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第369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数据光屏随之产生了一系列变动,最后形成了通俗易懂的答案。

举个简单的例子,若是拿出以澳洲为中心的世界地图,便能一目了然的望见,这片大陆被大洋完全环抱。

而如今无尽的崩坏能海洋亦是如此,它们不辞辛苦的从各地蜂拥而至,将全然收拢至本来风平浪静的这片大陆,仿佛上帝降下的一场大火。

Mei呆愣愣的看着冰冷的分析结果,得出了结论。

澳洲,毁灭了。

无论第七律者诞生于此,本身对这片大陆还能继续造就多少损害,单单是这份崩坏能海洋溢出的零星半点都足够在所有城市点燃出大型的崩坏爆发。

目前圣门计划的路线完全无法抵御这般一次性降临世间的恐怖量级。

届时,从未接受过崩坏爆发试炼的居民将被大幅度筛选致死。

无数的死士与崩坏兽将远远超过机械部队的数量,将所剩无几的幸存者进一步屠杀干净。

无论第七律者之后能否有所作为,这片号称是除却穆大陆之外最为祥和的大陆板块都将从人类掌握的世界地图中沦为灰色的禁忌区域。

这般量级的崩坏能海洋仅是掠过,所将制造出的崩坏现象都会经久不息,源源不断的崩坏兽将盘恒居住于此,今后的人类居民想踏足澳洲,恐怕要等待很遥远的未来。

在理解目前事态的第一瞬间,Mei就已然下达了最高警戒的指令,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明白,阻止崩坏筛选是做不到的事情,可连救援即将出现的幸存者也不具备多少可行性。

范围太大了。

望着荧幕上依旧在不断消失又蓦然靠近澳洲的无数分支的涡流,少女理解到至今没有任何普及的交通工具能在接踵而至的崩坏能现象间保持正常运行。

军方的战舰能够做到这一点,可这些战略级的大型武装基本都在穆大陆以及海渊城。

澳洲境内这种级别的载具仅有供应她自身使用的一道微型战舰,所能承载的人数至多也要约束在千人以下,可这点数目别说是针对整个澳洲的幸存者进行救援,就连将逐火之蛾内部人员全部带走都做不到。

目前唯一的应对方法,仅能是在最快时间击败第七律者。

随后以受创最轻的区域为根据地,让逐火之蛾带领着机械部队一一镇压整个澳洲,救援能救援的幸存者,最后缓缓撤离。

而就算是这般看似仅算收拾残局的方案都显得太过理想且天真,耗费大量的资源时间和战士的性命去营救总数都寥寥无几的幸存者,在当今的时代实在过于奢侈且愚蠢。

何况……想要抵达能够营救的局面,首先要保证上层不选择投放崩坏裂变弹,否则以上的一切都仅是没有意义的空中阁楼,没有建立的可能。

以理性的角度思考,不管不顾这些直接离开便是最佳选项,开发了融合战士计划、神之键计划、完善了量子之海、创造了魂钢的自己存在着比整个澳洲的一切总和都更高的价值。

为了人类之后能赢得最后的胜利,自我的性命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用于进行赌博,否则便是对那份未来的背弃与远离。

Mei对如今的自我有着清晰的判断,她明白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选择轻松的死亡,但唯独自己不可以。

只有自己能够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

这般信念无论由谁进行言说似乎都显得自大且傲慢,可唯独于她而言却仅是在纯粹的陈述着一个再合理不过的事实。

所以……

Mei选择暂且留下。

理由很简单,在现阶段急不可耐的乘坐战舰远离是愚笨之举,她必须算计第七律者冲着自己来的可能性。

假设这种可能性真实存在,那这般庞大的载具就是避无可避的靶子和再显眼不过的路标,本应无法发觉自己身在何处的第七律者直接找上门来也很正常,彼时就算有着苏青安和凯文两者共同牵制都无法保证战舰的完好与自己的安全。

少女陈述命令道:

“普罗米修斯,安排实验材料和数据的转移。”

“最后,联系苏先生带我走。”

……

……

不知为何,今日的蝉鸣格外盛大,就好似盛夏即将结束。

红发的美人脚步踉跄的前行于人流往来的站台,她没能化妆的脸蛋依旧精致,但神情郁结间唇瓣泛白,配合上身形高挑,曲线窈窕的要素,沿途的路人偶有投来关注的目光,以及关切的问候。

Himeko的意识愈发混沌,她很难维系住往常的礼貌,仅是自顾自地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几乎可以说一星期未获取正常睡眠的熬炼和长久对抗修正扭曲认知的损耗,在即将见到父亲的前夕,已然抵达了极限……

171.炎之律者,降临。

世界的面貌似乎蒙上了一层逐渐望不真切的面纱,行人的瞩目与偶尔的询问都不再被感官纳入接受的范围,她恍惚间记忆起最初在战场上被圣殿级的长枪撕裂大半躯壳,鲜红散漫视野,万千琐碎远离而去的安逸。

死亡来临的迅疾如风,好似只要顺从着短暂的欢愉便能离开这般灰暗的世界,得以解脱。

可最后,彼时的自己被位于颈部的装甲核心装置注射了纳米药剂,就这样继续驱动着内部不成形状的肢体和空去大半血液的躯壳,沉默地立于尘埃飞扬的战场上,未曾倒下。

Himeko想也许如今的自己正在面对着远比那次更大的困厄,即便是纳米药剂也无法重新组织起已然疲倦至极的意识。

若对方的干涉源自灵魂,恐怕针对生理上的任何药剂和刺激都将失去意义。

这种孤立无援的无望,就仿佛在独自处于的岛屿,四面的洋流与空旷的地表将给予着寂寥与绝望,逐渐将神经与意志彻底压垮。

Himeko如今面对的状况即是如此,可找不到摆脱的方法也不能选择就此放弃,或许在见到父亲的那一刻后,脑海里深入魂魄的错误认知就将烟消云散,拽着这一丝名为希望的稻草,她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随即,在稀少的人流间那个身着灰色西装,气质温文尔雅的男人注意到了自家女儿的到来,他微笑间,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也一并转为柔和,可在仔细观察对方的面色和状态后便多出了深深的忧虑与担心。

无量塔隆介放下了行李箱,他将双手放在她的双肩,以此稳定住那宿醉后般重心不稳的脚步,关切问道:

“Himeko?你没事吧?”

耳畔处所有的声响都好似被无限拉远,一如在浸透进水面后听闻着远方的琐碎,被置换的介质使得传递的速率愈发缓慢,她只觉得父亲的声音好温柔,像是遥远至不可追溯的青春,模糊又美好。

回忆在此时纷至沓来,一如在密西西比河边饮水的白马,显得那样不合时宜且兀然。

但旧金山初生的日轮还是清晰的映入脑海,那清澈蔚蓝的海水、地平线金黄朝着淡红渐层的色彩,洁净无涯的深蓝色天穹与极淡的云絮,以及那身边和自己说笑的友人都覆盖住视野的轮廓。

过去的记忆如海水涌入全身的感官,让她紧接着想起朗伯德街上蜿蜒起伏的道路。

彼时机车压弯的风流吹拂面颊,让夏天的玫瑰气息拥入怀抱,最后轮胎的喧嚣戛然而止,位于最高处的红发少女眺望着远方的海湾大桥和科伊特塔,笑容清澈。

维多利亚广场的白鸽、清凉的泉水、泛黄的信纸、还有教室窗外的白桦树,这些玫瑰色的记忆是那样隽永而特殊,直至如今都鲜明的好似回溯了时光。

Himeko感知着退潮般重新空洞的脑海,鼻腔间像是还残余着青春的味道,她笑着低低说道:

“爸,我没事。”

无量塔隆介蹙眉说道:

“除却最开始你参军的那段时间外,我从未看见过你精神状态这么差劲的时候,你的问题很严重,通知上层准备进行交接工作吧。”

“你需要休息和足够的时间调查如今身上存在的问题。”

他看着她心不在焉的神情,继续说道:

“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你可以追寻自己的理想和愿景,可以为之奋斗、为之努力、为之抛弃常理的束缚,我不会阻止你,但在有余韵能够休息也需要休息的时候,不能再那样操之过急。”

Himeko抬眼看向这个男人,挺拔的身姿宛如青松,将优质细亚麻布制的灰色西装衬得愈发考究。唯有那松垮的领结和未系的两粒衬衫扣子,才能证明着休闲的风格。

此刻他的眼眸低垂,那与自身相近的瞳色落在阳光里,好似古老的树脂从灰暗的岩层间被挖掘而出,重见天日。

里面流淌着复杂又纯粹的情绪,叫人想要一一细数。

她突然间就有点想笑又觉得有些温馨,这就像是在读小学的那年自己在巷口被路边的石板绊倒在地。

身旁的父亲立马丢下了自己的书包和公文包,着急的扶着她起来,仔细而又小声的问自己有没有受伤,哪里觉得痛,最后闹了半天第二天学也没让自己去上,而是就这样请了一天假,带她去了一趟游乐园和瞭望塔。

虽然第二天要被迫写双份的作业,可那时的自己依旧很开心。

因为Himeko感受到了那份重视与关爱,而这对于稚龄的孩童来说,本身就是最好的礼物。

现在也是如此,哪怕认知的修改依旧如附骨之疽驱之不散,可这份暖意却一如当日那样清晰地传递于心脏的某处,鼓舞着意志再度燃烧出耀眼的余晖,对抗着传教士【蛊惑】的权能。

不能认输。

哪怕那丝名为希望的稻草在见到无量塔隆介的须臾就彻底烟消云散,可Himeko仍然不打算放弃,数不尽多少次从生死之境拖拽而出的经历给予了她相当坚韧的意志,这使得传教士的目标直至如今都无法真正意义上的抵达成功。

Himeko望着他关切的眉眼和鬓角的花白,无奈地说道:

“我会把工作暂且先移交给我的副官。”

男人松了口气,他抚摸着她艳丽的红发,低语:

“你从小就和你妈妈是一个性格,有时候啊,我会为你很像她而感到高兴,也会为此感到担忧。”

无量塔隆介笑了笑,他从口袋中拿出木梳整理好那略显凌乱的红发,凝望了一会儿她的脸庞,轻声道:

“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宝物。”

这本该是多让人感怀的一句言辞,可却在莫名的大风吹拂而起之际显得有些悲凉,他黑褐色的发丝微微晃动,眼眸深邃又温柔,唇瓣翕动掀起的姿态一如最初。

盛夏的蝉鸣愈发喧嚣,宛如正在尽极着生命的最后一刻,恍惚间有密度极高的重压肆意地覆盖四周,好似扭曲的雾气正在笼罩世界,又更像是令万物窒息的大海倾覆而来。

风暴席卷,轰鸣重重。

崩坏,爆发。

无量塔隆介的面孔宛如雕塑凝固,紫色的纹理从颈部的青脉诞生蔓延,他不由自主的剧烈咳嗽,漆黑的血液自唇瓣处蜿蜒滴落。

Himeko顾不得脑海里蓦然加重千百倍的剧烈蜂鸣,她咬着牙,克制着一切绝望与恐怖,从自行延伸的装甲启合的凹槽间拿出了抗崩坏药剂,用按捺不住战栗的手开始进行注射。

冰冷的雾气顺着按住药剂的指尖挥洒,弹出的针口没入肌肤,如蛛网蔓延的紫色纹理逐渐开始消退。

只要顺利扛过最初的侵蚀,那至少就还有一小时的时间。

而前不久受到自己信息的苏青安应该在赶来的路上,有着他手中的黑渊白花,以往绝望的崩坏感染和器官损害都已经不会是致命的问题。

所以还有希望。

还有希望。

Himeko借此继续下意识抵御着已然降临的灵魂侵蚀,却无法顾及四周纷乱如潮的人群,也没办法注意那逐渐诞生的崩坏兽以及死士,她仅是安静地捧着男人的面孔,疲倦的神色被悲哀与焦急吞没,沦为宁静。

但现实并未给予她等待希望降临的余韵,那道没能发送出去的短信也为这份绝望添砖加瓦,将结局塑造成无声的绝响。

在崩坏真正爆发的第十三秒,遍布整个澳洲的崩坏能海洋止住了朝外扩散的趋势,就这样逆流而上,疯狂收拢至她的四周,如万物的质点集束于此。

无关乎本人的意志,律者化的趋势不可逆转。

炙热的温度无声无息间悄然升腾,浓重的炽白色淹没了整个悉尼国际机场,无论是沦为死士的路人,还是侥幸存活的幸存者,甚至是接二连三诞生的崩坏兽都溶解于盛大的火光间,并于梦幻的纯白。

男人淡棕色的发丝枯死成灰,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烟消云散,略显黯淡的肌肤连带着血肉与骨骼燃烧殆尽,那捧在双手间的脸庞、琥珀色的眼眸以及唇瓣处的微笑都在炽烈的色泽中一同寂灭于无,不留……灰烬。

还有,希望……

女人的期待转瞬落空,她的眼眸空洞,怔然地凝望着怀中的空荡,低喃:

“爸?”

倾轧至极限的意志之弦在重重算计,万般折磨下终于彻底崩断。

Himeko的意识被拽住心灵的空隙,就这样归于纯白的迷雾中,被名为崩坏的神明吞没掌控。

纯白的火炎如涛涛大海,转瞬间剥离成丝,融于那再无织物遮掩的躯壳之间,无尽的崩坏能洋流与核心并入其中,沦为傀儡的女人睁开琥珀色的眼眸,望着天地正在徐徐燃烧的盛世画卷,神情漠然。

崩坏爆发的第六分钟。

第七律者,诞生。

【传说中上帝降下大火,毁灭了所多玛和蛾摩拉。】

【而澳洲没有罗得,他们都会变成盐柱,最后一个不剩的化为漆黑的尘埃,净化为仅有崩坏的世界,那烧却成空无的荒芜大地,会是我们理想的故土。】

……

……

澳洲,逐火之蛾分部。

此刻,地下实验室三层。

本应该驻留原地负责看守巡逻的士兵们却统一拿着配发的脉冲武器,整齐划一地在有着通往下层权限的小队长带领下迈入了电梯,层层递进于最深处的地段。

可抵达至最后一层后,那齿轮般吻合旋钮至紧闭的固态魂钢大门则拦截了一切去处,使得数十人的士兵位于这偌大的空腔室内显得有些违和。

但这些不应当在此的士兵若是被一道大门真正拦住便显得有些可笑,面无表情的少女按下了早有准备的信号干扰器,将连接着普罗米修斯的门户系统短暂隔绝。

这是用过一次便再也不会产生效果的手段,身为超级人工智能的普罗米修斯拥有着恐怖的进化以及自检能力,可没有关系,只需要成功一次即可。

伴随着无声无息的干扰,失去更高系统操控的魂钢大门仅遗留下最简陋的虹膜与指纹的识别系统。

少女摘下了美瞳,眼眸展现出了与Mei近似完全一样的紫罗兰色泽,就这样通过了最初的扫描识别,紧接着她摘下手套将掌贴于魂钢表面,再度骗过识别系统。

这是水平极高的克隆技术配合着移植后达成的结果。

魂钢大门于此缓缓打开,这一支由传教士在澳洲刻意塑造出的自杀小队沉默地鱼贯而入,并在室内人转首之际,毫无犹豫的统一按下了扳机。

可结果却是悄然无声的空枪,本应该出现的数十道脉冲波像是愚人节的笑话,爽快的一起选择了违约。

这是理所应当的结果,哪怕Mei本身并不知晓传教士的真正存在,可雅拉达的事件还是给她提供了内部叛乱的可能性,所有的武器乃至装甲都设置了最高权限,在明确指向Mei本人之际会自行熄火停机。

普罗米修斯本身也拥有着这一切武装的次级权限,这场暗杀背刺的行动若是指望着利用逐火之蛾的武器来执行,那从最初就注定迎来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