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晨子衿
霎时间，整座湖泊都被抹平成均衡的基本粒子，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无比宁静，死寂无波，仿佛终焉般的归墟。
只有我连同光明神域安然无恙，却也被禁锢在这座黑暗的归墟中，仿佛被锁死在宁静的黑棺里。
我瞬间想到了这一招的名字：热寂黑棺！
以我物理学的常识，这一招是将一片空间内的熵值以光速直接拉满，一切事物都在黑棺内化作最朴素的量子，均匀分布。
四阶之下...不，在黑暗神域内，应该说神位之下，一切抵抗都会被坍缩成基本粒子，堪称无物不灭，是我所见最可怕的招数之一。
只有拥有光明神域、展开绝对生命场的我能够幸存，但一样会被黑棺的均衡粒子锁住。
事实上，我现在还不明白，自己上次是怎么从这一招里逃出来的，难道克里斯汀的【刹】切开了黑棺？但他应该也被锁住无法动弹了才对...
只是现在的我也没心情想这些了。
我眼睁睁地感知着，那连接瓦罗兰、虚空两大位面的银色漩涡就在我眼前，却一步步走向消散，直至彻底观测不到。
约书亚、克里斯汀、蔷薇都走了，只剩下我...哦不，还有一个阿帕奇傀儡留在这里。
我的心情沉落谷底，看见黑暗中，散发着黑暗神力光辉，黑发褐瞳的纳特斯朝我走来。
奇特的是，这次祂的身影非常虚幻，不断闪烁，像是神力构成的不稳定虚影，随时可能消散...
难道这具黑暗之神的分身快要撑不住消失了？
我心里升起一丝希冀，如果能把分身消灭，现在的我还是有希望开启永恒之井，返回瓦罗兰的...
只是我貌似打不过祂，能帮我的队友也都已经离开了...
正当我思考如何解决分身时，一旁的傀儡阿帕奇忽然爆发出恐怖的元素波动，闪耀出刺目深蓝色的光芒。
在一公里光明神域的笼罩下，这具半神傀儡没有被抹平成基本粒子，而现在，阿帕奇是要...自爆！
我瞬间反应过来，这是约书亚心灵暗示留下的底牌，一旦出现意外，傀儡阿帕奇直接作为消耗品，本体自爆，以恐怖的威力为己方逃走寻求一丝契机。
当然，这种方式是杀不死阿帕奇的，半神灵魂不朽，他只是损失了躯体，一样能凭借灵魂存活，同时会脱离约书亚的掌控。
但半神之躯所蕴含的能量也极为恐怖，这波爆炸，不亚于永恒光明之剑的自爆，别说【永恒之井】这座湖，估计整座艾泽奇斯雪山都会被炸上天。
可惜，忽然间，阿帕奇爆炸的波动停止住了。
纳特斯虚影的目光落在阿帕奇身上，他深蓝明亮的躯体顿时染上一层黑霜，一切高能反应逐渐停歇。
我心神微沉，黑暗之神连我无限能量的【永恒光明之剑】都能停滞，更何况阻止阿帕奇自爆？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难道...我今日注定无法返回瓦罗兰？
与此同时，再次动用心灵法则，已经快要控制不住形体，即将消散的纳特斯虚影也不可抑制地产生了一些悲观念头：
难道...本神今日注定见不到海伦娜？
纳特斯虚影有些落寞地说道：“伊芙，你确定不随本神返回黑暗神宫？”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祂。
纳特斯沉默一秒，继续道：“【永恒之井】的位面壁垒，至少要半神才能跨越，据本神观察，你海伦娜形态的时间...应该不多了，一旦你时间耗尽，却被卡在位面通道中...”
“反正比你分身的时间多！”
我打断了祂的话，冷声道：“我还剩三分钟的时间，至少穿过永恒之井不存在问题！”
这句话自然是忽悠纳特斯了，我女神态只剩十五秒了而已，反正无论如何，气势不能弱！
纳特斯看着眼前极致圣洁的美丽女子，褐瞳中情绪荡漾，苦涩、追忆，逐渐归于宁静。
祂平静说道：“既然如此...伊芙，你走吧。”
随着话语，热寂黑棺中，时空封锁般的禁锢迅速消失，我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
居然让我走了？
我诧异地看着纳特斯，祂却看向旁边的傀儡阿帕奇，说道：“你的普通形态实在太弱，这名半神...可以给你一定的保护。”
纳特斯朝阿帕奇挥了挥手，一道幽邃的黑光从祂手中发出...黑暗神力！
那道黑光射入阿帕奇的眉心，进入他的意识海，笼罩他的不朽灵魂，耶梦和约书亚的精神控制顿时被清除。
接着，那道黑光竟然融入了阿帕奇的灵魂，使得他从内而外，沾染一种浓郁的黑暗气息。
黑暗·阿帕奇朝着纳特斯的虚影跪下。
这一刻，他仿佛变成了黑暗之神的第二具化身...不，应该说是眷属，黑暗神眷者。
我心中升起一丝明悟，改造灵魂、赐予神力、点化生命，培养真神眷属，建立神国神域...这才是神力真正的价值，把它当普通元素战斗是最没有意义的举动。
525
永恒之井的银色隧道在阿帕奇改造成眷属后，纳特斯的虚影明显虚幻了许多，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而我则是忽然想到，如果阿帕奇跟着我，等我女神态完全恢复后，是不是同样可以尝试对他进行改造，再将他变成光明女神眷属？
时间紧迫这些事情以后再说，趁着最后机会，我全力释放光明神力，扩散至整个湖泊...乃至整个艾泽奇斯雪山。
雪山之中，光明大作，彷如白昼。
受高能级元素感召，【永恒之井】再度显形，在湖底形成一个直径上百米，巨大无比的银色漩涡！
这比之前约书亚和克里斯汀召唤的银色漩涡庞大了几十倍，那种熟悉、亲近的意味也更加明显。
难道是因为光明神力比两位半神的魔力更强，所以召唤了更大的漩涡？
女神态的时间只剩下最后十秒，我不再犹豫，直接冲向银色漩涡，黑暗·阿帕奇也跟在我后面。
在触及银色漩涡的刹那，我忽然有种奇特的感觉，就好像许久前进入精灵之森核心区，又像跳下虚渊悬崖万米时的场景变化，只是比起它们，银色漩涡还多了一种强烈的排斥和阻碍感。
这就是位面壁垒？
这样说来，虚渊也有这种变换，是不是说明虚渊并非在虚空大陆，也是大陆夹缝的一个位面？
难怪虚渊禁魔，规则和虚空大陆不同，也难怪那些科技侧的虚人都有飞艇了，还是飞不出虚渊，估计和永恒之井一样，有着跨越限制，比如需要拥有魔力的人才能穿过...
我思考着，身体已然踏入银色漩涡。
就在完全进入的前一刻，我听见黑暗之神的最后一句话。
祂像是提醒般，用前所未有的凝重，隐含沉痛的语气说道：“伊芙...海伦娜，记住...永远不要融合神格！永远不要晋入五阶！永远不要成为光明女神！”
下一刻，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虚空大陆。
黑暗之神的话语在我脑海过了一遍，为什么不能融合神格？
成为光明女神，给小夜解除诅咒，本就是我目前最大的目标，难道成神之后会有什么坏处吗？
对了，以黑暗神的态度，如果我来不及成神，有没有可能找祂来解除小夜的诅咒...毕竟伊文捷琳家族的诅咒本就源自于祂...
这些思绪一闪而过，来不及细想，我就被银色漩涡内部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一片光怪陆离、纵横交错的银色隧道，隧道大小不等，有的宽达数百米，有的仅容一人通过，四通八达地分布着，每一个隧道都延伸向不知何处...
我瞳孔微缩，原本以为进入【永恒之井】便可以直接回到瓦罗兰，没想到内部居然这么复杂，照这样子，我该怎么分辨哪边是回去的路？
被黑暗之神拖延了十几秒，约书亚和克里斯汀都不见了，如果他们在，或许能给我提供一个方向，可如今...
我不由得焦急起来，最严重的是，女神态的时间即将见底，一旦退出女神态，没有半神以上的实力，我很可能会被银色隧道的排斥力直接杀死！
明明已经从黑暗至高神手里逃脱，结果自己进入【永恒之井】送死，这玩笑就有些离谱了。
危急时刻，黑暗·阿帕奇似乎察觉了我的问题，迅速飞到我旁边，撑起绝对生命场。
在黑暗之神种下【神眷】之后，现在的阿帕奇就像一个真实的智慧生命一样，拥有一定的自主能力，且听令于我。
我立刻从女神态退出，恢复常规的蓝发形态，幸好，这次并未耗尽时间，我还保留了一定的行动能力。
在退出女神态的同时，无数耀眼的亮银色光辉朝我绞杀过来，却被阿帕奇的绝对生命场隔绝。
【永恒之井】内部比我预计的危险多了，似乎只有半神才能在这里自由行动。
我凝视着生命场外的银色光辉，随着时间流逝，银光聚集得越来越明亮，虽然目前破不开阿帕奇的生命场，但这样无休止地增强下去，我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这里等一天，等女神态恢复估计不太可能...
现在看来，想回瓦罗兰，还得靠我自己找路，早知道应该提前问问约书亚的。
后悔无益，我认真观察银色隧道的景象，渐渐的，那种熟悉、亲切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就好像这条隧道跟我有什么联系似的。
永恒之井和我能有什么联系啊？
我莫名其妙，盯着充斥视野的亮银色，忽然灵光一闪，感觉这隧道形状和巨树上无数条交错的枝干十分相似，更关键的是...世界树的本体印记不就是亮银色吗？
难道这永恒之井和世界树有联系？
我立刻闭上眼睛，沟通意识海，进入无限光明的世界。
视野中，三米多高、晶莹翠绿的世界树幼苗在‘海浪’中挺立，我犹豫了一下，用意念去触碰这棵幼苗。
下一刻，一股磅礴的自然、生命气息贯彻我现实中的身躯，在世界树气息涌现的刹那，那攻击生命场的银色光辉迅速消失，退散地无影无踪。
我睁开眼睛，发现排斥感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亲近，是【永恒之井】对我的亲近...
一缕银发出现在我视角边缘。
我微微一怔，伸手抓过耳畔的银发，还以为蔷薇的【万化】失效了，连忙从空间戒指取出一面镜子。
镜中倒映的，赫然是银发银眸，脸颊镶刻银纹，如仙女般清新、纯净至极的【原初精灵】态。
许久没照镜子...没见这么完美动人的精灵，我足足愣了十秒才从自己的颜值中清醒过来。
“关掉生命场吧。”
我对阿帕奇说道，声音也从甜美的蓝发少女音，转变成一种空灵清冽的音色。
阿帕奇显然还是认得我的，默默关掉了生命场，站在我身后。
我向前走去，漫步在银色隧道之中，感觉像是回到家了一样亲切，视野所及，每一个方向都不再陌生，自然而然地理解了很多东西。
永恒之井的资讯，似乎是镶刻在世界树原初精灵血脉中的传承记忆。
左边这条隧道，通往的是约顿海姆位面，一个巨人横行的国度...
右边这条通往尼福尔海姆位面，一个冰天雪地的雾之位面...
这个向下仿佛树根的隧道，通往名为阿斯嘉特的泉水位面...
我一个一个辨认着，很快发现自己的目标，通往诺亚主世界，瓦罗兰大陆的隧道。
因为它太显眼了，就在无数条隧道正中央，仿佛一棵巨树的主干，足足数百米宽，庞大而笔直向上。
我仰望着这座宏大隧道的终点，渐渐理解了约书亚所说，位面高度差是什么意思。
诺亚世界主位面，占据着整个永恒之井，无穷位面的最高点。
任何试图从其他位面去往诺亚主世界的存在，都是向更高的位面层次前行，需要付出比普通位面跨越更艰难的代价。
526
永恒的黑暗虚空大陆，黑暗神宫。
在伊芙飞入银色漩涡的刹那，坐在大殿王座上的黑暗之神本体摊开右手。
祂的掌心浮现一丝丝无形无质的黑雾，渐渐凝成一团难以形容的漆黑光影——【黑暗神格】。
“终于，可以开始了。”
“昔日陨落的挚友、仇敌们，诸位的仇恨，就由本神来回报吧...”
纳特斯低声说着，褐瞳凝视掌心的【黑暗神格】，缓缓握紧右手。
“黑暗神域，降临。”
与此同时，艾泽奇斯雪山。
随着本体的话语，黑暗之神分身的虚影彻底消散。
祂化为幽邃漆黑的黑暗神力，携带着无穷无尽的黑与寒，飘然上天。
在这股黑暗神力的气息中，数万里云层骤然翻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黑，像一张涂满墨的纸，将天空染得漆黑一片。
除了黑，什么也没有。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风声，整座艾泽奇斯雪山陷入诡异的宁静，再没有任何光芒。
艾泽奇斯雪山外，耶梦、妮露等人抬起头，看见一片黑色从天际线的西面蔓延过来，月光、星光，都被那纯粹的黑色一寸一寸侵蚀占据。
渐渐地，那黑色越过几人头顶，越过银色沙漠，越过虚渊所在的悬崖，直至越过虚空大陆中部的黑暗神宫，又继续向大陆东边蔓延。
最终，整座虚空大陆，无数沙漠深渊、无数山脉河流，无数被虚空领主统治的城市，尽皆被这纯粹永恒的黑暗所笼罩。
无论半神的虚空君主，或是普通虚人、各种虚空生物，所有生命的瞳孔都被黑暗所充斥，感到一种寂静的惶恐，以及一种至高无上的伟大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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