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鸣血
那明显是头领的人看着他那强忍着痛苦的模样，露出一个似乎并无意外的笑容，轻快地说着。
“你瞧，你根本不用担心的，那名神父格外善良，哪怕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但只要你稍微有点苦衷，你的【惩戒】就会被减轻，嗯……虽然我知道还是很痛苦就是了，但至少不会直接死去，不是吗？”
那人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便看到了他略带厌恶和催促的眼神。
“别这么看着我，这也是你自愿的，不是吗？你需要钱，而我刚好有，况且你的【惩戒】也不会直接致死，只要你求生的意志足够强烈，你便可以撑到【惩戒】结束……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神父不再度审判你。”
说罢，那人示意手下带来一个提包，拉开拉链，向他展示里面装满的现金，而后就将背包交给了他。
“所以……你明白的吧？用这些钱带着孩子去你想去的地方，找个好医生，找个匹配的器官，然后……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说，好好生活下去，明白了吗？”
“…………”
他无言地点了点头，带着背包离开了。
“……噗嗤，瞧啊，这不是很成功吗？”
那人目送着他离开，待到门重新被关上后，那人又再度笑出了声。
“那个神父也不是什么神明嘛，只不过是拥有特殊力量的人而已……而且还是个泛滥仁慈的人，稍微安排一些【有苦衷的人】去做一些事情，然后再去向他认罪，他的【惩戒】就会变得无比轻微，只要不违背他定下的【规则】，他也不会做什么。”
那人的话语中略显得意。
“诸位，你们瞧，那个神父也没什么好怕的，只要我们继续依照这种方法下去，我们就能变得更加强大，直至将其他的几个帮派都给吞下！做到前任首领没能做到的事情！”
“继续吧，去找那些【有苦衷的人】，吸纳他们，让他们为我们的事业添砖加瓦。”
“当然，若是找不到那些【有苦衷的人】……嗯……你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那人以拇指轻托下巴，其余四指微微弯曲遮掩扬起的嘴唇。
“去制造【苦衷】就好了，嗯……就像这次一样。”
“好了诸位，动身吧，为了我们的未来。”
那人吩咐手下干活去了。
…………
………………
而在教堂中，曦望如常向【祂】献上祷告，并在结束时，紧握着略显发烫的十字吊坠，缓缓地在墙壁上留下一道痕迹，以此代表他完成了今日的祷告。
痕迹以四竖一横为一组，构筑成“卌”的样式，一组便代表曦望完成了五日的祷告。
如果是往常，这个时候曦望会回到教堂后方的小屋，开始梳洗准备休息，但今天，他却先去了原本的仓库位置。
只不过现在的仓库已经变成了一名女孩儿的居所。
咚咚——
“喵啊！？”
曦望礼貌地敲了敲门，但突如其来的声响似丏乎惊扰到了里面的女孩子，让她发出有些惊慌和可爱的叫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大堆物品摔落到地上的声音。
“……帕朵？”
“啊哈哈……是……是老板啊，找咱什么事吗？”
全名为帕朵菲莉丝的少女小心翼翼地将门开了一个小缝，如同小猫一般探出个脑袋看向曦望，脸上的表情略显有些尴尬和心虚。
“不必担忧，我并未有责罚你的意思……只要你不再行偷盗之事。”
“我……我我我我可没有了啊老板那些东西都是我捡来的我确认过那些人都不要了可不是我偷的！”
帕朵菲莉丝似乎是被吓到了一般，立刻说道，语速快到正常的停顿和分隔都没有了。
“我知道，【祂】亦知道，所以我此次来，只是拜托你去做一些事的。”
“呼……吓死我了……”
帕朵菲莉丝拍了拍胸口，稍微松了口气，而后似乎又想起来曦望还在自己面前，略微瑟缩了一下脖颈，问道。
“那个……老板啊，你有啥事就直接说呗？”
“去告知所有的【首领】，让他们在两日内归来，需本人到场，不可以心腹代替。”
“呃……”
这熟悉的话语让帕朵菲莉丝的呼吸一滞，视线也不自觉地对上了曦望那如星光般闪耀的怪异三色瞳。
“是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曦望点了点头。
“【审判】将至。”
“…………”
略显沉重的话题让帕朵菲莉丝一阵沉默，但旋即她又松了口气，因为她知道，曦望所进行的【审判】皆有缘由，受到【惩戒】之人皆是罪有应得。
那么接下来，便是她这位【传话员】做事的时候了。
“哦，还有。”
在帕朵菲莉丝离开前，曦望又轻声喊住了她，稍微感知了一下后，又再度说道。
“……今日深夜会下雨，大致持续到明日上午，提醒众人提前收拾晾晒的衣物，注意关闭门窗。”
“……了解。”
老实说，这个前后话题相差的有些大……不过帕朵菲莉丝倒也习惯了，确认曦望没有要吩咐的事情后，便如同猫一般，灵巧且快速地离开了。
“…………”
而曦望则是看了一眼帕朵菲莉丝忘记关上的房门，稍微推开，扫视了一眼因为堆砌了太多杂物而显得杂乱无章的房间，无奈地摇了摇头，帮她关好了房门。
虽然在他的监督下，她确实改掉了偷盗的毛病，但“收集”的习惯仍旧保留了下来……俨然成为了一名收藏着各种稀奇古怪小玩意的“收藏家”。
还有就是她对自己的那个“老板”的称呼……算了，就随她吧，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而且她对【祂】也抱有应有的敬重，这便足矣。
旋即，曦望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为自己简单地梳洗了一下便重新回到教堂中，一边休息，一边等待着帕朵菲莉丝归来。
那个孩子的速度很快，只是通知的话，会在落雨前回来。
第十章 帕朵菲莉丝如常的美好一日（4588）
滴答——
“唔啊——哈呣……”
雨落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嘈杂声将蜷缩在被褥里的女孩儿吵醒，如同小猫一般趴在床垫上伸了个懒腰，帕朵菲莉丝才有些睡眼惺忪地裹着被子，坐起了身。
昨晚为了完成老板……啊，应该说是神父的嘱咐，她快速跑了一遍整个黄昏街，将神父的话语告知了应告知的人。
而这也是她的工作和留在这儿的原因——她是作为神父的【传话人】而存在的，嗯……顺带充当【天气预报播放器】，毕竟神父对于雨水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感知，总能知晓雨天会在何时来临，又在何时结束。
虽然这种宛若特异功能一般的存在让人很惊奇啦，不过相比起神父那真的如同神迹一般，能直接让人致死的火焰，仅仅是“预知雨天”的这种能力也显得不那么显眼起来。
“噫呃——”
一想起那火焰，帕朵菲莉丝的身形就下意识地颤了颤，身上隐隐传来被灼烧的幻痛感，尤其是双手最为严重……当初因为自己的习惯，神父可没少管教她，而她也对火焰，或者说对烧灼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不过……
帕朵菲莉丝看了看周围，这个属于自己的“小窝”。
身上盖着温暖的被褥，身下铺着柔软的床铺，干净而整洁的衣物并排挂在一旁的架子上，还未吃完的零食被随意地摆放在小桌的角落，翻开的书上还留有些许零食的碎屑，周围堆积着她找来的“收藏”，东西多得快要没有地方摆放了，只能堆在角落里，小屋的墙壁不会漏风，窗户也不会漏雨，整个“小窝”都显得如此温馨。
“唔嘿嘿——”
帕朵菲莉丝裹着被褥滚到床边，探出身子抱住了自己的“收藏”，颇为开心地看着里面那些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虽然说当初神父的管教很严厉啦，怪让人害怕的，不过长久相处下来，还是能感觉出来，神父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呢……
一边例行翻找查看自己的“收藏”，帕朵菲莉丝一边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她犹记得当初与神父相见的情形……那时候神父的【规矩】刚刚施行，整个黄昏街都陷入了动荡，虽然那些黑帮的大人物们很不满，但最后却都有在推行神父的【规矩】。
街道变得整洁，任何肮脏的痕迹都被清扫干净，垃圾什么的也都被收走处理。
归属于黑帮的人都开始收敛，逼迫着自身的态度变得友善……虽然也有一些狂徒妄图挑衅这个【规矩】，但很快就会被神父找上，然后……被施以【审判】，失去生命，被神父安葬。
如此往复几次后，就再也没有人有异议了，大家都开始遵守【规则】，并在体验一番后……发现这个【规则】居然还不错，至少白天的安稳和夜晚家中的安全让人格外满意。
于是众人便开始积极推行这个【规则】，因为这确实让大多数人受益了，但……也有一小部分人不那么喜欢这个【规则】……比如那时候的帕朵菲莉乜丝。
因为白天不能犯罪，她根本不能去进行偷盗，在夜晚，她又不能闯入他人的居所，但她本身又没有居所（她原本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小巷中搭了一个棚充当“家”），因此她本身在夜晚还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她搭出来的那个小棚子算不算是她的“居所”。
那几晚她过得不说是安然自若吧，也可以说是心惊肉跳。
再加上失去手艺，自己存下的物资也陆续减少，到最后几天，她基本上就处于三天饿九顿的一个状态。
至于黑帮发的“低保”……她没领到，因为黑帮的人根本找不到她的“居所”，更找不着她人……她也不敢去，主要是因为以前她以前没少“拿”人家东西，怕被穿小鞋……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跑来教堂寻求神父的帮助。
可能那时候她觉得只要找神父帮忙一起去领“低保”的话，就不会被穿小鞋了？
又或者是因为【规则】说过，只要来到教堂，他就会予以人七日的庇护，既然是庇护那应该会给吃的……之类的？——她当时应该是这么想的？
说实话，在那个时候，虽然众人都已经明白，神父说的【规则】都是真的，神父本身也应当会遵守，但那种莫名的能力还是给其他人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和恐惧，以至于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教堂寻求庇护……哪怕饿死也不去！哪怕进黑帮的工厂当工人，哪怕去当黑帮的打手也不去！
那时候的帕朵菲莉丝……居然是第一个去找神父寻求【庇护】的，而且仅仅是因为吃不上饭，还不敢去领“低保”。
更夸张的是，神父那时候仿佛知道她会来一样，提前准备好了食物，甚至在她还在院子门口犹豫徘徊的时候出来接了她……而且在后来吃饭的时候还特意感谢过她当初的帮助……
那时候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而后想起来是她当时有在教堂留物资……当初她只是单纯觉得偷了那么多次人家也不说，甚至偶尔刻意放一些食物在仓库给她偷，仿佛是在担心她会饿死一样的好心人不该过得这么困难，所以稍微帮了点忙……而且她也不敢露面，怕被逮住挨训挨打。
但没想到即便这样，即便曾经从没见过面，神父还是准确地点出了她的身份，老实说挺恐怖的……而随后神父更是提出要给予她一份“工作”，让她跟着他，当时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给吃的还给工作，甚至还给住所，还能接受他的庇护。
她当时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卖了，但随后想想以神父现在的身份，似乎不需要干这种事……而且神父的提议也不是全无代价，最明显的就是她必须改掉“偷盗”的习惯。
说真的，当初为了纠正这个习惯她可没少遭罪，神父的管教也怪痛苦的……不过为了以后的好生活，她都忍了下来，并且也确实改掉了【不告而取】的毛病……不过习惯还是很难改的，最后还是留下了一些“收集癖”，啊哈哈……不过她可是有好好确认过的，那些都是其他人不要的东西了！都只是她捡回来的！
嗯……硬要说的话，她大概就变成了一个收废品、捡垃圾的？怎么听起来一下子怪了好多？
咚咚——
“帕朵？”
神父的平静却温和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稍等稍等……来了来了。”
帕朵菲莉丝的思绪从回忆中挣脱，连忙将衣服穿好，又将床铺随意地整理了一下，正要开门的时候，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打开了一旁的柜子，露出里面属于她的“珍藏”，并从中取出一本包好的，看起来似乎是书的东西，而后再带上自己桌上没有看完的书，打开了房门。
门外，神父正举着伞等待着她，他的视线停留在落雨的天空上，在听到开门声后才回过了头，看向她。
“早上好，老板。”
“日安，帕朵。”
彼此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而后帕朵菲莉丝便轻巧地来到了曦望的身边，走入雨伞的范围内，顺带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曦望无言，只是稍稍倾斜雨伞，令伞面能更多地遮住帕朵菲莉丝的身躯，旋即两人并排向着教堂走去。
虽然从这里到教堂的距离很短，但在中途，帕朵菲莉丝还是不自觉地往曦望的身边靠了靠，稍微凑近了他一些……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啦，她屋里也不是没有雨伞，只是在雨天的时候，曦望身边会变得暖洋洋的，会让她感觉很舒服。
在尝试几次后，帕朵菲莉丝发现曦望也没有对她的这种举动发表什么意见，于是她干脆就在雨天不拿伞了，凑在曦望身边怪舒服的……唔欸？怎么感觉自己有点像猫咪了？不过那种事情无所谓啦……
回到教堂，这里已然被翻新过一次了，漂亮而整洁，不远处的小桌上正摆着还温热着的早餐，帕朵菲莉丝轻快地迈步，和曦望一同坐下，于微凉地雨天中想用这份让人舒适地早餐。
真不知道神父怎么做到的，手艺还怪好的，难道成为神职人员后，【祂】还教做饭的嘛？——帕朵菲莉丝不禁想着。
早餐后，曦望会例行每日的晨间祷告，而帕朵菲莉丝则负责清洗餐具，顺带做一些清扫工作……不过这个一般随意一点就好了，曦望早就做完了，她也只是在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而已，当然也可以趁着这个时候看看书。
不过这个时候，帕朵菲莉丝倒是喜欢看着曦望发一下呆……倒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时候的曦望怪好看的，尤其是在雨天，当曦望伸手去触碰雨水的时候，他身上会带有一种莫名的气质，怪吸引人的……有时候她自己也挺奇怪的，因为这种感觉在雨天的时候尤其明显，平常倒是没有。
说不定神父是一名和雨水有关的“天使”呢？——帕朵菲莉丝偶尔会这么想。
等到曦望的晨间祷告结束后，帕朵菲莉丝也趁机上前，将自己准备好的书交给他……主要是再不给的话接下来就没什么时间给了，上午有例行外出助人的环节，中午要吃饭，下午神父会去疗养院和修女见面，傍晚时会等待人来告解，夜幕降临后神父也会守在教堂等待可能需要庇护的人来。
“咳……老板，这个给你……”
帕朵菲莉丝将自己摊在桌上书合上，而后将另一本包好的，似是礼物的东西递给了曦望。
“这个是我从外界那边弄到的……老板放心！这玩意来路没有问题的！我是用正规途径买来的啊！”
“嗯，我知道。”
曦望点了点头，将外面的包装拆开，将里面的那本【圣经】拿在手中，他收到这个似乎并不意外的样子，哪怕这本【圣经】的书皮显得厚重，内里的纸张也显得细腻，就连里面书写的文字也显得有些晦涩难懂，明显是本特制的【圣经】，但曦望对此仿佛也早已知晓一般。
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圣经】不是帕朵菲莉丝能直接弄到的，更不可能直接买到，而是【祂】经由帕朵菲莉丝之手，交予自己的东西。
不过对此，曦望仍旧是微笑着，向帕朵菲莉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