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呃，因为？常识？”
老骑士再一次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次，他把泪花都笑出来了：“是啊，常识，主的牧羊人一定要信主。我在被绝罚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你知道吗，那些能参选教宗的红衣主教团里面，有一半的保守派，另一半，被称作激进派。”
李山泽点点头：“啊，我懂，信教的是保守派，不信的叫激进派嘛。”
李山泽心说这种事倒是见得多了。
“不，恰恰相反。”老骑士摇了摇头。
“并不相信主的存在，只是具备管理、操纵舆论、金融等知识，比起主教更像是职业经理人，这主教才是保守派。”
“而我这种认为教士一定要相信主存在的，才是激进派。”
啊？在教会中宣扬主的存在是激进派？
你要不要听听你究竟在说什么？
李山泽惊讶的合不拢嘴。
“现在的普世教会，与其说是十五亿羊羔的牧人，还不如说是管理着十五亿客户的跨国公司，只不过他们经营的这门生意叫做信仰罢了。”
老骑士冷笑起来。
“至于我干了什么……我只是搜集了那些‘保守派’并不相信主的证据，把它们甩到了教宗面前罢了。”
不是，你这斗争策略有问题啊。
哪有一下子把一半的高级教士都推到对立面的？
李山泽试探着问道：“这是你们‘激进派’向教宗摊牌？”
“不，那些家伙都是蝇营狗苟的懦夫，是我自己把这些证据都甩到教宗面前的。”老骑士傲然说道。
好家伙，你哪怕拉一派打一派呢。
就仅凭着信仰就盲动，掺和进政治斗争里面，教宗不绝罚你绝罚谁啊。
李山泽算是明白这个老东西为什么一见面就下死手了，他行事就是如此极端和暴烈啊。
李山泽既然是这么想的，自然也就这么问了。
结果老骑士傲然道：“我何须拉拢那些懦弱的蠢货？我有主的青睐，一个人就能够对抗那些蠹虫！”
他妈的，这还真是个狂信徒啊。
“那你不是失败了吗？被教宗绝罚赶出了天主教会。”李山泽皱着眉头问道。
“那只是主在成功的路上给我施加的考验罢了。”老骑士不屑的说道，“跟这些虫豸一起，怎么搞得好教会呢？我总有一天要杀回梵蒂冈去，手刃这些蠹虫！”
这就是狂信徒的逻辑吗？
成功是主赐下的，赢！失败是主在通往成功的路上赐下的考验，还是赢！
所谓因信称赢，就是这么回事吧。
因此，李山泽不无嘲讽的说道：“虽然你之前是梵蒂冈的骑士，但是看起来还是美国更适合你啊。”
老骑士点点头：“没错，正是如此！所以我才热爱美国啊！”
怎么你还赞同上了？
“在被教宗绝罚之后，我曾一度失去神眷的力量。”老骑士回忆往昔，感慨万千的说道。
所以教宗绝罚是真能剥夺骑士对愿力的使用？
骑士是某种体制内的武装，而不是巫师那样集伟力于自身？那教宗呢？
“在心灰意冷之下，我偶然来到美国散心，意外的发现这里的民众热情，淳朴，虔敬，对我的讲道也十分欢迎，我在许多州的乡下展开巡回讲道，然后我就惊喜的发现，我迅速恢复了主的眷顾。”
所以这愿力又是怎么回事啊，有人信你能行你就真能行？
怪不得美国乱七八糟的各路邪教层出不穷呢。
“果然，之前那只不过是主给我的考验罢了。而我为了守护美国这些虔诚的民众，也为了守护这一方地上天国，这才时时查缺补漏，替他们扫清污染。”
话说的倒是很漂亮，而且看他的表情，他好像是真的相信这一套。
李山泽终于没忍住，对这个异世界的现代十字军问道：“这就是你在码头上替走私集团擦屁股的原因吗？”
李山泽这个来自东方的异教徒在道德上的拷问激发了老骑士的应激反应。
“圣徒的汗水不分贵贱！”老骑士的瞳孔中燃烧着《腓立比书》的炽焰，“你岂不闻‘基督虚己，取了奴仆形象’？连老鼠搬运的饼渣，都配作上帝磨盘上的麦粒！”
你这怎么什么话都能圆上啊，还引经据典的。
“呵，你这是违反联邦法律。”李山泽恶趣味发作，他纯粹是想听听狂信徒怎么反驳这句话才发问的。
“主在《申命记》中告诫我们：不可立你弟兄以外的人为王。”老骑士说得头头是道，提起联邦时态度十分不屑，“所谓联邦，不过是巴别塔的残砖罢了！”
实际上这也就是欺负李山泽不懂圣经。
《申命记》是旧约中摩西五经的最后一卷，全书以摩西在以色列人进入迦南地前的临终讲道为核心，强调对上帝的忠诚、律法的遵守以及盟约的更新。
这个典出申命记17:15，纯粹是讲犹太人要将王位传给犹太人。
用来否定联邦法律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
老骑士这已经不仅仅是我注圣经的层次了，完全属于圣经注我了。
如果凯特听到他是这样引用申命记，恐怕立刻就知道教宗绝罚这个癫佬实在是再恰当不过的处置了。
不过在美国这片神奇的邪教丛生的热土上，老骑士这种癫佬倒是如鱼得水，圣出第二世了。
李山泽虽然觉得这个老骑士很癫，但是因为在神学上完全是门外汉，所以完全想象不到这个老骑士癫到什么程度。
他正在逐步的将圈子兜回来，逼近自己的目标。
“你之前不是还说美国是地上天国吗？怎么又开始否定联邦，否定联邦法律了？”
“愚昧的人子啊！”老骑士越发的浮夸了，像是进入了某种癫狂状态。
李山泽怀疑他这是入戏了，进入平时讲道时浮夸的表演状态。
“地上天国岂是充满愚夫愚妇的联邦能框住的？尤其是在费城这种大城市，愚氓犹多！”
老骑士癫狂道，他披头散发，似乎在为了李山泽的冥顽不灵而感到悲哀。
“加拉太书中，圣保罗曾告诫我们，人称义不是因行律法，乃是因信耶稣基督。”
“义若是借着律法得的，基督就是徒然死了。”
因信称义是吧？因为你信基督，所以哪怕做违法的事情都是对的？
李山泽算是明白为什么基督教能在西方大行其道了。
人干畜生事确实需要一点点心里的慰藉。
吐槽归吐槽，李山泽还是不动声色的接近他的目的：“为来自太平洋另一侧的那个国家的走私货物做洗刷，这样称的上是义吗？”
“怎么就不是义了？你以为美国人是凭什么保证生活的？”老骑士不屑道。
“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做，替联邦官方净化货物的神职人员要多少有多少，我只是不屑替这个腐朽的联邦做事罢了。”
呃，所以美国官方进口中国货物，要神父大规模祝圣“净化”是吧？
李山泽觉得这番话信息量可够大的。
作者的话： 总算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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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法阵与往事
夹在东亚和美洲之间那个水域到底是太平洋还是阳澄湖啊？
李山泽一想到无数神甫在码头对着货物洒圣水念经文的场景，差点被逗笑了。
不过他仍然在刺激老骑士，期待他盛怒之下吐露出更多情报：“说白了，就是你只是一个被破门绝罚的骑士，美国官方不屑于跟你合作呗？而是找了许多官方层面上合法的修士来漂白货物。”
“呵，那些修士驾驭圣力的水平远逊于我，大部分甚至称得上可笑，简直像是拿着打开了保险栓的手枪的两三岁小孩子。”老骑士锐评同行道。
这话李山泽倒是相信，这样一个癫佬，脑子显然是不怎么灵光的，仅靠对愿力的控制力混到天主教廷的高位。
虽然他精神是疯的，但他的战斗技巧肯定是实打实的。
“可惜，联邦政府哪怕是找两三岁小孩子都不找你这个破门骑士。”李山泽继续施加刺激。
老骑士果然暴怒。
他的脸色涨得通红：“那是妄图窃取主的威能的异端们精心设计过的炼金邪术！并不需要多么精细的对圣光的操控！所以才不需要我这种真正虔诚的信徒！”
“我说美国是个好国家，是地上天国，是因为这里有大量的虔信的民众！而不是因为那个被各种邪恶渗透和腐蚀的联邦政府！”
“可悲的是，哪怕明知道那是炼金邪术！那些懦弱的主的牧羊人竟然还是屈服了，屈膝与这些窃贼合作，而视主的尊严与慈爱于无物！”
尽管这番话说的有些混乱，不过李山泽还是大概听明白了老骑士话里的意思。
大意是说美国海关设有洗白法阵，所以不需要特别懂得操控愿力的神职人员就可以完成对货物的“去中国化”。
所以老骑士这种“专业人员”反而只有走私才需要……
“炼金邪术？那是什么？”尽管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不过看到老骑士已经打开了话匣子，李山泽便仍然做出一副懵懂的模样。
“呵，我在教廷时曾经翻阅秘史，发现欧洲有大量的试图窃取主的权柄的窃贼在骑士团和异端裁判所的荣光之下抱头鼠窜，逃到新大陆来。”
“我原本远渡重洋也只是为了到北美追杀残党，没想到一番调查之下发现他们竟然成了气候，竟然差点窃取了这片主赐下的应许之地！”
哦，你来北美是想杀巫师异端唤回主的恩宠，结果却没能成功——也可能是杀死了一两个异端——最终被通缉了是吧？
李山泽听懂了老骑士的意思。
怪不得认出我是中国人的时候语气还有些高高在上的怜悯，我一亮FBI的身份你反而下杀手了呢。
现在能好好说话，是看在我是上帝赐给你的“考验”的份上，而你正在想办法脱困，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对吧？
你在想脱困，我在想打听情报，这倒也算是一种各取所需了。
李山泽好笑地想道。
“那些狡猾的蟊贼将窃取主的权柄视作现代炼金术！甚至还装模作样的缔造了一个学派，叫什么沸腾贤者！”
等会，夏莉的老师就是沸腾贤者的大巫师啊。
李山泽来了精神。
“沸腾贤者？你查到了什么？”
“我追查到他们的圣地就在芝加哥期货交易所！”
这个我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嗯，然后呢？”李山泽皱着眉头，继续追问。
然后老骑士用一副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的表情看向李山泽。
“还没看懂吗？这所谓的现代炼金术就是某种数字游戏！只是通过数字来操控人们的认知，就像所谓的125%关税护国法阵一样！”
李山泽差点喷了出来。
“什么叫125%关税护国法阵？这是什么鬼东西？125%也能叫关税吗？”
李山泽穿越的为时尚早，并不知道金毛奶龙发的癫。
“哼，那只是个数字游戏，用来屏蔽美国人对你的国家的认知罢了。”老骑士冷冷地说道。
“我倒是奇怪，来自你们国家的人不是都被打成食人魔送进集中营清除掉了吗？为什么你倒能堂而皇之的成为FBI？我看你的证件也不是假的。”
你问我，我问谁啊。
不是，这个世界是咋回事啊。1991年开始搞地上神国更换历法，然后中美脱钩？
这个世界的中美脱钩是那个时间点吗？
“打成食人魔清除？我怎么不知道啊？”李山泽故作诧异的问道。
“啊，那都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老骑士恍然大悟，“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食人魔’的危害，甚至认不出你就是他们天天抨击的‘食人魔’再正常不过了，连你都把自己当成美国人了吧，呵。”
哦，看起来这世界中美脱钩大概确实是1991年……
脱钩的时候还把润人送进集中营突突掉了，还有这种好事？
至于这个125%护国法阵，如果确有此事，那夏莉的老师在其中恐怕没少出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