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阿莱雅小姐，请你在考虑一下吧。这也是为了利德好，你就忍心他一辈子呆在这样的小破城里？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现在大少爷摆明了就是下一任的云阳领主，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怎么就如此执迷不悟呢？”
阿莱雅单手放在胸前，缓缓说道：
“我是少爷的侍卫，也是少爷的剑。这与少爷的年龄无关，与少爷的身份无关，与少爷自身的期待与背负着的期待都无关。只要少爷还需要我，哪怕是修罗地狱我也会与少爷同往。”
我的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蔬菜放入口中，一边嚼一边说道：
“听见了吧，普大人。实话说吧，阿莱雅不是你们能挖的墙脚。阿莱雅，坐下吃饭吧，不用表现的太客气。”
普伦叹了口气，说道：
“还真是如老爷所料……听说阿莱雅小姐当初为此扇了大少爷一个耳光，看样子并非空穴来风。”
我饶有兴趣地说道：
“真的假的，牛逼啊阿莱雅。深藏不露，一鸣惊人，不愧是我家的侍卫。”
阿莱雅报之一笑。
普伦却似乎没有放弃，转向菲丽塔，接着说道：
“那么菲丽塔小姐可有意向吗？”
菲丽塔正事不关己地吃菜，忽然听到点名噎了一下，赶忙拍着胸口。却因为身材过于丰满的关系，这一拍真的是风情万种，好似那大风过山丘，平地起波纹，等她平复之后，问道：
“什么意向？”
普伦笑着说：
“老爷同样觉得，放任一个如此美丽又强大的魔法师在边境苦守，是云阳的一种损失。所以老爷希望菲丽塔小姐能回凌云城，不管是高居在客卿的位置上，还是开班魔法课程教学，都大有用武之地，好过在这个穷苦的地方受难一辈子。”
菲丽塔又恢复了平日的模样，高傲地说道：
“不去。”
普伦胸有成竹地劝道：
“菲丽塔小姐，我们调查过你的身世。你以前是御西城的魔法师，人类与魔族的混血，吃过很多苦。你现在之所以跟着利德，其实无非是因为利德救过你，作为第一个对你好的人，你对他产生一些情愫也是理所当然。”
“但我想提醒你，菲丽塔小姐。从刚才的对话中你就应该可以看出来，利德与阿莱雅的羁绊远超你的想象。哪怕是几座城池来换，利德也不愿意放弃阿莱雅；而哪怕是承诺阿莱雅可以让她成为大剑豪，阿莱雅也不愿意离开利德。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觉得您有什么优势可言。”
“我说的明白些吧。菲丽塔小姐，像您这样强大又美丽的女性，是应该被许多男人爱慕与追逐的。您应该活得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明亮，而没有必要呆在这里委屈自己。利德能给你什么呢？钱财、名誉？这些都远远不及云阳领主与大少爷手里的资源雄厚。而就算是他的爱，也要先把大部分交给阿莱雅，随后才轮得到你。我不排除你将来可能会成为利德的正妻，但从现在来看，你做小的可能性在九成以上。”
菲丽塔露出震惊的神色。
普伦脸上一喜，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就听见菲丽塔难以置信地说道：
“我可以……做小的吗？？”
她手掩着嘴唇，泪水大颗大颗地落在桌子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而菲丽塔哽咽地说道：
“我原来只求主人大人不要抛下我，把我当狗养着就好。我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的未来。身为半个魔族的我，血脉低贱到骨子里的我，居然也能……九成的可能性，是真的么？”
阿莱雅轻轻拍着菲丽塔的后背。
这下连普伦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把脸转向河月，还没来得及开口，河月已经说道：
“我的话就算了吧。如果你口中的那位‘老爷’或者‘大少爷’，肯像某人一样穿着女人的衣服去公众面前唱歌跳舞，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普伦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把脸转向白凰。
白凰正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大吃大喝，毕竟御西城比较节省，如果外面的使臣不来，很少做一些名贵的菜肴出来。可怜她这几天沦落到偶尔要跟我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萝卜炖白菜的境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开荤的机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你们说你们的，我吃我的，自在得很。
普伦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白凰大人……”
白凰头都没抬，在撕扯烧**腿的间隙蹦出来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滚。”
39.你一半呀我一半
我越来越觉得白凰这个人真的不可小视，聪明的很。
具体表现在只有自己人的时候，她相当高傲，又是威胁，又是耍脾气，大小姐的架势一览无余。可是一旦到了一致对外的时候，这个人又总能成为强有力的外援，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这边撑场子。
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那种回家要你跪搓衣板，但在外面又百依百顺的女孩子。
普伦还没表露自己的意思就吃了闭门羹，但这个人相当锲而不舍，又向白凰普及了一些“基础知识”。大概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白凰这样天生优秀的人就应该和其他天生优秀的人一起玩，这样才算得上门当户对，啊呸，这样才能玩到一起去。
结果白凰翘着二郎腿儿，往椅子上一靠，脚蹬在桌子上，让椅子以后面两条腿为轴旋转了四十五度，她整个人以近乎平躺着的姿势，一只手摸着凸起的小肚子，一只手轻拍着嘴唇，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说道：
“你既然说了人以群分，那我就更得呆在这了。你少忽悠我，利义那人我又不是没见过，当初云阳领主带他来找我的时候，这人站在我眼前盯着我的脸话都说不利索，你觉得我能跟他玩到一块儿？”
她笑了起来，说道：
“倘若真是家境相同的人才能玩到一起，他利义同样不配当我朋友。我白凰什么家境，云海领主最宠爱的女儿，云海白凤的亲妹妹。永天三十六领主，云海至少是前十的存在，云阳中等靠后的水平，拿什么跟我云海比？所以我劝你少拿这种不痛不痒的话来蒙我，我交朋友又不看什么身世家境，有趣就行了。”
普伦哑口无言。
他是真的不敢跟白凰再说什么，但准备了这么久的说辞，劝诱了一圈一无所获，不由地勃然大怒，站起身，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们……真的是不识好歹！跟着这么一个百无一用的城主，呆在这么一个千疮百孔的城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们倒好，一群疯子！利德，你很好，这份屈辱我记下来了。我倒要看看没了云阳四公子的身份，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普伦愤然离席，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吼道：
“来人！来人——！回云阳！回凌云城去，我要把所见所闻，一个字不少地跟大少爷汇报！”
我远远地招了招手：
“慢走不送。”
然后紧接着一拍桌子，大声说道：
“小黄！你这个人也太不地道了吧，我们说话你吃饭，下手还这么快，难得开一次荤，现在就他妈剩下几根青菜和肉骨头。你饿死鬼投胎吗？”
白凰翘着腿，叼着一根牙签美美地说道：
“随你怎么说，姑奶奶我吃饱了，不跟你计较~”
我对河月、菲丽塔与阿莱雅说道：
“不管怎么说，说句良心话，今天我很感动。也谢谢你们。”
河月后退了一步，说道：
“一身鸡皮疙瘩。”
菲丽塔也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笑出了声。
阿莱雅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像是少爷的作风。”
我点点头，无奈地说道：
“行吧。”
管着御西城物资的河月说道：
“不过哎，其实应该把那些礼物收下来的。财帛、甲兵、农具、钱粮，这可都是我们需要的。收下来其实也无妨，反正你本来就没什么声誉可言，再拉低一点儿也没差。”
我冷笑一声：
“我也想啊。但我爹和我哥是什么人我真的太清楚了。财帛估计没多少，甲兵肯定都是用旧的，农具肯定是淘汰的落后产品，钱粮，呵，一斤谷子能掺三斤沙子。当我傻？让我败坏了名声又没拿到多少好处，他们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美滴很。”
河月笑着说：
“你们这……唉。我也不好议论别人的家事。不过我活这么大，见过很多人间丑恶的事，却还是第一次见当爹的去挖自己儿子的墙脚。”
我摇了摇头，说道：
“这不是什么好事。”
河月收敛了笑容，点了点头：
“我们正在渐渐地被重视……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虽然绝大部分人还对我们相当鄙夷，认为我们成不了气候，但已经有少数人开始注意到我们了。我们必须加速发展自己的势力，同时尽可能不要引人注意。如果能做出几件傻事就再好不过了。”
说着，河月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
靠，不会又指着我去跳钢管舞吧！
我拿起筷子，满桌找了半天，在土豆炖鸡中找到了一小块肉片丢入口中，一边嚼一边准备说话，结果嚼了两口吐在了地上。
他妈的是姜！
白凰哈哈大笑：
“你当我傻啊，那么大一块肉不吃，特地留给你？”
我生气地摆了摆手，说道：
“把菜都撤了吧，正好趁着人齐讨论一下以后的事。现在制约御西城发展的已经不再是落后的条件，渐渐变成了人口和土地。向外扩张必须要提上日程了，不管是向北还是向东……”
白凰站起身，主动说道：
“你们聊吧，我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吃的太饱，出去转悠转悠。赫吉，你跟我一块儿。”
我知道她是为了避嫌，所以也没加阻止，但心里对白凰的好感度又增添了几分。
就连河月，都在白凰走之后主动说道：
“不愧是真正的贵族啊。”
我点了点头，河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到我的手里。
他说道：
“这是从昭辰那边寄来的信，没有走大道，是一个旅行商人捎过来的。而且十分神秘，被藏在一个瓷壶壶底的暗格中，需要把壶打破才能取出来，保密性几乎做到了极致。信是给你的，我们无权观看，不过寄信人倒是有点意思。”
我接过有些皱皱巴巴、一看就被折叠过几次的信，信封上是字如其人的圆体字，说不上好看，但也并不潦草，看出一笔一划都写得十分认真——
“御西城城主利德收。”
“潜渊城城主方圆寄。”
我拆开这封信，信不长，但一入眼就让我微微吃了一惊。
第一行只有寥寥几个字——
“闻君深受在下十三妹困扰，愿与君共谋昭辰十城。半数给你，半数归我。”
小胖啊小胖，人畜无害的外表下，总算是露出獠牙了。
40.暗中风云涌
云海都城——“不夜城”。
名副其实的名字，即便是晚上也依旧点着万千火烛。作为商业最发达的领地的都城，不夜城的百姓可以说是夜生活最丰富的百姓了。开放夜市、酒楼通宵、歌剧久久不散，没有哪个领地再像云海这般自由自在，包括王室居住的国都。
天色已经晚了，一间屋子内点着三四盏火烛，灯光有些暗，但依稀可以看到屋内的景色。
正坐在地上的是一位年近三十的青年，一张脸上不苟言笑，闭着眼睛，抿着唇，给人一种沉稳神秘的感觉。他两只手放在腿上，挺直了腰杆，整个人似睡非睡，不发出一点声音。
稍微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披着白袍的男子踏入屋内。
屋内已经坐好的男子开口道：
“我以为你不敢来。”
白袍男子摘了斗笠，露出一张白皙帅气的脸庞，笑着说：
“我一向以君子自居，大哥想必也是如此。”
他笑的时候，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白袍男子正是云海二公子，白凤。
而正坐在屋内，一直在等着他的人，自然就是云海大公子，一直以来低调做人低调做事的白夜。
云海内部的矛盾虽然不如其他家那么大，但也存在一个继承人竞争的问题。大公子白夜中规中矩，是个守成之君，本来是继承云海当仁不让的人选，但奈何二公子白凤实在是太过优秀了，光芒完全盖过了不显山不露水的白夜。
一时间局面风云诡谲起来。
但白凤同样有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继承了父亲才华横溢的同时，也继承了家族遗传下来的血冷症，寿命并不长。
白夜开口道：
“我不像你，有君子的名声在外；但我也不会用这种下贱的计策骗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