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泡面加蛋
你们tm本来就是一群死鬼！
讲什么誓死，早就没得活，才这般勇敢吧？
我们可不想陪你们面对这城中的黑暗。
“敌人藏在黑暗中尚未现身，确实应该退去。”
“经此一战，金兵主力与所辖修行者，尽数折戟汴京。”
“不论此城最终是福是祸，金国国力的衰弱，都不可避免。”
“大宋保存力量，寻觅更稳妥的战机，是为万全之策。”
“单英琦，我现命你代掌三军统帅，掌管英魂军、鹏王军与颍州边军，速退至颍州城中静观其变。”
众将听到撤退，顿时大喜：
罗元帅他还是清醒的啊！
单英琦听出罗兰的言外之意：
这时移交统帅之职，老师分明是要自己留守城中。
他立刻单膝跪地请命：
“老师，末将愿替您探查汴梁深处的隐秘，请元帅移驾安全之处，静候佳音！”
罗兰厉声喝道：
“你刚说的，服从是天职呢？”
单英琦一怔，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此处不过我一具化身，还需要你的应变和智慧，保护生者。”
罗兰语气又放缓下来，安抚过单英琦，安排退步之事。
汴梁城只余黑暗，不分日月。
外面时间应该已过了半日，正应月上中天之际。
正南方的朱雀门，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血腥刺鼻。
刚刚决战夺下汴梁城的宋军，这时又在离开他们心心念念的旧都。
大家固然遗憾，但更多还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朱雀门一门之隔，内外却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外面月明星稀，银河耀眼，正是一个美好的夏日晴夜。
里面无星无月。
黑暗中，连人们无助的哭声都渐渐止歇。
普通百姓也发现他们无法离开汴梁城，想起办法想逃出城的，都已经丧了命。
现在都被勒令在家中等待。
可对他们来说，这种状况待在家中，不就是等死吗？
宋军的离开，表示他们被放弃了。
哀莫大于心死，万籁俱寂，却比哭声动天更令人畏惧。
有士兵也生出恻隐之心，这城里大部分几十年前，也是同胞啊。
可最终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
谁知道黑暗里，到底有什么怪兽在酝酿？
我们只是普通的士兵，连修行者都无法解决的问题，难道要为金人拼命吗？
罗兰立于城墙上，目送宋军出城。
颍州边军在前，鹏神军在中，英魂军在最后。
越是对鹏神虔诚的，越应该展现更多勇气，把危险留给自己。
这是鹏神道始终维持的优良传统。
幸好最终有惊无险，三支部队都顺利离开。
藏于黑暗的主谋，似乎不想刺激这支宋军拼命，真的留了一条生路给他们。
“鹏神保佑，鹏神保佑……我们都活了下来！”
看着头顶的星空，想起那城中的黑暗和压抑，将军和小卒同生出喜悦。
“老师，要不您再委任一位统帅，让我留下吧……”
罗兰摇头：
“北伐已经初步成果，属于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你们也替我打开进入汴梁的路。”
“现在剩下的是我的战争，我的因果。”
“我不应牵扯你们任何一人。”
“若信我，便继续等待，努力活久一些，我们还会有再见之日。”
他轻轻抬指，一道轻风送单英琦下了城楼。
单英琦被其他英魂按着肩膀拉走了。
他忍不住一声低吼，胸中似乎堵着什么。
他听出了老师的诀死之意，再见已不知要多少年后。
哪是什么区区一具化身……
那根本就是忽悠他的谎言！
“为了一些没骨头的、降了金的百姓，值得么？”
单英琦心里闪过一丝疑惑，又无奈叹息。
鹏神军阵中。
岳霖因为立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已经成为一名侦骑校尉。
随着大军攻下汴梁，他忍不住喜极而泣。
可开始不到半日，便又因为汴梁那无法阻挡的黑暗，被迫离开。
岳霖的心思不由很复杂。
既有死里逃生的喜悦，也有命运无常的担忧……
莫非真有一些留言那般，宋的命数已绝，再无法崛起吗？
出于复杂的心情，他自愿留在鹏神军最末尾警戒，尽可能感受旧都的气息。
此时，他最后一次回望父亲心心念念的旧都。
朦胧如轻纱般的黑雾飘飘摇摇，笼罩着这座古城。
距离并不遥远，但是他们战斗过的城墙，却已看不真切。
一袭白衣，送他们离去的罗元帅，面目也看不清。
也不知道他留在那座将死之城，到底是要做什么……
总不会，元帅要去救那些金国的百姓吧？
他们死光了也抵不上元帅一根寒毛啊！
岳霖的心中，推动北伐成功的罗元帅，是和父亲并肩、甚至要更伟大几分的英雄……
因为他更强，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强！
会打仗，能打仗，懂治国，勾心斗角也不亚于任何老狐狸。
世间好像就没有他不会的事情……
“咦？”
岳霖忽然惊讶一声。
他看到城墙上空，浮现一袭青影。
那青影看不清容貌，可身型与气质……
都像极了父亲根据回忆，请名家所画的那位赠药仙子！
……
……
城头上，罗兰感应到出现在自己头顶的强大气息，抬起头。
那双美眸略感困惑，似乎很头疼地叹息：
“门一直开着，鹏神殿下为什么还不走？”
“我还有一城百姓要救，还有笔账想和你们算清楚。”
“你为身宋将，却要救金人？”
“宋人金人，都先是人。”
他们都是无辜且无力的普通人。
宋败他们无可挽回，黑夜他们无法点亮。
所以，他想要试着成为新的太阳，为了他们照亮一条生路。
小青落下，俏立罗兰面前，微讶道：
“你这想法很少见。可你要在这永夜绝域里救人，就不该让大军离开的。”
“宋军也是人，我不能压迫他们的意志去救金人。”
罗兰看着这位朱颜无改的青蛇，似乎想起什么，略带嘲讽地问道：
“献祭满城百姓，却为宋军留下生路，又是你特意做的？”
又，是他心底有似曾相识的荒谬感。
那时在百情镇，小青也是劝自己离开。
也做出种种布置，尽可能规劝误入镇中的旅人离开。
她既没有底线，又有某种善良的坚持。
“我们只为完成典仪，又不以杀生为乐。”
小青漫不经心地道，“而且，琴姐姐认可你的实力，关键时刻不想横生枝节，所以我们最好互不干涉。”
最后一句，已有警告的含义。
可罗兰似乎没有听到，只是继续问道：
“你们诓骗金国，布置这片黑暗，到底为了什么？”
“这与殿下无关。”
“一直以来主导宋金战争局势的，也是她么？”
“这与殿下无关。”
“你所有的决策，也都听从那位琴姐姐的吗？”
“这与殿下无关。”
小青不耐地指向南方，“莫要再问了，请速速离开，我不会给你任何回答。”
罗兰看着她，城墙上的身影如烟雾那般飘散，只余一声轻笑不断远去：
“那我就去自己寻找答案。”
他早就只以一道幻影立于城墙，吸引小青。
借着交流拖延时间，其实是趁机推演分析小青来的方向，把到了一道通向大地深处的裂缝。
“真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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