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他妈的，王八蛋，猪猡！这笔账我们早晚要算清楚！”
西奥多·兰开斯特的脸庞此刻已不再是平日里那副英伦绅士的从容与淡定。
他的青筋在太阳穴和颈侧突突跳动，仿佛随时会挣破皮肤。
那双平日里看似温文尔雅的眼睛，此刻却被一层阴鸷的怒火所覆盖，瞳孔紧缩，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如同暴风雨前乌云密布的天空。
薄薄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嘴角向下压，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近乎扭曲的嘲讽与憎恶。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而急促，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声被强行压抑的低吼。
西奥多·兰开斯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气息，那份刻意维持的优雅外壳，在愤怒的侵蚀下，已然摇摇欲坠。
他甚至已经在考虑在费城警察总署出手干掉这两个苍蝇之后该如何善后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危险，那辆破破烂烂的福特翼虎却忽然拐了个弯，开走了。
这反倒是让下定了决心的西奥多·兰开斯特更不爽了，他就像是一拳挥空打在了棉花上，别提有多难受了。
领带被他无意识地扯松了一截，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他因愤怒而泛红的脖颈。衬衫的袖口也有些褶皱，仿佛他曾用力握紧过什么。
西奥多·兰开斯特就这样表情扭曲地走向了费城警察总署，挤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是来接失忆被收容的塞勒斯·莫顿先生的。”
西奥多·兰开斯特的目光穿过大厅，落在了被一名警员领出来的塞勒斯·莫顿身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的男人，身形有些佝偻，步伐迟缓而笨拙，仿佛每一步都需要思考。
他身上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宽大的便服，袖子过长，裤腿也拖沓着，显得他整个人更加瘦小和无助。
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很久没有打理过，几缕发丝黏在额头上。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睛涣散而空洞，仿佛蒙着一层薄雾，没有焦点，偶尔会茫然地扫过四周，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清。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孩童般的茫然，嘴角微微下垂，偶尔会浮现一丝困惑，但很快又归于一片空白。
他双手无意识地交握在身前，指尖微微颤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世隔绝的脆弱感，仿佛一个被遗弃在陌生世界里的迷途羔羊。
他看起来不仅仅是失忆，更像是智力都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西奥多·兰开斯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塞勒斯·莫顿昔日的模样。那时的他，简直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在西奥多·兰开斯特的记忆中，塞勒斯·莫顿身姿挺拔，脊背如松，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与从容。
他的那双眼睛，绝不像现在这般空洞，而是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深邃而锐利，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每一次与人对视，都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
他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张扬也不内敛，恰到好处地展现着他的学识与风度。
谈吐间，他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无论是古老的魔法符文，还是晦涩的炼金术理论，亦或是最新的魔法界动态，他都能信手拈来。
一切都无不昭示着塞勒斯·莫顿是个狡猾的逃过九位大巫师联手编织的精神法术的天之骄子。
那是一种令西奥多·兰开斯特为之倾倒的从容和风度。他内心深处也有着深刻的嫉妒。
西奥多·兰开斯特如今的这副做派，倒有八成是模仿的塞勒斯·莫顿那位天之骄子。
可是谁想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巫术届的天之骄子，竟然会变成这样一副流着口水的痴呆模样呢？
西奥多·兰开斯特心中或多或少有些惋惜，但是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刚才被两个苍蝇一样的私家侦探骚扰带来的暴躁情绪一扫而空，他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容。
他迈开大步走向塞勒斯·莫顿——用他极力模仿的那种意气风发的步伐。
“怎么样？现在要动手吗？”不远处，房车里，夏莉向李山泽问道。
“不急，我们再观察一下，看看德拉蒙德先生来了没有。”李山泽笑了笑。
“还有，总要等恩佐和阿尔把车开远一点，不要让可能的战斗波及他们。”
在目送维塔利兄弟的车消失在街角之后，李山泽才说道：“走吧，看来德拉蒙德先生是不打算露面了，那就让我们给这位默克制药战略投资部的高级副总裁一点小小的惊喜吧。”
281 警署的冲突
西奥多·兰开斯特看到痴呆的塞勒斯·莫顿所产生的幸灾乐祸的好心情到此为止了。
这倒不是因为李山泽和夏莉出手，而是因为原本坐在维塔利兄弟那辆破破烂烂的福特翼虎后座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用着与他单薄孱弱的身体毫不相称的速度，踉踉跄跄地冲到了西奥多·兰开斯特的面前。
“刽子手！犹太人！绑架犯！”典型东亚面孔的老头情绪激动地指着西奥多·兰开斯特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费城警察总署管理真够混乱的，竟然纵容精神病跑到别人脸上来破口大骂。
西奥多·兰开斯特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他看向护送塞勒斯·莫顿的护工，用眼神命令护工赶快把这个跑出来的野人和疯子拖走。
“绑架犯！”塞勒斯·莫顿像是神经被触动了，他的眼睛依然浑浊，但是也跟着那个亚裔老头，指着西奥多·兰开斯特大喊起来。
由于塞勒斯·莫顿也算是亚历克斯绑架案的重要证人——毕竟他极有可能亲历了绑架现场。
因此哪怕他只是鹦鹉学舌，一样引起了FBI和费城警方的高度重视。
塞勒斯·莫顿那一声突兀的指控，如同引爆了一颗无形的炸弹，瞬间让费城警察总署大厅的气氛凝固。
几名警员的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眼神锐利地锁定住西奥多·兰开斯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
一名资深警官，身着笔挺的制服，面色严肃地向前一步，声音沉稳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兰开斯特先生，请您保持冷静，不要采取任何可能被误解的行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塞勒斯·莫顿。
尽管这名警官觉得多半是塞勒斯·莫顿单纯地鹦鹉学舌，但是最近从上到下施加的巨大压力——费城市长、宾州州长、联邦参议员乃至总统阁下，都对这一恶性犯罪事件发表了高论。
尤其是年轻多金的亚历克斯·德拉蒙德被绑架，几乎完全抢走了被刺杀的保罗·菲茨杰拉德的风头，媒体也一股脑地来追捧这个更能吸引大众眼球的失踪案了。
而迄今为止没有任何线索的FBI和费城警方，毫无疑问成了无能的代名词，成为了媒体脱口秀的取笑对象，在全美称得上名声扫地。
在这种压力之下，别说警官不确定西奥多·兰开斯特是不是冤枉的，哪怕他明知道西奥多·兰开斯特是冤枉的，都要请他“配合工作”了。
因此，警官的目光又回到西奥多身上，语气变得更加官方，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法律条文中抠出来的。
“鉴于目前的情况，以及塞勒斯·莫顿先生作为亚历克斯绑架案重要证人的特殊身份，他的指控，无论其心智状况如何，都必须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根据联邦调查局和费城警方的联合调查程序，我们现在需要您立即配合我们的问询。您有义务协助警方厘清事实，这事关重大。”
“请您务必理解并配合我们的工作。请您暂时不要离开，我们会安排专人与您进行详细的谈话。”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每一个字都透着公事公办的冷硬，将西奥多·兰开斯特置于一个不得不接受调查的境地。
西奥多·兰开斯特气得简直要笑出声来，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带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怒火和轻蔑。
他彻底抛弃了平日里那副伪装的绅士风度，声音尖锐得像刀子，毫不留情地刺向在场的警员们
“他妈的！我只是被两个神志不清的老蠢货随便指控了两句！你们就因为这个要把我关起来？你们费城的警察都是蠢猪吗？”
“哦，不对，我忘了，你们费城警局的办案效率和智商向来是成反比的！也许任何一个猪圈的平均智商都要比费城警察总署要高得多！”
“是不是只要街上随便一个流浪汉指着我说我是外星人，你们也要把我抓起来，然后煞有介事地研究我的DNA是不是来自火星？”
“真是可笑！你们这群穿着制服的废物，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就凭着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和另一个鹦鹉学舌的傻子，就能把一个守法公民当成绑架犯？”
“我看你们不如直接去街上抓几个路人来凑数，反正你们的‘证据’也从来不需要逻辑！”他的话语像连珠炮般砸出，每一个字都带着浓烈的嘲讽和不屑，将费城警方贬低得一无是处。
他妈的，一群愚蠢的凡人，这种充斥着凡人的庸俗的环境，真令人难以忍受。
西奥多·兰开斯特的情绪几乎要失控，他身上已经开始隐隐闪烁巫术的辉光了。
然而，清脆的脚步声传来——那是马靴敲打在石质地面上的声音。
教会的大骑士，FBI特殊事务部的高级探员凯特·麦肯齐恰到好处地出现了。
凯特的出现，如同冰水浇熄了西奥多·兰开斯特那股灼人的怒火。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沉静而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喧嚣，直抵人心。
在费城警署当着一群记者的面干掉几个凡人，西奥多·兰开斯特还有信心能控制得住影响。
但是真对上教会的大骑士，他的自信就没那么充足了——听说这一任医院骑士团的大骑士是历代大骑士中战斗力最强的，仿佛她生来就接受了祝圣。
凯特没有提高嗓门，也没有加入任何争辩，只是在西奥多·兰开斯特的咒骂声稍歇的间隙，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调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兰开斯特先生，您的情绪我们理解，但请您注意您的言辞。”
她的目光扫过西奥多，又转向周围的警员，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随即又回到西奥多身上。
凯特的语气变得更加公式化，却也更具压迫感：“我们是联邦调查局，与地方警方的职责有所不同，但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查明真相。”
“塞勒斯·莫顿先生的指控，无论其来源如何，都构成了需要我们进行调查的合理依据。这不是针对您个人，而是我们职责所在。”
“请您配合，这会节省大家的时间。如果您继续妨碍公务，我们将不得不采取更强制的措施。”她的应对冷静而专业，没有一丝火气，却将西奥多·兰开斯特的辱骂轻描淡写地化解，并重新将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西奥多·兰开斯特的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凯特那滴水不漏的官方说辞堵得无话可说。
他那双原本充满怒火的眼睛，此刻却闪烁着不甘和算计。他知道，在FBI面前，选择对抗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潭——尤其是这种对抗还没有多少把握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吸入了什么恶臭，然后厌恶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仿佛在场的空气都因为这些“蠢猪”和“疯子”而变得污浊不堪。
他用一种近乎施舍的语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要问是吧？问！我奉陪到底！”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情愿，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鄙夷，仿佛接受讯问是对他身份的一种侮辱。
“不过，”他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射向凯特·麦肯齐，“我有一个条件。”
“既然是那两个老糊涂蛋指控的我，那我就要当面跟他们对质！我要看看，他们那两张老脸，在面对我的时候，还能不能继续胡说八道！我要让他们亲口承认，他们到底是被谁指使，又或者，他们那点可怜的脑浆里，到底装了多少屎！”
他的语气充满了挑衅和威胁，显然是想通过当面对质来彻底击溃那两个老人的“证词”，顺便也给这些“愚蠢”的警察一个下马威。
然后，令西奥多·兰开斯特血压更高的一幕出现了。
那两个一直被他鄙视的愚蠢的意大利私家侦探，大呼小叫地跑到了那个指控他是绑架犯的亚裔老头面前。
兄弟俩七手八脚地想要将那亚裔老头拖走。
阿尔还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抱歉，各位警员，这位老人脑子有些糊涂，我们一不注意就让他跑出来了，我们会注意多加看管的，嘿嘿。”
怎么这里面还有你们的事呢？难道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陷害？
这是一场精妙布置的圈套？是德拉蒙德和罗马诺精心布置的阴谋？
他算是猜对了一半，这确实是个针对他的阴谋，但是却并非是德拉蒙德和罗马诺布置的。
西奥多·兰开斯特，在听到阿尔那声冒着傻气的“嘿嘿”之后，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开了。
他一扬手，手中发出强烈的巫术波动，向着那个亚裔老头和维塔利兄弟排山倒海而去：“去死吧！贱人！”
他的法术结结实实的轰在了圣光组成的屏障之上，同时，他的身体被一道骑枪贯穿。
然后西奥多·兰开斯特的这具身体迅速化作了泡影，在神圣的光芒中溃散。
停车场中，那辆豪华的奥迪A8被发动了起来，拼命地向外窜去。
“该死！混蛋！罗马诺！德拉蒙德！”西奥多·兰开斯特咬牙切齿，脸色铁青。
使出几乎可以乱真的分身术，而且分神来不及回收就被大骑士迅速摧毁，再加上强行使用空间巫术逃脱，令他的精神损耗非常之大。
西奥多·兰开斯特心中的恨意可以说达到了顶峰，他一门心思盘算着要如何找罗马诺与德拉蒙德算账。
这时，他汽车的后座传来李山泽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请注意安全，兰开斯特先生，可不要在费城市区超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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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车中问话
这声音就像一道闪电，猛地劈开了西奥多脑海中复仇的迷雾。
他整个人猛地一僵，脊背瞬间绷得笔直，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那双原本充斥着怒火的眼睛，此刻骤然瞪大，瞳孔紧缩成针尖大小，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错愕。
“什……什么？！”他喉咙里发出一个不成调的、被吓破胆的音节，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踩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车身剧烈地向前一冲，又猛地顿住。
他应激般地向后座劈头盖脸的甩去法术，但是那些法术却在轻描淡写的咳嗽声中无声无息的消散了。
同时消散的还有他再一次准备发动的替身和空间法术。
“别激动，兰开斯特先生，让我们好好的谈一谈吧。”奥迪A8后座上的李山泽话语中仍然带着笑意。
西奥多·兰开斯特吞了一口口水，僵硬地、缓慢地转过头，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目光死死地盯着后视镜，然后又猛地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后座。
一个亚裔面孔的男人正闲适地靠坐在那里，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亚裔，刚才那个老混蛋也是亚裔！
西奥多·兰开斯特迅速把前因后果联系到了一起，他恍然道：“是你！刚才那个老蠢猪是你找来的！”
“不，你误会了，兰开斯特先生。刚才那位老先生并不是我找来的。”李山泽慢条斯理地说道，“请您保持风度，兰开斯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