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侠吃香蕉
至于那吴国朱瑾为何会莫名其妙突袭长沙,没人会与萧砚联系起来,半年前的淮河大案还犹在眼前,人人都知那朱瑾差点取了萧砚的命,若能将二者联系到一起,那才是扯了鬼。
萧砚此行特别完成了任务不提,还大扬国威,无愧两道转运使的临时差遣,这般一来,半年里侵吞了球市子不少生意的鬼王与朱友贞,也突然成为了朝臣们私底下讨论的对象。
球市子都知道是冠军侯萧砚的产业,这半年来生意却被鬼王等人生生抢去了大半。
先是鬼王在汴京东南厢建立起了一座球场,后有朱友贞在西南厢起了一座,体系完全是照抄球市子,虽然比起球市子时常更新的玩法略有不如,场地也多少小了些,但毕竟是在城内,比起远在城外的球市子更方便市人,遂从中生生分了一杯羹,甚至大挖球市子的墙角,好些野球队都被高价买了过去,明摆着就是要搞垮球市子。
之前都当萧砚远离了中枢,已经被朱温渐渐疏远,自然没人会当回事,但现今看这趋势,冠军侯萧砚好像还是一副强势归来的架势,这些矛盾当然会让上下朝臣暗地里多想。
所以韩延徽的地位也多少有些水涨船高,人人都知道这个不知道为何被敬翔器重的韩学士是被萧砚从河北带来的,天生就是冠军侯一派,往常默默无闻,给人就是个办事很稳重的文士,这些时日因为萧砚声名鹊起,才让人们恍然发觉其人原来一直都在崇政院有差遣,与崇政院使敬翔走的也很近。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冲着与萧砚交好的心态,也不容小看这位默默无闻的韩学士。
韩延徽虽走进了公署,但他又不是聋子,对后面的私语自然有所察觉,遂只是一笑。
萧砚彼时留冯道在河北,带他来汴京,本就是为了让他替萧砚结交中下层的官吏,好从中选出一些可用之人,往常韩延徽仅略有一些薄名,虽注意了些失意之辈,但到底有些难以大施拳脚,如今突然声名鹊起,倒是可以方便拉拢亲近一些人选。
鬼王、朱友贞之流是看不上这些小官小吏的,但萧砚曾与他说过,最影响底层百姓、军士以及与各方各派都有勾连的,恰恰就是这些小官小吏。真出了事,下面的人不见得会认得朱温,但一定会认得平时有过交际的小官小吏。
当然,这些都是细水长流,急不得,韩延徽只是按部就班的在汴京城完成萧砚交给他的任务,即配合户部尚书张文蔚整顿大梁财政,建立“银行”体系。
大梁坐拥中原,却甚是缺铜,铸造的铜钱大多都缺斤少两,百姓其实很不愿意买账,偏偏大梁又连年征战,国家机器一经启动,就是花钱如流水,上好的铜钱与布帛都要优先满足军士,流通在百姓当中的铜钱便愈是粗制滥造了。
若能有一物代替铜钱重新给国家恢复信誉,便是一桩极好的事情,但此事非同小可,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强行促成的,也就有了代以试点的“汇通票行”,现在便是在由安乐阁进行运行,按照萧砚当时与崇政院的承诺,如若汇通票行运转得当,其后便可由户部进行收购云云。
至于这句承诺做不做得数,萧砚相信,如果给他两三年还能让大梁轻而易举拿走了汇通票行,那么留在他手中也是个祸害,但他更相信,两三年过后的汇通票行,萧砚不给,没人敢抢。
而这半年来因为韩延徽做事很是得体,大对敬翔的胃口,遂从张文蔚那里暂时借调了过来,在崇政院谋了份差遣,也算是成为了敬翔暂时的幕僚。
“下官见过敬相。”
韩延徽捧着一堆卷轴,入门先见礼。
敬翔正埋在桌子上处理奏折,现今朱温愈加不问国事,很是沉迷于鬼王进献给他的“延年益寿术”,大小奏折都堆在崇政院,朱温倒是信得过与他共事了几十年的敬翔。
“唉……”敬翔抬起头,开口却是先叹了口气,然后玩笑道:“冠军侯已在回京途中,只怕再等月余,老夫就无法与藏明共事咯,可惜可惜啊……”
韩延徽缓缓一笑,倒是没有替萧砚做主说什么大可以再借给敬翔使唤的话,只是诚恳道:“这半年来能与敬相共事,下官收获良多,已是荣幸之至,实不敢贪图。”
敬翔爽朗一笑,让韩延徽落座,而后捋须问道:“怎么,之前让你代为梳理南厢户籍一事,已有决断了?”
汴京城南厢是底层百姓与三教九流居住的地方,大梁的坊市制度很宽松,这些年随着城池扩张里面的人口愈加混杂,前阵子朱温突然来了兴致,说打算再给汴京城扩建一座外城,原因当然是要扩建皇宫,原有的地基太小,实在不够。
这等劳民伤财的事,敬翔当然不愿意赞同,但朱温近年来愈加有暴君的气质,很喜独断,当下只好暂且应下,后面再择机劝阻。
要扩建外城,当然要需先梳理本就属于外城的南厢户口,如果朱温真的执意要做,也便征抽徭役、统计搬迁人口,这件事不大不小,拿给韩延徽配合户部一起做正合适,敬翔对这个同样书生气很重的后辈感官很好,愿意花些心思培养一番。
不料韩延徽却是摇了摇头,道:“敬相交予下官的事,下官自当尽心尽力,然今日却有要事禀于敬相,比起清查户口一事,更为重要。”
敬翔早已注意到韩延徽捧着的那一堆卷轴,之前没过问,现下已是好奇起来,捋着胡须道:“可与冠军侯有关?”
韩延徽略有些意外,心下倒是佩服敬翔一针见血,遂上前摊开几张卷轴。
却是几张舆图,分别是定难、朔方二镇,以及关中地带,作图方法很新颖,上面记了比例尺与方位标,看起来感官格外清晰。
“这是……”
敬翔捻着胡须,有些诧异的皱眉道:“冠军侯想对歧国用兵?”
定难、朔方二镇远在陇西,本应当与歧、晋交好才对,但当时朱温篡位,邠宁节度使杨崇本、鄜盐节度使李周彝都依附岐晋对大梁发动了战争,唯独朔方节度使韩逊和夏州节度使李思谏上书归附大梁,“未尝以兵争”。
且这二镇可以算得上是两块飞地,大梁就算贪图,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想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挟制岐晋,遂给二镇节度使各自加了虚职,并保留韩逊与李思谏的节度使之位,实则二人亦是割据。
这些年这两镇悬于西陲,很给人一种模糊的印象,且与岐晋实则也有些勾搭不清、井水不犯河水的意味,但终究名义上依附于大梁,所以敬翔一看舆图,便只能猜出萧砚可能想联合二镇再配合关中驻军对歧国发动战争。
但韩延徽只是摇头,而后用手指点着舆图,慎重道:“君侯以为,歧国可能会对定难二镇用兵……”
敬翔皱了皱眉。
韩延徽顿了一下,继续道:“开平二年,定难节度使李思谏病逝,其孙继承了节度之位,结果去岁拓跋部发生内乱,李彝昌便被其部下夏州刺史高宗益趁机所杀,而后高宗益想以高氏取代拓跋部割据夏州却反被部下所杀,而后将李彝昌的族父李仁福拥立为新的定难军节度使……”
敬翔点了点头,这些都是他知道的事情,大梁朝廷对这些事也无可奈何,干涉不到什么,定难李氏是党项拓跋人,已统治割据了定难三镇多年,根深蒂固,就算出了这些乱事,大梁也只有承认李仁福的节度使地位。
韩延徽便又道:“短短四年内,定难三易节度使,可观内患形势严峻。去岁关中刘知俊降岐,岐王李茂贞的实力大涨,加之这些年歧国风平浪静、毫无动作,君侯怀疑,歧国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对二镇用兵,说不得晋国也会有所动作。”
之前萧砚与女帝交好,和歧国可谓是有过两三年的蜜月期,当然不可能主动在大梁朝廷上引起君臣对歧国的注意,甚至还会将这点注意力尽可能打消。
但如今歧国落到了李茂贞的手中,萧砚当然不会再客气,这个王八蛋一回凤翔就抓了他的人,断了安乐阁的商道,差点没把萧砚布在关中与歧国的人手一锅端,这口气萧砚不可能不出,他人还在外地,便马上写信来敦促韩延徽准备给歧国上上压力。
萧砚如何用心敬翔自然不清楚,但他此时脸色凝重,韩延徽这番分析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上心。
开平元年萧砚正是因为对河北一针见血的形势分析入了朱温和敬翔的眼而就此登上历史舞台,他敏锐的洞察力很让敬翔欣赏,而今萧砚让韩延徽代他来此提醒,定然不可能是无的放矢,敬翔也不可能无视。
敬翔眯着眼询问:“冠军侯如何作想?”
“君侯的意思是,大梁如今不宜对外用兵,暂且休养生息两年是有必要的,但歧国与晋国的威胁就在眼前,恐怕不得不防。我们可在长安布下防线,再做出进取的姿态,遣使定难二镇相约攻歧,二镇若见大梁有进取姿态,未必不会动心,君侯欲让二镇疲敝歧国,若有必要,大梁再决定是否要大肆用兵。”
“冠军侯深思熟虑。”敬翔缓缓点头,这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萧砚的主意很保守,毕竟大梁的当前大敌还是晋国,若突然强行对歧国大肆用兵,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晋、蜀、吴乃至南面诸侯都要大为防备,晋国与蜀国更会对歧国进行奥援,若能说动定难二镇抢先对歧国下手,倒不失为一条妙计。
毕竟定难这几年内乱,恐怕也害怕歧国入场摘桃子,千日防贼不如千日做贼,如有大梁支持,说动定难军下场的几率很大。
“好,老夫先记冠军侯一功,不管歧国有没有此意,陛下恐怕都拒绝不了这个提议,冠军侯真可谓国家重臣矣!”敬翔笑道。
韩延徽客气拱手,那几幅舆图自然献给了敬翔,由后者带着入宫与朱温陈述要害。
韩延徽作为萧砚集团的核心人物,自然知晓己方与歧国的合作已然破裂,歧国作为外部不可无视的势力,能对萧砚的事业造成无法小觑的阻力,萧砚要想篡夺大梁基业,首先就要保证外部势力短时间内没有威胁,在这个前提下,歧国不可能不挨这一刀。
至于为何会突然与歧国破裂,韩延徽并不关心,执行萧砚的决策,是他作为幕僚当仁不让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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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
冯道坐镇山庄所在,已然切实成为了一座“藏兵谷”,兖州、洛阳、小部分沧州不良人分舵的家眷尽数迁入了此地,与之相对应的,还迁入了不少流民进入此地,开辟田地、蓄养马匹,一年半的时间里已经有所收获,不再是入不敷出的局面。
经过冯道与留守在这里的付暗等一众兖州不良人,以及招揽而来的官吏们一年来呕心沥血、事必躬亲的任劳任怨,这座“藏兵谷”,才终于成为一道萧砚掌控河北的大粮仓,驻军有千余,内置有冶炼坊以及各式制造所,马甲、防具都已然开始打造,多一具便能给萧砚集团增加一分战力。
远在渔阳的卢龙军是萧砚集团真正的底气所在,也由冯道在此替萧砚遥控,大小事务皆要过问,短短一年半,年不过三十的冯道看起来好似平白增了十岁,但精神反而更好,言行间也有了一丝武人的气势。
“汴京递来的密信。”
付暗走进冯道的书房,对正在案牍间忙碌的后者递去一封火漆封国的书信。
冯道闻言一振,放下手里的所有事,仔细浏览过信件,眼睛里闪着光亮:“晋国可能要对河北用兵了……”
“早晚的事。”付暗这一年半壮硕了不少,再无当年乞丐的消瘦模样,坐在旁边自顾自的倒着茶水,道:“那一伙由个白毛带领,两月前化作商贾偷偷潜入河北的人马,我早就遣人盯着了,中间忍着没与他们的人交手,恐怕十有八九就是通文馆的人,憋了两个月,能让他们打探到的都放给了他们,上半年用兵也不放人意外。”
冯道点点头,站起身,摸着嘴角的胡子,道:“君侯的意思,是放他们深入……”
“这有些大胆。”付暗思索片刻,道。
“真要有损失,幽州府首当其冲,损失不到渔阳与我们的头上。”冯道仔细想了想,道:“恐怕君侯想趁着这个机会取下雁门关,掌控住来日进取河东的主动……”
天下九塞,雁门为首,是为天下第一关,晋国可窥伺河北而河北无法进取河东,便有此因。
付暗振奋了下,但又笑道:“恐怕不易。”
“君侯做的哪一件事是容易的?”冯道摇了摇头,取出信纸开始提笔,道:“不管如何,首先都要让田道成做好准备,渔阳驻军上万,素来是君侯的心头肉,养了一年有余,终于可以发挥出用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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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
元行钦接过一不良人递给他的密信。
萧砚集团的信件传递,已不再使用“不良人”火漆,而是以一漆黑厚重的“九”字做封,其意不明,但没有人会奇怪。
…………
大定府。
这座萧砚用以消耗漠北国力而建造的王城,花费了一年半也才建一个雏形,但仅仅是一个雏形,就已有了恢弘的大气之势。
漠北的天气很冷,空中还飘着雪,述里朵用一袭戎服将自己玲珑有致的身形遮掩的严严实实,威仪很甚。
这位漠北太后现在是真正的万人之上,上面没有一人,小漠北王还不具备亲政的能力,大小事宜自然都是太后管问,述里朵当年有萧砚支持才坐稳这个位子,自然不肯轻易舍弃,所以这一年来其实过的很累。
她今日南下巡视大定府,便接见了元行钦,自然也得到了萧砚那封写给她的信。
“太后……”
世里奇香在旁边低声道:“若是遵那萧将军的意思,恐怕要耽误四月会……”
述里朵没有回答,而是负手站在高丘上,远眺着那座大定府。
她这一年里,已经有些明白萧砚为何要取“大定”二字了。
如若猜的没错,在那位野心勃勃、志存高远的李九心中,可能是把未来王朝的北都,定在了此处。
第314章 会不会太晚了
凤翔府,宝鸡县。
宝鸡原名陈仓,就是那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陈仓’,关中四塞之一的大散关便在辖境西南,有川陕咽喉之称,是汉中进取关中的兵家必争之地。
唐肃宗至德二年(757年),以陈仓县南陈仓山传说有石鸡啼鸣为祥瑞,改陈仓县为宝鸡县,就此陈仓这个名字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宝鸡二字流传至今。
宝鸡县的历史典故不少,除却汉高祖刘邦的暗度陈仓外,当年蜀汉丞相诸葛亮六出祁山,也是看中宝鸡仅距长安三百里,是关中的西面大门,掌控宝鸡,就可沿渭水而下直取长安。
往远了说,姜太公钓鱼处,便也在宝鸡岐山脚下,此地除却太公钓鱼外,还留有凤鸣岐山的典故。
钓鱼台位于宝鸡辖境东南的伐鱼河谷,位于五丈原和马尾河谷之间,谷形如簸箕,又称“箕谷”,名气很大,沿岸有不少栈道壁孔遗迹,汉朝时就在此地建了祠庙。
大唐贞观年间,于此地第一次建了太公庙,并植有四柏,百年光阴匆匆而逝,这处南依秦岭,北望渭水的要道,已是山清水秀,古柏叠翠,景色绮丽,李太白、杜甫等文人墨客都于此留下过墨宝,可谓关中一大名景。
不过随着天下战乱,歧国、蜀国之间的摩擦不断,这里终究成了僻静地,若非有人途径,已鲜少有人主动到这里观景抒情,毕竟景色再好、名气再大,也实在距离两国边界太近,能活到这年头的,多还是惜命的人。
游客稀少,太公庙便难以收到香火钱,歧国幕府也不大可能白白花钱来维持这个地方,这些年过来,就索性变成了一座名为祠实为客栈的驿馆,但也只能勉强维持庙祝等人的生计而已。
这日傍晚,有四人从南面游历而来,都配备了坐骑,风尘仆仆的样子,戴着斗笠,很像江湖人,是一个不大能辨出年龄的老头子外加两个精壮汉子,至于剩下那人,当是这三人的主子,是个气质很好的青年,可惜就是长得过于平平无奇。
四人落脚在太公庙里,那相貌平平无奇的青年一口气付了四五日的房钱,外加几日的伙食费,很大气,让已是老妪的庙祝格外高兴,一下便感觉那青年变得英俊了许多。
之前庙祝已查验过几人的过所,也攀谈了不少,知晓四人是蜀国一茶帮中人,之前多混迹于黔中一带,几个月前南面发生战事,娆疆连带着黔中一带都不得安宁,几人是护着少主人来北面跑生意的,顺路来看看这边的古迹。
几人的身份很干净,歧国与蜀国虽然连年都有或大或小的摩擦,但并不禁商,反而很是鼓励民间的商人流通,据说在中原乃至江南那一带,进口蜀锦已是多年的国策。
再说就算不干净,庙祝也只会装作不知道,好些时日没开张了,蚊子腿也是肉,不接白不接,料想也不至于有歹人贪图这么个一穷二白的太公庙,整座庙祠上下,恐怕只有那些刻在石壁上的墨宝还值点钱了。
这四人当然就是经蜀中入岐的萧砚与公羊左一行了,另外二人是两个二十来岁的不良人,扮作萧砚的护卫以掩人耳目,公羊左则是名义上属于萧砚家族内的老管事。
蜀中有一座茶帮早就渗透了萧砚的人,这两年安乐阁在蜀国达成的交易不少,办几份过所只是轻而易举,比真的还真,甚至萧砚使用的化名也是在纸面上确有的人物,不管如何,凤翔府都是李茂贞的大本营,谨慎一点能免去许多麻烦。
萧砚易了容,公羊左三人平时多不以真面目示人,倒是没有多此一举,一路走走停停,一面安排人手打探歧国情报,一面试图与幻音坊取得联系,当然后一步是小心又小心,起码直到现在,萧砚还没有让人与对面产生接触,只是潜伏观察而已。
天色还早,萧砚索性带着三人去观赏各处景色,浏览各朝各代的文人墨客们留下的痕迹,不说其他,起码样子是做足了的。
公羊左并无多少文采,一路看过去都只是撇嘴,道:“郎君在这题一首,只怕要让这些之前题诗的人羞愧的把字抹得一干二净。”
萧砚笑了笑,没有搭理。
他的诗都是照抄的后世,岂能没有自知之明,他本人的文采是写不出这些雅文的,能记得已是不易,又怎好有脸去取笑前人的作品。
他边走边看,其实想的还是女帝的事。
之前在洞庭湖与姬如雪、千乌分别,他是刻意让姬如雪扮作他的模样回京的,期间姬如雪还特意闹过一场感染风寒的戏码,使得“姬如雪”暂时被“他”安置在了鄂州(武汉),以让随行官员不会产生太大的怀疑,当然官船上的不良人亦会留心防控消息泄露的隐患。
从长沙返回汴京,途中所需可长达近月,萧砚要的就是给人一种他在回京途中的错觉,毕竟随行官员不少,总不可能说这么多人都是瞎子吧?
如此一来,便多少能让李茂贞之流放下些许警惕感,萧砚猜也猜得到他的动向定是会被李茂贞以及许多人随时注意的。
李茂贞、李克用、李嗣源、李存勖,乃至鬼王、冥帝、朱友贞之流,都与他有大小的利益相争,对他的注意力不可能会少,所以萧砚便需要抓住这一回京的空隙,只有这个途中不会有人能发觉到他并不在。
如若到了汴京萧砚再行动,会不会太晚是一回事,彼时他一个冠军侯需要打交道的人太多,今时不同往日,与他产生交际的人不是一个替身就可以糊弄过去的,会产生不必要的风险,而在回京途中,姬如雪则可以避免与太多人打交道。
而且姬如雪常年与他相处,已是最熟悉他的人,糊弄个把月不是什么问题,随行官员不会壮着胆子做蠢事,一些地方官员姬如雪也可以用避嫌的名义推脱,毕竟禁军大将确需要与地方镇将保持距离。
回到眼前事来,之前虽从女帝的那一封密信中猜测出钓鱼台这里可能是相会处,但因为女帝的小心谨慎,从中并无法判断出具体的时间,所以萧砚倒是转而相信这里应当会留有什么线索。
他一路上早已打探清楚,歧国并无什么太大变化,为政举措亦没有明显的更迭,凤翔亦是风平浪静,没有传出什么政变的风声。
看来李茂贞显然是先取得女帝的信任后再行的夺权之举,且甚至没敢大行其事,可能在歧国上下文武的认定中,岐王还是那个岐王,没有一点变化。
至于女帝,这些年本就是深居简出的存在,恐怕一直都没有岐人会怀疑到女帝就是岐王、岐王就是女帝这件事上。
有些棘手啊……
萧砚没有太大的游览心思,看了个大概便回了祠庙,一边用饭一边暗自思忖。
女帝对李茂贞的信任,在事前大概也不会想到她的这位兄长回凤翔的第一件事就是夺她的权,所以才会陷入如此被动。
李茂贞重新掌控歧国,便天然的站在了袁天罡安排的阵营当中,萧砚这一路来便是看清想利用女帝破局恐是不易,才传令韩延徽鼓动大梁朝廷对歧国施加压力。
萧砚不会理会李茂贞的真意图,不论是这位岐王真的想取定难二镇也好,还是想图谋关中甚至蜀国也罢,任他几路来,萧砚都只会一路去,定难二镇只要肯出兵,都会在一定程度上拖住李茂贞,就算李茂贞误打误撞真想攻取定难镇,那就让他去取好了。
萧砚相信,袁天罡应当不会想看见李茂贞大肆扩张势力。更别说萧砚还让韩延徽提醒过敬翔,这位敬相在兵事上一向很敏感,应该不会不当一回事,只要关中防线给李茂贞施压,这位岐王可谓如芒在背,想取下定难二镇不是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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