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白
90. 伶音谷中
【这是一次仅对妖族的直播——】
李渊亲自站在转播水晶前。
他手中拎着一颗头颅，不远处是一具穿着官袍的尸体。
李渊从尸体的手中捡起那张明黄色的绢帛圣旨，当成抹布一样在尸体头颅上抹了抹，抹干净尸体脸上的血迹，然后扔掉。
所有观看着水晶转播的妖族都吓傻了。
亵渎圣旨，斩杀御史……李渊大人这是要干什么？他简直是疯了！
【吾随景帝征战多年，自诩忠心耿耿，为保大司国疆土立下汗马功劳，从未亏欠于谁。而今景帝派御史禁卫赐毒酒于我，要吾九族伏诛……
狼族同胞杨玄感大人已于三日前被诛杀，全家老小无一幸免。
昨夜，朝中妖族官员三十七人，尽数被罢，于狱中被暗杀。
如今，大司国朝堂上下，已无妖族半点声音。】
李渊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抬起头，平静的开口道：
【我，李渊，反了。】
【想活命的四阶以上妖族，跟我去太明宗救人】
【江可儿还活着。】
此言一出，满世界都乱了。
宫墙之内，空荡荡的大殿里，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李渊呐，你怎么不懂朕的好意。看来，这九州又要少一个种族了，无趣，真是无趣……”
殿外的人闻言会意，他们明白该怎么做了。
“召集兵马，立刻赶往太明宗！剿灭叛党李渊、江可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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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上早课的峰顶停剑坪，现在七零八碎的。
忆琴独自静静站在停剑坪的中间，看着咆哮的法术和剑光肆意破坏伶音谷中的一切。
“江可儿就躲在这伶音谷中，我闻得到她的骚味，”左公对着空气猛嗅几口，神色兴奋，“如此浓郁，她每天都会来到这里……显然，她是你伶音谷的弟子。”
忆琴默不作声。
“你知道她是谁，对吗？”
“不，”忆琴摇头，“我不知道她是谁，伶音谷里至少培养过三百名优秀的妖族弟子。”
“最优秀的那个呢？”左公负手背对着忆琴，冷然问道。
“我的弟子向来很优秀，”忆琴笑了笑，“世人皆知，伶音谷医术天下第一，这得益于所有弟子的努力……包括那些妖族弟子。她们勤奋好学，每一个都很优秀，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你要背叛人族？”左公的声音开始带着杀意。
“人族用不着你代表，”忆琴不屑的嗤笑出声，“我们伶音谷哪怕是成绩最差的弟子也知道，化形妖族与人族的生理结构只差耳尾，他们的大脑皮质发育不弱于人族，甚至杏仁核、眶额叶皮质、脑岛、外侧前额叶皮质发达程度比人类更强，拥有着更强的情绪感知能力和同理心……反之，我们许多人族的脑部发育情况，更接近于原始未开化的野兽。”
“你想要表达什么？”左公话语中的杀意越发浓郁。
“我只是想让你们这些无知的人知道，化形后的妖族与人族没什么不一样，”忆琴露出看傻子一般的目光，“就像是四大部洲的人类肤色不同，我们之间的区别也不过如此……你们的人族至尊灵长论，在我看来可笑至极！甚至他们的大脑结构告诉我，他们能够更好的融入人族社会，甚至同理心调节减少各大宗派之间的武力摩擦……
这，就是我们太明宗敢收妖族作为弟子培养的原因！我们相信自己研究出的真实，而你们这些盲目自大的家伙永远也看不见这些！”
左公无法继续保持淡然，拂尘一挥，灵力灌注后坚硬如钢铁一般的拂尘死死缠住了忆琴的脖子。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忘记这些话。”左公冷然道，“劫仙殿也不愿看见伶音谷的人才浪费，如果你愿意忘记这些话，我可以保住你伶音谷上下不死，不用被那些丹宗联盟的垃圾抓去玷污。”
“呵，”忆琴的眼里依然满是嘲弄，她艰难的说道，“不用你担心，我太明宗的大半弟子早就已经逃到九州各地去了……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拖延你们的时间而已，现在他们已经安全了。”
“那你也要考虑考虑你自己，”左公勒紧拂尘，“代表劫仙殿在凡间活动的亲传弟子九席身死，现在九席的位置空处……我们愿意留给你，忆琴，你是神州万年来诞生的最强医修天才，我们尊重你，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我可不是什么最强天才，”忆琴闭上眼睛，嘴角上浮，“她才是呢……”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左公用拂尘勒着忆琴高高提起，“忘掉你的想法，告诉我江可儿在哪！”
“放弃吧，”纵然被举起，忆琴的目光依然是那样高傲，她俯视着左公，“我们伶音谷弟子修习医术，就是为了搞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生物，就是为了发掘那些愚昧者看不到的真相……你让我忘记那些，等同于让我忘记了自己所学的医术根本。”
左公被忆琴的目光彻底激怒。
哪怕生死之际，对方目光中那淡然的样子，就好像……在俯视低等生物一样。
自己堂堂仙人，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修当作了低等生物看待？！
“罢了，”左公暂时强行按捺愤怒，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告诉我江可儿在哪，我可以保证让丹宗联盟撤兵，并允你太明宗百年的和平。”
“你还是杀了我吧，”忆琴干脆的闭上眼睛，“我为她感到自豪，我为伶音谷的每一个弟子感到自豪……你杀了我吧，不杀我就自己动手了。”
“你……”
左公瞠目结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棘手的女人。
外表看起来柔弱和气，却意志坚定，死不松口，面对生死也毫不畏惧！
见对方已经有鼓胀灵气自爆的趋势，左公立刻戳破对方经脉。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到了劫仙殿，自有人搜你神魂。”
左公说着就要带走忆琴。
滚滚热风卷着着了火的枯叶，卷到了停剑坪上
火光与灰烬之中，传来一阵苍凉的箫鸣。
江可儿翘着腿坐在树梢上，烈焰已经舔到了她的足踝，她靠在火中，似乎浑然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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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埃普西隆
“我来了。”
江可儿轻巧的一跃落地。
左公还没开口，忆琴就皱了皱眉，不满道：“第三小节宫音未满，第五小节商音气息不稳……你最近几天是不是没练萧？”
你师父永远是你师父。
“诶诶，”江可儿挠头顾左右而言他，“毕竟秘境里嘛，想活命都很难了……师父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勤加练习，要时刻记住比你天赋好的人此刻比你更加努力！”忆琴语重心长的说道，一如往常那样。
不过说完之后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虽然我没见过比你天赋好的就是了……”
“我来了，我就是江可儿。”
此时的江可儿已经解除了易容，变成了原来的样貌。
她嘴唇发紫，显然中毒极深。
这次的毒是她自愿中的。
“毒已经到了心脉，只要我放开灵力封锁，马上就会死，”江可儿一手捂在胸口处，“我知道比起狐妖尸体，你们更想要一个能用来作为炉鼎的活物……我们来做笔交易吧。”
左公已然知道江可儿所说的交易是什么，笑了笑，道：“好，我叫他们撤兵，十年不准再碰太明宗，你解毒吧。”
“痛快！”江可儿笑了笑，掏出一枚丹药，果断吞了下去。
见江可儿面色好转，中毒的迹象消退，左公面露讥讽。
“动手！太明宗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就知道你们仙人没信誉，”江可儿叹了口气，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
触目惊心的一滩黑血，让左公再也得意不起来，不过他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你是死是活其实并无所谓，我劫仙殿已经锁住了那么多狐妖，不差你一个……而太明宗的思想太危险，今天必须灭，与你干系不大。”
江可儿眉头紧锁，左顾右盼。
可是没能看到几大宗派宗主的身影。
“想用言语蛊惑？免了，早料到你有这一手，劫仙殿已经许给了他们新的丹方，他们不必再受到现在丹方的掣肘……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看来这次对方准备充足。
自己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就算再努力秀出花来，也会被对方充实的后备力量轻易化解。
江可儿干脆解了毒。
然后向着忆琴单膝跪下。
“我生是太明宗的小师妹，死也是太明宗的鬼……师父，谢谢。”
在烈焰映成猩红色的晚霞中，忆琴撇过头去，眼角滚下一颗泪珠，声音颤抖：“臭丫头，你不该回来。”
“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的，虽然早了点。”
江可儿站起身，左右手各握倾城霜影：“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仙人前辈，你们与太明宗有过约定对不对？”
左公微微一怔：“没错。”
“那你不能对我出手，”江可儿脸上泛起一抹狡黠，“我是太明宗的弟子。”
左公张了张嘴，倒是才想到这一茬。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以丹宗联盟的力量足够对付江可儿了。
“丹宗联盟的各位，动手吧。”
没有八卦境界的尊者，尊者在另一处战场。
但这数不清的567境修士也够自己受的了，面对那术法狂潮，自己恐怕连三秒钟都撑不住。
江可儿心沉到谷底，却没有放弃反抗。
哪怕一丝希望都没有，她也要挣扎。
她向来是这样的倔，几万次的死亡也没让她屈服，何况这一次。
灵力蓄满，手中剑光暴涨，倾城魅惑开启。
“魅惑术？闭眼！”左公心中一条，立刻惊呼着闭上眼睛提醒周围修士。
火焰和法术的光辉挡住了他们的视线，魅惑未能生效。
但是，来自背后的杀机却让他们防不胜防。
铁蹄声震得地动山摇，从霞光的另一头，四面八方，一道由利刃和野兽组成的洪流浩浩汤汤的碾压过来！
声音未至，而攻击先至，无数榔头钉耙菜刀乃至于擀面杖……这些看似简陋可笑的兵刃，在几十倍的数量碾压下，向着天空中轰炸的丹宗联盟修士们反轰炸而去！
“妖族将士听令！杀光所有太明宗以外的人族修士！找到江可儿……接她……回家！”
像雨点一样砸来的密集物件，砸得丹宗联盟修士们瞬间懵圈。
他们甚至看到了马桶搋子，看到了被马桶搋子活活怼死的同伴。
这……这哪里来的一群土杂？！
他们被砸得根本没空去管江可儿，只能仓促回身防御。
左公眉头一皱，他看不下去了。
外面的人不是太明宗弟子，他可以动手。
但一道洁白的倩影拦在了他面前。
对方穿着一身纹云的白袍，长杖轻轻在地上一顿，周身乳白色的光晕环绕，挡在了左公面前。
她一挥手，轻描淡写的抚平忆琴身上的伤痕。
忆琴震惊的看着她，连忙道：“恭迎祖师。”
露娅摆了摆手，没有回应，只是这样挡在左公面前。
她的样子显然与江可儿平时见到的邋遢穴居人状态不一样，江可儿甚至从来不敢想象她会有如此正经的一面。
明明是乳白色的生命之光，却让左公无比忌惮，冷哼了一声，再不敢前进一步。
“他们不是太明宗弟子。”左公不甘心的说道。
露娅神色不变：“现在是了。”
江可儿向露娅拜了拜。
“快走，大家扛不住多久，”李世民捏着一张八品防御符，撑着光罩匆匆跑来，“大司国的镇压军队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必须立刻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完，他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