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他就住在这样的地方？我寻思利能在铆钉城住的都比他好吧！正常点的城主都不会住的这么寒酸，他这是……哈哈哈哈……是井里头的青蛙呆的太久，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了？要不我们带他回西秦看看，让他见识见识什么才是气派，免得他能想象到的最大的城主府就是这个样子，住到死都觉得自己活在什么人间仙境——”
利心说着，意气风发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大踏步地走向城主府。
碰巧这个时候城主府的门开了，一名少女一边把乱蓬蓬的头发扎成马尾，一边从城主府走出来，同时跟身后的侍卫说道：
“我就说利德那个混蛋把把自摸就有问题，姑奶奶我被他骗过去也就算了，你一直盯着他也没看出他怎么出千的？一晚上打出来八局国士无双、九宝莲灯、四暗刻单骑，立直立到姑奶奶现在听见这俩字就想吐，这还是个人？”
身后的侍卫只能苦笑应对。
少女完全没注意到利心，但利心却第一眼就看到了她。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但住在城主府里的女眷想必也是利德的后宫之一，利心顿时对她充满好奇。
不修边幅、随心所欲的模样本来就给利心留下了很差的第一印象，而利心仔细打量她的时候，又惊讶地发现了一件令人发笑的事情。
她的左手食指，戴着一枚与利心一模一样的戒指。
那一刹那利心的虚荣心达到了顶峰，利心忍不住化身正品戒指卫道士，猛地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了少女的手腕，故意放大了声音说道：
“买不起真的，只能买个假的戴在手上过过瘾，这就是御西城的姑娘，也不嫌丢人现眼！”
35.他是你爹啊
少女一开始有些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举着自己手的利心，问道：
“我们认识？”
利心把她的问题当做了耳旁风，将自己手上的戒指朝她亮了一下，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去了。这种当面打脸的剧情她从来了御西城就想做了，但一直抓不到机会，如今有一根能好好羞辱一下眼前人的机会，她哪里肯轻易放过？
利心摆出一副苦口婆心好闺蜜的样子，拉着少女的手，身子一挤，迅速跟她拉近了距离，笑着说道：
“妹妹，这女人啊，宁可没有钱，不能没有自尊，宁可没有自尊，不能被人当傻子耍了。你看看你今年才多大，从现在就开始穿戴一些赝品，以后怎么办？首饰就像是女人的第二张脸，你弄些低劣的仿制品戴在身上，谁看了之后还会尊重你？听姐姐一句劝，赶紧摘了，扔的越远越好。”
说着，利心往少女身上看了一眼，见她的衣装看上去不是很华贵，顿时优越感爆棚，故意用戴着戒指的手拍了拍胸口，一方面是展示自己身上这一身名贵的绫罗绸缎，一方面是给眼前无知的穷酸少女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绝代芳华】。
果不其然，少女眨了眨眼，呆呆地问道：
“你怎么也有一个？？”
利心舒了口气，等了半天就等这句话了！
她把手往少女眼前一伸，无不自豪地说道：
“妹妹，你好好看看，可别让有些人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这可是当年云海领主的十二件珍藏之一，世界十大名戒排行第五的【绝代芳华】！像这样的戒指，根本就不可能流落到这么一座跟个乡村没两样的小城……不，本来应该根本不会从云海领主手上流传出去的。但最近云海领主的那个败家女儿把戒指给卖了，被我们西秦的大贵族、尊贵的嘉尔斯大人买了下来，碰巧送给了姐姐我……明白了吧，妹妹，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何必这样戴在身上自欺欺人呢……”
少女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半天了才憋出四个大字：
“我没卖啊！！”
利心摆了摆手，耐心地解释：
“不是说你，我是说云海领主的那个败家女儿……”
但又被少女打断了：
“我知道，姑奶奶是卖了半箱子首饰，但我爹说这戒指是我结婚的时候要戴着的，我根本就没卖好吗。”
利心还是没反应过来，但她对少女三番五次打断自己的情况深感恼火，忍不住说道：
“都说了没说你，你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我说的是那个云海白hu……”
凰字还没说完，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
“怎么了啊，大早上这么吵。”
城主府的门开了，一个穿着锦绣华服的少年走了出来，见到眼前的场景之后，毫不留情地揉着惺忪的睡眼对少女说道：
“白凰同志，我知道你打雀牌输了一晚上心有不甘，但你要学会接受现实，以你的实力，输给天才麻将少年的我并不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觉得很丢人，你也不能一大早就雇人到咱家门口大喊大叫吧？你再这样输不起，下回我就要动用封印已久的岭上开花绝技了啊。”
少女转过头破口骂道：
“放你……净TM扯淡！！姑奶奶什么时候输不起了？我本来打算去巡逻的，被你们御西城的姑娘一把抓住手腕，非说我戒指是假的。你好好解释解释，是不是你趁姑奶奶不注意把我戒指给卖了？”
利德认真回忆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是打过几次主意……但印象里没付诸实践啊。”
“你还打过主意！看姑奶奶不打你！”
利德缩了缩脖子，连忙摆手讨饶，同时看向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利心，见她手上戴着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眨了眨眼，大概也就明白了发生什么事，笑着对白凰说道：
“你天天在御西城风光无限的巡逻，御西城的姑娘还有不认识你的？找我的麻烦都不会找你的，这位估计是刚来御西城，还没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你该巡逻巡逻去吧，说不定晚了就有水深火热的少女来不及得到你的拯救了。”
白凰挣了一下，利心赶忙松开了她的手腕，垂下来的手有意无意地背到身后，不敢再把手指上的戒指拿出来炫耀了。
白凰倒也没计较，她本来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性格，虽然利心匆匆忙忙地向她道歉，但白凰也只是点了点头，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等她走了之后，利德才望向利心，笑了笑，说道：
“二姐今天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以前她早上会更早一点出门，昨天是因为玩牌有些累了，才正好碰上了。请进吧，这位是二姐的侍女？都进来吧，父亲既然派二姐来了御西城，也算是诚意十足，那就好好谈谈好了。”
见白凰不在，利德的脸上又挂着友好的笑容，利心的态度又开始慢慢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她确实因为刚刚回云阳的关系，还不太清楚白凰与利德的关系，因此刚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对于这个弟弟，她却自诩比谁都了解，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样子，直到自己离开云阳，他都是那般晃晃悠悠地活着，很好说话，谁呼唤他他都会应答。
就像是没有心一样。
因此利心又把注意力投到了城主府中，忍不住对这些老气俗套的建筑开始指指点点。
利德也微微笑着，全盘接受，还不时地配合利心点点头。
感觉到了自己身份地位堪称重量级，利心彻底找回了曾经的自信，直接跟利德谈起来了利能的事情，表示如果不想跟云阳彻底结下死仇，现在就马上把利能无条件释放，顺便还要向他赔个礼、道个歉，再给点精神损失费……
没想到利德站在原地，两只手拢在袖子里，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前面你秀优越那段我没有反驳，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觉得你说的话就像一位脑瘫晚期说的话，你都可怜成这样了我总得给你留下一点美好回忆吧。反正你说我几句我也掉不了一块肉，就随你怎么说都行。但涉及到利能可就不一样了，就这么放了，我真的会损失一块肉。”
利心冷声道：
“我们西秦——”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利德笑着打断了：
“二姐，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吧。什么西秦东秦的，西秦领主是你爹啊？嫁了个十八线小角色就别成天想着拉大旗作虎皮了，我都不用你搞定西秦领主，你要能把那个冰块脸的世子睡了，我也乖乖拱手叫你一声大佬，把你当西秦家的人看待。就现在，你报西秦的名号还不如打云阳二小姐的旗帜来的好用。”
36.你就不能大度一些吗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三个字就能概括：谈崩了。
无论利心怎么撒泼打闹，用何等激烈的言辞辱骂利德，利德都没有一点反应，只是笑眯眯地拒绝她的所有要求。期间河月搬着文件路过了一次，朝这边打量了几眼，方十三也路过了一次，同样当做没听见一样任由提拉推着轮椅离开了。御西城的高层对利心明显不是特别在意，或者说，他们貌似对这次谈判取得什么结果完全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这与利心预想中的大为不同。
她原以为以自己的重要程度，御西城哪怕不过来跪舔自己，也必然是如临大敌，十有八九所有的高层会围拢在一张桌子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而她慷慨陈词舌战群儒，一个人把御西城的高层们骂的节节败退。
应该是这样的剧情才对。
然而事实就是，除了利德一直以来用一副关爱智障的目光看她之外，没有任何人愿意在她身上多花费几秒钟的时间。
利心有些不服气，想要上前抓着利德的衣领质问他几句，结果刚上前几步就看见利德身后的侍女拔了剑，剑锋横拦在她与利德之间。利心朝那个侍女看过去，发现那双眼睛中真的有杀机毕露的感觉，吓得利心赶忙退了回来。
报西秦的称号不好使，惯用的蛮横现在遇到了更横的，利心张着口，感觉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但大脑却很空，完全没有给身体提供任何的有效信息。她眼睁睁地看见利德打了个哈欠，对她说道：
“如果你来这儿就为了说这些，那么你可以回去了。冤有头债有主，利能带着军队三番五次过来搞我，总算被我抓获了一次，不可能说放就放的。至于你，虽然脑袋不怎么好使，嘴巴也挺欠的，但我不是那种受到侮辱就要跟人不死不休的类型。既然跟你没什么实质性矛盾，愿意放你回凌云城。走吧，趁我还没反悔。”
利心看着从容不迫的利德，抿了抿唇，最后一次威胁道：
“你就不怕云阳领主报复你？不怕利义带人把你这座城夷平了？”
利德懒洋洋地回答道：
“怕，但我不觉得无条件释放利能会让这个局面产生好转。该来的总会来，还不如在那之前谋取一些实在点的利益。”
利心咬了咬牙，对利德大声说道：
“利德，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多怀念以前我们几个其乐融融的时候。父亲和大哥他们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你至于要把局面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你你……你就不能大度一些吗？”
利德偏了偏脑袋，笑了起来，回了一句：
“二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劝人大度，全家超度。”
身后的阿莱雅适宜地提醒道：
“少爷，这话把您一起骂进去了。”
“……”
利德一阵无语，摇了摇头，说道：
“算了吧，我现在不被当成云阳家的人，眼前这位云阳二小姐也不把自己当云阳家的人……”
说到这里，利德忽然用拳头击了一下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边打量着利心，一边说道：
“喔，等等，这么说来的话，我们之间倒是可以合作一下的啊。”
利心被他的态度弄得有些懵圈，茫然地问道：
“怎么合作？”
利德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向前踏了一步，凑到利心身前说道：
“很简单啊，云阳三公子现在在我手里，但从血缘上讲他毕竟是我三哥，一直扣在牢里也不是个事。放人是肯定要放的，但关键是我需要云阳领主出点血……好歹是自己的儿子，被绑成肉票了出点钱赎回去不过分吧？可我目前没有能和云阳领主沟通的渠道，所以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二姐如果肯做这个调解人的话，从云阳领主那里谈出来的赎金，我愿意分出四分之一送给二姐。”
利心还没说话，泷泽先骂道：
“好啊，你想哄骗利心姐做这种吃里扒外——”
话没说完，就被利心喝骂道：
“闭上嘴，没你说话的份！”
她盯着利德的眼睛，问道：
“我该怎么相信你？”
利德又打了个哈欠，顺势靠在阿莱雅的怀里，对利心说道：
“云阳领主让你来这里，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不带吧，肯定还是带了一些珠宝首饰作为最后的手段的。在你跟我聊天扯皮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派人去马车上清点了一遍。放心，那些东西我不会动，送给你了。你就回去说我收了钱以后依旧不肯放人，要他再拿五倍的数量出来。他肯定不同意，你就凑合着劝他几句，最后他拿出三倍的数量，就算咱俩扯平了，拿出高于三倍的数量，我再多给你一份。要是连三倍的钱都不肯出，就告诉他，我会把利能分成好几份，他给多少钱，我就按比例给他多少。”
利心听的背后一阵冷汗，她看向利德，发现利德虽然在笑，但完全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思考了一阵之后，利心决定同意利德的提议。
因为这个建议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项，她实在不想再在这里和利德聊天了。这个人简直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脑子没进化好的牲畜，根本就不讲道理。反正最后吃亏的是云阳领主，云阳家的人吃亏关她西秦家的人什么事？
想到这里，利心同意了利德的说法，带着泷泽坐车回凌云城去了。
她走了不久，河月又抱着一摞文件路过，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利德，问道：
“人走了？”
“走了。”
“谈的怎么样？”
“和预想中的差不多。云阳领主估计会给这笔钱的，反正对他们来说无关痛痒。利义则是会恨意满满，恐怕在利心回去不久之后，他就会再次和凯亚、诺伦他们联系，出卖大量的资源，换取他们的鼎力相助。在我们释放利能之后，这支颇具战斗力的军队就会堵在铆钉城外。”
利德似乎在说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有些困了，如果在他身后的换一个人，他现在应该已经睡过去了。之所以还保持清醒，不是因为他意志力强，是因为阿莱雅的胸口硌得他难受。
河月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们会和他们正面打一场，方十三已经在谋划了。彼此都以为对方上当了，最后还得战场上见真章。不过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利德望着头顶蔚蓝的天空，开口道：
“有个问题，以前我就没想明白，今天见了利心，又想起来了。”
河月挑了下眉：
“什么问题啊。”
利德眯了眯眼睛，并没有看河月，像是在感慨一样地说道：
“……明明站着也能活下去，为什么有的人总喜欢跪着呢？”
37.合不合作
淮王领地·花月城
都说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都往里面藏。但要说真的把“酒色财气”这四个字贯彻到极致的，还得数淮王领地的花月城。天底下有个人尽皆知但人人不说的道理：都知道每年的云海花魁选举声势浩大，选出来的都是极美的女子，能见一面应该说三生有幸。然而云海的青楼生意却只能算中等偏上，真正寻花问柳的好去处，淮王领地的花月城才是独一档。
要问为什么，诀窍就在风韵二字身上了。
云海领地出来的女孩子，身上的仙气要重一些，越是有名的头牌越很少出来待客，偶尔隔着帘子弹奏一曲已经是给了你极大的面子。这就和女神一样，无数人捧着，越捧越高，她也就离每个人都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