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利维坦
“是啊，夏莉，你就不能再稍微透露些——”罗伯特先生也帮腔道。
我要是能编出来我早就说了啊！
夏莉心中焦急，只能勉强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好在这个时候，门开了，李山泽面带笑容，自信而从容的走了进来，他看起来神采奕奕，着实睡了个好觉。
李山泽为女巫小姐解围道：“啊，关于李氏科学投资集团的业务，夏莉，我们的科学顾问其实并不太清楚，还是让我来回答您吧。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李氏科学投资集团的所有者，李山泽。”
得救了！
长舒一口气的夏莉如蒙大赦，她看向李山泽的眼神十分感激，根本无暇顾及李山泽的胡说八道。
而警官小姐凯特，听到李山泽胡言乱语的将一个与科技绝缘的女巫说成“科学顾问”，尽管她心中对李山泽十分恼火，还是险些笑出声来。
女骑警竭尽全力才板住了她的那张看似十分严肃的扑克脸，她的肌肉紧绷起来，舒缓着可能带来的颤抖。
不，不对，凯特，你要时刻提防这个危险的混蛋吃人才对，你怎么可以这么放松呢？
凯特在心中几次三番的警告自己，让自己严肃起来，才终于将笑意镇压下去。
这个时候，文森镇长已经满面春风的站了起来，向大金主伸出了手：“李先生，您好您好，欢迎您来到弗恩镇，我是弗恩镇的镇长文森，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镇长先生。”李山泽握住了文森镇长伸来的手。
022 红脖子
李山泽与文森镇长握手和拥抱的时候，他注意到，站在文森镇长身后，那个穿着一身警服的彪悍男子眯起眼睛，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不快。
李山泽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了。在经过个把月的与美国各地警察的热烈交流中，他早就意识到，美国警察中遍布白男红脖子。
而红脖子有一个相当普遍的意识形态——种族歧视。
这个穿着警服的彪形大汉，无非又是一个红脖子罢了，李山泽对此见怪不怪了。
倒是罗伯特夫妇没表现出什么种族歧视的倾向，反倒因为李山泽开口讨水喝的缘故，对李山泽十分热情，可见人跟人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而文森镇长则对此一无所知，他热情的向李山泽介绍起来：“李先生，这位是我们镇的警察局长，拉里。”
“您好，拉里警长。”李山泽伸出手去，与拉里警长相握，然后感到手上传来了一阵大力。
很显然，这位魁梧彪悍的警长试图给李山泽这个只有一米八的“小不点”亚洲人来个下马威。
然而，拉里警长的努力是徒劳，李山泽甚至连说话的声调都没有半分波动，脸上的笑容十分和煦：“圣诞快乐，警长阁下。”
随着李山泽的圣诞问候，拉里警长的脸色一下子憋成了猪肝色，他感到手上传来一阵剧痛，一股他无法阻挡的巨力传来，他几乎觉得自己的手掌要被捏碎了。
拉里警长眼睛瞪的如同灯泡，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他勉强的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圣 诞 快 乐。李 先 生。”
拉里警长几乎是用吃奶的力气才勉强说出完整的句子。
由于李山泽的表情再正常不过了，站在拉里警长背后的文森镇长以及罗伯特夫妇都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
而站在李山泽身后的夏莉和凯特却目睹了拉里警长由傲慢——狠戾——狰狞——最终变得扭曲这样一个颜艺的变化过程。
夏莉不明所以，只是担心拉里警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女巫小姐心地善良，她刚要开口提醒众人，就被凯特悄悄的拉了一把，于是女巫小姐识趣的闭上了嘴，将疑问藏在了心里。
至于凯特，她脸上的笑意几乎不加掩饰。
一般来说，红脖子可不仅仅是种族歧视，同样还存在性别歧视、年龄歧视等等一系列各种各样的歧视，而这位拉里警长干脆是集大成者。
因此，拉里警长对空降而来的年轻的女警官凯特·麦肯齐十分不爽。
尽管拉里警长接到的命令是“无条件全力配合”，但是在拉里警长看来，这个年轻的女人能懂什么，她知道怎么缉凶吗，知道怎么破案吗？
呵，无非又是哪位大佬的女儿下来镀金耍威风了而已。
她瞎指挥不要紧，拍拍屁股，媒体一顿裱糊，反正都是功劳，至于留下的烂摊子，还不是要我们这些底层苦哈哈自己收拾。
话说回来，拉里警长其实关于空降年轻女上司的判断在99%的时候是没问题的，只是他不走运，恰好碰上了那1%。
拉里警长在这样的判断之下，指示手下的警员出工不出力，阳奉阴违。
这种消极的暗中对抗没少给凯特制造不便，尽管凯特心中对这些事情门清，但是由于这种消极对抗只是系统内部的小龃龉，并没有暴露出去，拉里警长表面上十分服从安排，所以凯特也懒得找拉里警长麻烦。
不过这也不影响凯特同样乐于见到拉里警长倒霉出丑。
对拉里警长十分了解的凯特甚至在拉里警长刚刚来到罗伯特家的时候就已经大致推测出了拉里与李山泽见面后的场景。
当这一幕真的在凯特眼前发生，看着拉里警长那扭曲而难堪的脸色，凯特的心情好极了，她的笑容几乎不加掩饰，她甚至主动鼓起掌来。
甚至李山泽这个帮她出了一口恶气的“食人魔”在她心中的形象都没有那么邪恶了。
而文森镇长听到凯特的掌声，看到女骑警不加掩饰的喜悦笑容，先是一怔，然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可以说，文森当了多少年镇长，拉里就当了多少年警长。文森镇长与拉里警长可都是弗恩镇本地人，文森镇长当然十分了解自己的老搭档。
文森镇长当然知道自己的老搭档是个红脖子，种族歧视者。
事实上，在亲眼见到李山泽之前，镇长也没想到能让尼克·罗伯特赞不绝口的年轻人李先生竟然不是个白人——在镇长眼里，拉里是红脖子，罗伯特先生同样也是红脖子。
所以在见到李山泽的那一刻，文森镇长心中就隐隐觉得不妥，不过他也来不及思考哪里不妥，就与李山泽热情的握手和拥抱。
直到李山泽主动伸手与拉里警长握手，镇长先生才意识到问题可能会出现在哪里，心中对拉里警长可能存在的种族歧视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文森镇长担忧拉里警长因为肤色的缘故，把好不容易因为私人关系拉来的投资商直接赶跑了，他的心一直是有些悬着的。
不过在看到拉里警长的“女上司”一脸欣喜的鼓掌，李山泽的小笑容也同样和煦，镇长先生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果然，尽管平时我们争论不休，但是拉里在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他没有任性傲慢的对待李先生！他果然也对弗恩镇有着相当深厚的感情！有了拉里的帮助，我对于重振弗恩镇更有信心了！
镇长先生老怀大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也连忙热情的鼓起掌来。
见到镇长鼓掌，罗伯特夫妇也连忙跟上，夏莉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既然大伙都在热烈鼓掌，她也就选择融入集体，同样鼓起掌来。
拉里警长的脸色如同亟待喷发的火山一样通红，而满屋的掌声如潮水般汹涌而热烈。
警长阁下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在他因为剧痛身体弓成虾子之前，李山泽终于松开了他的手，两人假惺惺的拥抱在一起。
“亚裔美国人，弗恩镇热烈欢迎你的投资。”拉里警长低语道。
原本警长阁下还想放狠话，但是“黄皮猴子”在嘴边打了个转，还是识趣的变成了“亚裔美国人”。
哼，走着瞧吧，等你投资落地了，看我怎么折腾你。
“非常感谢您的支持，欧裔美国人。”李山泽笑容越发灿烂了，他同样在拉里警长耳边低声回敬道。
然后，李山泽“轻轻”的在警长的背上拍了两下。
气愤至极几欲吐血的拉里警长吃痛，他不甘示弱，立刻还以颜色。
警长阁下也同样抡起宽大的巴掌狠狠的拍在李山泽的背上，然而他那被李山泽狠狠攥过的手掌刚一拍到李山泽的背上，立刻传来了刻骨的疼痛。
刚刚因为得到喘息之机有所缓和的拉里警长，他的脸色再一次涨得通红，表情狰狞而扭曲，甚至眼角都隐隐有泪光了。
见到这一幕，凯特笑的更加开心了，鼓掌也鼓的越发卖力了。
文森镇长丝毫没有风头被抢了的不爽，他满脸欣慰的鼓掌。
小小的客厅，只有几个人，但是掌声却热烈的就好像是李山泽签下投资协议之后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气氛十分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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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镇长的策略与愿景
然而，当拉里警长那涨红的如同猪肝色的脸颊和已经有些变形的手落入文森镇长眼中的时候，镇长立刻就明白了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是在浅浅的与李山泽这位“金主”交际几句之后，镇长就以天色晚了，约定明天陪同李山泽一起考察镇上为由，匆匆与拉里警长一同告辞离开了罗伯特家。
“来吧，先上我的车。你的车等一下你自己找你的人来开走吧。”文森镇长细心的替自己的老同僚拉开副驾驶的门，如此说道。
拉里警长也不客套，闷闷的点了点头，坐到了副驾驶中：“我会让我的小伙子们把车开去警局的。”
坐到驾驶室中的文森镇长开口就是质问：“你怎么想的，拉里？且不说得罪投资人的事，那可是位亚洲人，你招惹他们干什么，他们都是会功夫的！”
“那不是对亚洲人的刻板印象吗？我在电视节目上看到说根本不是所有的亚洲人都会功夫！”拉里警长并不服气。
“现在呢？”看着拉里警长那已经肿的像猪蹄的右手，文森镇长冷笑着质问道，“亚洲人是不是会功夫？”
“你只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文森？”
见到警长动怒，镇长先生选择避其锋芒：“不，我想问的是，要不要送你去看医生，拉里。”
“本雅明那个老混蛋，坚持说什么我偷窥他女儿，说什么在他女儿的失踪案中警察出工不出力，要不是我那阵子去了弗吉尼亚参加缉毒培训，恐怕他女儿失踪的罪名都要扣到我头上来！”
“哼，在他女儿失踪之前，他还说我利用坐牢时间做交换来发展线人是破坏社区，在人群中制造尔虞我诈的分裂呢！”
大块头警长越发不爽了，他一米九的魁梧之躯几乎将整个副驾驶塞满，他的大嗓门就如同洪钟一样，嗡嗡的在车中回荡着。
警长阁下最后总结性发言道：“我和我的小伙子们哪怕死，也不会找他去看病的！”
文森镇长当然认识自己镇上的十几名警员，他们每个人都十分魁梧，身体强壮，剃了光头，而且没人有大学文凭。比起警官，看起来倒更像是橄榄球队的前锋。
文森镇长好心劝道：“你的小伙子们都还身强力壮，倒是你，也到了该去看医生的年纪了，要不要我来替你和本雅明医生做个说和？本来就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哼，算了吧，我可不想跟任何民主党人打交道。”拉里警长翻了个白眼，“快开车吧。”
“好吧。”文森镇长耸了耸肩，“那你找你的小伙子组织人手，连夜把那些可悲的像是罪犯窝点，尤其是像毒窝的破地方清理出来，尤其是森林十字路那边，正好前些天我才签署了重建社区法令，有法律依据了。”
“前些天你不是还告诉我不要拆除这些地方吗？因为跟着节目组来镇上的城里人喜欢看这些！我还以为你改变主意不想大规模禁毒了呢。”
很显然，警长怨气很重。
“我比你更痛恨毒品，拉里！想想看，是谁从预算中硬挤出一万两千美元购买的禁毒犬？谁花钱送所有警员去弗吉尼亚做安全处理小型毒品实验室的培训？是谁顶着清理一间毒品实验室需要至少六千美元的开销，坚决不允许简单粗暴的一把火将这些危害化学品烧掉而是坚持科学的处理？在禁毒的预算上，我短过一个美分吗？”
文森镇长不爽的反问道。
他小小的身躯中仿佛有着无穷的爆发力，将警长问得哑口无言。
紧接着，老镇长叹了一口气，语气软化了下来：“听着，拉里，如果贩卖我们的伤疤能给弗恩赚来钱，那我不介意大肆贩卖我们身上的伤疤。反正我们除了伤疤什么都没剩下。”
“但是如果有人跑来投资，可能能出个更好的价钱，那我也必须为争取到这笔投资而努力，明白吗？引来优质企业才是弗恩镇的长远之道。不会有企业愿意在一个一看就罪犯横行的地方投资的。”
“可是，森林十字路那么长，根本不是一晚上就能清理出来的。”
“不，只是将那些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窝藏罪犯的地方清理掉，只是破破烂烂的地方不要清理。”
“啊？为什么？”警长彻底被说晕了。
“听着，我们要把弗恩镇打扮成一个贫穷但是依然有尊严的小镇。”
“你说有尊严我能理解，贫穷是为什么。”
“因为工会。”文森镇长叹了一口气，“如果镇上的人们都穷的走投无路了，那他们就更倾向于屈服企业的压力，在这个基本问题上对企业做出让步。所以，看起来穷，在吸引投资方面实际上是具有优势的。”
“啊？啊！”拉里警长听得入了神，他甚至忘记了右手的剧烈疼痛，打趣起来，“工会在招商引资时是拖后腿的，我竟然能从一个民主党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镇长对老搭档的打趣充耳不闻，而是继续解释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之前保留森林十字路，并与节目组谈妥，允许那些穷苦破烂——但绝不是犯罪的角落上电视，这也同样是展示给潜在的投资人们看的，弗恩镇是一个穷困的地方，但同样也是一个适合成家立业的地方。”
拉里警长对镇长的话语感到一阵激动：“好，现在我明白了，我等一下就安排我的小伙子们去做事！对了，你希望我们镇上能引来什么企业？”
“电话呼叫中心，当然是电话呼叫中心。”镇长没有一秒钟的迟疑，脱口而出，这个答案已经在他的心里酝酿了很久了。
面对着老搭档不解的神色，镇长就像是积压了多年的压力忽然间有了宣泄口，他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
“你看，拉里，做电话应答员只需要简单的培训，高中肄业就能做。而且只是接电话而已，也不需要强壮的身体素质。甚至可以安置正在戒毒的那些混小子们。”
“因为需要长时间工作，所以会提供大量的全职合同，而不仅仅是沃尔玛或者速8的兼职零工那样的没有任何福利的合同。那些仅仅兼职且不提供福利的岗位在经济上没有任何帮助。”
“只是坐在办公室打打电话而已，不会带来工伤。想想看，我们抓到多少个毒鬼都是因为工伤之后仅得到最低限度的赔偿？”
“糟糕的工作岗位带来工作上的不如意磨灭了无数人的希望，所以吸毒才成了许多人获取快乐的唯一来源，不是吗？”
这方面比镇长更有发言权的拉里警长连连点头。
“如今，在美国各地的小镇上，随着糟糕的工作而来的还有移民工人。移民工人付不起医院的账单，原本就已经因为资金匮乏而超负荷运转的学校还不得不增设课程去教他们的子女学英文，这些都是额外的负担。”
“很显然，电话呼叫中心作为客服中心，会雇用大量的英语更加流利的本地人，而非移民。”
“我听到了什么，我听到了什么？哈哈哈哈哈！一名民主党人在反移民！”拉里警长眉飞色舞，“我真应该用录音笔把你的这番话录下来，然后甩到国会老爷或者CNN的脸上去！”
文森镇长云淡风轻的说道：“这是朋友之间的聊天，拉里，只要你下了车，我一个字都不会承认的。”
“不得不说，你这确实是个天才的主意，把一切都考虑的十分周全啊，文森。”
镇长得到搭档的称赞，不由得有些自矜：“我当了这么多年的镇长，这是岁月带来的经验啊。”
“对了，文森，说了这么多，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
“什么，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