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鸣血
“……欸？”
这个答案让伊甸一愣。
“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耀眼，相比较起来，我反而显得……有些不自量力起来，就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与明月一般，哪怕天空中的星辰再怎么多，但在光辉上仍旧比不过那一轮月。”
“这样的你会让人很……羡慕，知道吗。”
说着，曦望稍稍沉吟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
“伊甸同学，你觉得学校氛围怎么样？”
“还……还好吧？大家虽然有些矛盾，但都是很小的事情。”
“那么……你觉得我在学校中的风评怎么样呢？”
“老师们是很喜欢你的哦？至于在同学之间……就稍微有些奇怪吧？既喜欢，又讨厌的那种吧……”
“……啊？”
这回反而是曦望有些惊讶了。
“你不知道吗？在大家私下排出的榜单里，你有着【最想交往相处的男生】这一头衔哦？在【最好相处的人】里面也排在第二名……但是大家平时好像对你的态度又好像不太对……”
伊甸一开始还在说着一些曦望并不知道的“好消息”，但在仔细回忆了一番后，又发现有哪里不对劲了。
“这样啊……倒也大差不差。”
而曦望则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去太过在意这些小小的“好消息”……“评价好”和“厌恶”本身就不相斥，在对人的态度这一方面就更是如此了，何况他也根本没有感受到和这些“好消息”相称的友善。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啊，伊甸同学。”
曦望倒也没有抱怨，更没有生气什么的……况且在伊甸面前发脾气、抱怨也没有用，伊甸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甚至和她靠得太近的话……曦望遭受的针对可能还会变多。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没有那么熟悉。
“我们彼此的经历和遭遇，就注定了我们很难理解彼此的现状。”
曦望这么说道。
不……兴许只有我不明白而已……——伊甸看着曦望那并无问题的礼仪，心中闪过些许思绪。
她发现她可能真的不是很了解曦望的现状……明明他和自己那么「相似」，做着近似的事情，更同样有着足以自傲的天赋，所以伊甸理所当然地认为，曦望和自己的经历应当也是相似的，曦望所收到的一切也应当和自己相似。
正是基于这个逻辑，伊甸才疑惑为什么曦望要在音乐中如此收敛自己的情绪，甚至一度将自己的“色彩”从音乐中抹去。
但现在看来……似乎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样。
而更重要的是，曦望似乎并不想告诉自己……是说出来会对他有什么影响吗？还是说……只是单纯地不希望自己知道呢？
“还有什么问题吗？”
曦望的声音将伊甸从思绪中轻轻带出，明明是礼貌的问询，但是伊甸却听出了淡淡的，想请她离开的意思。
“……我们换一种交流方法吧。”
伊甸咬了咬嘴唇，决定还是用一种对他们来说更加“直接”的方法。
“兴许我们并不能理解彼此的状况，兴许我们对彼此还不够了解，但是只有这个……是我们都共同拥有的。”
将小提琴取出，拿起琴弓，伊甸如此说道。
“音乐是我们通用的语言，对我们来说也应当是一种更为简单且直接的交流方式。”
“……我可以理解为你想霸占我的练琴时间吗？”
“我会付钱的。”
伊甸很认真地说道。
“我会帮你付一半的……不，这次的租金我会帮你代付的，至于现在……就当作是我在提前邀请你练习合奏吧。”
“……行吧，不过只用给一半就可以了，毕竟是两个人。”
能省钱自然是最好的了——曦望这么想着。
而且伊甸说得也没错，学校终究是有合奏的考核的，提前练习也不错。
“不过，我希望你能拿出你最原本的音乐。”
见到曦望坐回了钢琴前，伊甸一边将小提琴置于颈间，一边说道。
“我听过的，那具备【色彩】的乐曲。”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啊……曦望了然。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和之前的问题是一样的啊。
“那……伊甸同学，你可还记得那首曲子是在什么情形下出现的吗？”
“……嗯？”
伊甸随之一愣。
仔细回忆，便能注意到那首曲子是在入学没多久后的一次校内考核上出现的，而那次曦望的成绩也和现在一样，同样位居第二，仅次于她……嗯？
伊甸脑海中闪过一个细节。
当初她自己演奏的乐曲也带有相当程度的“个人色彩”，而且真要比较起来的话，她那时的演奏应该和曦望是不相上下的，那么两人的成绩也应当是如此，就算有所差距，也应当是非常微弱的差距才对。
可最后……曦望却和她拉开了两分的“巨大差距”，虽然曦望仍旧位居第二，但是这种评判应当有哪里不对。
明明是相似的演奏，但是最后得到的评价却完全不同吗……伊甸有所猜测了。
就像是完全按照乐谱来演奏，既可以说成是【忠于原曲】，也可以被说成是【死板】。
而增添“色彩”的乐曲，也理所当然地可以被分为【增添了鲜明的个人理解】和【个人主观表达太过明显】两种。
原来如此……这便是你改变演奏方式的原因吗？以抹去个人“色彩”，以完全“忠于原曲”的方式换取更高更稳定的评价和成绩……
伊甸抿了抿嘴，为曦望感到有些不值，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曦望自己的问题……但她很快又有了新的疑惑。
明明以你当时的表现，就算增添“色彩”，你也可以做得很好啊……那为什么……
但很快，伊甸就放下了这些思绪……因为曦望的演奏已经开始了。
听到那与原曲略有不同，明显带上了些许“色彩”的音乐，伊甸的嘴角略微上扬了一些。
曦望在她面前没有再用那种过于“标准”的乐曲……是否代表他稍微认可她一些了呢？又或者……只是单纯地在满足她的期待？
不论是哪种，都代表着曦望主动地，向她靠近了一小步，他们之间的关系稍稍地……拉近了一些。
既然如此，她也应当主动一些，去回应他的认可与期待，将自己的思绪，将自己的疑惑，都由音乐来表达，将自己的情感通过乐曲传递给他。
相信他……最后也愿意回应自己的吧？
于是伊甸眼帘微垂，指尖轻按琴弦，而后……缓缓拉动琴弓，令自己的声音，连带着她的情感与思绪一同，慢慢地步入曦望的乐曲中。
悠扬的乐声回荡在房间内，良好隔音让外界的声音无法传达进来，也让内里的声音不会逸散出去。
两人便沉浸在这由音乐勾勒而成的小小世界里，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进行着属于他们的交流。
偶尔能感觉到，那乐曲中带有的疑惑，那琴声中带有的疏离，甚至还能隐约感受到音乐中的烦躁和安抚情绪……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一首又一首的乐曲落下，乐声中也只留下了些许无奈和……轻快。
似是被她坚持所打动，又或是被她那光辉的才华所影响，曦望稍稍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慢慢地开始……接纳她的歌，甚至偶尔会主动放缓自己的乐声，以衬托伊甸的那一部分，而伊甸也欣然接纳，尽可能地展现着自己。
就像先前所说的，曦望并不排斥伊甸，他只是很羡慕她而已……之前躲着她，也只是不希望自己被伊甸映衬得太过“失败”，不想让自己太受打击罢了。
在真正接触过后，便能发现……果然他们是很「相像」的。
明明没有进行过多的言语交流，但两人仿佛却已经对话过很多了一般，明明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但两人仿佛就在快速熟悉了一般……两人的乐曲渐渐相融，变得和谐，以至于到最后，连其中表述的情感也都变得相像起来。
“…………”
两人于无声间睁开双眼，视线被音符和节拍所牵引，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对视了一眼，彼此相视一笑。
果然，对他们来说，音乐才是更简单，更直接的交流方式。
以后，和他/她多交流一些吧？——两人不约而同地这么想着。
旋即带着笑容，继续属于两人的曲调，令那相遇的喜悦与彼此理解的轻松情绪随着乐曲一同回荡。
…………
………………
“……来迟了啊。”
而在琴房外，爱尔嘉透过门上那小小的玻璃窗口看着正沉浸在音乐中的两人，轻声呢喃。
“……明明应该是我先来的才对。”
朱红色的眼眸停留在曦望身上许久，而后又在他有所察觉前，向一旁挪动几步，避开了他的视线。
“来迟了啊……”
她又低声自语。
“那个……爱尔嘉，你正常点，你这样我害怕……”
“……就你这胆大包天的性格，你还会害怕？！”
沉默了一会儿后，爱尔嘉又毫不留情地嘲讽起了自己的闺蜜。
“呼……听你还能这么说我，我就放心多了。”
“你在找骂？”
“唔……这个……如果是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啦……”
“滚，我不想被你画进本子里。”
“你怎么知道的？欸等等，别走呀，我把你画得漂亮点怎么样？身材也支持改动哦～”
“滚！！！”
第十二章 雨水啊，在夜间落下（6467）
【虽然说你最终还是被伊甸给“抓住”了，但……有些意外，又或者说不出意料，你们相处得很不错，明明言语上的交流并不多，但是你们的关系却在迅速拉近】
【想来也是，你们平日里的举措都很相似，彼此的性格也很相合，再加上同样倾心于音乐，你们如此快速地熟络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不过即便如此，你也仍和伊甸保持着距离……正如你所说的那般，她太耀眼了，不适合你去靠近，而且你们之间的身份差距也摆在那里，靠得太近的话……对你自己很不好】
【你很清楚以自己的现状太过靠近伊甸的话……绝对会给自己招来麻烦的，其他人可能会看在伊甸的身份和家世上不去找她，最多会在暗中有些闲言碎语而已，但你的话他们就可以随意欺负了】
【反正你最多也只是求助于学校而已，只要做得隐蔽一些就没事，再不济……一些人的背景也能让学校不敢过多处罚】
【所以在学校里，你也仍旧尽可能地躲着伊甸，一方面是避免给自己招来更多的麻烦，另一方面就是避免伊甸惹上一些莫须有的流言——你对这一套可熟悉了】
【只是，伊甸似乎并不在乎这些……或者说，她没有发现这些？】
【不……你看着在她身边表现得乖巧可爱，言语也极尽礼仪与和善的其他学生，你否决了之前的猜测】
【伊甸或许自己并不在意那些流言，但……她也无须在意，因为其他人在他面前是不会表现出来的，他们甚至不会在她面前表现出对你的厌恶……这么做仅仅是为了避免伊甸对他们产生恶感，仅此而已】
【真是令人……恶心】
【不过相比起其他人来说，伊甸确实更倾向于和你一起交流，最好是只有你和她两个人……因为在这里，基本只有你是和她「相似」的，而且在隐约察觉到学生们对你的排斥后，她反而更期望和你交流了】
【因为和你在一起的话，你们便能免去大多数言语上的交流，转而用更简洁，更能传达情感的音乐来“交流”……这对伊甸来说无疑是最为开心的】
【虽然在平时，你和伊甸并不排斥其他人加入进来，但是……每当见到别人需要专门开口询问，而你却能直接领会意思的时候，伊甸还是免不了对你展露笑容，向别人展现出一点点……对你的“偏心”】
【但这往往会招致另一个后果……就是当别人看见伊甸和你待在一起，甚至还过得很开心的时候，他们便免不了对你产生一些……“嫉妒”】
【尤其是当他们试图加入你们，但在一曲罢了后，他们想要开口时，却会得到伊甸那有些失落的眼神，而你却会顺势演奏下去，伊甸转而看向你的眼神也会充满喜悦，顺势加入你的乐曲中……】
【任谁都能看出你们两人的关系在迅速拉近，任谁都能看出伊甸更倾向于和你待在一起……而且随着不断有人来尝试加入后，伊甸就愈发明显地表现出“更期望和你单独待在一起”的想法了】
【没办法，相比起能迅速理解她，还能用音乐和她交流的你，其他人的光辉点变得有些黯然失色，他人的色彩与你相比起来也显得多少有些暗淡……这便是所谓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了吧】
【理所当然地，他们对你的厌恶更深了……对此你也习惯了，更无所谓，因为相比起他们来说，你的关注点更在伊甸身上】
【你能感觉到伊甸对你的友善，以及随着时间流逝，她对你愈发的亲近的情绪……因为她找到了「像她一样」的存在，一个称得上行于相同“道路”上的“同伴”】
【而你也愿意为此回以友善，并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愿意靠近她……不过相比起来，你还是保持了一些距离的】
【无他，单纯地是因为其他人散发的恶意而已……他们自然不会在伊甸面前过于针对你，但是……在伊甸看不到的地方就另说了】
【哪怕伊甸偶尔也能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哪怕伊甸已经察觉到其他学生对你的排斥，哪怕伊甸有在帮忙劝说其他人不要对你抱有太大的成见，但……没什么用】
【他们还是那样，在伊甸面前表现得稍微好些，而在背后仍旧对你散发着恶意，甚至还因为伊甸的话语，这种恶意还在逐渐加深，有种愈演愈烈的迹象】
【而这种不断加深的恶意……在抵达某个程度后，终会导致一个非常非常恶劣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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