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灯神
“那个术士可没说他不会占卜，也许他使用了某些预言魔法预料到我们的到来呢？”
“你说的有可能，只是我觉得他没有这个动机。如果他已经有地图了，为什么不直接干掉我们？”
“所以，你怎么想？”
“事实上我觉得更糟糕了，我们不仅要担心还没见过的敌人，眼前还多出两个强敌。那个术士刚刚可没怎么用法术，我不觉得我们可以毫发无伤地拿下他们。”
“那就用地狱最常见的计谋吧”
“假意合作？我喜欢。”
霍珀紧走两步，跟上了丹和欧哈，轻快地说：“布朗先生，您知道我们的具体方位吗？您的魔宠有没有指明走出这里的道路呢？”
她很好地把握了自己的声音，让它听上去和善又平易近人。
“大概是在长发森林下的某个地方”术士含混地回答道“我猜这些道路应该都在远离格莱西雅的宫殿。”
“既然我们已经是同路的旅人了，也不妨把事情挑明了”欲魔决定先抛出个鱼饵“我受托来这边寻找宝藏。如果我们的目标有冲突的话，看在已经经历了共同的追杀的份上，我们完全可以公平竞争。”
术士停下脚步，与倒挂在他肩膀上的紫色的小魔鬼露出了一样的傻笑。
“马拉嘉德的宝藏？您不是第一个打这个主意的魔鬼，我猜也不是最后一个。不过我确实对它没有兴趣，我和欧哈先生都是为了知识而来。即使发现了宝藏，我也很乐意奉献给您，美丽的女士。”
“您真是太慷慨了。”霍珀笑眯眯地回应道。
她已经听出来了，术士的意思是他确实也是来找东西的，但是他很自信两方的目的应该有所不同，那这样至少在找到东西前双方可以维持基本的和平。
倏忽的一阵风让欲魔抬起了头，走在术士前面的欧哈也伸出右臂阻止他们前进。
“有动静。”
伴随风声而来的还有隐约的哭声，但霍珀不太确定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莱特宁，有什么发现？”
“不好说，你最好亲自来看看。我只能感到雾气越来越浓了。”
欲魔冲殿后的兹斯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正如地狱猫所说，地面上开始出现了灰蒙蒙的，冰冷的薄雾。并且随着他们的前进，薄雾迅速变得浓稠，很快霍珀就看不见自己的脚面了。
莱特宁在拐角处等他们，不是遇到了什么风险，而是雾气已经如同暗色的河流把白色的狮子完全淹没了，只能看到头顶竖起来的两个耳尖。
等霍珀走到莱特宁旁边后才发现，雾气伴随着冰凉的风从前方三条岔路流出，而岔路已经只能看到洞顶了。
“地图上没有写会有这样的情况”兹斯难得主动凑过来，低声耳语道。
霍珀没有说话，只是用活化绳把己方三个都连了起来。
而从丹·布朗和欧哈的表情看，他们似乎并不意外。
“布朗大师，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第二百一十七章 灵界
“灵界”回答霍珀的反而是沉默寡言的邪术师欧哈。“我们正在跨越现实与虚幻的边界？”
霍珀不可置信地看向金发的邪术师，他身材高大，臂膀宽阔，看上去并不像一名学者，没想到居然对位面知识如此笃定。
欧哈往前踏了一步，指着涌出雾气的洞口道：“物质的边界已经开始模糊了。”
如他所说，那些洞口的边缘已经出现了虚化，好像隔着朦胧的水幕般影影绰绰。
而霍珀注意到的还不止这些，欧哈说话的时候嘴在浓密的络腮胡下的动作太奇怪了。欲魔仔细观察才发现，他的上唇没有闭合，是个三瓣嘴，而且看上去还不是简单的唇裂，是货真价实的兔子嘴。
这样显著的特征再搭配上他领口冒出的胸毛和毛茸茸的手背，一下就让霍珀明白了欧哈的身份。
他是一个半兽化人！半兽化人往往是因为祖上出过兽化人，也可能是他某任祖先被咬后没有感染，兽化症一直潜藏起来导致了后代的突发变化。
不过这样的特殊情况非常少见，稀少到霍珀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退后比较好？”莱特宁说着就退了几步，让自己的脑袋浮出了灰色的雾气。
灵界算不上特别危险的位面。如果把位面比作一栋大屋，灵界就是爬满这栋大屋的常春藤，而它的危险程度也和常春藤差不多。或许会有些蛇虫鼠蚁顺着常春藤爬进屋子里咬伤住户，但总体上来说风险还是不大的。
只是，如果卷进了灵界，在没有专攻位面学的施法者的带领下，想要找到回来的路那可就麻烦了。
“退后？不，我们应该向前，地狱猫先生”丹·布朗笑着反驳道“马拉嘉德的宝藏一直没有被找到，很有可能就是藏在灵界中了。”
说着，他张开双臂，像迎接情人一样大步走进了雾气中，欧哈紧随其后。还没等他们走到洞穴入口，浓雾就已经完全把他们遮蔽，彻底消失了。
霍珀拉住兹斯的胳膊开始后退。她并不想冒这个险，与其鲁莽地冲进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位面，她更想仔细研究一下那张地图。毕竟她又不是像丹误解的那样，是想去找马拉嘉德的宝藏。
然而，她还没退两步就感到手上的绳子绷紧了。霍珀抬头看去，发现地狱猫弓起背站在原地，全身的毛都炸开了，似乎在抵御强大的力量。
“用力拉！有什么东西想把我吸进去！”
莱特宁的求救在霍珀心中炸响，她马上抓牢了绳子，示意兹斯往外拉。
手上传来的力道很沉，但并不是拉不动，霍珀的靴尖抵住地面，一寸寸往外挪。
还没等她松口气，就感到手上一松，绳子那头彻底没有了反馈。霍珀维持不住平衡，直接倒在了兹斯身上，然后和他一起跌倒在了被灰雾覆盖的地面上。
预期之中的撞击感并没有出现，霍珀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被羽落术保护的空中。她一瞬间就明白了。地面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被灰雾模糊了物质与灵体的边界。
欲魔拼命挣扎着想要从绵软的雾气中站起来，却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看到无尽的迷雾。
——
霍珀还没醒，就感到一只粗糙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拍打，然后听到一个年轻的男声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她勉强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灰白阴沉的天空和扭曲浓密的树枝，紧接着就看到一张有些熟悉的，没有胡子的脸。
“您终于醒了”年轻的男人松了口气，尝试把她扶起来。
霍珀看着他的脸，注意到自己的活化绳还绑在对方的腰上，迟疑地问：“你是...兹斯？”
“是的”
他看上去很像兹斯，却又完全不同。兹斯是个龙裔提夫林，肤色是桃花心木般的浅棕色，身上还长着鳞片。而眼前的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虽然有着兹斯的五官，但皮肤却是乳白色的，连绿松石色的瞳孔都变成了更深的棕绿色。
“这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人类，虽然不像兹斯那样有肤色变化，但背后的翅膀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一醒来就是这样了”兹斯回答道“您要看到莱特宁大人恐怕会更惊讶。”
这时，霍珀才注意到不远处还蹲着另一个男人，霍珀可以看到他冲向这边的背上虬结的肌肉，他的腰上也系了一条绳子，而他那一头凌乱的及腰黑发看上去就像是....狮子的鬃毛。
“猎魔官莱特宁？”霍珀试探地呼唤。
男人转过身来，他脸上宽阔的鼻梁，突出的下颌与咬肌以及蓬乱的眉毛都让霍珀再次联想到了狮子。
“好了，你完全可以笑出声来的，不用憋着”男人，也就是莱特宁，恶狠狠地说。“看我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霍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变身戒指并没有启动。所以不是魔法失控导致的结果。她伸手向兹斯一点，什么也没有发生，体内空荡荡的，原本应该回应她召唤的地狱邪力已经完全不见了。
“这不是简单的变形”欲魔得出结论，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箭囊和盔甲，好在这些东西上的魔力还在。
“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莱特宁着急站起来，但他从来没用两条腿走过路，还没直起腰就扑倒在了泥地上。
“哦，别着急，亲爱的猎魔官，你还有很长时间来适应这个形态。”
“你什么意思？这是什么魔法？”
“我的意思是，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恐怕都没法变回原来的样子了”
霍珀耸耸肩，把自己暗淡无光的戒指亮给两人看。
“我觉得这不是魔法，或者不完全是魔法。我的变形戒指失去了作用，但是盔甲的附魔还在生效。而且我感觉的出来，我从内到外都变成了一个人类，纯到完美之人都挑不出刺的那种，很少有魔法能做到这点。”
“既然排除了魔法，又没有一个神棍跳出来对我宣告这是神罚。那我只能合理地推断，我们现在的形态是世界意识对我们的同化。即，这个世界它本身就不允许其他任何非人类的存在，遇到外来者的时候，它就会把非人类外来者转变成人类。”
“你在说什么胡话？”莱特宁疑惑地问道“无论九狱还是灵界，位面都是没有意志的。”
“通常是没有”霍珀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尘土，看向森林里状似无害的迷雾，心里一阵后怕“但是有一个地方，就是以位面的自我意识出名的。”
“哪里？”
“恐惧半位面”
作者的话： 其实就是鸦阁，但是因为我对鸦阁没有特别熟悉，避免出纰漏，里面相当多内容都是纯原创，大家领会一下意思即可，不必一一对应。
第二百一十八章 恐惧半位面
“我没有听说过”莱特宁坦诚道“而且我们不是被卷入灵界了吗？我知道灵界只有死掉的鬼魂”
“你没上过学，我不怪你”霍珀嘲笑道“恐惧半位面的具体来源烬炬堡没有教。据学者们的说法，恐惧半位面出于灵界的深处，它和各个位面的距离，就像大洋中心的孤岛与大陆的距离。”
“整个半位面是有意识的。它是一名挑剔的收藏家，格外钟情于那些堕落的灵魂。就像贵族们圈养其他位面的罕见动物一样，这个意识会将作出特别惊人恶行的灵魂纳入收藏。”
莱特宁尝试坐直，努力适应自己的新身体。
“也就是说，我们就是这样被盯上的？”
“我想不是，这个意识似乎只喜欢凡人，至少烬炬堡的记录中没提到过它会专门去抓邪魔进来，巴特祖和塔纳厘都没有。”
“我有两个怀疑。”霍珀摸着自己的嘴唇，缓缓说出自己的看法“首要怀疑的是那两个奇怪的施法者，毕竟他们是主动走进迷雾的，那我们出现在这里，很有可能也是他们捣的鬼。”
“另外，我还怀疑你的地图。摆脱狼蟑后，我们一直是跟着地图的方向走的。兹斯，你怎么看？”
在一边警戒的兹斯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浑身一激灵道：“女士，我是名士兵，不是学者。我没法和您的智慧相比。”
“就当是帮我开拓思路，嗯？”
面对霍珀鼓励的目光，年轻的士兵认真思考了许久才吞吞吐吐地开口：“我觉得，那些狼蟑似乎是想将我们驱离原本的目标。”
霍珀来了兴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地图一直由我保管，我看过很多次了。在掉下裂谷后，我估量了相应的距离和方位。我们几乎是笔直地按照地图的反方向撤退的。在裂谷里我们先是折向右侧走了很远，后来经过了连续的拐弯，最终的道路和地图的标注几乎是可以重合起来的。所以，我的想法更倾向于是地图带我们来到了这里。”
“而且，这张地图的终点是一个圆，织法者在圆旁边写了一个词，意思是‘门’。”羞怯的兹斯从他的行囊里拿出了地图，展开给霍珀看。“我原本以为应该是传送门，但现在想想，也可能是指一个通道。”
“干的真不错！兹斯”欲魔惊讶地赞叹道“我都不知道你知道这些。”
兹斯的脸腾地红了，在乳白的肤色的衬托下尤为明显了。他把头别像一边，大声说：“感谢您的褒奖，士兵学习识别地图是应尽的义务。”
“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莱特宁扶着树干，努力驯服自己不受控制的双腿“按你的说法，这个半位面在灵界深处，我们要怎么离开？传送术吗？”
“没有那么容易。这里是收容罕见恶人的笼子。既然是笼子，那就没有打算让里面的囚徒轻易逃出去。”
还有一个原因霍珀没说，她刚刚已经试过了，地狱赋予自己的法术在这里都消失了。不过，即使还保留着能力，霍珀也很怀疑传送术能否在这里正常生效。
毕竟，既然位面意志专门造了个笼子，总不会故意不关笼门。
“那神奇的烬炬堡有没有提到过，应该怎么出去呢？”莱特宁终于站起来了，再三努力才迈出了一只脚，小心翼翼地挪动着。
“没有，如果我选修了位面学的话，可能会学到”霍珀耸耸肩“只有专门研究位面之谜的学者才会精修如此生僻的内容。”
位面学这个词却提醒了霍珀，她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丹·布朗和欧哈在哪里？他们应该比我们先进入这里。”
她满含希望地望向兹斯，但后者只是摇了摇头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你们了，并没有见过那两位施法者。”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那两个鬼鬼祟祟的施法者了“莱特宁皱起眉问道。
“欧哈，他一眼就认出了灵界的边际”霍珀提醒道“我猜他应该对位面研究颇深。如果我们能找到他，应该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很好，我们至少有一个目标了。不过我们的目标似乎也不是为了逃出去。”莱特宁哼了一声，习惯性反驳道“我们是来找东西的，不是吗？”
“找一个你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霍珀呛了回去，不过她心里其实也知道，如果自己的试炼指向这里，光是想着逃跑是没用的。“找到他们至少可以让我们对这个地方有进一步的了解，不是吗？”
莱特宁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这个动作差点让他失去平衡，只好又赶紧抓住了身边的树干。
“现在战斗力最强的就是你，我没有意见。”
其实莱特宁误解了，虽然他现在属于走路都尚且需要小心翼翼的状态了，但霍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失去地狱的邪力之后，她感到无比的虚弱，或许烬炬堡的训练让她还保留了战斗的技巧，但她的力量大不如前，现在肯定是拉不开重磅弓了。
霍珀严重怀疑就连兹斯都可以打赢现在的自己。不过没关系，她是小魔鬼的时候就不依靠蛮力，现在更不需要。
“很好！”霍珀原地跳跳，结果自己差点也崴了脚，即使这样，她依然非常有精神地喊道“那就听我的，目标，远方的城堡！”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个小缓坡。天空中满是乌云，根本看不到太阳。在阴沉的天空下是茂密的黑绿色橡木林，一条看上去就行人稀少的小径延伸至林荫之中。而在视线的尽头，乌云和树梢的中间，一座不比指甲盖大多少的城堡剪影耸立在台地上。
“请稍等一下，女士”兹斯礼貌地打断了霍珀，这让刚刚失去力量的欲魔敏感地紧张起来。
“什么事？”
士兵男孩兹斯显然没有感受过女人的阴晴不定。霍珀冰冷的语气让他缩了缩脖子，但依旧鼓起勇气说：“我们是不是得给莱特宁先生找件衣服？”
面对两人的目光，莱特宁倒是满不在乎：“我可是长着四条腿，不穿衣服又怎么了？你们知道定做一套盔甲要多少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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