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乱世银娘
只记得好像做了一个不错的梦。
梦到的什么已经随着晨风而忘却,但那种幸福和感动却仍铭刻在心间。
甚至能从这风儿中尝出几许甜味来。
他看着陌生的天花板,一动不动。
身边传来几许少女那如山泉般清冽甘甜的体香。
他不确定自己鼻子是不是出了问题——因为就算在小说里,似乎都没看到过有哪个女孩儿身上会有这样的香味。
又或者,这味道只有作为另一个‘自己’的自己才能闻到?
是了,他想起昨天发生的事。
虽然只是短短一个下午,但却感觉过得无比充实。
即使今天醒来,也仍觉得那像是一场梦。
可身边躺着的少女却是实实在在存在于现实中的。
——虽说她的睡姿不怎么好看。
晚晴四仰八叉地睡着,在梦中无意识地抠了抠小巧的琼鼻,让叶晨有点担心她会把自己的食指整个塞进去——好在她终究是没有这么做。
从那张好看的嘴里传出好听的梦呓,只是说的话实在是让人有点难以听下去:“你妈,狗东西,草他妈,加班又不给加班费……狗养的女人……”
叶晨忽然就有些恐惧未来了。
他不觉得此时的自己有任何向晚晴靠拢的倾向,但如果她确实是未来的自己,那就是说,自己其实是被生活逼成那个样子的?
长大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变得连自己觉得不像自己。
“呼!”似乎是做了噩梦,晚晴猛然惊醒,‘唰’地一下坐起身来,额头上遍布着细密的汗珠。
“没事吧?”
“没什么,只是梦见我又跳下来了而已。”晚晴勾起嘴角,像是在自嘲,“死了一次的人却反倒更怕死了呢。”
没有死过的叶晨呆呆地点了点头。
“走了,起床,准备去医院,也不知道我的到来会带来什么蝴蝶效应,所以要尽早去做弥补未来的事情。”晚晴麻利的从床上爬起来,也不套拖鞋,赤着脚就快步走出了房间,客厅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等叶晨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洗漱完了。
但头发却依旧乱糟糟的,像是毛线似的纠缠在了一块儿。
“还没起?出门了。”
“等下,我衣服呢?”
“你衣服……?”晚晴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朝盥洗室里张望了一眼——叶晨昨天脱下来的衣服还在置物架上没洗呢。
“我总不能就这么出去吧……?”
“你昨晚要是洗掉了,今天都干了。”
“我忘了啊……你又没提醒我。”叶晨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既然你是未来的我,应该要比我心思缜密点的吧?”
“……吵死了你。”晚晴的面子有点挂不住,“我去给你买套衣服回来,先看下家里还有没有多余的钱……”
“等等,你就这么出门吗?”
“那不然呢?”
“……头发,不梳一下吗?”
“麻烦。”
“可这也太……”
“那你帮我梳。”
“我也不会啊……”
“你觉得我会?”
“算了还是我来吧,我试试……”
……
(三)
晚晴面前的桌上,堆着乱七八糟的纸笔和硬币,这是在家里搜了好几遍才找出来的钱,理论上来说,所有的应该都在这里了。
她一边数着钱,一边将纸笔铺平,身后的叶晨拿着从盥洗室里找出来的梳子,有些笨拙地从上往下梳着她的头发。
“嘶——你能不能轻点啊?”
“啊,抱歉抱歉……”叶晨小心翼翼把缠在梳子上的头发弄出来,然后再一次慢慢地梳了下来。
他渐渐找到了诀窍,发现得抓着头发的末梢才好梳一些。
本来睡了一夜,都是分叉的头发,在他认真细心的梳理下,终于开始慢慢变得整齐起来。
“八十九,八十九块五,八十九块六,怎么这么多两分的……八十九块九,九十一块九。”晚晴把那些一分一分的硬币推到一旁,把硬币装在左边的上衣口袋里,而纸钞则装在右边的上衣口袋里,“现在还用得到分吗?”
“有啊,打气、买馒头,都能用到。”
“时间太久远了……在我那个时候,分币早就淘汰,五角一块都不怎么当钱了。”
“物价上涨了那么多吗?”叶晨惊讶地问道。
“比你想象的还多。”晚晴勾起嘴角,“好了,我去给你买套衣服,看看有没有便宜的。”
“等下等下。”叶晨急忙抓着梳子,“还有前面也要梳一下啊。”
“你怎么这么麻烦?”晚晴虽然是这么说着,却还是转过了身来。
——她似乎不记得自己有这样为人梳头的耐心。
又或者是从来没试过所以不知道。
叶晨很细心地给她打理好刘海,左右看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这样好看多了。”
“不用太在意这种细节。”
“你是不在意,但我在意啊。”
“哦?”
叶晨小声咕哝:“谁不希望另一个自己好看点啊……”
晚晴其实听清了,但她还是故意问了一句‘你说什么’,然后光速打断了他重复的话:“我出门了。”
“正常点的男装就可以了啊。”
“知道,最好有二三十一套的那种……”
“肯定有啊。”叶晨回答的理所当然。
弯腰在门口穿鞋的晚晴忽然愣了一下:“嗯……现在一个月工资多少?”
她当然不可能记住所有的事情。
像这样的细节早已在记忆里模糊了。
“老妈是八十块钱一个月。”
这么看来,手里头这九十块似乎也不少了。
晚晴松了口气,不再担心,而是反手‘咣当’地将房门重重合上。
……
(四)
晚晴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叶晨才刚把自己衣服洗完挂出去的时候,就听见门口传来了‘咔嚓’的开门声。
刚走到客厅,就见一个装了衣服的塑料袋朝自己飞了过来,他慌忙接住,翻开看了一眼。
里面是一套普通的短袖和中裤,晚晴甚至还十分贴心地帮他买了一包短裤。
“你自己拿一条,剩下的我要穿——这女式短裤太小了,穿着不舒服。”不过她第二句话立马就将他那刚涌出的感动给塞了回去。
“哦,哦……”
“快点换上吧,去医院。”
晚晴说着,脱鞋走进屋内,将桌上的几分钱硬币都塞进了一个刚买的钱包里。
这里面装了她现在的全部家当——纸钞、硬币、学生证以及钥匙。
然后她又将另一把放在了桌上:“这是我刚打的钥匙,这个给你,万一我哪天把钥匙弄丢了还能找你。”
“好,我把它和我家里钥匙串一起。”
“随你怎么弄,反正别弄丢了就行。”
“你能弄丢,我就不能弄丢吗……”
叶晨的这句话,顿时把晚晴给噎住了,她想反驳,但仔细想想,却感觉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毕竟都是同一个人,都有点丢三落四的毛病啊。
……
8.病母
(一)
依旧是叶晨那辆报不上名来的自行车,在这早晨的街道上如小舟般徜徉。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自行车成片成片的堵在路口——但你别以为是等红灯跳到绿灯的时候,它们才齐刷刷的过去。
实际上,根本就是胡乱的穿行。
大十字路口还好,一般都设有指挥交通的岗亭。
小的十字路口,过马路就全靠反应力和观察力了。
车子们的喇叭声‘滴滴答答’叫个不停,堵在中间的一般是大卡车,其次是一些长条的面包车,而那些相对灵活的,就寻找着能过的地方窜过去。
至于自行车们嘛,那就是见缝插针,只要是能通过的地方,就往那边骑。
如果想要等信号灯,那么恐怕这辈子都别想过去了。
叶晨载着晚晴,摇摇晃晃地跟着一个敏捷的大叔,在车流里不断穿行。
司机们的怒骂声和喇叭声,还有那些‘叮铃铃’或者‘笃笃笃’的自行车铃铛声交织在一起,混杂成了整个早晨最为热闹的景象。
当然,也就市中心是这样,再往后过几个红绿灯,你便会发现道路一下子变得‘宽敞’起来了。
这就是1996年,这座城市的日常。
好不容易从那混乱的十字路口中穿出来,叶晨长出一口气:“这么早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啊……”
“对于学生来说是放暑假,但对于工作的人而言却只是普通的一天,再说,现在也不早了。”晚晴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却没摸出记忆里的手机来,这才想起这是一个便携式电子产品极为贫乏的年代,“差不多八点了吧。”
“对于暑假来说已经够早了……”叶晨小声嘀咕着,脚踩踏板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迎面吹来带着几分秋意的微风,远远的,能看到那已经泛出些许金黄的稻田。
秋天的气息已经渐渐变得浓郁。
这个时代的秋天就是秋天,而不是名为秋天的‘夏日’。
远离市中心,天空也开始变得灰蒙蒙起来,几个巨大的工厂烟囱是这里的地标性建筑物,在白天的时候,它们总是吞吐着灰烟,将这一带的一切都变成朦胧的一片。
路上除了农田还是农田。
偶尔会有几间农民房坐落于路边,他们利用着交通的便利,有的开设杂货店,也有的则在门口支起了早点摊。
来买早餐的,基本是附近工厂的工人,又或者工人们的孩子。
——工厂是有食堂提供早餐的,味道不算差,只是种类没那么丰富,吃久了,难免会想要换换口味。
这里就是晚晴从小长大的地方。
或许人生的路上会忘记许多东西,但儿时的记忆却总是无比清晰。
她记得那辆专门卖豆腐脑的三轮车,老板已经在这附近卖了五年,只卖豆腐脑,只有甜和咸两种选择,但却是记忆里挥之不去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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