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泡面加蛋
“杀死我……”
这具化身强撑着抬起头，做出了相对正确的决定。
可那四具化身迷茫之色更重。
我们可是不择手段活下去的魔头，怎么可以杀死自己？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同时选择探查了第五具化身的识海空间……
于是他们也看到了太清昔日的记忆。
……
漆黑的雨夜，来自身后的利刃透体而过。
年轻的太清用手握住刀刃，指间不断流血，声音仍无比冷静：
“这位道友，或许我们应该谈谈，不应该完全信服‘老师’留下的指引。”
同样年轻的玉清：“你这个求饶的方式，真是老套，现在是我占据上风。”
“你，确定吗？”
太清身边一枚处理过的内丹，繁复的铭文证明其价值。
恐怖的灵力波动，完全释放后方圆百尺内绝对没有活物。
哪怕是已经一脚踏入合道境的玉清，他沉默了下来。
太清笑了，声音很平和：
“所以我们聊聊吧，用我们的理性替代兽性，看清那潜伏在暗影中的真相。”
……
洞府中，六位合道境巅峰的修行者，对着他们整理出的突破方法举棋不定。
那是来自不同妖族至尊的遗泽，有可能突破真仙境。
但是，九死一生，失败则身死道消，连走火入魔的机会都没有。
太清起身：“我先试试。”
那年的少年仙人意气风发，眼里充满自信。
他不怕死。
他只怕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永远摆脱不了玄武的控制了。
……
被妖族侵略过的城市，哭声不绝，血腥满地。
年轻人被当做牲口一般驱逐走，所有的食物和物资也都被带走了。
只剩下流离失所的老人，没了孩子没了财产，无助地跪在地上，向天质问为什么九州会遭受如此劫难。
他们只是不能再进行重体力的劳动，又没有反攻妖族的战力，才被妖族放过。
坚硬的老骨头，完全不值得浪费武器的耐久度。
云光飘来，三位仙人陆续降在不远处的山峰上，遥望倾倒的城墙。
没有大一统王朝的九州，被妖族逐渐蚕食。
“最近我想做的事情都不顺利。”
“我的修行也遇到了问题。”
“似乎……属于我们的时代过去了。”
三位仙人的近期成绩都不太理想。
他们经历过时来天地皆同力，但到杀死那位魔帝、死掉三位同行者，便感觉到运去英雄不自由。
最终，太清起身，望向远方：
“虽然没有那时的畅快，但我们仍然是这个时代的最强者……总有承担起什么。”
那之后，天庭成立，统帅九州的修行者抵御妖族……
甚至一路杀出了九州。
……
云端，美丽的三十三天。
琼楼玉宇间，三位昔日患难与共的同门，气氛却剑拔弩张。
太清和玉清已经油尽灯枯，面对强势的上清仙尊，仍然眼露不屑：
“上清，你应是人，不应是天命的狗。”
他倾尽自己所有，三十三天炸成废墟，也给了玉清出手的机会。
最后一刻，是上清仙尊惊愕的眼……
为什么师兄你直至最后一秒，也不曾放弃反抗？
……
“我已可称仙，但不应忘记生而为人。”
四具魔太清的化身异口同声，给出了答案。
只是一些零碎的记忆，可一旦想起便如野火般不可抑制，勾起更多内容。
我太清曾经是人，不是魔……
这般模样活下去，只知杀戮与破坏，又有什么意义？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便因魔的极欲狂思，完全无法抑制，扩散向更多的化身。
这是只针对魔太清的模因，那是独属于他的记忆和骄傲，因为生存本能而忘掉的内容。
但因青玉上人的决死选择，让他想起了原来人类努力延续和传承的东西，就不止是单纯的活着。
便在五具化身对抗自身思维的分裂之际，一道金光由远及近，飞速拉近。
罗兰扮作齐天大圣的模样，提棒挡住这五化身。
他能感觉，此间少了一位强大存在的气息，心底浮现淡淡的哀伤：
“玉清道友，走好。”
他知道，是玉清以死亡为代价，延缓了魔太清布阵成功，救下了身后的开天军。
他们曾是死敌，但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玉清仍然在抗争，没有辜负“修行者”之名。
他虽老朽，但从不曾逃避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
魔太清见到这位不是大圣、胜似大圣的妖猴抵达，转身就走。
那些生灵吃不到了。
罗兰也没有继续追击。
其他方向魔太清的反攻还很猖狂。
自己现在就是救火队员，在尽可能稳住开天军的战线。
只不过形势不容乐观。
始天庭随时准备放弃东胜神洲，退守其他小世界。
现在是抢时间转移人口和物资，不给魔太清更多的资源发育。
天命病急乱投医选择了魔太清，在以后的时间线可能遗祸无穷。
但对当下的始天庭，却近乎绝境。
便是罗兰，目前模拟出的反制手段也几乎没有，只能继续拖延继续观察。
孙悟空已经横扫天庭，玉帝已死，等收拢天庭残兵，就能跟天蓬、佛门驰援。
可面对这种天命之子状态下的魔太清，单纯堆积兵力，一个处理不当反而是给他提供了发育机会。
所以情况相当棘手。
忽地，罗兰感知到花果山方向传来的震荡，眼里露出几分异色。
这情况似乎说明，青玉上人给魔太清的影响，比他们预料的还要巨大。
已从化身波及了魔太清的本体。
但这种变化是喜是忧，他暂时还给不出答案。
“各部都有，做好撤退准备。”
他发出了最高优先级的命令。
……
……
花果山，如今已是血河的发源地，无尽血液流出又汇聚之地。
在花果山的山顶，一个巨大的旋涡不断吸纳着四面八方的生命气息，转化为粘稠、腥臭、充满死亡气息的血河水流出。
在如血管一般越来越密集的河道中奔腾往复，日夜不休。
就如人体的经络一样，这些河道就是如今魔太清的修炼路线。
旋涡就相当于紫府，魂魄和意识的核心所在。
此时便是核心处的旋涡在震荡，转化出的血河之水都忽浓忽淡，红得也不那般纯粹了。
无意义的嘶吼不时响起。
河水震荡，掀起漫天波涛。
不知道多少僵尸就这么被吞没，融入血河之中。
他一边因憎恨自己造下的杀戮而暴躁，一边必须用杀戮平复自己的暴躁。
就很矛盾，灵魂似乎分裂为两半。
天命在尽可能帮助魔太清稳定情绪，才刚到手的天命之子，可不能就这么废掉。
正常修行者走火入魔、爆体而亡的危机，在天命的帮助下，只在重伤和濒死之间波动。
但天命的压制也不是无限的。
她能让对天命之子有利的小概率事件成真，每一次判定都投出近乎逆天的满点通过。
但她在缺乏准备的情况下，无法为天命之子无中生有一个新的可能。
魔太清此时的状况就是，思维分裂的种子已经埋下。
如果他不能跟自己和解，找到继续以“魔”存在的理由，便会逐渐归于他在创造的血河，成为死亡本身。
这是魔的一种死亡方式，思维崩溃。
便如烟花灿烂但短暂，不受控制的思维也容易走向牛角尖，然后就直接卡死在里面。
但天命的相助，还是帮魔太清争取了时间。
他那疯狂又混沌的灵魂，思维不断蜕变：
“我的初心？我的骄傲？那些都是过时的东西了，我存在便是一切的意义！”
“只要我足够强大，强到无所不能，我就可以完成过去许下的一切诺言。”
“苍生灭尽，我会创造新的物种。九州崩毁，我会创造新的世界。”
“我不应为这方天地所限，我不应为天命所限，我要让所有的狂想成为现实，我要成为这世间唯一的主宰……”
“我要世界都变成我的颜色，制造属于众生的理想乡！”
“对，我是……造物主！”
“我是这世界……最后的神！”
魔太清心中属于本我和超我的两种思维，都在向着极端推演，终于找到了融合的契机。
“为存在而存在”和“找到存在的意义”之间，他找出了一条同时满足两个分裂自我的道。
这条道，对魔来说也算得上狂妄疯癫，但至少在逻辑上却是自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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