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地牢。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过他的大脑，荒谬得让罗马诺想笑出声来。
他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双脚被沉重的镣铐死死锁住，冰冷的铁链连接着墙壁。他猛地一挣，镣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脚腕被勒得生疼。
而他的双手也被手铐结结实实地铐在身后。
对于身体宽大的罗马诺而言，这已经足以限制他的行动自由了，他甚至连独立从地板上爬起来都做不到。
他的挣扎看起来就像是一条肥大的菜青虫在地上蠕动一样，徒劳而又可笑。
“不……这不可能。”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虚弱。
他最后的记忆，是他叫那辆豪华轿车停下，他高傲地走下车，准备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探员一点颜色看看。
那个叫李山泽的家伙，竟然毫不识趣敢向他，强生高管，高级巫师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索贿？
简直是痴心妄想！他记得自己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正要开口训斥，然后……然后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毫无疑问，这是个圈套。
这一定是幻术。他想。
作为操纵意识的大师，他太清楚这种感觉了。
这绝对是某个高级巫师施展的强大幻术，试图迷惑他，或者从他口中套取情报。
呵，我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怎么可能被一个区区凡人探员轻易制服？这么可笑的幻术是想唬住谁？
罗马诺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带着不屑和玩味。
制造一个足以乱真的幻觉，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全都与现实一般无二，却留下一个足够明显的“幻术大师被不起眼的FBI探员”一拳打晕的破绽。
毫无疑问，这就是同为幻术师的挑衅。
就像在说，你能破解我的幻术吗？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至于挑衅者嘛，在罗马诺看来，这多半是塞勒斯·莫顿的幻术师同伙，或者干脆就是塞勒斯·莫顿本人留下的挑衅。
对罗马诺而言，塞勒斯·莫顿作为妄心结社最大的假想敌之一——没有任何一个妄心结社的巫师会喜欢一个有办法避免洗脑的人，当然也没有任何一个妄心结社的巫师会喜欢一个试图洗脑自己的人——本身自然是精通精神操纵的大师。
“好，好极了！塞勒斯·莫顿，这个挑战我接受了。”罗马诺冷笑起来。
“让我来揭穿你这破绽百出的幻术！”他低声嘲讽，声音因喉咙的干涩而显得有些嘶哑。
罗马诺闭上眼，将所有的感官都集中起来，试图感知周围巫术的流向，寻找这幻术的破绽。
每一个幻术，无论多么高明，都会留下蛛丝马迹，一个微小的能量涟漪，一个不协调的细节，或者一个逻辑上的漏洞。
而他，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就是找出这些破绽的专家。
他开始在脑海中构建这个幻术的结构，试图逆向解析它的运行机制。
冰冷的金属地板，潮湿的空气，镣铐的重量，甚至连头痛欲裂的真实感，都像是精心编织的丝线，构成了一张完美的网。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他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一种病态的兴奋。
这种程度的幻术，绝非寻常巫师能够施展。
塞勒斯·莫顿毫无疑问在幻术上的造诣与他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
罗马诺甚至觉得哪怕自己也很难构造出比这更完美的，能将所有感官都骗过的幻术了。
对方故意留下这个“被凡人制服”的荒谬破绽，是在向他示威，还是在引诱他深入？
他开始在脑海中念诵解除幻术的咒语，但并非为了立即挣脱，而是为了更深入地探查这个幻术的底层逻辑。
他要像一个鉴赏家一样，细细品味这幻术的每一个细节，找出它最核心的秘密——对罗马诺而言，这不仅仅是一种挑战，同样也是他学习的机会。
“幻象非真，真实显现！虚妄退散，束缚解除！”
咒语在口中低声吟诵，他试图用自己的巫术去触碰这幻术的边界，感受它的韧性，它的强度。
他甚至在心中赞叹：“这构思真是巧妙，将真实与虚假混淆得如此完美，若非我，恐怕真要被蒙蔽了。”
不过罗马诺还是自认为找到了一点破绽。
当他试图调动体内魔力，让咒语真正生效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滞涩感从四肢百骸传来。
他的巫术就像被灌了铅，沉重而迟钝，咒语的音节在喉咙里打转，却无法凝聚成应有的力量。
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像无数根细密的丝线，缠绕着他的魔力核心，让它们无法正常运转。
这并非魔力枯竭，而是……被压制了。
随后，罗马诺又发现，自己精心做的全部战前准备，从各种巫术道具到衣服上的防护法阵，全都失效了，仿佛它们从来没存在过任何巫术一样。
“哈！破绽越来越多了！”罗马诺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带着一丝嘲讽。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破绽，塞勒斯·莫顿！”他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牢房中回荡，带着一种发现秘密的兴奋。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幻术的“漏洞”——这个幻术世界，竟然无法完美模拟出巫师魔力被压制的感觉！
“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吗？你这个胆小鬼！甚至要在幻术中压制我的实力！”
罗马诺大声出言嘲讽道，声音中充满了对塞勒斯·莫顿的轻蔑。
“你不敢直接与我交锋，只能用这种拙劣的幻术来试探。甚至在幻术中都不敢放开我全力施放巫术，还胆小如鼠地压制了我超过一半的实力！”
尽管如此嘲讽，罗马诺却心中却在暗自赞叹：“真是巧妙啊！竟然能模拟出如此真实的压制感，若非我对此道精通，恐怕真要以为自己被某种巫术道具束缚了。”
事实上，那就是李山泽的五分之三手铐的功劳——李山泽犹豫了一下，认定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缺乏反抗意志，才用手铐铐住了罗马诺。
罗马诺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调动魔力，咒语的音节在他口中变得更加清晰，但魔力的反馈依然微弱得可怜。他却将这微弱的反馈，视为幻术即将崩溃的征兆。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可笑！”罗马诺挣扎着，肥大的身躯在地上蠕动，他要用自己的意志和巫术，彻底撕裂这个虚假的牢笼。
然而，无论他如何探查，如何念咒，除了头痛欲裂的钝痛和镣铐冰冷的触感，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魔力反噬，没有幻象破碎的迹象，只有死寂的牢房和冰冷的地板。
罗马诺不甘心，他肥大的身躯在地上扭动着，试图用蛮力挣脱脚踝和手腕上的镣铐。
铁链与金属地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像一条搁浅的巨鲸，徒劳地拍打着尾巴。
“滚出来！面对我！塞勒斯·莫顿！别躲躲藏藏的！”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怒吼，声音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嘶哑。
“你以为这种低级的把戏能困住我？我告诉你，我，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是幻术大师！”
“我对幻术的理解，绝对不是你这种半路出家的半吊子能媲美的！”
“你幻术的每一个破绽，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一边大骂着，一边试图用头去撞击冰冷的墙壁，仿佛那墙壁是幻术的薄弱点。
然而，坚硬的金属墙只是让他感到一阵眩晕，额头传来真实的疼痛，但他却固执地认为这是幻术为了增加真实感而制造的“痛觉模拟”。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吗？幼稚！”他喘着粗气，汗水顺着肥胖的脸颊流下，将他凌乱的头发黏在额头上。
他相信，只要找到幻术的“核心”，就能将其彻底瓦解。
他像个疯子一样，在地上翻滚，咒骂，甚至试图用脚去踢空气，仿佛那里站着一个隐形的敌人。
他的动作笨拙而滑稽，肥胖的身躯在狭小的牢房里显得格外臃肿，每一次挣扎都伴随着镣铐的哗啦作响，以及他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他气喘吁吁，准备再次念诵咒语，试图“攻击”这个虚假世界时，一声沉闷的“吱呀”声打破了牢房的死寂。
大门缓缓打开，昏暗的光线从门外涌入，勾勒出一个穿着黑风衣的身影。
是李山泽。
李山泽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疑惑地看着地上像一条被困住的肥虫般，正对着空气又踢又骂的罗马诺。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带着一丝不解。
“你在干什么？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先生？”李山泽的声音平静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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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1 恍然大悟
李山泽之所以放下审讯到一半就昏过去的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来找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是因为夏莉的缘故。
哪怕知道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可能与老师的死有直接关系，不过看着这个印度人的惨状，夏莉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为了照顾夏莉的情绪，李山泽决定先把维克拉姆·钱德拉赛卡放在一边。
在李山泽看来，先审谁都是一样的。
于是李山泽才走到了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的牢房来。
好消息是，罗马诺已经从昏迷中苏醒了过来，不需要再浪费李山泽的时间去唤醒他。
坏消息是，罗马诺不知道在对着空气表演什么令人迷惑的行为艺术。
当李山泽的声音在牢房中响起时，罗马诺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愤怒和挣扎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
“哈！终于肯现身了吗？塞勒斯·莫顿！”罗马诺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我早就看穿你了”的得意笑容，他挣扎着想坐起来，但镣铐的束缚让他只能在地上扭动，像一条被钓上岸拼命挣扎的肥鱼。
“你以为派一个凡人傀儡就能吓住我吗？你以为这种拙劣的幻象能让我屈服？”他看向着李山泽，声音中充满了轻蔑和嘲讽，“你这个胆小鬼！连真身都不敢露面，只敢躲在幻术背后玩这种小把戏！”
“幻术？你认为我是幻术的一部分吗？”
李山泽看着地上这个肥胖的男人，他满头大汗，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上沾着灰尘，嘴里还在念念有词地咒骂着。
他那副狼狈不堪却又自以为是的模样，让李山泽饶有兴致，他不知道罗马诺如此自信满满的判断究竟从何而来。
罗马诺却将李山泽的走近视为幻术的进一步“升级”。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山泽一步步走来，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以及他手中文件夹的纹理。
“哦？做得还挺逼真啊！”罗马诺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赞叹，但嘴上却不饶人。
“连凡人的气息都模拟得如此真实，甚至连你那副假惺惺的疑惑表情都惟妙惟肖！塞勒斯·莫顿，你真是个天才的幻术师，可惜，你选错了对手！”
他猛地一挣，试图用尽全身力气去撞击李山泽，仿佛要将这个“幻象”撞个粉碎。然而，他只是在地上徒劳地扭动了几下，根本无法靠近李山泽分毫。
“别躲了！塞勒斯·莫顿！有本事就出来与我一战！”罗马诺气喘吁吁地吼道，唾沫星子飞溅。
“你以为用这种幻象就能消耗我的能量吗？我告诉你，我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的巫能，可是你永远都无法想象的！你想要消耗战？好，那我就给你消耗战！”
李山泽的眼神微微一动，他从罗马诺的咒骂声中，听明白了罗马诺的思考回路。
原来，这个胖子竟然将眼前的现实，当成了塞勒斯·莫顿那个“高明巫师”所施展的幻术。
而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幻术中一个被创造出来的凡人傀儡。
这解释了他为何如此自信满满地咒骂，为何对镣铐的束缚视而不见，甚至将魔力被压制的感觉也归结为幻术的破绽和消耗战的策略——甚至没有怀疑他手上的镣铐。
李山泽的嘴角上翘，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从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糊涂蛋嘴里套话，这可比审讯一个冥顽不灵或者顽固不化的犯人有趣得多也容易得多。
他收回了迈出的脚步，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再开口。他只是抱着文件夹，静静地站在那里，饶有兴致地看着罗马诺的表演。
罗马诺见“凡人傀儡”不再靠近，反而停了下来，这更让他坚信自己的判断。
他认为这是塞勒斯·莫顿在观察他的反应，试图从他的言行中找出破绽——而且，这幻象人偶只要被他一撞就会现出原形——哈哈，你果然不敢靠近了吧？
“怎么？没话说了？被我戳穿了你的把戏，哑口无言了吗？”
罗马诺得意洋洋地叫嚣着，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手腕上的镣铐拉扯开，铁链哗啦作响，在寂静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甚至开始继续用头去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咣当的声音，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向幻术发起挑战。
李山泽觉得需要在罗马诺彻底把他自己撞成傻蛋之前，完成这场审讯——不过眼下还不是很急，至少还可以看一会猴戏。
“我告诉你，这种小儿科的幻术，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罗马诺喘着粗气，肥胖的身体因为剧烈运动而颤抖，汗水浸湿了他的西装，衬衫黏腻地贴在身上。
他甚至开始尝试一些奇怪的姿势，比如用脚去勾墙壁，或者用身体去摩擦地面，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念着一些听起来像是咒语，但又完全不成调的音节。
李山泽看着罗马诺像个滑稽的小丑，在狭小的舞台上卖力地表演着一出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荒诞剧。
他没有打断，也没有嘲笑，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仿佛在研究一种罕见的生物行为。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我告诉你，我马可·吉乌塞普·罗马诺，是不会向任何幻术低头的！”
罗马诺的嗓子已经沙哑，但他依然不依不饶，他蜷缩起身子，猛地向前一扑，然后用头去撞击李山泽的腿。
同时罗马诺的口中还大喊：“好机会！幻术散去！”
李山泽一抬脚，罗马诺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李山泽的靴子上，就像是把头凑上去给李山泽踢一样，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李山泽纹丝不动，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被撞到的鞋子，然后又将目光移回罗马诺那张因为愤怒、疼痛以及疲惫而扭曲的脸上。
他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他想知道，这个胖子究竟能坚持多久，才能从他自己编织的幻术中清醒过来。
罗马诺的脑袋撞在李山泽的靴子上，预想中的幻象破碎或是塞勒斯·莫顿现出原形的场景并没有发生。
他只感到一阵真实的钝痛从额头传来，而眼前的凡人傀儡依然纹丝不动，甚至表情也只是变得越发饶有趣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