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上野北站定脚步,眺望着这条有意治理,却始终难以治理成功的河流。
“我记得,我还记得她的名字,优木沙沙。”
少年沐浴在阳光中,缅怀起了十年前在风见野的故人与往事。
最后,他只是用平静的语气开口道:“她用人类饲养魔女,所以我杀了她。”
“!?”
好家伙!
本来是想浅浅钓一条小鱼,结果猛拽鱼竿钓起了一条盖欧卡!
百江渚当即呆愣了一瞬,紧接着张大嘴巴。
“欸?”
等等!
他杀过魔法少女?
以“爱魔法少女”为核心的他……杀过魔法少女伣!?
上野北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回避的想法。
准确来说,优木沙沙是死于魔女化。
但其实就是他杀的她,他把优木沙沙逼到了绝境,那孩子强烈的求生意志反而令她以最可悲的姿态死去。
百江渚呆了好久,思绪千回百转,这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道:“饲养魔女,确实是很严重的罪行呢,杀了也是应该的说!”
本想着杀人会不会是太过分了,该给对方一个悔改的机会……但看着上野北那平静的态度,百江渚终究是收起了孩童的看法,转而赞成了这一决策。
上野北的视线落到百江渚身上,他现在看人也是真的准了,哪会不知道百江渚想要问他什么?
他先一步答道:“伊丽莎白也是一个坏人。”
百江渚睁大眼睛:“她也用人类去饲养魔女吗?”
“……咳咳,这倒没有。”
停滞的脚步再次向前,上野北往前走,百江渚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她是做过什么坏事?”
她这般询问着,想从上野北的回答中窥见他眼中的伊丽莎白。
“嗯……陷害政敌,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家破人亡?好过分的说。”
“她看不起别人,就喜欢高人一等的感觉。”
“没教养,而且不尊重别人的说!”
“偶尔会发火,会打骂仆人,摔东西之类的。”
“小渚也深有体会的说,暴力女……”
两人一问一答,似乎就说了不少伊丽莎白的坏话。
百江渚说着说着,也不由得低下头去。
后面说的都是什么呀,那算是性格缺点吧?
暴躁、傲慢之类的……并不是什么坏事。
也有一些不好界定善恶的行为,就比如复仇——陷害、羞辱、折磨那些看不起她有意为难她的人,百江渚没感受过,但建立在有人先一步招惹伊丽莎白的前提上……啧。
放到现代法律来看肯定觉得她的报复过于激烈,但百江渚也不是规规矩矩的好孩子,这时候倒是不介意……放她一马。
毕竟伊丽莎白也没玩九族消消乐,谁得罪她她就搞谁,不迁怒就行。
那伊丽莎白真正做过的坏事是什么?
“害得别人家破人亡……”
讲了好一会,能上纲上线的,好像就是件事情。
咬着这件事情不放,这才是能有效打击伊丽莎白的污点。
上野北语出惊人道:“我最近也在做这件事情,但不太一样的是,我做得比伊丽莎白要绝,她主张顾及点贵族情面,我比较主张斩草除根。”
“吓!”百江渚往后一退,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上野北摇头道:“平民哪有资本进入伊丽莎白的视野?能称得上‘政敌’的,也就贵族了。”
说到贵族,这问题是不是就明晰了?
“严格来说,死在我执政期间的贵族比死在伊丽莎白手上的贵族还多六个,而伊丽莎白执政的时间大概是我的两倍。”
上野北看得淡了。
就欧洲目前的贵族体系,各个家族不少都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闹起来也鲜少有赶尽杀绝的状况。
伊丽莎白说是搞得别人家破人亡,其实还留有一线生机。
但上野北能整的狠活就多了,他在贵族里边风评差不是没道理的。
拔起萝卜带出泥的现实,再加之毫不留情的严苛执法,属实是要人老命。
抄家——这事他干过,他亲手签名盖章,再出动暴力机构去解决问题。
这一打击面还渐渐从贵族牵连到了富商,那群家伙要闹政变,其实也是社会上流阶层对他的不满已经到了极限。
这阿里乌斯!是连教会都想管啊!
手都快伸到教会教堂去了!
伊丽莎白当初笑话过他好一阵子,过段时间抄家次数多了,连伊丽莎白都会建议要不要和善点,最后伊丽莎白习惯了,这才不再发表意见。
他执政并非没有撞到过南墙,只是他头比较铁,习惯性把南墙给撞碎了。
寒风吹过,河面上泛起丝丝涟漪。
上野北低声道:“他们死了就死了,像他们那样的虫豸,留在法兰西只会把法兰西的面包给吃贵。”
依稀记得,几年前丘布就曾跟他说过——是否有决心为了素未谋面的普通人去跟伊丽莎白刀剑相向。
看起来是个死亡命题,其实那小逼崽子还玩了点文字游戏。
普通人——指的是被伊丽莎白针对的政敌,以及刚入宫时针对伊丽莎白的人,他们确实是普通人。
素未谋面——他确实是没见过这些倒霉鬼,且就算见过,也只是见过,意思是对得上去的。
那时候丘布说得热血沸腾,像是伊丽莎白站在了普通民众的对立面,他不去反对他就是包庇罪人,但就是说法上的文字游戏,为了催促他做出选择。
伊丽莎白看不起平民,却也不会主动去欺压平民取乐,平民都没资格参与她的生活与政治生涯,这算是提过了很多次的事情。
至于对待其他仆从,她就是一个标准的贵族,没有折磨人的癖好,也不跟仆人整乱搞男女关系,所以整不出什么狠活。
尽管掌控力度强,但她那好面子的性格也未尝不是好事,就突出一个奖惩分明,看她给百江渚的赔礼,她的礼物与奖赏一直都挺丰厚的。
她当初将王宫打造得铁板一块,靠的就是一手萝卜一手大棒。
“我之前想过把伊丽莎白带走,不让她继续执政……那时候总想着,她坐在这个位子上,做的事情却不都是光明磊落,甚至不少事情都上不了秤,这很不好。”
“而丘布……就是丘比,它当初跟我巴拉巴拉说了一堆话,都没什么营养,就是容易让人上头……铁证如山摆在面前,看到她做的事情多了,就会容易模糊她针对的对象,所以我说,丘布的话没什么意义。”
“它说的那些话,都是为最后的那一句做铺垫……我承认它说得很好。”
“丘布跟我说,伊丽莎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我一直用我的傲慢,居高临下地去审视伊丽莎白,然后严格乃至严苛地要求她……我没真正去理解过她,也没真正接纳过她,我之前喜欢的是伊丽莎白的某个面,而没有爱上她这个完整的人。”
上野北转过身,视线直勾勾落在百江渚肩头。
“现在,我是注定跟她一起遗臭万年了,倒也挺般配的。”
百江渚怔在原地,呆呆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上野北也不以为意,接着聊起了许多有趣的观点。
“她很欣赏我的做法,说我刚正不阿……但其实我做的事情结果跟她是一样的。”
“她喜欢暗地里玩弄别人,用各种手段把人整得家破人亡,但我喜欢光明正大给别人定罪,然后让魔法少女带队过去把人给抄家,让他们明明白白地家破人亡。”
“在这种情况下,只诛首恶其实还真不适用……财产、土地、权势、人脉,你不把他们牵连干净,他们的子女依旧能享受许多特权,但这公平吗?我一开始也想过,但后来还是没留情面……”
“善良的贵族子女,这是一个伪命题,你要分清楚他们的善良与从容从何而来,以非法手段牟利以造福后代,那后代就干净了吗?”
“不干净就一起扫进垃圾堆吧,但如果真的干净,那想必也能坦然接受审判吧?至少他们还能活着,而他们有知识,重新站起来的可能性可比平民高太多了。”
上野北老早就说过了,他不适合当国王,也不适合执政。
有强迫症,又有精神洁癖,该怎么当好一个领袖呢?
也就是他有魔法了……
伊丽莎白在政治上喜欢钓鱼,搞各种鱼饵让人咬钩,以突显她的政治艺术。
相比之下,上野北喜欢把鱼塘的水抽空,或者直接电鱼,主打一个强而有力。
上野北兴致勃勃地分享他的执政经验,百江渚听得是呆若木鸡。
半晌后,她才是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上野北的披风:“这样……你过得很累吧?”
上野北陷入沉默,他说道:“绝大多数人都比我更累,我很幸运……足够幸运了。”
他一甩披风,不知不觉间已经临近郊外。
被打断了,他才重新说起最初的话题。
“但说得再多,也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她跟我的相性确实很糟糕,在遇到她之前,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能跟这样一个人生活十年之久。”
坏女人,真是让人头疼的坏女人。
上野北看着百江渚那呆滞的模样,终究是没继续逗她。
他认真说道:
“我真正生气的事情只有三件,一件是她选择成为魔法少女,第二件是她引诱别人成为魔法少女,最后就是她利用炼金术创造生命……但第一件事情和第三件事情差不多都释怀了。”
第一件事情是伊丽莎白的选择,他气愤也只是一时的。
第三件事情当时闹得很严重,其实至今也没一个妥善的处理,但好消息是伊丽莎白的试管婴儿技术已然大成,除了最初那两个不幸的孩子死于早夭,她的第三个孩子早就在王宫里到处乱跑了,往后的孩子也是如此,身体机能已经跟正常人无异。
“那第二件事情呢?”
“她的侍女已经快三年没变化了,关于第二件事情……或许说不上释怀,但其实也已经解决。”
那甚至要在他被囚禁前。
他当初找到了证据,也跟她划下了红线。
百江渚低下头。
前方有孩童在雪地上玩闹,上野北跟百江渚站着看了一会,那伙孩子反而被他们看的不好意思,急匆匆跑开。
上野北接着说道:“我在她身上已经失去过很多底线了。”
如果他是一个有明确人设的角色,那将他在神滨市时期的行事作风与将他在六百年前总是被裹挟的行事作风进行比较。
那他这段时期一定是人设崩坏。
过分的容忍、被动、退让,明明针对优木沙沙以及针对贵族的时候如此果断,但在面对伊丽莎白时的表现却始终不尽人意。
他反而是被伊丽莎白牵着走了。
百江渚握紧拳头:“你觉得……她爱你,对吗?”
上野北不由得微微挑眉,百江渚确实清醒。
理由,就是这么简单。
身为魔法少女的伊丽莎白爱他,于是他回应着伊丽莎白。
想想那时候,伊丽莎白才十三四岁,在慕尼黑中什么坏事都没干,优木沙沙凭什么跟伊丽莎白比?
再往后几年,伊丽莎白做得最恶劣的事情就是引诱魔法少女以及试管婴儿,前者被他叫停,后者是她的污点,但她一没人体实验二没伤天害理,也就是对不起他以及最初两个孩子。
那时候,伊丽莎白也伤心欲绝。
夏尔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甚至给后面的孩子也起名夏尔。
伊丽莎白以后会怎么样没人知道。
但就目前……
优木沙沙坏事做尽,用人类饲养魔女并加以嘲笑,仅仅因为别人长得比她漂亮比她有才能就要杀死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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