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如果不是我了解你，我一定会认为你是在挑衅教会的，胡里奥。”
胡里奥气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才耐着性子说道：“你认真观察，麦肯齐探员看李的眼神！她经常盯着李发呆的！那种又爱又恨，又纠葛又欲罢不能的眼神！绝对不是别的，就是女人看男人的眼神！”
“我告诉你，绝对错不了，夜店中这样痴男怨女的眼神，我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
胡里奥就差赌咒发誓了。
“是是是，哪怕是弗恩镇的行动，你都跑出去喝了个烂醉，结果反而幸运的躲过了FBI迄今为止伤亡惨重的一次行动。你当然知道，你说的最有道理啦。”
洛佩兹的敷衍相当的流于表面，就像是打发亲戚家的熊孩子。
胡里奥气急败坏：“他妈的！跟你们这些只知道搞小男孩的天主教的死基佬聊不来！”
“如果在中世纪，这句话足够把你送上火刑架。至少我也会把手套扔在你的脸上。”洛佩兹深吸了一口雪茄，慢条斯理的吐出烟雾，然后才轻描淡写地说道。
“赞美伟大的联邦政府！赞美现代文明！赞美民主！赞美自由！你们这些连女人的眼神都看不明白的前现代老古董，早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胡里奥探员看起来被气坏了。
“哈，历史的垃圾堆？”洛佩兹探员冷冷的看着胡里奥探员。
“难道不是吗？你们已经在历史的垃圾堆里了！连民主党都比你们更像天主教廷！”
“你是不是昨夜喝了个宿醉才来上班的？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洛佩兹被逗笑了。
“不信我给你数数看！”胡里奥气呼呼的掰起了手指头。
“传播意识形态，民主党大于天主教廷。不服的话，你看看现在全球的媒体讨论的究竟是天主教的意识形态，还是民主党的意识形态？”
洛佩兹一边慢条斯理的抽着雪茄，一边冷笑：“牵强附会，还有呢？”
“发动十字军战争，民主党大于天主教廷。”
“十字军？你在说什么醉话。”阿根廷人甚至雪茄都忘记抽了。
“你说，天主教廷发动的最后一次十字军是什么时候的事了？1521年罗德岛陷落吗？”
“是1683，英诺森十一世冕下资助波兰-奥地利联军解围维也纳。”洛佩兹纠正道。
“好，就算1683，那也距离现在三百多年了！而民主党呢？不算阿拉伯之春的小打小闹，也是1961！”
“1961？”
“越南战争，是一场对美国国家而言没有任何战略好处而言的战争。简而言之，这是一场民主党的肯尼迪总统发动的旨在传播民主的十字军！”
“这倒确实有些道理，越战确实像十字军。”洛佩兹忍不住点头。
胡里奥继续追问：“要求你们白人为压迫黑人赎罪，哪怕你是个阿根廷人，像不像教廷兜售赎罪券？”
“这话可真不该由你这个有色人种来说。”洛佩兹笑道。
“这话白人可没法说。”胡里奥嗤笑。
不过紧接着胡里奥说的话，洛佩兹就笑不出来了。
“将乔治·弗洛伊德这个犯罪分子升华成偶像，像不像耶稣殉教，圣子升天？”
“我要求你收回这话。”教廷的骑士语气强硬。
联邦的探员不甘示弱：“民主党和天主教廷的相同之处要多少有多少。”
“红衣主教家族一代又一代的把持枢机职务，民主党的政治家族一代又一代的把持参议员职务。”
“只有你们基层的傻子才相信天主，高层都不信。只有基层选民才相信民主党的意识形态，民主党高层都不信。”
“我要求你收回这话。”教廷的骑士语气生硬地重复道。
联邦的探员不为所动，他伸出手掌，一二三四五，次第屈起五根手指，将手掌握成了拳头
“让我们看看，传教士，赎罪券，枢机主教，圣子升天，十字军……看看还差什么……你说，民主党不是天主教廷是什么？”
“所以说，新时代的教廷根本就没有没落，他们可是控制了美利坚这个地上天国啊——哦，这四年没有。”
说到这里，胡里奥一拍额头，又从拳头上伸出一根食指。
“对了！就连玩小男孩，民主党都专门弄了个爱泼斯坦岛，那不就是神父的告解室吗？”
这时，教廷的骑士洛佩兹终于忍无可忍，一拳轰在了胡里奥的脸上。
“你侮辱民主党就算了！侮辱教廷干什么？民主党是天主教廷，那共和党是什么？”
胡里奥一肘子捣在洛佩兹胸口：“他妈的，共和党当然是遍地乱七八糟的新教了！美国满地最不缺的就是加尔文派的那些烧烤疯子，KKK党的火刑架不就是师承加尔文吗？正巧他们传承上也是改革宗！”
两人迅速扭打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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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试探
李山泽当然不知道凯特正在开车赶来的路上，更不知道凯特的办公室里正在爆发一场斗殴。
这时他刚刚离开马车，搀着膝盖碎了的老骑士，正在挪向老骑士的屋子。
那是一间石制小屋。
灰砂岩垒成的方正小屋紧贴着橡树林边缘，墙体缝隙里填充着着黑麦的秸秆以抵御冬季的风霜。
这些秸秆至今仍然保持着收割时的金黄，仿佛时间被涂了蜂蜡似的。
金黄色也冲淡了墙壁的冷青色，让这座小屋在冬末不至于过于冷冽。
但是，在有了猜测之后，李山泽总觉得小屋石壁上那些灰砂岩的“天然”的凹痕另有玄机。
凹痕拼凑出的弯弯曲曲的纹路，简直就像是某种巫术法阵。
可惜夏莉不在这里。
对巫术一窍不通的李山泽，心中再一次升起这个念头。
门楣上钉着铸铁十字架，尽管透亮的地方透露出房间的主人时常擦拭维护，但是十字架上的耶稣基督身上有些斑斑点点锈迹，看起来比血渍还要暗沉。
门没有锁，李山泽搀着老骑士，缓缓推开了为了防风而做得格外沉重的橡木门。
在李山泽推开门的一瞬间，一根渡鸦的尾羽缓缓从眼前飘落。
“啊，看来今天没人拜访我。”老骑士看着渡鸦羽毛，主动解释道。
看起来这羽毛是老骑士自己布置的。
李山泽感觉到老骑士有一个下意识的用力。
他想要弯下腰去捡起羽毛，然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现状，于是又把力气收了回去。
他出门在门楣上布置鸦羽的时候，一定没想到自己回来的时候已经没办法亲自弯腰把它再捡起来了。
老骑士倒是很乐观：“不，确切的说，你就是今天第一个访客，欢迎光临我在兰切斯特县的家，探员先生。”
房间的家具布置得非常简单，却打扫的干干净净，朴素而又清爽。
白蜡木做的桌椅，桌子上摆着一本圣经。
一张单人床，一个壁炉，一个石凿的圣龛。
还有窗台上摆着三只陶土罐，罐子里种着些花花草草，这就是这间简单房间的全部了。
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间简单而又朴素的小房子里，哪里能藏二十万美元现金。
尤其是老骑士出门都不锁门，哪怕有现金恐怕也放不住几天吧。
李山泽一边打量着房间的布置，一边搀扶着老骑士，将他扶到床边，让他坐稳。
“你又不肯去诊所，你的膝盖打算怎么办？阿米什村子里有外科医生能处理你的膝伤吗？”李山泽主动问道。
“没关系，我只要向主祈祷就好了，只要得到主的眷顾，这点小伤自然可以自愈。”老骑士自然而然的回答道，说的不像是膝盖碎裂，倒更像是手被小刀划破了皮。
李山泽倒是听明白了老骑士的机锋。
老骑士尽管听起来像是一个愚顽而虔诚的狂信徒，但是他真正要说的是，只要他的圣光回来，他就可以用圣光治愈自己的膝盖。
李山泽只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老骑士忽然开始拐弯抹角，而不是有话直说。
这时，老骑士又忽然开始诵经：“摩西在西奈山领受十诫后，面容因与神对话而发光，以色列人不敢直视，他需用帕子遮脸。”
李山泽警惕地看向老骑士，不知道他这是在发什么癫，他已经做好了再打一场的心理准备——更确切的说，自从来到这个村子，李山泽就已经做好了杀出去的心理准备了。
“唉，你果然是无信者，这是旧约中出埃及记的描写。”老骑士叹了口气，仍然是一副讲道者的模样，“讲的是摩西面见主后面如太阳，能自行发光。”
这是打什么哑谜呢？谜语人能不能滚出费城啊！
慢着，我记得这老头说过他不喜欢旧约……在这里忽然提起旧约，说面如太阳，以帕遮脸……
不，摩西面如太阳是他自己发挥的，实际上他朗诵的原文里面可没有这种说法。
呃，是要拉住窗帘遮挡太阳的意思吗？
李山泽看向窗台上摆着的三盆植物，和旁边悬挂着的深蓝色的布帘。
李山泽想到了刚刚乘马车进村子时，那个雪花莲集体对马车行注目礼的瞬间。
这让李山泽怀疑这个村子里有根蔓密教的巫师存在。
于是李山泽不动声色的起身，自然而然的走到窗边，拉起布帘，遮住了窗，也遮住了那三盆植物。
“哈，对喽，这下就不担忧有人偷听了。”老骑士的声音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流露出几分喜意。
“你真是个很聪明的年轻人，真的不想加入教会，感受主的恩宠吗？”
李山泽没有理会老骑士拉拢他加入教会的屁话，而是反问道：“你知道有人在偷听你，还是通过这几盆花？”
“我不知道。”老骑士老神在在，“我只是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年，所以对一些事情有所怀疑罢了。”
“二十年了，足够让我知道，我想说几句不方便被人听到的话，最好拉起窗帘。”老骑士露出一个微笑。
“你就不介意被人监听？”李山泽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的生活简单得很，讲道、冥想、凝思、祈祷、诵经、练习武艺、帮助村民，一刻都不曾忘记过主的教诲。”
“这样问心无愧的福音生活，我又有什么不能给别人听，不能给别人看的呢？”
老骑士坦然地回答道。
“也包括你通过走私和居民交的莫名其妙的什一税，私藏了二十万美元吗？”李山泽嘲讽道。
“之前说过一次了，这些是来自主的恩赐，我并不曾取用任何一个美分。”老骑士仍然一脸坦然，“所以用它们来渡过主的考验，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在把钱交给你之前，我需要先向你确认几个问题。”老骑士认真说道。
“我可不觉得你这个小屋里能藏钱，还是二十万美元之多。”李山泽摇了摇头，“我要先见到钱。”
尽管摸清楚这地方的底细已经变成李山泽心中更首要的任务，不过他仍然装出一副急财的贪婪模样。
露出虚假的弱点总不是什么坏事。
“唉，所以啊，要诵经，诵经。比如马太福音。”
老骑士长叹一口气，然后自顾自的念起了经文。
“你们不要在地上为自己积蓄财宝，因为在地上有虫蛀，有锈蚀，在地上也有贼挖洞偷窃；但该在天上为自己积蓄财宝，因为那里没有虫蛀，没有锈蚀，那里也没有贼挖洞偷窃。”
他念完这段经文之后，头顶传来吱吱嘎嘎的齿轮转动声。
紧接着，绿色的美元纷纷扬扬，飘然而下。
在这间朴素得如同苦行僧的连家具都没有几件的小屋里，下起了一场绿色的雪。
尽管每片雪花的大小都相同，但是雪花却有许多种款式。
不仅仅有本杰明·富兰克林，还有尤利西斯·格兰特、安德鲁·约翰逊、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亚伯拉罕·林肯、托马斯·杰弗逊和乔治·华盛顿。
绿色的雪花很快就飘满了桌面，堆满了床头，落满了地板。
将这间朴素的清修之人的小屋堆得充满了铜臭味。
“抱歉，因为很大一部分是什一税收上来的，所以面值不一。”老骑士毫无诚意的道着歉，“但是二十万美元，只多不少。他们现在是你的了。”
“不如趁你收捡‘死总统’的闲暇，回答我几个问题，怎么样？”老骑士脸上露出了笑容，“就当是帮老人家一个忙，好不好？”
这老东西可不怎么老实啊，之前可没说好钱是这样洒下来的，还要自己捡。
这算什么，羞辱人取乐吗？这样还能算是骑士吗？
李山泽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