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约翰留着长长的胡子
天刚蒙蒙亮，教导团一营便悄悄起床。官兵每人抓了几个米饼，便一边啃一边进入了攻击出发阵位。
今天一二三营要在宽2公里的正面，各选择一个易于突破的点同时发起进攻。在教导一团东边不远的地方，粤军第7旅也要在同时发动进攻。
如果能劈入林虎这一万人当中，烧毁或炸毁其辎重、火炮，造成林虎军全线混乱，就召唤教导二团前来，对混乱的林虎军进行一轮冲杀。
校军今天的战斗是孤注一掷，何应钦手中的预备队只有团警卫排和一个学兵连，加起来也就100人。
昨晚命令下达到各营之后，陈天衡与蒋先云陈赓几人开会商量，得出的结论是进攻，一定要进攻。林虎军明天很可能也打算进攻，那么一营就要比林虎军更早发动进攻，这样正在整理队形准备进攻的林虎军会非常难受。
当然，这样就得不到教导团的火炮支援了，但现在这火炮支援本来就跟没有一样。教导团带出来的6门山炮现在已故障4门，陈天衡推测是南方潮湿天气导致火炮液压后座或其他精密装置锈蚀，而炮兵再强行开炮导致的。
预定4时30分进攻，现在是4时20分。
“黄维，你到其中一挺重机枪那儿。你亲自操纵机枪！”
黄维：“是！”
陈天衡：“记住，没有火炮的时候，重机枪就是战场的节奏器。”
“是！营长！”
4时25分。分
一二三连都已经摸上去了，陈天衡看不见他们藏在哪，但是应该都摸到了林虎军前300~400米的地方。
陈天衡也能在望远镜里看到林虎军的阵地。重机枪都摆着没收起来，每挺重机枪后都有一个士兵的脑袋。但不知道这些值夜的士兵在凌晨4时脑子是否清醒。
如果不是一营实在太缺乏夜战经验，陈天衡本来是想夜袭的，但现在这个配合的熟练度，夜袭容易造成大批的官兵失散，于是就改在凌晨4时30分。此时天有一定的亮度，但对面林虎军又没有完全醒过来。
4时29分。
陈天衡看向阵地左侧，那里有3挺藏得很好的重机枪，黄维应该就在其中一挺重机枪那儿。
4时30分。
“哒哒哒哒哒——”
“冲啊——”
以重机枪的一次长点射为信号，全营两百多号人同时发出呐喊，朝林虎军阵地冲刺跑。林虎军的哨兵兼机枪手纷纷反应过来，转动枪口就疯狂扫射，一营官兵立刻卧倒。而看见林虎军的机枪打响，黄维的重机枪组再次“哒哒哒”地吼叫起来，林虎军的机枪阵地上上下下全在尘土飞扬。
林虎军的重机枪转过枪口，要和黄维对射。黄维的重机枪立刻停止射击，当林虎军的重机枪覆盖过来时，三挺重机枪早由机枪班的士兵大卸八块，扛着去换位置了。
没有了林虎军重机枪的压制，一营三个连直起身子：“冲啊——”
“很好，”陈天衡说，“到目前为止好于预期。”
蒋先云：“林虎军的部队山头太多，昨天挨我们打的部队，未必会把得到的经验教训传授给其他部队。”
陈天衡：“敌人在战位值夜的就只有6挺重机枪，我估计很快陈赓徐向前就能摸到轻机枪点名位置。马上，你去重机枪那儿让他们准备前移，我跟上一二连！”
……
在前线，第二次起伏之后，最前面的战斗小组距离林虎军的阵地只有200多米了。火力组架起轻机枪用点射向敌重机枪组招呼，几个点射过去，打哑了三挺重机枪。
“陈赓！全连不间歇冲锋！”赶上来的陈天衡大喊，“这些都是夜哨，连副射手都没有！我们要迅速占领这一道阵地！”
陈赓：“司号员，吹号！”
冲锋号吹响了。得到信号，全体士兵跃起，做200米冲刺跑。
果然，林虎军仅剩的的2挺重机枪组根本没法有效拦射，甚至还有枪手扔下重机枪掉头往后跑的。一二连一路狂奔，直接冲进了林虎军的阵地。
陈天衡估计得没错，果然林虎军的阵地不止一道战壕。在这第一道战壕后面七八十米的地方，就又有一道。但是——
这道战壕没人！
抬头再往远处看，密密麻麻的林虎救粤军官兵，目测有三百多人，正朝他们的阵地狂奔而来。
陈赓：“诸位，起床起晚了！那就对不起了！”
排枪。轻机枪连发。
一营虽然东征打响以来不断减员，但士兵和基层军官的战术素质、战斗意识甚至战斗直觉都在肉眼可见地迅速增强。这一轮排枪打得又密又准，关键是一营现在的排枪打得还极快无比。几秒钟之内每人都打出了5发子弹，低头给弹仓填弹，这时候狂奔要进入阵地的林虎军已经被5轮排枪齐射彻底被打散了。
“嘟嘟嘟——”陈天衡口中的哨子是对着黄维吹的，“黄维，重机枪搬到这个位置！”
黄维：“是！”
笨重的马克沁拆卸成部件之后，每个部件也都颇为沉重。加上必不可少的弹箱，得七八个士兵才能抬走一挺。按照陈天衡的安排，三挺重机枪再度前移，在第二道战壕组装。
陈天衡：“快快，快，动作麻利点！黄维，看见那个方向了吗？装好枪立刻朝那开火！”
重机枪组使出吃奶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架好机枪，打开满满的弹药箱，帆布弹带扯出来，咔哒一声接上机枪，拉栓上膛：“哒哒哒哒……”
陈天衡：“徐向前！你们二连再往前拱一条战壕！”
“是！”
蒋先云：“偷袭完全成功，让杜聿明从大功山上下来，带着他的3挺重机枪加入战斗？”
陈天衡：“不，他们还是最后一道保险。我们成功不等于别的部队也成功，尤其是三营，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三营了。”
……
与一二营相比，惠东升的三营没有参加昨天的恶战，因此人员较为齐整（还有300多人）。但是，三营也就没有和林虎的救粤军第1军交手过，对这个对手的实力和打法不是很熟悉。
当一营连啃三道战壕，深入林虎军中时，三营全体列队，准备冲击当面的林虎军阵地。
让惠东升始料未及的是，对面的林虎军也拉出来了400多人列队准备冲击！
在清晨洒向大地的第一道阳光中，三营和救粤军相见了。在愣神几秒后，双方同时发出狂叫，同时开始排枪、对冲。
林虎军在第一轮排枪射击时就倒下了几十人，三营的伤亡也不小。七连连长谭鹿鸣被子弹击中当场牺牲。8连副连长陈述腹部被弹片划开，肠子外流，他捂住伤口不让肠子流出来，继续带部队向前冲击，直到十几米后体力不支倒在地上。
八百人打着排枪相互靠近，然后撞在一起，短短几分钟的白刃站，双方都倒下了三分之一的士兵。此时陈虎军巨大的兵力优势显现出来了，在林虎的现场督战下，救粤军又派出了一个营三百多人，向三营发动冲锋。
这三百多人与三营擦身而过，自顾自地朝大功山狂奔而去。
然而，此时的大功山并不是一座空山，杜聿明和3挺重机枪、一个步兵排留守在这里。当救粤军的三百多人想偷摸上山，杜聿明马上命令机枪齐射，弹雨精准地覆盖了企图对大功山发动第四次攻击的救粤军。
二营方向，刘峙（或者说许继慎）采用的战术与一营相似，也是隐蔽潜行靠近阵地，然后各班分为战斗小组突击。只比一营慢一点，二营在几分钟后也全面突入了救粤军的战壕。何应钦规划的三个突破点，有两个完成了突破，但第三个点没有突破，反而被救粤军突破了。
教导一团总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在另一个方向，粤军第7旅的作战情况却很糟糕。
谁能想到，从宿营地到要进攻的地方仅5公里，第7旅先头的一个团会迷路呢？
在教导二团的方向，也出现了和第7旅同样的事情：他们迷路了。
钱大钧觉得自己是够倒霉的，刚接受这教导二团不到一个月，就出了这种低级错误。
但这也没办法，粤东的地形太陌生了。山地、丘陵、丘陵间平地、河流、 狭长的河谷平原，在外地人看来，粤东所有县的地形都很相似，全都包含以上要素。
两支部队未能及时加入战场，恶果很快显现。上午11时，又一支救粤军部队从被冲散的三营阵地突破，这支部队没爬大功山，而是直奔校军指挥部而来。
何应钦拿出了压箱底的预备队——警卫排和学兵连。这一百多人死守校军指挥部前的碍口，不让救粤军打进来。
为了阻击这支部队，炮兵营陈诚将一门故障的大炮拉了出来，直瞄、装填炮弹、拉火。奇迹出现了，这门之前打不响的山炮竟然轰隆一声把炮弹打出去了。陈诚顺势继续装弹开火，连发三炮，三枚炮弹钻入敌群，这伙救粤军终于放弃了突袭校军指挥部的企图，移到他处。
深入敌群的一二营并不知道协助作战的部队有两支掉链子，但陈天衡明显感觉到周围嗷嗷叫的敌人越来越多了。
“我们必须找一个高地！能建立环形阵地的高地！”陈天衡发现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蒋先云指着三百多米外的一座土包：“附近能找到的最好的高地就是那里了！”
陈天衡：“一二连听我的命令，在各个方向暂时脱离接触，全体转移到东面高地！”
在枪林弹雨间，两百多人一边开火一边后撤。二连先上高地，一连断后。正在指挥全连逐次后退的陈赓突然身体一震，歪倒在地上，献血从胸口咕咕冒出来。
宋希濂：“连长！！”
陈天衡：“陈赓！卧槽陈赓你可不能死在这儿啊！”
第59章
一群人大呼小叫，把中弹的陈赓抬到安全的地方。人还有气，宋希濂按压止血，关麟征包扎，然后一大堆脑袋围着陈赓，然而无论是陈天衡还是蒋先云，无论多大的音量，陈赓就是醒不过来。
陈天衡：“老陈！你可不能在这挂了！我们连全中国都还没打下来呢！”
陈赓：“。”
徐向前：“陈赓！陈赓！你再不醒，下次比武我二连可就要拿第一了啊！”
陈赓：“。”
蒋先云：“陈赓！你可不能死！你还欠着《青年军人》三篇稿子呢！”
陈赓：“你瞎说。我已经交了一篇了。”
陈天衡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围着陈赓的其他几位也都破涕为笑。
“宋希濂！”
陈天衡喊道，“你代理一连连长！徐向前！一连面向东，二连向西，建立环形防御阵地！黄维！跟我去琢磨重机枪阵地布设位置！”
……
林虎军指挥部。
“你是说，那支孙军就是昨天守大功山的部队？”
现在林虎呆在指在挥部就能看见陈天衡的一营的阵地了。两公里外的一座矮山坡，一半坡地是梯田，一半坡地是柚子树。冬天柚子树叶落了，只剩些树枝杈子。
陈少鹏：“是，大帅。就是那支部队，是黄埔学生军。”
陈少鹏昨天一个旅的人攻了三次都没拿下大功山，被林虎狠狠骂了一顿。当天傍晚，林虎派兵占领增扩村想两面夹攻大功山，又被这伙黄埔学生军打了出来，不但没占领增扩村，进村的旅长张化如还被俘虏了。
然后今天，3月13日一大早，这伙学生军不要命地主动发起进攻！还打穿林虎军的三道防线冲了进来！
林虎：“陈少鹏，今天你还得给我上！我就不信了，三百个学生军敢冲进我几千人里面耍狠！他们别想活着回去！”
陈少鹏畏惧地说道：“大帅，这伙人就我现在剩下的这点兵不好打啊，他们的排枪太狠了啊！”
“你和黎生一起上！一千五百人，够了吧？”
……
无名山头，一营防御阵地。
其实一营何止排枪厉害，要是形势真到双方刺刀见红的境地，林虎军就会领教到一营白刃战更加厉害。
但陈天衡现在在尽量避免大规模拼刺。由于粤军第7旅还未赶到战场，现在是教导一团的1500人对林虎军的一万人，自己又深陷敌阵，稍有闪失一营就没了。
一营以及整个教导一团是黄埔军的种子，革命军的种子，刚才陈赓倒下就已经让陈天衡冷汗直冒了，要是再伤亡一两个连长，那真就是天塌下来的感觉。
占据无名山头后20分钟，林虎军发动了第一次大规模进攻。乌央乌央上千人以密集队形往上冲，当接近到三百米时，一营所有轻重火器一齐开火。
进攻的有陈少鹏独立旅剩下的部队，这些人看见前方山头一长排的闪光，再看看左右身边怕咕噜咕噜倒下一堆人，顿时毫不犹豫掉头就跑。
夭寿，这不就是昨天大功山上的剧本么！
劳资从大功山死里逃生，难道又要在这座山死里逃生一回？
参与进攻的黎生的部队头比较铁。尽管陈少鹏部一触即退，他们这五百多人却依然嗷嗷叫爬山。
在步枪齐射和轻机枪的点名中，黎生部不断有士兵倒地，幸存者硬着头皮脚下不停，赌的就是子弹打不中自己，冲到几十米距离大家就一对一搏命了。
“哒哒哒哒哒——”
黄维的三挺重机枪掀开伪装的枝叶草捆，进攻的敌军排成一条线，正好在这布置在阵地侧翼的三挺重机枪枪口下。
副射手扯动帆布弹带，射手搂住扳机不松手，重机枪侧射几乎不需要大范围左右转动枪口，只需朝一个方向倾泻子弹，就能看到两百到五百米距离上的敌军一排排倒下。
“什么？什么？”
山脚下的旅长黎生惊了：“这帮人扛着百多斤的重机枪到处跑的吗？”
……
打退了这一波千人板载冲锋，陈天衡找来宋希濂、徐向前、黄维。
“同志们，刚才的战斗，你们觉得林虎军缺少了点什么？”
徐向前：“他们的大炮没响。”
“对，他们没有炮火准备就上了，”陈天衡说，“林虎军弹药充足，不可能没有炮弹，没有炮火支援的原因是那座山，挡住了他们炮兵阵地的射界。如果估计得没错，林虎军的那十几门山炮正在挪位置，挪到一个能射击我们的山头的新阵地。”
宋希濂：“那，我们该换位置了？”
陈天衡：“带上伤员，立即转换位置。我们已经有20多名伤员不能自己行走了，所以现在，我们换到林虎指挥部那里去。”
……
棉湖周边的战斗从拂晓持续到中午，一直都是教导团千余人对林虎一万人。黄埔学生军此战的确是以一当百、一往无前，三个营打得林虎无所适从。整个战场，教导一团无论是多少名士兵，见敌必战，战必不退，尤其是一、二营，林虎军和这两个营正面对上从来就没占过便宜。
即使是遭遇到惨重伤亡的三营，残余的士兵仍然以排甚至班为单位在奋勇作战，给林虎军极大的麻烦。
下午1时，因为走错了路而迟到的粤军第7旅终于赶到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