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白
（2/2 吞一更明天还。）
59. 凤鸣山之（1）
巫王早已备好了酒宴，要在这酒宴之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江可儿有些不安。
这明显是鸿门宴。
酒宴不知要持续多久，况且万一自己被逼灌酒，脑子不清醒，恐怕漏了馅。
“宴席？恕我直言，狄公尸骨未寒……”
“来人，将狄老的尸身安顿好！”
不等江可儿推脱，巫王已经冷冷叫来人收殓了狄公的尸骨，不给她避开酒席的借口。
江可儿顿时无法再说什么，再说便显得心虚了。
“我知大唐死者为重，但在我等眼中，狄大人只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去享受冥者的安宁了。”巫王率先入席，坐在首座大王的位置，说，“这种时候，更应该为他高兴，以酒席宴请宾客……还请各位入乡随俗！”
入乡随俗？
这里明明是荆州城，正儿八经的大唐领土，何时成了南国的乡？
这话说的属实让人火大，明显是用来刺激人的，但江可儿却没有与他在这般细节上咬文嚼字。
少女微微一笑，款款坐下，淡淡开口：“也好，反正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闻言，巫王心中一凛，周围谋臣脸色则是飞快的僵住。
一家人？
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
这字里行间透露的野心，可让人无法忽视啊！
因为，除非大唐准备吞并南疆，否则何来一家人之说法？！
“没错，一家人了！”巫王重重的一砸酒杯，脸颊颤动，脸上拧出一抹凶狠的笑意，“等大唐覆灭，普天之下尽是我巫族领土！哪还分什么彼此？”
不愧是巫王，好一招借力打力！
随行的车夫黎牛坐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
从见面至今，双方没有一次兵刃交锋，却句句都是置人于死地的杀招。
堪称字字珠玑，杀意滚滚，空气中简直飘满了看不见的透明刀兵，随着双方的发言向着对方的头颅斩去！
不可回旋，不可闪避，必须以更加锋利的言语迎接下每一发杀招！
谁躲，谁就输了这一盘！
要知道在狄大人遭遇刺杀的一瞬间，所有的目击者的心都瞬间跌落了谷底，心中已经对本次出使不抱任何希望。
大战一触即发。
熟料江可儿竟果断挑起这惊天重任，而且还扛到了现在！
这小丫头……
“想覆灭大唐？”面对着悬在颈上的利剑，江可儿却只是露出一抹温柔恬淡的笑意。
周围所有人都在死死盯着她的脸，无数道目光捕捉着她脸上的每一个像素，想要看见她泄露出慌张的情绪。
可是见鬼，她的神情中，竟似乎带着一抹同情！
为什么是同情？！
少女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姿态优雅的轻轻一抿。
“为何，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江可儿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反而长叹了一声，“巫王殿下，可否愿意听我讲个故事？”
巫王眼睛一眯：“讲！”
“许多年前，就南国当今的位置，有一个强大的部落，”江可儿顿了顿，“名叫‘夜郎’。”
巫王的脸色瞬间黑了。
他听到开头就已经猜到了结局。
那是整个南国都不愿意提起的黑历史。
一天，夜郎国王巡视国境，他问臣子：“这里哪个国家最大啊？”，臣子说：“当然是大王的夜郎国！”。
又一天，夜郎国王指着面前一座山，说：‘我认为这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山了。’臣子说：‘大王说得对！’
再一天……
就这样日复一日。
直到一个叫“汉”的国家派来使节。
“夜郎国王高傲的看着使者，问：‘大汉与我夜郎国比谁更大啊？’”
江可儿语气平静的讲述着这个故事，嘴角微微浮起笑意。
“然后夜郎没了。”
“……”
对于巫王扬言灭唐的发言，她根本没有半句辩驳，可谁都知道她讲的故事是在暗示什么。
明明语气十分礼貌，却好似指着巫王的鼻子骂他夜郎自大。
暗示南国敢动手，夜郎国的下场就是南国的下场。
气得满席大臣一肚子火却又不好发作。
“今时是今时，往昔是往昔！”巫王自然没那么容易破防，他气势依旧凛冽，抬手握住大酒壶，“纵使强如大汉，也有衰老没落之时，何况区区唐国！世代更替，没有永远的王者！”
“而今，是巫族的时代了！”
他高举酒壶，席间的将士们顿时发出气势轩昂的高呼声。
修为的光芒闪烁，他们背后的法相发出耀眼的光芒！
朱雀清戾，白虎咆哮！四方洪荒神兽的力量奔腾流淌，俨然没有半点灵力匮乏的虚弱！
横飞的强者气息直冲九霄，引动狂风大作，天空中雷云炸响！仅仅是泄露出来的气势，就让江可儿有些难以呼吸的感觉。
这又是明晃晃的炫耀！
似乎觉得找回了些许的面子，也释放了足够多的威严，巫王便一抬手。
众人气势一收。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酒宴重归宁静。
而在这一通炫耀过后，刚刚有些吃瘪的臣子们脸上终于重新洋溢起自信。
只是，很可惜。
他们依然没能在江可儿的脸上看到半点惊慌恐惧的意味。
淦，难道她是傻的吗？她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弱者对于这么密集的强者力量，怎么可能做到如此淡定面不改色！
以她的实力，应当对这种恐怖力量感到本能的，从生理上产生的畏惧才对！这是无法抗拒的身体本能啊！
这丫头是吓傻了吗？迟钝吗？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勇气，让她露出如此平静恬淡的微笑？
仿佛眼前的一切，只是她日常所见一般稀松平常？
况且，她明明只是一个随行侍女罢了！她甚至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使者！
真正的使者狄大人早就已经死于意外，为何一个临危受命的侍女会展现出如此强大的心理素质？
甚至，她端着茶杯的手从未有丝毫的颤抖！
就连身经百战的将军都无法在这气势下做到啊！
见鬼了！仅仅一个大唐侍女就有这么高的素质吗？
这……太恐怖了！
原以为狄大人那个老狐狸遇害，这对于南国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剩下的侍女应该很轻松就会被谋士们拿捏在股掌之中。
结果……没想到连一个侍女都这么难对付！话术堪称滴水不漏！
不行，这种文斗恐怕永远也搞不定她。
得使些阴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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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嗝~）
60. 凤鸣山之（2）
言语试探不出破绽。
巫王看向手边的酒杯，心中有了打算。
“我南国的兄弟姐妹有三样必不可少，”巫王环视一圈宴席，“一不可不练祭祀之舞，二不可不喝茶，三不能不饮酒。”
江可儿暗道不妙。
“我听闻大唐子民尚武，好酒，想必在酒之一道也颇有心得。”巫王挑衅的看向少女，“不知这酒道对比我南国的酒又如何？”
“帝国雅士的确爱好饮酒，可是小女并非雅士，恐怕答不上巫王的问题。”
“哦？”巫王脸上故意泛起浓浓的轻蔑，“在我看来，一国酒品亦能反应一国人品性情，阁下该不会是滴酒不沾的无趣家伙吧？”
“文化不同罢了，”江可儿再次摇了摇头，“纵使是最爱酒的帝国雅士，也只会在风花雪月兴致上来之时才会酌饮一杯，从不会将酒力作为什么炫耀的资本，更不会与厌恶之人在酒桌上强颜欢笑。”
“不够豪情！”巫王不屑拍桌。
“恰恰相反，这才是唐风豪迈的地方，”江可儿浅笑着说，“君子不曲迎奉和，君子勇于背负，君子说话掷地有声！”
“他们自有旁人看不懂的追求，为了那，可以卧薪尝胆，亦能刚正不阿！但从没人能强迫他们，无论曲直，那必须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仙神也不行！”
巫王握杯的手微微一颤。
他竟然被少女这刹那间的气势给镇住了。
明明只是一具毫无修为的弱小身躯，可是字里行间透露出来那股极端的刚烈性情，刚烈到疯狂的国风……竟让他感到有一丝忌惮！
毕竟，没有任何人愿意与疯子打仗，他们心一横，什么都做得出来。
士可杀，不可辱。
巫王最初听到这句话时，还觉得这只是一句笑话。
可现在却不得不深思这种可能性。
麻蛋的，这丫头好难对付！
“话不必说的这么绝情的，”突然有谋士开口，站起身来，笑眯眯的举起酒杯。
他话锋一转：“早听闻狄公大名，他为大唐安稳立下了赫赫功劳，难道不值得这一杯相敬？若如此行事，那大唐的国风未免太过冷酷，这样恐怕也会寒了诸侯的心……”
糟。
不仅是江可儿，就算是马夫黎牛也意识到不妙。
对方拿刚刚死去的狄大人说事，还扯上诸侯国的虎皮做大旗。
这样多方因素胁迫之下，江可儿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大唐不敬功臣，连一杯酒都不敢喝，那不如我们来敬！弟兄们，干了这一杯！”
“干！”
本被江可儿压下气势的众南疆将士轰然起身，眼中闪起兴奋的神采。
他们齐刷刷的捧起酒杯，恭敬的一饮而尽，而后摔碎酒杯，以表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