但我还是强迫自己站在那里，强迫自己挺直腰杆。
面对命运，必须要挺直自己的腰杆。
黑衣人没有反驳我，但他却忽然解除了奥菲莉娅身上的束缚，让少女跑到我身边扶住我，跟我们两人对视着。
我看不清他的脸，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盯着我们，反正，他带给我的压力始终没有减少。
“如果你没有被命运给击碎过毕生的梦想，大概你就说得出这种话了吧。”
男人开口说道，我只看见他忽然抬起手，弹了一个响指，这片白色的空间在我眼前瞬间变幻，而他也稍微让出了视野，以便我和奥菲莉娅可以更清楚地看见眼前的一切。
白色的大厅中央，忽然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裂隙。
我们寻找了很久的第一裂隙，就在这间大厅里。
我们三人一起望向那漆黑的裂隙。裂隙的边缘仿佛是碎裂的玻璃，而在碎裂玻璃的间隙间，那些溢出的影渊魔力形成了一圈朦胧的黑雾，把裂隙给包裹其中。
裂隙的中心区域，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光从外形上来说，这第一裂隙带给我们的感觉实在是有够平凡的，但它所带来的痛苦却让我们没法忘记。
“……第一裂隙……就是这个吗……？”
我看了看那漆黑的裂隙，朝黑衣人开口问道，但黑衣人显然没有太在意我，只是稍微看了看我而已，一句话都没多说。
就是这个裂隙，让奥菲莉娅的生活从平静走到了现在的支离破碎。曾经一起欢声笑语的亲友，在她面前成为了冰冷的尸体。凯尔本，巴博，奈瑟瑞尔，被奥菲莉娅叫做小黑小红小白的三人，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这里，死在了远离他们家乡的地方。
也许真的如他所说，小黑他们都被命运给绑在这座浮空巨城上，奥菲莉娅也是一样，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自己，她被维安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用来将神明全部毁灭……
也就是说，其实奥菲莉娅她只是一个武器而已，维安用来对抗神界的最后一件武器。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我和奥菲莉娅……到底该何去何从？遵循维安为奥菲莉娅安排的命运吗？还是以我自己的价值观，为我们两人创造自己的命运？
我们彼此都沉默地看着那道裂隙，忽然，黑衣人率先打破了寂静，朝我们开口说道。
那是一个漫长的故事。
九十九、或许位面无法告诉你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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