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两人同时出声呼唤道，A茫然地看了看身边两人，但那双蓝色的眸子眼底，露出的却并不是那熟悉的神色，而是一抹……一抹令人感到担忧的……
茫然的眼神。
“……你们是……？”
少女样子的，名为苏慕朔的那个曾经的青年——
慕晴愣在了原地，索菲亚也茫然地看着面前这眨巴着眼睛的少女，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难道说……慕朔被解离射线给直接命中的时候，记忆模块被破坏了吗……？”
“不……不应该吧……”
黑发的少女难以相信面前这现实，伸手抓住了那蓝发少女的肩膀，摇晃了两下。
“老哥！别开玩笑了……别开玩笑了好不好？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啊！”
“……？”
少女呆呆地看着慕晴，眨眨眼睛。
原本这双眼睛中，露出的应该是睿智而狡黠的光，但现在，却根本看不到之前的那种神色，只能看见一道天真的，茫然的目光。
慕晴无声地摇着头，松开抓住少女双肩的手，沉默地跌坐到地上。
索菲亚看了看慕晴，又看了看乖巧地坐在那里的少女。
“……慕朔？”
她试着呼唤A，但少女却茫然地看向她，歪了歪头。
“慕朔？那是……我的名字吗？”
“没错……那，那就是你的名字。慕朔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唔……”
被索菲亚这样问道，少女困惑地思考了一下，摇摇头。
“不记得了……但是我隐约有种感觉，好像……我以前很喜欢你们呢？”
“……！”
听见少女这样一说，原本颓萎的慕晴突然来了精神，抬头看向失去记忆的慕朔A。
“诶？老……慕朔你还记得我们吗？！”
“也不是记得啦，就是有种感觉而已啦。”
少女慌忙摆摆手，但慕晴却没有重新萎靡。既然慕朔A还能隐约记得自己和索菲亚，那就证明记忆模块的损坏并不是完全的！只要有机会，就绝对是可以恢复的！
这样想着，慕晴连忙追问了起来。
比如身为被卷入者的视觉界面，以及对法术的记忆和使用，但让她感到惊愕的是，失去记忆的慕朔A根本就看不见被卷入者的状态面板，有关魔法的记忆也忘得一干二净。
也就是说，现在的慕朔A，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失去了记忆的现世原住民而已。
……
醒过来没多久，慕朔A便重新进入了睡眠。
索菲亚与慕晴沉默地坐在火堆前，往魔法火焰中添了一把柴火。
慕朔A忘记了几乎一切，只有基本的日常生活的本能和记忆，也无法联系上不知位置的慕朔B，可以说，两人是彻底跟“苏慕朔”这个灵魂本体和智囊断绝了联系。
“……”
慕晴沉默地抱住脑袋，一边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前进，一边思考着怎样恢复慕朔A的记忆这个关键性问题。
“从理论上来说，能够恢复老哥他的记忆吗？在记忆没有恢复之前……难道老哥就一直是这样吗？”
“被九阶法级别的解离射线给正面命中……若非有神性屏障挡住了慕朔的灵魂本源，还有蓝色毁灭者强大的对魔力，他早就被解离成基本魔力粒子了。要想恢复记忆……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总不能就这样一直下去吧！你不是会复制吗？赶紧把老哥的记忆给复制回来啊！”
慕晴的语气显得很是苦恼，索菲亚看了看声调高了几度的慕晴，沉默地摇摇头。
“不好意思，我并无法复制慕朔那被神性保护的记忆，而且就算我复制了，你觉得我们以现阶段的材料和炼金基础，能够把记忆重新注入回去吗？况且，要想绕过神性屏障把记忆给注入进去……你觉得，我就问一句，你觉得，咱们能有多少可能性能成功？”
索菲亚语气严厉，慕晴愣在原地，茫然地重新抱住了脑袋。
她无法接受……自己所依赖的那个人，那个名叫苏慕朔的，为自己把前景和路途给全部铺好的兄长，怎么会失去了记忆呢？绝对是有哪里弄错了……！
必须找到奥菲莉娅，还有老哥他另外一个不知下落的身体！这些都寻齐的话，说不定就能用另一具身体的记忆来融合回来了！
当她把这个想法告知索菲亚时，索菲亚也表示非常赞同。
必须要把AB两个身体都给找到！这样子才能让慕朔自己来想办法恢复记忆！
……但是，慕晴的心里却又出现了另一种担忧。
如果说A被解离射线命中，失去了记忆，变成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程度智力的原住民少女的话……那B会失去什么呢？
难道同样是记忆？或者说生活本能？或者说是魔法的能力？
甚至是……慕晴最不愿意知道的，失去了对自己的感情和记忆？
慕晴深深地晃了几下脑袋。
绝对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老哥他，是绝对不会失去对自己的感情的！
三十、冷雨夜·III
大雨终于停歇。
我和赛拉站在山洞口，望向雨后清新的空气和岛屿上空那蔚蓝的天穹。
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好像我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被这大雨给洗涤了一遍，我的理性思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高度浓缩在灵魂深处。
极端的理性，让我能够以相当高效率的方式来进行思考，抛弃感情的思考。
“太阳都快落山了，咱们还是休息吧，晚上探索的话太危险了。”
赛拉开口说道，我无声地点点头。
她说的没错，晚上进行探索的话，很有可能会出现些危险的野怪，刚才的隐仆就是其中之一，若是一次性来上好几个隐仆，我就只能冒险发动我的高消耗法术专长，若是法力被一次性耗尽了的话，那可就真的玩完了。
主力输出，还是得依靠物理输出的赛拉来进行。
火堆依然在燃烧着，魔法火焰舔舐着山洞里阴湿的空气，让我和赛拉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
坐在山洞口，我们看着远方的太阳沉入海平面，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星光与月亮替代了那一轮烈日，逐渐地，将天穹给替换成这一幕美妙的星空。
我看着那茫茫的天空，万里无云。
“……呼。”
少女忽然叹了一口气，当我看向她时，她正躺在山洞顶上那一处平坦的草地上，悠闲自在地看着那漫天星空。
“？”
我歪歪头，不解地看着她，赛拉扭头看了我一眼，忽然伸手示意我过去，我也不知道她想干些什么，便默默地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意思这样躺下，长发披散在身后，就这样躺在草地上，跟她一同仰望星空。
“苏慕朔……能直接叫你慕朔吗？感觉叫你苏小姐的话会很麻烦的。”
“直接叫慕朔吧，我不太喜欢后面那个称呼。”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确实，我很不喜欢别人用后面那个名称来称呼我，我虽然没有感情，但我的执念还在，有种东西是绝对不能抛弃的。
见我没有意见，赛拉被绷带遮住的脸上似乎扬起了一丝极难察觉的微笑，重新看着那逐渐暗下来的星空。
“慕朔……其实你跟杰西卡小时候很像的，她刚来的那会儿，跟你现在失去感情的样子完全一样呢。”
“……是吗，我不太了解杰西卡的过去啦。”
“说的也对。杰西卡她，比起以前一定要好很多了吧。”
我没有开口回答，只是嗯了一声。
确实，我无法想象杰西卡面无表情生人勿近的样子，但她现在确实是开朗了许多，跟文姬与洁莉的关系都还不错，跟我和慕晴也很谈得来，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在我看来，跟赛拉绝对有很大的关系，具体是什么关系……我就不了解了。
“赛拉。”
我忽然说了一句，赛拉扭头看向我，我沉默地凝望着星空，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你，恨杰西卡吗。”
.
“你恨杰西卡吗。”
赛拉沉默，并没有立刻回答我。
我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为什么会攻击杰西卡呢？在极北冰原地时候，她为什么会射击杰西卡的眼睛呢？而她……又为什么要蒙住自己的脸呢？
我不理解，我不理解赛拉的所作所为。
她完全可以跟杰西卡解释清楚，两人可以重归于好，但她自己蒙住了自己的脸，遮蔽了自己的曾经，让自己化身为序列VII，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九序列之一，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我，不理解。
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
赛拉忽然看了我一眼，挪到我身边，伸手，抱住了我的身子。
“……？”
“我，从来就没有恨过她。”
赛拉的声音很小，只是耳语的程度，但我却听得很清楚，我任由她抱着，静静聆听着赛拉自己的言语。
……
“那天夜里，我把杰西卡带回家的时候，她朝我说了很多。”
“她其实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在西伯利亚的寒风里，我紧紧地抱着她，就像……现在这样。”
“杰西卡告诉我，她不想让我介入这件事，她不想失去我，她想让这件事就这样平息，谁都像没有见过对方那样。”
“可是我不想放过他。那个男人，欺骗了杰西卡的感情……我绝对不能放过他！”
“所以我才会找回我祖父的猎枪，闯进他的屋子。但杰西卡她……却在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对我闭门不见……”
说着说着，赛拉的声音忽然停住，沉默了很久，忽然松手，重新仰躺在地。
她斗篷的帽子掉落，露出她那头漂亮的长发，还有她清澈的一对眼瞳。
“……杰西卡，是我最爱的人。”
“所以你才会接受序列神明的要求吗？”
“没错。我什么都不怕，不管是阴森恐怖的黑暗，还是毛骨悚然的骸骨森林，我都可以毫不畏惧地穿过，但我想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在见到杰西卡时，我到底能不能控制我自己的心，让我将灵魂都给奉献给神明呢？”
“那一箭我打歪了，我原本可以击穿杰西卡的脑门……但我，只是击伤了她的眼睛。”
我没有说话。
赛拉和杰西卡之间的恩怨……我目前还分不清楚，但我大致了解了过后，明白了原因所在。
她根本就没有恨过杰西卡，赛拉的执念在于杰西卡，就像索菲亚的执念对于我一样。
……
“走吧，回去休息了，明天早上咱们还要调查岛屿的。”
赛拉起身，我朝她伸手，让她把我拽起来，轻巧地看了一眼海平面。
奥菲莉娅……我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她呢？我的记忆中已经没有了感情，我的执念，为什么会如此执着在她与慕晴跟索菲亚身上？
我……不明白，但经过我跟赛拉的对话过后，我似乎明白了执念与感情之间的关系。
我对那三人所抱有的情感，到底是怎样的呢？
我现在并不理解，除非我能找到不知在何处的A，那么从明天早上开始，就是我苏慕朔崭新的一天了。
“呼——”
我伸手，朝海平面的彼方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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