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第528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如果进入太虚山没有话本里那种很严苛的要求的话,我也想跟着去看一看呢。”

“至于以后的事情,我才被苏苏带出京城几天的时间,说实话还没有想好,但大概是不会再回京城当花魁了。”

少女的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惆怅,又是飒然的笑着道:

“如果这次的旅途就这样到此为止,那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一看这个世界了,神州这么大,也许一生都走不完呢。”

“而余生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到底要去为什么而活,又到底要去追求什么事物,在旅途的过程内也许能得到一些答案吧。”

“至于现在,我只是觉得应当活得自由自我一点。”

“你看,我是得仙人相助,才得以脱去了本该拘束一生的枷锁,那往后自然要珍惜这份自由啦。”

“所以我不想像那些女子一样,被任何事物去拘束囹圄,最终获得短暂的欢喜与轻松,却得了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在我找到所有想要知道的答案前,大概是不想嫁人的。”

她眨了眨眼,反问道:

“溶月呢?”

“就算是成为了赤鸢仙人的弟子,也不代表不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吧。”

江溶月回答道:

“我十岁那年便开始游历江湖,直到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

“可和师师不一样,除却娘亲最后的那句遗言外,我依旧没能在五年内寻到其余的答案,我一味的追求师尊遗留世间的炁决,却对是否能达成这个目标本身别无期待。”

“可能是见得太多,也可能是在山中待的太久,我……无法理解人世间的一些悲苦,也很难从存世之物内感知到欢愉。”

“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想要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或者说……我本就不存在这样的向往与欲望。”

“要是没能在京城遇到师尊,我大约会一直维系着这样的状态,直到明了再无于武道上寸进半步的希望后,就彻底随遇而安吧。”

她想了想继续道:

“在五年间的游历里,也有一些男子不知为何相中了我,要与我成婚。”

李师师来了兴致,问道:

“然后呢,其中有没有让溶月你觉得特别犹豫或者动心的?”

虽然不想嫁人,但这并不影响她对这般话题进行八卦的兴趣。

江溶月抚着腰侧的剑柄,淡淡答道:

“我不太理解那种情感,但从用止水之境判断身体自然反应的结果来看,无论是血液流动还是心律变化都没有产生动摇。”

“后面我觉得会影响练剑就全拒了,其中有些比较缠人,不得已斩了几个。”

“但想来,要是在我自认为没必要追求武道之后,我可能会为了探寻能填补迷惘的事物,随意答应也说不定。”

李师师捏了捏她的脸蛋,吐槽道:

“这种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随便答应啊,你可是整个人要全部赔给对方的哎,万一遇到的是个坏男人怎么办啊。”

江溶月疑惑的看了眼少女无语的神情,认真答道:

“斩了。”

这也行?

此刻,隐约察觉到一些认知偏差的李师师默然无语。

她只觉得对方要是还缺乏一些基础知识,那来几次洞房之夜就会斩几个新郎,简直离谱。

不过根据五年的游历经验来看,这种程度的知识溶月还是具备的。

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对方稍微犯错,江溶月连给和离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拔剑把人斩了的画面,她就忍不住抿唇轻笑,由于见到过几次对方拔剑的利落动作,脑内的想象实在十分生动。

李师师问道:

“那你现在入了太虚山,也还是会遇到武道的止境吧。”

“听闻太虚剑气有着四层境界,你约莫化了半月就抵达了第二层,此生要不是修到了尽头,至此无路可走;要不就是卡在了某处关卡,不得寸进。到了那时,也还是要面对你之前说的那个问题。”

江溶月望着远方的弦月,抿了抿唇,答道:

“嗯,我知道。”

“但小玄前辈和师傅说,我可以把太虚山当家来看,所以我觉得什么都不用想,和以前一样也没关系,只要陪着她们一起生活,到寿命的尽头就好。”

“只要这样想着,似乎心里就不会空荡了。”

“我很喜欢这种感觉,至少现在的话,觉得一直这样下去也没关系。”

有点孩子气的想法。

李师师拽住着闻言后,内心的第一道念想,观察着女孩那双存留着魅意却糅杂着纯然的眼眸。

可十五岁的溶月,本来就才过了能成婚的年纪不久,说是孩子又有什么不可呢?

她忍不住掀唇笑道:

“那很好啊,我觉得那样过一辈子也很不错。”

少女开着玩笑:

“只是我还想着以后拉你一起去游历让苏苏和赤鸢姐姐去过二人生活呢,你要是窝在太虚山不下来了,我不就只能孤零零一个人了嘛。”

江溶月抬眼看向那人微翘的眼尾与微笑时形状美好的唇珠,不由暗叹一声,李师师不愧是在自己前往京城之前便已然在各处茶馆有所耳闻的美人。

可真正让女孩觉得耀眼而怔然的地方却并非在于这份艳丽如牡丹般的容貌。

而是那宛若超脱了这个朝代的理念与想法,她这一生当中从未见过比李师师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并会为之真切付出行动的女子。

哪怕是师尊,在小玄前辈的话里来看也并未彻底的为自己而活过,斩妖除魔是她的职责与义务,可除此之外呢?

——直到再度与苏青安重逢之前,符华从未为自己而活。

李师师是很厉害的人。

哪怕挡不了自己的一剑,可在江溶月眼里这却依旧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李师师和自己这样胸腔内存续着伽蓝般空洞,只知晓遵从着既定道路,贪恋着零星温暖的人不同,她对为自己而活的这个定义拥有着足够踏破思想樊篱的热枕与勇气,更能对此不觉得悔恨。

如果是这样的女子,确实会有些让人想看见对方最终能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江溶月轻声道:

“我可以陪你下山游历。”

“如果没人看着,让你遭遇不测,师公到时也会觉得难过的吧。”

她的语气顿了顿,继续道:

“不如说,有他在,不管你能不能进太虚山,都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的,外面的世道太危险了。”

“最近朝内的粮草运输和招兵的政策一直在陆续展开,怕是要准备和辽国开战,之前的武文会大抵也是由此才敢召开,现在的神州,生得锅国殃民的女子,若是没有百人敌的能力,行走天下会很麻烦。”

少女闻言小心翼翼地虚抱住她并未受伤的左手臂弯,笑着道:

“那我就提前谢谢溶月啦。”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江溶月有些不适应地侧过首去,她着实没经历过被女孩子纠缠过的感觉,偏生又不能以对待异性般一剑斩去的态度进行交流,在这几天的相处里,完全被李师师克制的死死的。

例如现在,女孩除却不看向对方就无法进行其余形式的抗拒,仅能默默忍受娇软的身躯蹭过臂弯的触感,“忍气吞声”。

远方,小玄趴在魂钢球体上显得有些憨态可掬。

她就这样慢悠悠的飘荡过来,眨巴着眼睛,望着两人贴贴的画面,侧着脑袋问道:

“师师,溶月,你们怎么来了呀。”

江溶月借此抽出手臂,淡淡回道:

“我们等师尊他们一起去吃饭。”

“小玄前辈,我今天提前约定了福禄楼的大厨提前几小时多熬了一会儿东坡肉和猪脚汤,再不去的话,味道便不够鲜了。”

李师师补充道:

“我听说今天是有名的黄师傅主勺,过了今天就吃不到了呢。”

小玄的眼眸一亮,说道:

“真的吗?好耶。”

她回首看向两人,理直气壮的说道:

“赤鸢~~苏苏~~,吃饭啦。”

“在这里傻站着吹海风,哪里有在酒楼里有氛围呀。”

江溶月和李师师看着这只武装人偶轻而易举的道出了两人完全无法说出口的催促,深刻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是相生相克,却又是不知为何相视一眼,露出了笑容。

仙人掀着唇瓣,她看着满是活力的小玄,看着自己于世间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收的徒弟与那风姿卓越的花魁,以及身后的万家灯火,恍惚间似是看到了曾经的故友与那影影倬倬的光之间纷纷出现,对着自己展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符华微不可见的轻点下颌,微笑着与某种事物正式告别,就这样牵起了身边人的手掌,她的指腹缓缓扣实至能清晰的感知到彼此的温度,望向男孩的眉眼,方才轻声问道:

“可以陪我一起吗?苏青安。”

这分明仅是简单的问句,在此刻却宛若起誓的前序与低沉的乐章,她一字一句的念着少年的姓名,吐出的音阶像是翻落在云海的光弧,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苏青安望着她瞳底里胜过羽化态的斑斓璀璨,轻声低语:

“好。”

……

……

你看,他总是拒绝不了她的。

无论是什么也好。

32.抵达太虚山。

孤云出岫,雾淹高山。

此处是位于神州中央的绵延山脉,浓重似汪/洋的雾气恍若随时会翻滚出古鲸的世外仙境。

此次回归太虚山的旅途维系了大约半月之久,李师师首次感受到在不被天地之炁裹挟下,进行着颇为漫长的游历。

她之前约莫估算了一下京城与青龙镇的距离,便大抵理解仙人为何能以一人之力守护神州大地,护佑天下苍生。

如果想,苏青安和赤鸢仙人都能在极其短暂的时间抵达神州的任何边角。

而另一方面,李师师前所未有的理解到,在这个车马很慢,一生都难以走遍神州的时代,每一个选择与心念所致的渴求,所耗费的都将会是人生内无法复返的宝贵青春。

少女曾是名满京城的花魁,岁月与之便是最需要去精打细算的筹码。

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

任由哪位流落风尘的女子都需要面对从那个“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盛景与青春里拖拽而出,面对镜面里人老珠黄的自己,去思量人生余下的灰暗与现实。

即使她此前被当今圣上相中,可未来究竟会如何,能如何,依旧是一件不可知的事情。

这世间的妓子又有谁会信任自己能与谁真的风雨同舟呢?

那也太蠢了。

即使李师师确实见过不少一些笨蛋美人一头栽进了注定无望的泥潭,但在此前这些人也都明白自己需要为以后的生活未雨绸缪。

这不仅是因为受到过良好教育的艺妓确实比一般百姓有着更为情醒的自我认知,还更因为前辈的下场基本大家都有所见证,由此存在着天然的危机感。

所以她在这一周的经历里,对自己一生能游历的区域、能用双足丈量的大地、能用双眸亲眼见证的事物都有着敏感的认知。

而另一方面,路途见证的诸多琐事和人间苦乐,也让少女得出了一个结论,要是没有溶月和苏苏,目前的自己独自行走天下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被拽去当压寨夫人,稍微再坏一点都逐步触犯自己目前想象力的极限。

可李师师依旧不后悔自京城离开,不如说在见证了一些百姓的颠沛流离之后,本就对大宋的前景感到悲观的她更难以保持乐观的看法。

京城还能有几年的平安喜乐呢?

如果是那位圣上,若在大军兵临城下,大抵直接弃城逃亡也并不奇怪。

李师师一念至此,却不得不被脚底被磨出的血泡,拉回了思绪,她忍耐着这份有些习以为常的苦楚,收敛心神。

这是必要的经历与磨练。

虽说自幼就很想亲自去看看这天下之大,可现实的境遇却使得她并不具备那样的能力。

少女自幼的吃食与生活与宫里的宾妃比不得,可却依旧能勉强称得上是金枝玉叶的贵人才有的待遇,唯一关于体能对方训练也就练习舞蹈能算是扯上关系,但为了保持身段的曲线与优雅,这般训练都会刻意不锻炼出肌肉,保持着身娇体柔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