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贰拾出头
嗤笑,自嘲,而且讥讽。
“皇族不再是辟邪罢了。”
礼台上的气氛,陡然坠落谷底,连带着真龙们的心情,也多了几丝颤抖。
他们看到了大妖们若有所思的模样。
突然发觉,妖族的局面,大妖们站队的问题,并没有龙族所预期的那么........好。
第二十五章、神君之怒
辟邪,类狮,生双翼,额有角,生而慧,威势震。
辟邪活跃在距今五百年前的乱世。
彼时许国前身大凌与延国前身昌国大战,九州三地,整整六州之地皆陷战火,妖族彼时未曾一统,或则主而栖,或占山称王,更有甚者与鬼族一同在九州作乱。
诸大妖或有联络,或有攻伐,始终一盘散沙,不成气候。
直到......辟邪一脉,打出一统妖族的旗号,于乱世之中开始收敛妖族力量,当初辟邪麾下战力从何而来不得而知,世人,包括妖族所知的,便是辟邪出山,势力便已初具规模。
妖族一路扫过战乱六州,不碰人族,不与鬼族交恶,目标明确,只找妖族,降者纳,不降者杀,乱世者若有缘由酌情处理,或纳,或杀。
凭此王道行事,以及收拢的妖族之师实力强大,辟邪所带领的妖族一路从青州开拨,沿路扫过战火之中的了六州之地,却很少有人为难这支实力豪横的妖军,最终辟邪带领的队伍过汴州,入南荒,于野泽湿地安下了家。
征战十余年,所谓妖族皇族之名,便是靠着辟邪起事之时所践行的王道理念,与百战之功硬生生打出来的。
安家野泽湿地之后,辟邪励精图治,一借野泽湿地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二以自身名望与实力,硬生生压着当初还较为蛮荒的妖族潜心从事生产,对外也积极联络,以中立身份和不可忽视的力量,庇护妖族的同时,甚至还帮助过人族的难民,甚至调停过一些军阀纷争。
可以说是引领时代的风骚人物。
辟邪,与其说是妖族的第一任皇族,不如说......
这个名字代表的,便是妖族的面子、里子、甚至是信仰。
以至于,毕方公的一句话,让整个场面都陷入了寂静,让整个礼台上的气氛,急转直下。
因为所有妖族,甚至包括真龙们,其实在心底都承认毕方公说的那句话。
龙族登上皇族之坐,妖族整体没有什么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妖皇变成了龙族。
从宏观来说,这其实该算作是一成不变。
因为龙族在妖皇之位上,也算得上是守成有余,妖族之中,诸多妖的日子过得也依旧如曾经一样。
但是......还是那个问题。
龙族不是辟邪。
这也就导致了,辟邪当年一路推行的政策,是顺应辟邪时代的产物。
以毕方一脉举例,为何辟邪要让毕方当铁匠,因为只有毕方可以当铁匠,因为算是大妖一脉,比起茹毛饮血的蛮荒妖族,毕方算是多有智慧,又有能熔炼金属的妖火。
当初的妖族连种田耕地都不会,自然需要各方去学习,毕方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自然要让他们物尽其用去学怎么锻造。
可是五百年后的如今,妖族还需要毕方去打造锄头镰刀么?
外界人族安定,鬼族龟缩不出,即便有南荒大山阻隔,有心的话,与人族贸易是很难的事么?
可事实就是,辟邪三百年,龙族二百年,毕方一族依旧在天工坊里整日麻木的冶金捶铁。
其实从红姬在天工坊对于楚寻风当时的询问不太上心便看得出来,真龙们......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政治嗅觉。
龙族其实也是在辟邪的统治下生活的,他们只是接过了辟邪留下的一切,然后继续将其延续了下去。
龙族做错了么?
放在龙族自己的角度上来说,以普通的妖族来说,没错。
但是放在皇族这个位置上,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了,龙族作为如今妖族的统治阶层,完全没有察觉到妖族如今需要求变,一直保留着辟邪时代的一切。
大错特错。
就看城南那大片空置的府邸,再看如今向北蔓延,鱼龙混杂的北城区,就能看得出来。
龙族作为统治者,是不合格的。
青龙神君自己也知道,但是她......同样有话讲,不至于被当康和毕方这两人的一记组合拳就打的失了分寸。
“当年四族选举,在场诸位都曾参与,虽然并非在候选之列,可在场诸公中,不少都曾推我龙族上台。”青龙神君轻声开口,环顾全场,“当年我也曾直言,我真龙一脉不适合当任皇族,将来若是我龙族何处做的不合诸位心意,自可找我等明说,妖族不是我龙族的妖族。”
“现如今,诸位不曾与我交流,直接响应当康这等鹰派,直接向我等真龙逼宫......是把我真龙一脉当成好欺负的了?”
一席话,掷地有声,气氛凝结。
“当年我等龙族最先追随先皇辟邪,做的是冲锋大将,是武官,当年有一路随辟邪建设妖族的白泽公在,尔等不选白泽公,有心思活络的朱雀神君在,尔等也不选朱雀神君,铁槐前辈德高望重尔等也不选。”
“怎么......我龙族本就不懂治国,二百年来却也励精图治,诸公但凡有诉求,我龙族何时有置之不理了?不说有功,至少无过,想选就选,想罢就罢,这妖皇之位是我在坐?”
“还是诸公谁在坐?”
青龙神君睥睨全场,语气低沉,“尔等怕不是看着当年随辟邪公征战的老臣如今血脉断绝的差不多了,想自立门户?”
“尔等真是好胆!”青龙神君言语含怒,一句怒骂,乌黑的阴云之中闷雷翻涌。
“口口声声喊着先皇辟邪,先皇三代人鞠躬尽瘁带着妖族走出战乱,励精图治把妖族建设成了如今的模样,可你们现在却多数站在当康那边,想北出南荒,想剑指许国,想要和人族开战?报一己私仇?”
“你们将先皇三百年来的努力至于何地!”
“你们将我野泽湿地的芸芸众妖当成了什么?!”
“尔等想弹劾我龙族,可以!”
“尔等想要这妖皇之位易主,没门!!”
“龙族当年本就是被推上来的,如今尔等想换人坐,哪儿有那么轻松!动动嘴皮子就够了?”
青龙神君眯着眼睛,环顾众多垂下头的藩王大公。
“我这神君之名可不只是喊出来好听的!”
“尔等谁想来试试?”
第二十六章、尔等奈我何!
“我这神君之名可不是喊出来好听的!”
“尔等谁想试试?”
事已至此,礼台之上的气氛已经算是剑拔弩张了。
青龙神君的态度已经表露的无比明确了。
弹劾龙族可以,想要妖族易主,不可能。
这已经是车马摆明了的态度,青龙神君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不可谓不直接,不服气的,此时干脆做过一场,手底下见真章就是了。
这就是修行者所存在的世界,统治者虽然并非顶尖,但是配合顶天立地的战斗力,权威屹立不倒,很难扳得动。
当康没有考虑过眼下的状况么?
他必然是考虑过的,因为这已经可以算是最坏的结果了,所以这等结果之下,他自然也是做足了自己的准备。
这不,青龙神君的话语停歇了不过几秒钟,一位大妖站了出来,语气带着几分低沉,“神君陛下,虽说我等逼宫之事确实做的不合道理,但是龙族这二百年的所作所为......也着实令我等失望,才让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
青龙神君听着那迟缓而苍老的声音,目光缓缓的转动,看向了一位发须皆白的老者,对方头上顶着一双巨大的鹿角,那是真的鹿角了,并非是龙角。
“商羊公,你居然......”青龙神君的神情多了几分低沉,但是她脸上代表着怯懦的神情骤然褪去,变得更冰冷了三分,“亏你也是前朝老臣,辟邪陛下的抱负和白泽大人的学识,你都忘干净了啊。”
名为商羊的大妖看着此时攻击性无比强烈的青龙神君,幽幽的叹了口气,“神君殿下.......”
商羊的话语顿了一下,这个老朽的不成样子的大妖又叹了口气,“敖玉,莫要死撑了,白泽大人的提携和嘱托,陛下的抱负等等,商羊不敢忘。”
“可我姑且问你,你龙族,可有履行好皇族所该做之事?”
“陛下当年带领我等在野泽湿地安家,重农,重工,休养生息三百年,妖族成国,算是我族盛世,国称妖盛。”
“可而后二百年,你龙族可有在皇族一脉上,做过任何贡献?功绩?”
“没有。”商羊叹了口气,面对青龙神君那冰寒的眼神,同为前朝遗臣的大妖毫无畏惧,“换句话说,你龙族这二百年所做的事情,任何人来做都可以做到,即便是一个孩童在皇族之位上,甚至于......”
“老而不死,昏聩不化。”青龙神君冰冷的吐出了她对商羊的评价。
“任何人都能做?”
“我,绝死境巅峰的四相神君,在你口中变成了任何人都能做到?”青龙神君毫无形象的对着礼台淬了一口唾沫,盯着商羊僵硬的脸色,“呸,若不是我族真龙数量完足,又有龙门传承,百年前就压制不住你们这帮乱臣贼子了。”
“本宫还是那句话!”
“想要登上皇族,带着妖族北出南荒,剑指人国......”
“本神君不答应,也永远不会答应。”青龙神君眯着眼睛。
“尔等能奈我何!”
青龙神君的一声质问,一声怒吼,引动了长雷滚滚的乌云,瓢泼的大雨终究是泼洒了下来。
礼台之上,众多大妖面面相觑。
青龙神君如今已经不算是宣扬态度了,完全就是摆明了立场,也不打算继续扯皮了,已是做出了凭实力想要镇压全场的打算,今日之事,恐怕难矣。
然而,诸多骑墙的大妖都没注意到。
当康那边,没有流露出任何慌乱和颓势。
真龙那边,也同样没有因为青龙神君摆明车马镇压全场而放松警惕。
先前多少只能算是个双方态度上的试探。
此时此刻,着急的不是当康,反而是真龙。
因为,正菜此时都还没有端到明面上来呢,小辟邪的存在......才是当康真正敢和青龙神君真面对抗的底气。
与此同时,楚寻风正呼喘着粗气,继续在漆黑的潜龙渊中攀岩,有了一次‘登顶’的经验,再来一次,他的速度快了不少,虽然不至于记得每一次向上的借力点的位置,但是经验毕竟是经验。
摸着石头过了一次河,第二次就能轻松不少。
不过他并未焦躁,反而是毫无干扰的环境,让楚寻风反而能沉得下心。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自己油尽灯枯的状态是何时来临的,但是当他在漆黑的的岩壁上看到了一抹暗红色的时候,楚寻风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这次爬山的过程,似乎比第一次轻松了不少,最直观的体现就是……他的双手此时此刻还在是完好的,虽然疼痛不可避免,但是没有流血。
上一次攀登,他几乎忘却了一切,脑子里只有两个声音徘徊。
一个是放弃,一个是再往上一步。
而这一次,他清晰的看到到了自己上一次攀山之后弄破了手之后的痕迹。
他停驻了一会,猜想大概是和自己的谨慎状态有关。
毕竟上一次他攀登的是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崖壁,一路上感受这自己的体力流逝,气血耗尽,气机殆尽。
而这一次,他先前就已经成功触顶一次了,目标明确就是那崖壁外倾的山壁。
所以,心态会影响到崖壁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状态?
应该是这样。
这是个好消息,但是无所谓,他第一次就触顶了,第二次,他更有自信,自己能够触顶,甚至突破那层避障。
不过这些暗红色的痕迹相当于一条指引,一条捷径。
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
但是楚寻风也依旧没有大意,他对潜龙渊是没有任何认知的,一切都是猜测,换句话说,他其实不是完全信任这些自己上一次留下的痕迹。
而这份谨慎,成功帮了他。
因为,这些痕迹是会骗人的。
或者说,山崖并非一成不变,他立在峭壁上,目光深邃的盯着被自己的右手拨弄着坠下深渊,消失不见的石块。
青年重新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头顶。
崖壁已经开始外倾。
他快要重新触顶了,如果不是一直以来的谨慎,他就直接坠落山崖了。
这个潜龙渊,果然不简单。
第二十七章、飞跃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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