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我的意识是你的性取向是男是女。”
“当然是女啊。”
我松了口气，仰躺在草垛上。第一次入狱，最担心的就是碰到基佬，好怕一觉起来感觉自己屁股有点痛，那就不太好了。这么多年我清清白白的黄花大少爷，总不能反向突破人生第一次吧。
这时，就听见那兄弟悠悠地说道：
“但最近好像忽然觉得是男是女无所谓了。”
吓得我嗖地一下坐了起来，几步就窜到了墙脚。
好在没过多久，我就被带去了一个单独的审讯室。这里面可真是什么拷问道具都有。我双手被铐住，吊过头顶，两只脚上也被绑上了沉重的铁球。过了一会儿，方离塔一边抹着汗一边走了进来，站在我眼前，冷笑道：
“行啊，有两下子，不愧是我姐姐的走狗。”
我笑着说：
“谢谢夸奖。”
“我他妈没在夸你！”
方离塔抄起桌子上的鞭子，一鞭子抽在我的脸上。我也没躲，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应该是肿起来。方离塔仍然不解气，又是一鞭子抽在我胸口，衣衫绽开，我只觉得胸口如同被刀划过，低头看去的时候，发现胸口鲜血淋漓。想必现在我的脸也绝对好看不到哪去，多半已经变成猪头了吧。
方离塔拿鞭子指着我，骂道：
“叫啊，再叫啊！下贱的东西。”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露出这辈子最嘲讽的目光，说道：
“傻x。”
到后面我也不记得自己被打了多少鞭子。最痛苦的就是其实按照我的真实实力，他这么打我根本不会受什么伤，毕竟他的实力真的有限。我必须压制自己的实力，才能让他的攻击凑效。等他打累之后，气喘吁吁地看着我，把鞭子丢在一旁，说道：
“现在明白天星城是谁做主了？别觉得我姐姐罩着你，你就没事了。我要弄死你，就是一根手指头的事。还敢让我在那些庶民面前丢脸，我看你是真的活腻了。这次留你一条狗命，你就知足吧。”
我故意做出奄奄一息的模样。
方离塔看了我一会儿，冷哼一声，说道：
“真不知道你这个御西城的贱种，怎么骗得我姐姐信任的。无非就是因为她是个瞎子呗。她要是不瞎，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垃圾。”
说着，他一口痰吐在我脸上，朝外面走去。
屋子内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不行啊，方离塔。哪怕我压制实力了，你也没打出多少伤口来啊。
还得我自己来吧。
我勾了勾手指，用了一个最基础的魔力隔空取物，将桌子上的钥匙拿到了手里，开了锁。估算了一下时间，距离方离塔开始闹事差不多过去三四个小时了。我在房间内挑了挑，最后选中了一把砍刀，在手里点了点，分量还可以，然后就开始等。
等外面传来一阵骚动的时候，我看了看手里的刀。
唉。
这次就当用生命把妹了吧。
我闭上眼睛，一刀劈在自己的胳膊上，疼痛瞬间侵袭了大脑。鲜血顿时飞溅。然后又是两刀砍在自己的胸口，同样是鲜血直流，比鞭伤看上去可恐怖多了。我在身上砍了七八刀，估计再砍就要出事了，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我迅速丢了刀，然后自己重新把自己锁了回去，钥匙也用魔法放回原地，然后歪着头，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了方离塔乖巧的声音：
“放心吧姐姐，我哪敢对他怎么样，只是稍微教训了他一下而已。放心，放心——”
审讯室的门开了。
一声尖叫是提拉的。
紧接着就是方十三紧张的声音：
“怎么了？嘉德他没事吧？”
提拉颤声说道：
“全是血……全是血！嘉德！嘉德你没事吧？嘉德！”
我继续装作昏倒的样子。提拉迅速试了试我的鼻息，松了口气，回头对方十三说道：
“十三姐姐，嘉德身上全是刀伤，深可见骨。现在满哪都是血……求求你，救救他吧。不然要来不及了！”
方离塔则对着身后的侍卫们嘶吼道：
“谁？你们谁又动他了？我明明没有……”
方十三冷声说道：
“送医。”
大约是见到平日好脾气的方十三露出如此阴沉的神色，方离塔身后的侍卫一溜烟儿地取下钥匙，迅速地撕了衣服做成绷带帮我止血，然后背着我冲了出去，显然是送医去了。临走前，我偷偷睁开眼，看见方离塔百口莫辩地对方十三说道：
“真的不是我，姐，我就只是抽了他几鞭子，没砍他。我说真的！”
方十三一巴掌抽在自己的弟弟的脸上。
方离塔捂着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姐姐。
我心里冷笑一声，这才只是第一步呢。
慢慢地瓦解信任，慢慢地挑起矛盾，慢慢地煽风点火。
我也算是个恶人了吧。
我心里正打着小算盘呢，冷不防就觉得一阵头晕。
失血过多！
昏迷的时候，我心里情不自禁地骂了自己一句。
反正那方十三也看不见，你他妈就不会少砍自己一刀吗！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能闻到周围有淡淡的幽香。睁开眼睛，起先觉得这里有点熟悉，后来仔细一想，想起来好像是在方十三的床上。而方十三躺在轮椅上，就在床边。她似乎很久没有睡觉，此时仰着头睡得很熟。
我稍微动弹一下，就感觉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
疼痛感犹如拿着刀片一下一下地切割神经。
“痛痛痛……！”
作为从小到大没用过苦肉计，养尊处优长大的我来说，这疼痛确实过分了。
方十三睡得很浅，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子直起身，两只手向前摸索着，直到碰到我才稍微松了口气。她手轻轻搭在我的身上，问道：
“没事吗？”
我虚弱地说道：
“没事……我怎么在这啊？”
方十三松了口气，充满自责地说道：
“对不起……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虽然我醒过来，知道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去找你了，但还是晚了一步……真的很对不起。”
16.埋下冲突的种子
我看着方十三，心里说实话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我拿脚想都知道，上次方离塔就想通过罗筹挑起御西城移民与天星城本地居民的矛盾，借此来削弱自己姐姐的威望。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他那个性格能善罢甘休？这次方十三还把权势随随便便地就交到了方离塔手里，这样的结果不是早就是注定的吗？
我摇了摇头，故意说道：
“不怪你。当然……也不怪城主大人。他也只是迫切地想为天星城做点事而已。”
我这我么一说，方十三心里更加内疚，两只手攥着我的手，说道：
“这件事是阿塔做的过分了，我会好好管教他的。你先把伤养好，放心，医生说了，你已经脱离危险期了。只要好好养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说到这里，方十三稍微松了口气，轻声说：
“也幸亏你没事，不然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我没有答话。
方十三忽然问道：
“嘉德，你恨阿塔吗？”
来了！
我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摆出一副惆怅的模样，感慨道：
“别说了，十三姑娘。这事也有我的问题，如果不是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了这件事，城主大人也不会怒火攻心。只是当时看着跟我一起从御西城来的同胞，那样狼狈、委屈又痛苦的倒在地上，我实在没法视而不见……请十三姑娘多体谅。也请十三姑娘转告城主大人，我嘉德没有因此而恨他，也希望他不要因此而记恨我。”
方十三松了口气，赶忙说道：
“没事。他不会记恨的。本来就是他的过错。”
我点了点头：
“那就好。”
双方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方十三应该还是心怀愧疚，我也没什么话题好说。就这样对坐了一会儿，方十三说道：
“我帮你换药吧。”
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心说你看得见吗？怎么帮我换药？嘴上也是干脆利落地拒绝：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方十三有些固执地说道：
“没关系，我来吧。医生说，你最好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要动。”
“连一根手指都不动？？”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声，说道：
“那我怎么吃饭、喝水、上厕所啊。”
方十三也笑了起来，说道：
“我可以照顾你啊。以前我也总是被人照顾，所以大概……知道该怎么做。”
你照顾我？？先不提你拖着这瞎眼瘸腿的身子怎么照顾我，就这上厕所让你帮忙就不太合适吧！
我心里不由地吐槽。方十三似乎也反应过来，脸色一红，低着头不说话了。
我赶忙说道：
“先别管我了。医生不是说我会好起来的吗？那就肯定没事的。现在城内并不太平，潜渊城的军队与御西城的军队都在蓄势待发。天星城一刻也离不开你。若是这个时候还让你照顾我，我良心上也过不去。放心吧，祸害活千年，我没事的。”
方十三牵着我的手，说道：
“我留提拉照顾你吧。”
我摇了摇头：
“提拉跟你这么久，她习惯照顾你了，你也离不开她照顾吧？真的不用了，我没什么事的。”
方十三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啊，现在身边除了我就剩下一个提拉了。
要是提拉留下来照顾我，方十三一个人能够正常生活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所以这件事从刚开始就没得商量。方十三沉默了一会儿，嗓音略显嘶哑地说道：
“我出去一趟。”
她抓着轮椅的轮胎，一下一下地向前推着，让轮椅慢慢转向，离开了房间。
世界上真的有爱别人胜过爱自己的人吗？方式三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她对自己的弟弟近乎于溺爱的性格，哪怕自己吃再多的苦也不觉得有什么，而是会觉得这是报恩的一部分，是她应该做的。但换个角度想想，如果不是她吃苦，而是因为方离塔的原因，她身边的人——例如我，例如提拉在受苦，方十三又会作何感想呢？
她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和弟弟反目成仇，但她会对现状作出更清晰的认识。
比如说，假使我不受伤，方十三会觉得每天粗茶淡饭没关系，会觉得哪怕身边只有一个提拉照顾也没关系。但现在出了事，人手不够用，她难免就会去想：哎呀，要是我的身边还有几个侍女就好了，要是身边还有能用的侍卫就好了。
然后呢？
她身边为什么只剩下一个提拉，为什么连个忠心靠谱的侍卫都没有了呢？
稍微往深处想一想，难免就会不满。
我一直相信人非草木，人都有七情六欲。方离塔会因为对权力的贪念软禁自己的姐姐，那方十三呢？她现在心中充满了对弟弟的爱，但这不代表她不会产生别的想法，只是以前那些想法被她硬生生掐灭了而已。
世界上没有挖不动的墙角，只有水平不到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