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白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砰咚——砰咚——
它们有了骨！
大水退却，它们攀上地面，它们有了腿！
它们有了心肝脾胃，茎叶根！
它们开始群居……然后他们扔下石斧和石矛！
那是文明。
从诞生到拥有意识，他们用了亿万年的时光和无休无止的失败！
但是从文明开始，到架着星球冲出襁褓！
如同无畏的蛮牛一般，骄傲的冲出布满尸体的垃圾堆，冲到江可儿的面前！
只用了几千年。
（2/2）
137. 暮死
当意识到有智慧生物出现时，江可儿难以言说自己的心情。
她在心里不断祝福着他们，希望这棵嫩苗不会死于这黑暗中突如其来的危险。
直到有一天。
江可儿感觉自己的意识受到了牵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那颗小小的星球上呼唤自己。
这让她兴奋极了。
这是无数年来她第一次移动，畅快的任凭那种牵引力将自己的视野拉小。
眼中，那颗星球正在逐渐放大，江可儿终于离开了那漆黑的混沌，身上传来久违的质感。
“成功了？！”
耳畔是吵闹的欢呼声，江可儿睁开眼睛。
一名金发少女正跪坐在自己面前，双手掌心还散发着魔法的辉光。
低头一看，江可儿发现自己位于一个庞大魔法阵的中心点，身体被简陋的布匹遮住。
脑海里多了几分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常识，等知识情报，看来是魔法阵赋予的效果。
“咔哒——”
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把锁。
江可儿茫然的看着金发少女。
金发少女手中拎着锁链，俏脸戴着寒霜，她用锁链像牵着宠物一般牵着江可儿，道：“虽然不知你是从何而来的意识，有着深不可测的魔法能量……但既然你被召唤了，那从此以后，你就要为我工作。”
江可儿感知了一下体内。
在无数年的时光中，自己的意识吸收了无数黑暗演化的能量，堪称无穷无尽。
尽管自己体内无穷的能量能够瞬间膨胀，挣脱开少女的束缚，打碎那妄图控制自己的魔术回路和锁链。
但是江可儿没这样做。
她笑了起来，那笑容甜丝丝的，带着几分依恋。
为了感激金发少女将她召唤出来，从那无尽的黑暗封印中解除，她愿意帮助她，成为少女的工具，帮助她完成使命。
“去吧，让我看看你的力量。”
少女带着江可儿走了几步。
仅仅几步之外，高耸过云的城墙之下，便是无数强者厮杀的战场。
看着那如同绞肉机一般的地方，那里无数的尸体和残肢断臂，还有前赴后继冲上去送死的智慧生灵，江可儿感到十分心痛。
我等了亿万年才等到你们，你们却丝毫不珍惜自己的幸运……
“快去！”金发少女催促着。
江可儿眼里含着泪，抬起手，魔法的光芒像太阳一般在天空中亮起，普照融化了大地。
亲手杀死这些生命，让她心如刀绞。
但是，为了报答少女拯救了自己的恩情，纵使没有人理解她此刻承担的怎样的痛楚，她也愿意实现诺言……
那一天，所有人都为她的力量惊呆了。
当然，没有人在意她脑袋里在想什么，没有人把她滚落的泪水放在心上。
她彻底沦为取胜的工具。
江可儿如法炮制，为金发少女赢下了一场又一场。
但过于强大的感知能力，让她能看清楚每一张扭曲悲伤的脸庞。
在不知重复了多少个岁月的杀戮之后，她开始变得麻木。
她俯瞰大地。
连年的战争，让这颗星球的表面四分五裂，化做了焦碳。
金发少女终究是为国家赢下了这场胜利，屠灭了所有形状、颜色、语言、爱好、高矮、胖瘦、口味、体味、眼神不一样的其它种族。
他们统一了这颗星球。
然后在一个静谧无风的夜晚，金发少女卸下盔甲，冰冷的俏脸突然变得柔和。
她拉着江可儿，坐在小河边上，洁白的脚丫调皮的荡漾起水花。
江可儿懵懂的学着她的样子。
“你太傻了，”她摸了摸江可儿的头，苦笑着说。
看着少女，江可儿的心里突然升起几分前所未有的情绪，带着几分娇羞，几分期待，和恰到好处的苦涩……那感觉让人痴迷，让人想要紧紧的拥住金发少女，永远不放手。
“给。”
她淡淡的笑了笑，掏出一小瓶暗红色的酒，将酒匀成两杯，一杯递给江可儿，一杯给自己。
“这是国王陛下送给我们的赏赐，喝了吧。”
说完，她一饮而尽。
江可儿也一饮而尽。
然后，她的俏脸重新变得冰冷，似乎刚刚的温暖都是装出来的。
就连身体也开始变冷。
她无力的靠在江可儿怀里，痴痴地看着河面上倒影的星光。
“蠢货，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工具……”
她说。
然后她就再也没有发出声音。
江可儿就这样一直抱着她。
她的身体渐渐腐烂，最终化作一滩白骨，顺着水，飘向了大海。
江可儿最终留下了她的头骨，和属于她的一抹意识光芒。
她将她的头骨穿透，挂在了胸口。
期间国王派人来了几次，都震惊于江可儿的完好无损，然后悄然离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而江可儿就像是被按下了关机键一样，始终空洞的坐在河边，无论旱涝纹丝不动，甚至成了远近闻名的一个景点。
后来不知过了有多少年。
那一天，年迈的国王突然跪在了江可儿背后。
“她当年的死，这些年一直让我昼夜难安，”国王声泪俱下，“但是，如今这片土地资源耗竭，魔法污染了一切，如果您不出手，我们恐怕都将灭绝在这里……您应该也不希望，她牺牲自己所守护的一切，最终功亏一篑吧？”
或许是坐的烦了，也可能是国王的哪句话成功打动了她。
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
“我们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殖民地，只是那里太过遥远，凭借我们的魔法储备在灭绝之前根本无法抵达，所以，希望您能贡献出一分力量……”
江可儿没有说话，默不作声的走到了一台机械中间。
任由机械抽离她体内的能量。
而后天上的星空开始飞速变换——因为这颗星球正在高速冲刺。
她的力量无穷无尽，永远也不会抽干。
这让国王和他的后人发现了新的用法。
他们开始利用江可儿体内的能量创造魔能器械，向着四面八方，各个刚刚诞生的低等文明开始征伐。
江可儿冷眼看着。
他看着从这颗星球上铺设出的据点越来越多，他们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富饶的资源让他们衣食无忧，可是他们却依然没有停下。
直到某一天，一个惊才艳艳的男人利用魔法，发明出一种可怕的器械，能够瞬间摧毁一整片星域的生命。
很可惜，发明是可以复制的。
很快，许多人手中都有了这样的器械。
“推翻旧世界！”
某个人突然喊出歇斯底里的口号。
于是那繁复的星河文明就像是被按住了Backspace键。
江可儿冷眼看着，看着第不知道多少代国王再一次跪在自己面前，哀求自己出手解决纷争。
这一次，她没动。
（1/2）
138. 星星之火
所有的一切归于原点，黑暗中，又是空空荡荡的一片。
在那些生命看来，那是无数个世代存在过的伟大痕迹，其中有着传承的智慧，有着生命的英勇，有着人定胜天的无畏，有着太多让人热血沸腾的文明力量。
但在江可儿看来，他们从诞生到消逝，那是如此短暂的一个瞬间。
短暂到甚至无法冲散半点自己内心的孤寂。
江可儿重新蜷缩在黑暗中，用余光淡漠的斜睨着整个虚空。
对于自己永恒不灭的漫长生命而言，他们存在的过程堪称朝生暮死。
但是……这确实令她记忆深刻。
生命拥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在这短暂时光中的经历，比在虚空中经历的亿万年更加令她记忆犹新。
刚刚结束之时，她对这段时光不以为意，但又过了许多年，她的脑海里开始回忆，开始怀念，开始懊悔自己没有救下那些有趣的东西。
就像是瘾症发作了一般。
她突然开始期待起一段新的轮回。
于是她充满渴望的站起身，看向那些星星。
现在她能动了，她便可以保护它们，让它们能够安全的成长出文明。
没过多久，那些星球便诞生了智慧。
江可儿耐心的教他们耕种，教他们使用工具，教他们拥有社会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