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水星
“这里是冰宫以前的晚宴厅啦……唔，吊灯好像因为太久没人充能，魔力都被消耗殆尽了呢。”
“晚宴厅啊，是用来招待一些重要客人的吗。”
“对啊~因为克莱尔教授以前就住在这里，有很多拜访教授的客人，教授就会在晚宴厅里招待客人们~不过到后来，冰宫带着很多居民们到地下避难过后，克莱尔教授就从此闭门不出了……”
“闭门不出？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姆——，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库里没有保存呢。”
克拉拉这样说道，我们也无可奈何，毕竟克拉拉是一万年前的人偶，距离极北进入雪原时代差了两万多年，记忆出现空缺也是很正常的。
我和索菲亚随手点亮了魔力吊灯，整个晚宴厅明亮了起来，除了遍布的灰尘以外，依然能依稀辨认出这晚宴厅曾经的辉煌场面。
宽广的舞池，明亮的灯光，虽然积灰但依然可以看见轮廓的钢琴，还有那乐队台上尘封已久的乐器与乐师们的椅子。
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就像是刚启用这座宫殿时一般，只不过积满了岁月的尘埃。
克拉拉却完全没有在意这些积灰，在舞池里开心地悠然旋转着，似乎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些东西。
在她的记忆中，这里始终是那歌舞升平的舞池，人们在里面跳着晚宴的交谊，彼此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周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鲜美食物，与数万年前别无二致。
我和索菲亚静静地站在舞池边上，看着在舞池里翩翩起舞如小蝴蝶一样的克拉拉，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克拉拉她……就好像不知时间流动一般，永远凝固在过往的时间轴里，跳着一支从她出生起便被固定在她记忆中的舞。
……我隐约有种错觉，克拉拉似乎一直都是一只牵线木偶，一只拥有灵魂的牵线木偶，而牵着她细线的……到底是谁呢？
我将视线放到舞池另一边的大门后。
或许……这寒冷破败的冰宫枢纽内，会隐藏着我想要的答案吧。
二十二、黑色的秘密·I
我和索菲亚，同时朝舞池里踏出一步。
““咔哒。””
鞋底踏在地板上的声响，低沉地回荡在我们两人周围。
这道声波轻轻地回响，但令我忽然停下脚步侧耳聆听的，却是这回响声中夹杂的一声杂音。
“咔。”
极轻微的响声，被我的侦测魔法给瞬间捕捉，我转头看了一眼声音的源头。
一个奇怪的……散发出一股诡异气息的人形影子，从乐队后台走出，正好走到舞池中间的我和索菲亚同时愣住，克拉拉也看向那人形身影，站在舞池里的三人中有两人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什么东西？！”
“好像是个人……？”
索菲亚几乎就要把复刻的火球术往那人影的脸上呼过去，但被我及时阻止。毕竟还不清楚那到底是人还是什么东西，要是贸然发动攻击，肯定是不明智的选择。
静静地，人影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令我们两人和克拉拉都非常吃惊的是，那居然是一个身上积满了灰尘的……型号明显老旧的人偶。
人偶？一个老旧的，跟木偶差不多的魔法人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克拉拉？那家伙……是什么东西？”
我很快就朝克拉拉发问，目瞪口呆的娇小人偶连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什么玩意儿，但很快，我和索菲亚便清楚地看见，那人偶朝舞池缓缓地躬下身子，虽然动作因为关节老旧而显得迟缓，但还是能清楚地认出，那是一个行礼的动作。
行礼……？
一个人偶站在乐队舞台上，朝舞池行礼？这代表了什么？
……
似乎是在印证我的想法，从乐队后台里走出了更多的老旧人偶，他们身上原本应该穿着华丽的服饰，但已经被岁月给全部抹去，只剩下身为炼金人偶最基本的身体，上面积满了灰尘，有些地方的炼金涂料甚至已经褪色，不知道它们究竟运转了多久。
难道说，在我给这间舞厅注入魔力点亮吊灯的时候，这些人偶们，便开始按照它们最开始的设定那样，要为舞池里曾经的极北住民们演奏一曲吗？
人偶们逐渐到齐，在最开始那人偶的带领下，齐刷刷地，朝舞池里的我们鞠躬行礼，克拉拉看起来对面前的一幕毫无应对办法，只能跑到我和索菲亚身边，抓紧了我的衣角。
在积满灰尘的乐器前，人偶们依次坐下，将身旁的乐器架安装好，沉默地看着站在指挥台上的那人偶。
人偶手里的指挥棒缓缓移动，令我感到吃惊的是，这首曲子一开始的曲调，便让我感到无比熟悉。
悠扬明快的旋律，欢快跳动的曲调，虽然小提琴的琴弦上布满了灰尘，虽然指挥人偶的关节咔咔作响，但我依然能肯定这首曲子的名字。
【蓝色多瑙河圆舞曲】
.
像是有神秘的幽灵占据了我的内心，我沉默地聆听着这首曲子。
逐渐高昂的第一段曲调，终于在某一时刻达到了最高潮，就像黎明的太阳终于冲出了地平线。万物复苏，接连重复回旋的乐曲又开始往悠然的方向转移——
我可以看见，曾经的极北大陆时如此繁华。
肥沃的土地，密集的森林，少女们在阳光下歌唱舞蹈，尽情放纵着青春的朝气蓬勃。
从少女们的舞姿间隙往远处望去，可以看见连绵的草原，草原的尽头是一片茫茫的大海，海上飘荡着渔船，渔船们在海上慢悠悠地航行，当渔夫们拉起那张大网的瞬间，乐曲达到又一个最高潮。
如蒙神的赐恩，整个画面被正午的朝阳笼罩，皇帝从皇宫中坐着金色的马车驶出，人民欢呼着崭新的未来，欢呼着这片茫茫的土地。
乐曲的高潮再度来袭，我能看见远方的通天巨塔，我能看见碧蓝的天空，我能看见天空中多变的云彩，我甚至能清楚地看见现世的尽头，那从未有人到达的现世尽头！
又一个轻快的跳跃，夜幕降临，波光粼粼的湖面跃动着，月光轻柔地洒落地面，将整个圆舞曲的曲调再度高昂，万物沉睡的地面，草原上躺着沉睡的动物，沉眠的大地在月光的照耀下舒展着身体……
终于，乐曲到达最后的高潮，第二日的朝阳升起，绽放出灿烂的荣光。
.
指挥人偶转身，在乐曲终结的余韵中，朝唯一的三名听众——也就是我们三人，再次鞠躬行礼。
完美无缺的演奏，至少以我的音乐水平来看，它们的演奏毫无缺憾，唯一出现的音调不稳，我都清晰地听出是乐器的原因。
“唔哦……这个超棒的……”
克拉拉呆呆地说道，我和索菲亚沉默地看着那鞠躬后起身的指挥人偶，视线集中到了它头部打开的窗口上。
【滋滋……这首曲子，是克莱尔教授从异界得来的曲谱，光辉灿烂，如这片肥沃的大地一般宽广……希望这首曲子，能为各位带来崭新的体验……】
人偶重复着这一句，不断地重复着，让我和索菲亚都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这首曲子歌颂的是极北曾经的一切，但这人偶不断地重复那最后的一句，伴随着曲子的余韵，让我感受到了一股恶寒。
太诡异了。
实在是太诡异了。
在现世万年的遗迹中，我从人偶们的耳朵里，聆听到了万年之后异世界的圆舞曲？再加上克拉拉口中的“预言”，以及她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等待我和索菲亚这个目的……这是不是就意味着……
或许我和索菲亚，早就被算计在某个庞大的计谋中了。
.
计谋，是谁的计谋？
我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或许整个极北变成如今的雪原，就是那个策划者一手制造的？
但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费劲精神将整个极北化作雪原，以紊乱迷雾笼罩，究竟是为了什么？到底对谁有利？
……
毫无头绪……
毫无头绪！
沉默。
我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却忽然宛如顿悟。
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缥缈的气息，就在我的思维之海里游离。
如果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思考呢？极北雪原的形成，真正阻碍的是谁的脚步？
是冒险者。
是来自中央大陆渡海而来的冒险者。
而冒险者们是为了什么，而登陆极北大陆的呢？极北冰宫吗？极北雪原的传说吗？都不是，在数万年前，极北尚且为肥沃大地的时候，这片大陆上真正能够吸引冒险者们的东西，是什么呢？
——答案只有一个。
“……通天巨塔。”
我喃喃自语着这个名字，思维链飞快地交错连接，过去的一切，菲格尔斯与亚尔斯特的回归，以及极炎之渊的暴动……甚至是拉娅和乔薇娜的出现，一起连接形成了一张无懈可击的逻辑网。
即便……这张逻辑网指向的真相，让我感到深深的恐惧和担忧。
二十三、黑色的秘密·II
通天巨塔。
从现世的根基拔地而起，以魔网牢牢固定着自己在现世的存在，它是唯一一个贯穿天穹连接了现世与星界的巨大建筑，同时，它也是现世的实体生物们在没有星界投影术的前提下，前往星界的唯一途径。
但是，如果假设成立，极北冰原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冰天雪地，全都是因为某人的算计……什么人会舍得以如此之高的代价来封锁冒险者们探索通天巨塔的道路呢？
或许到这里我还没办法下结论，但我将之前经历过的一切事件全都串联了起来，尤其是我们对龙王墓和极炎之渊的探索，还有亚尔斯特与菲格尔斯这两名神明的回归……
为什么他们要回归？
在神界，他们拥有至高的地位，至强的力量，能够享受永恒与不朽，更能在一定程度上脱离现世的束缚——也就是冒牌货那个观测者的束缚——成为更自由的存在。
不管怎么想，身为高级位面的神界都比现世要好得多，为什么亚尔斯特和菲格尔斯这两个从现世升入神界的家伙……会选择回归？即便要放弃相当的地位？
而为什么，从现世形成这么多年以来，只有他们和拉娅三人，才从现世真正升入了神界，掌控神明的力量？
……
黑色的秘密。
这之中，到底是谁在掌控一切？到底是谁在控制一切？
我不敢猜，我也没有理由去猜，只不过令我对这件事本身产生怀疑的，便是人偶们在乐曲余韵后重复的那句话。
或许在数万年前，通天巨塔还是一座受极北先民们崇拜的神迹，无数人朝着它朝拜，崇拜它宏伟的身躯，也有无数人想去攀爬，却没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登顶……或许一个也没有。
但我相信，如此悠久的岁月中，一定有人能征服这座巨塔，来到最高的顶峰，俯瞰这片茫茫的大地。
也许……正是因为那勇士的壮举，才为极北招致了覆灭。
星界之所以会成为一个神秘的地方，并不是因为它位面本身的特性，而是天穹的过滤性。
为什么，现世与星界之间会存在着天穹？天穹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天穹就像一张绝对的锅盖，将整个现世都用透明的罩子给罩住，隔绝了现世的实体生物以非魔法形式进入星界的途径。但为什么要设置这么个透明的罩子？神界的统治者为什么要将星界同现世隔绝开来？
一个危险的想法油然而生——天穹之所以会被设置，原因在于神界与深渊影渊的对抗，而这种对抗所导致的必然结果，就是神界对现世的统治欲。
统治。
深渊和影渊想占据现世，拥有更多的灵魂与魔网的延展，那么神界呢？处在对抗阶段的双方，不可能对现世这块无主之地没有些想法，但一旦这种想法被付诸现实，那招致的必定是战争。
就像现世历史上遭遇的深渊影渊入侵，每一次都有神界和天界的掺和，他们在谋划着什么？
神界不会允许现世的强大生物攀登通天巨塔，这样会威胁到星界的平衡，灵体生物是无法对实体生物造成伤害的，如果现世的实体生物进入星界，会发生什么结果？
……我可不敢多想。
……
“走吧。”
索菲亚忽然把我从思绪中叫醒，我看了看索菲亚，又看了看困惑的克拉拉，这个人偶似乎还不太理解状况，我也并不打算跟她具体解释，也就点了点头，跟在索菲亚身后，离开了那只一直在叨叨着同一句话，就像坏掉了一般的指挥人偶。
我们推开舞池另一边的大门，消失在大门后。
人偶们依然在那里喋喋不休，或许它们会一直重复着演奏，直到魔力再度耗尽的那一刻吧。这种深邃的孤独感，难道就是主线任务【深邃的孤独】所蕴含的深意吗？
罢了，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这件事的真相给探索出来。
……
地面。
冰宫内。
“杰西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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