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灯神
三名骑士都拔出了自己的武器，预先涂过圣水的剑感应到了门后有如实质的邪恶力量，亮起了温柔的白光。
伊迪姆让两位同伴站一边策应，自己站正中，用力一推。大门应声而开。
清澈的阳光将屋子里照的丝毫毕现，里面空无一人。三位骑士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保持着持剑的动作走了进去，顺手关好房门。
“当啷！”伊迪姆警惕地回过头去，结果发现是赫威骑士转身的时候剑柄带倒了一把椅子。
面对两位朋友的怒视，自知理亏的赫威骑士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房间是个套间，客厅并不算大，三人分头行动，很快就搜完了。除了被锁上的抽屉和柜子，屋子里的家具全都被搜查了一遍。
三人碰头，相互打手势，无声表示没有发现。
亚隆骑士指了指卧室门，主动走了过去。伊迪姆握着剑跟在他身后，虽然基本可以肯定，那个魔鬼已经不在屋子里，但保持警惕总不会出错。赫威骑士则走到窗边，望了一眼，然后赶紧跑了过来。
“外面的窗子可以直接看到露台那边”稚气未脱的赫威骑士压低嗓子说。
已经进入卧室的伊迪姆简单地点点头，他和亚隆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卧室墙上挂着的一幅白布，白布搭在从墙上伸出来的木头上，从天花板垂到地面，将半面墙遮得严严实实。
“后面会是什么？你觉得会有危险吗？”亚隆转头问伊迪姆，后者摇了摇头。
“从大小看像是一面落地窗，只是我不理解为什么要把窗户遮起来”伊迪姆回答，说着他退后了两步，想要用更远的视角观察一下。
他后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赫威骑士，一脚踩中了他的小拇指。疼得年轻的骑士差点跳起来，赶紧把脚抽出来，倒退几步，却一不小心踩到了地面上的铁罐，发出一串叮当脆响。
三位骑士都僵在原地，屏住呼吸。
过了好一阵，四下依旧一片寂静。亚隆骑士一巴掌呼在赫威的后脑勺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骑士们站到白布面前，相互对视，最终亚隆点了点头，拔出了剑去戳白布。后面很浅，剑只伸进去几寸就遇到了阻碍，手感的反馈告诉骑士，他应该戳到了墙面。
亚隆暼了一眼伊迪姆，见圣痕骑士已经按住了圣痕，他果断伸手一扯，拉开了白布。
白布后站着一个持弩的高大兽人，正怒视着他们。亚隆退后一步，举起剑就准备砍过去。
伊迪姆拦住了他。
“亚隆，那不是真的”伊迪姆冷静地说，兽人的表情也由愤怒变成了疑惑。“这是面镜子”
亚隆这才反应过来，仔细观察后发现，白布后果然是黑铁的镜框，中间镶嵌的镜子倒映出整个房间的场景，甚至他们的身影也出现在兽人的身后。
可是那个兽人是哪里来的？
“亚隆？”兽人的疑惑更重了，他放低了自己的手弩和长剑，仔细打量着三位骑士“还有伊迪姆骑士？”
伊迪姆刚说完兽人是假的，结果就遇上兽人说话了，吓了他一跳。更让他吃惊的是这个兽人居然认识他？
一种似曾相识且相当不妙的感觉浮上心头，虽然从未对人说起过，但是他上一次有过交流的兽人还是变形的霍珀。
“你究竟是谁？？我并没有一位兽人朋友”他试探性地问，并向善良诸神祈祷，可不要给他上次的答案。
第一百七十九章 庆典之前
兽人微微一怔，然后反应过来解释道：“哦，我倒是忘了，你们不知道这件事。”
说罢，他伸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原地转了三圈，转完后那个丑陋的大鼻子就被他拔了下来。
兽人的身体肉眼可见的缩小，皮肤下的肌肉和五官蠕动着重组。不到一分钟，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类。
“伊戈尔审判官？！”伊迪姆惊讶道“你怎么在魔鬼的镜子里？”
“这也是我想问你们的问题”审判官探究地看着他们，手依旧放在自己的武器上，没有放松警惕“我可以看清你们的背景，你们在哪里？”
三名骑士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他们也不能确定这个审判官是不是镜子魔法带来的幻象。亚隆走向前，按了按冰凉的镜面，除了里面的审判官外，它和普通的镜子别无二致。
“这是个什么魔法？囚禁魔法吗？你是被关在里面了吗”伊迪姆决定换个问法。
审判官摇了摇头道：“虽然我确实不在翡翠港，但这里应该也不是某个神奇的魔法空间。”
他也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指节敲了敲镜框，传来的声音沉闷暗哑，应该是纯铁做的。他又敲了敲镜面，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的手指轻松穿过了镜面，接触到了翡翠港的空气。
审判官注意到这一点后加大了力量，一开始是手掌，紧接着是一只胳膊，到最后他果断地跨出一步，穿过镜子，来到三名骑士面前。
“看样子，这并不只是一面镜子，它应该是一个通道。”审判官检视自己一圈，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这不可能啊，难道它是单向的？”亚隆骑士再次伸手去触摸镜面，可是镜子依旧无情地拒绝了他。
伊戈尔也伸出了手，而同样放在镜面上的两只手，他的手就像穿过空气一样穿过了镜面。伊迪姆和赫威都过来试了试，令人失望的是，他们全都被拒绝了。
“这是怎么回事？”伊迪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伊戈尔，一时之间没有发现他们之间的区别在哪里。“魔鬼给您特别通行证吗？”
通行证这个词提醒了苦苦思索的审判官，他伸手摸出了那块镜子碎片，递给了离得最近的赫威骑士，示意他试试。
这次，赫威成功从镜子穿过去又穿回来。
“我想我知道神秘的使者小姐是怎么避开全城人的注意往来鹰巢的了”审判官托着下巴，看着房间里高大的四柱床，若有所思道“你们这是在谁的卧室里？”
三名骑士突然尴尬起来。最后，伊迪姆站了出来，重新施展了侦测法术，确认双方的身份后，才把任务和对应的信息与伊戈尔做了简要说明。
审判官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等到他说完了才补充道：“这样看起来，咱们的目标一致了。这位瑞秋女士就是我一直在追捕的伪神教众的领头人。看来，我高估自己了，城里的聪明人可不只一个。不过，我看蒙特大人得到的消息似乎还不够完整，他的信息里少了一个关键点。”
“什么？”赫威骑士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位神秘女士拥有一种非常强的保护自己的魔法。我没有亲自见过，但是据经历者描述，至少可以弹开绝大多数的魔法和刀剑，如果咱们不解决这个问题，恐怕伤害不了那位小姐。”
伊迪姆的眉毛一下就皱了起来。果然，所有的计划都会节外生枝。
“我们要来不及了”骑士忧虑地看了眼窗户“离正午还有一段时间，但我们没法确定需要多少时间来找到解决办法。等演讲结束，大主教就会回到他的侍女们身边，我们短期内就很难找到第二次机会把他们分开了。”
审判官笑了，他的长相不算难看，平时不笑的时候就显得阴沉傲慢，而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却更像是一条择机噬人的恶犬。
“我不得不说，可能这就是诸神的安排”审判官舔了舔尖锐的虎牙“如果说今天只有我一个的话，这件事可能还有点困难。可是，这里有四个好手，居然还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三位骑士都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主动走过来听他讲镜子对面的情况。
“这就是我知道的所有信息了”审判官语速飞快地把洞窟，水晶和兽人邪术师等讲了一遍“我现在去给你们拿镜子碎片”
“我很期待瑞秋小姐看到自己的保护失效的样子。”伊迪姆眯起了眼睛，手弹了一下自己的剑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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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怎么样？”艾希曼站在鎏金的立式镜前，用最挑剔的眼光打量自己。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镜子里面的男人年富力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每一颗牙齿都无比的闪亮，简直堪称人类的标杆。
“美哉，壮哉”他的侍女，亚比该和伽朵纷纷鼓掌，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狂热和欣赏。反而是瑞秋，虽然她也在微笑鼓掌，但合作许久的艾希曼依旧发现她笑容未达眼底。
被坏了兴致的大主教皱了下眉。除了瑞秋，其他侍女都捕捉到了这个信号，乖觉地找借口离开了。
“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瑞秋”艾希曼揉了揉眉心，努力让自己不要发火“今天过后，我们马上就可以借遇刺的借口把这座城里的污秽血统全都清洗干净。”
“我最近的那个祭品，螺栓。从茱蒂丝死的那天晚上就不见了”瑞秋皱了皱眉，一个低等生物还对她呼来喝去的，让欢愉魔十分不悦。可是现在她还没法反抗“我担心这会影响我的魔法强度，更担心他的失踪和霍珀有关系。霍珀不是什么好操纵的魔鬼，她是我教出来的，可不是个没有心机的小姑娘。”
“是你太高看她了”大主教没有在乎她的话，转向镜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佩带“放宽心吧，我对你的法阵非常放心，亲爱的。即使缺少一次祭品也不是问题，你的部下们总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
至于那个欲魔，连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更不用说你的学生，还是个普通的欲魔学生。
“至于那个欲魔，我们也没有打算让她活着离开会场，不是么？”艾希曼冲镜子里的自己露出无可挑剔的笑容“你的法阵帮我承担了如此多次的重大伤害，难道你还担心拦不住一箭么？”
看到瑞秋还没有被说服，他又加重了语气。
“而且，我今天做晨祷的时候，已经向完美之人请求了一道我能使用的最强大的保护法术。你总不会以为我是如此轻敌之人吧？”
“当然不，尊贵的主人。”
第一百八十章 霍珀
韦德·亮木已经在门前站了一刻钟了，中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汗水顺着鬓角不住地往下流。他不断拉着太紧的衬衫领子，想要缓解嘴里的干渴和心里的焦虑。
最终，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敲了敲门。
门几乎立刻就打开了。
“亮木先生？”门后的简·闪索瞪着大大的眼睛，诧异地说“这会您怎么过来了，请进请进。”
霍珀将他让进来，左右扫视一眼，重新把门关好。
“炉心女士还有什么吩咐吗？”霍珀已经开始感到厌烦了。从那天刺激过炉心女士后，她的探子就不断出现在自己附近，用他们小小的耳朵和眼睛偷偷监视她。
“炉心女士已经带着大家去观众席那边了，那边的事还需要她安排。”韦德打量着阴凉的屋内。屋子里十分简单，除了窗户边的一张桌子和靠在桌子上的椅子，并无它物。而桌子上的盒子里，放着那把被寄予厚望的“蓝月”。
“我是为了自己而来的。”
他的话引起了霍珀的兴趣。自从茱蒂丝被杀那晚开始，韦德见到自己就和老鼠见了猫一样，霍珀猜原因可能是因为他从别的渠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事实上，霍珀也不怎么关注一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所以从来也没想过要主动找他聊聊。
韦德深深呼吸，捋了捋八字胡的尖尖，整理一下领子。然后向欲魔深深鞠躬。
“我踯躅良久，还是认为我欠您一个正式的感谢”侏儒真诚地说“我知道，您的所作所为并非出于为我们结社考虑，也并非为了石之兄弟们的福祉。但不管怎样，您的行动致使艾希曼手下那条最能叫嚣的走狗丢了性命，这份功绩不容忽视，您理应得到我们的感激。”
这突如其来的感谢让欲魔有些不自在，作为魔鬼，她有许多种办法来利用这份感谢。只是目前大事当前，纠结无关紧要的小事也实在没有必要。
只是，她从韦德的话里推测出了不妙的信息。
“你觉得我回不来了？”毕竟，如果回得来，完全可以等自己回来再道歉。
小侏儒被吓了一跳。韦德·亮木已经是个100多岁的成年侏儒了，但他生活的主要岁月，遇见的最大问题也不过是和其他商人抢订单。他一直觉得自己可以为了事业慷慨捐躯，直到那个夜晚，看到哭喊尖叫的人群，飞溅的血液，以及之后复杂的政治博弈。他才隐约感觉到，自己把船驶入了从未经过的海域。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对死亡这件事有了实感。
“是的”他索性爽快承认了“您很勇敢，但有些事不是勇敢就能解决的。我参加社团和加入炉心女士，但并不意味着我就赞同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来改变现状。”
霍珀近乎怜悯地看着他。韦德·亮木是个心肠柔软的愚蠢侏儒，这样的生物最容易被腐化，但他们的好心肠却让他们无法坚定地恶毒下去。某种意义上来说，拉他下地狱的难度比拉大主教还要高。
“跟你说一句我老家的俗语吧，亮木先生。”欲魔笑了笑，手摸了摸冰凉的盒子“没有流血，维持不了秩序。”
韦德·亮木带着疑惑和震惊离开了。
霍珀把目光移回窗外，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广场对面的金色平台。再过不久，那里就会坐满贵族，而艾希曼大主教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挨上一箭。
再接下来呢？霍珀没有仔细去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按照炉心女士的推演，自己这箭射伤了大主教，打破他的神话，会导致群众哗然，她安排在广场中的帮手会引起一场暴动。
如果按照大主教的设定，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下证明他依旧无敌。异族竟然意图谋害完美之人的代行人，大主教将极大鼓舞信徒的信心。
如果让霍珀说，他们俩的灵魂简直黑得如出一辙，甚至连想到的方法和后续的步骤都安排的差不多。他们都没有能力自己做完所有的事，所以必须借这件大事来说服整个议会，让更多的贵族看到有利可图，从而加入他们。
他们都是同样的上位者，深谙政治运行之道，了解怎么巧妙运用规则，都是翡翠港这个棋盘上的好棋手。
他们也同样高傲和自负，自以为了解自己和对手。
对于霍珀来说，更重要的是，他们同样以为自己了解魔鬼。这两位对手隔空达成了惊人的一致，都认为魔鬼是一种遵守秩序的生物，就会将秩序奉为最高准则。
魔鬼伸手打开了桌子上的盒子，冰凉的气息和抗拒感迎面而来。
蓝月并不是一把无知的武器，它虽然不像活物般有神智，但是作为一把饱含精灵魔力的武器，它在本能地抗拒织就简·闪索侏儒外表的那层地狱魔法。
正如艾希曼大主教所说，如果强行使用，虽然也可以强迫这把弓为己所用，但是自己能够发挥它几成实力那就不好说了。不得不说，作为一个神职，他确实感知敏锐。
“哦，不过，亲爱的雇主们”霍珀摘下了自己的变形戒指，拿出了怀里面的一直藏着的试管“也许你们非常了解一个魔鬼的本事。可是，你们完全不知道，魔鬼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试管还像第一天交到她手里一样用蜡封的严严实实的，里面银色的神血即使在阴影中依旧散发出美丽的虹彩。
她盯着神血看了一会，毫不犹豫地拔下塞子，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液体。
一瞬间，属于简·闪索，那张红润可爱的脸上露出扭曲狰狞的笑容。她的笑容越来越夸张，随即，一对扭曲的长角刺破面皮冒了出来。
侏儒的皮肤被疯狂拉长的身高和四肢给撑裂，变成了皮屑般的死物。帆一般巨大的革质双翼从新生的血红皮肤上打开。
霍珀低下头审视自己。她现在身高五尺，长角翅膀和尾巴表明了她不折不扣的下界身份，如果细看，她却有着绝大多数地狱生物没有的银色长发和近乎透明的大眼睛。
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费诺尔——精灵提夫林。
欲魔再次向那把高洁的武器伸出手，将它从盒子里拿了起来。这一次，长弓没有再抗拒，她感觉一股欣喜的汹涌凉意从弓身顺着手臂流遍全身。
美丽的长弓弓弦不住震颤着，就像一只看到主人归家的看门犬般欣喜。
“你看”她小声对长弓说“就算是模拟出来的神血，也有血之父的神力，足够让你认为我是真的有精灵血脉，不是吗？”
长弓吟哦着，只是一味地赞同主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阴云
“今天天气是真的好，虽然说每年的丰收节都是晴天。但是像今天一样万里无云可是真不多见”蒂拉·炉心女爵士掏出一条精美的帕子，擦擦脸上的汗水，然后向隔壁桌的蒙特小姐举杯致意意，随便找了个话题。
“可不是嘛”与她那严肃板正的兄长不同，蒙特小姐既年轻又活泼，有着一头迷人的纯黑卷发“蒙特大人本来都不想要我来，说是天气太热，怕我受不了。“
天气算是贵族们最无害，也最常用的寒暄话题，对于一个海港城市的贵族来说更是如此。不过今天，蒙特夫小姐这话倒是带上了不少真情实感。
所有贵族都坐在金顶教堂的平台上，这里视野开阔，放眼望去不仅可以看到碧蓝如洗的天空，更可以看到山下顺着山路黑压压挤过来的人群。
享受如此尊贵地位的坏处就是，尊贵的各位大人需要在毫无遮挡的平台忍受秋天太阳无尽的热情。尽管教会已经用密织的绸缎给整个平台搭建了优美又透风的凉棚，但炎炎烈日已经为各位女士的妆容带来了相当大的考验。
蒂拉女士把自己的目光放在棚内，避免自己在广场对面的房屋里不自觉地去寻找随时可能出现的刺客。她倒有些感谢这份炎热，让她因心事重重产生的焦躁有了合理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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