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只要笑就好了,笑出来,大家就会觉得她很开心,很能接受,也就不会追究她的想法。
但这样……真的好难受。
在荒芜干枯的大地上,难得洒落的雨水堪堪养活了一朵娇小的白花,但纯洁的花朵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已经被风一吹,彻底凋零。
花朵将滋养自身的水分让给了挚爱的姐姐。
她在幸福中受难。
第275章 无脸的女孩们【黯然神伤】
这是一个牢笼。
她从未有过这般清晰的感受——这个房间好小,小到世界好像就这么一点,她跑一圈甚至用不了半分钟。
一套无形的,却能够切实感受到的枷锁,就这样束缚在她的身上。
她被锁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几乎从未享受过女孩的一切。
交友也好、学习也好、打扮也好……她一直被圈在这小小的病房里,连自娱自乐都像是在透支有固定数额的喜悦。
待到所有看望的人都离去,到了夜晚她就又是一阵孤独。
真是羡慕不用生病住院的大家呢。
粉色的眼瞳在黑暗中悄悄闭合。
事实上,她对恋爱的概念都是懵懵懂懂的,只能从书上模模糊糊地了解一点。
直到遇见了哥哥大人……日渐长远的相处,好友们时不时的起哄,她才渐渐理解了那份酸酸甜甜的感觉。
会想念某个人,会牵挂某个人。
想要见到他,想要亲近他。
看见他的容貌,听见他的声音。
偶尔看到他总是在关心灯花和音梦,也会小小地散发醋意,悄悄地摸过去,想方设法引起哥哥大人的注意。
感情并非毫无征兆地涌起,而是平日里点点滴滴的的积累,那些经历便是她难忘的宝物,也是她心结的由来。
“哥哥大人……”
她终究是被锁在这小小的笼子里的,而仅有的那一丝情愫也离她而去。
这样做真的好吗?
她亲手将他推给了姐姐,也亀亲手将姐姐推给了他。
环忧不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也并非感受不到内心那越发浓郁的酸楚与阵痛。
但是啊,她是住在医院里的孩子,连出去都得依赖于哥哥大人的魔法与魔力。
她的生命跟灯花和音梦一样,都是有如风中残烛,连哥哥大人都对她们的病情束手无策,她又有什么勇气能去说服自己呢?
哥哥大人一定……一定是自由的,他早已经经历过悲伤,而这时候就更不该被锁在她的身边。
外面的世界才有哥哥大人需要的轻松惬意,外面的人才是哥哥大人的归宿。
就像是哥哥大人又认识了一个孩子一样,他在外面总能接触到很多不一样的人与物,而她却只有一个单调的灰白世界,两人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
因此,她又在另一个角度说服了自己。
如果是哥哥大人的话,一定可以保护好姐姐。
反之亦然,如果是姐姐的话,一定可以保护好哥哥大人。
两个她最爱的人,一定能成为彼此的依赖,并且手牵着手,温馨美好地走下去。
……应该是这样的。
在深夜,躺在病床上的粉发女孩依旧是没睡着。
她翻了个身,目光看向了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其实看不到什么东西,但她知道,那边就是哥哥大人今天送过来的花。
明明都已经想好了……
但为什么,胸口会这么痛呢?
*
他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门外是春光灿烂的晴天。
阳光甚好,微风不燥。
门内是一间装潢温馨的公寓,公寓内四处缭绕着浓郁的雾气,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雾气中有不休止的嬉闹声,就像是有什么人正聚在一起,欢庆着什么。
他觉得这一幕很熟悉,环顾四周,面前只有六个没有五官的人,从身形上看应该是女孩。
[来,给你一杯,别说我总是占你便宜,嘿嘿,开心点嘛~]
有人凑近了过来,也是在这时候,他才恍惚地意识到,她们并非没有脸,而是她们的脸上始终有一层他看不透的浓雾,就像是有人刻意将她们的脸给遮住,不让他看见。
坐在他身旁的这个女孩就是这样,蓝色的短发,清新的发香,但看脸却是一团混沌,只是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梦境中的行为总是下意识的,不受思考的控制,甚至连思考都沉浸在清醒与迷糊之间的暧昧境界。
他接过了这个蓝发少女递过来的马克杯,杯子里是新加进去的汽水饮料,而摆在桌面上的则是一盘披萨与各种小吃。
红茶配蛋糕,汽水配快餐。
他道了一声谢谢,将这杯汽水灌了下去。
冰凉,甜腻,却带着一丝令他惆怅的味道。
上野北微微定神,依旧坐在这群没有脸的女孩身边。
正前方有人朝着他招手,那是个金色卷发的无脸女孩,他下意识就站起来,朝着她走去,最后站在那个金发的无脸女孩面前。
他们开始说起了话,好像是在谈论餐桌前坐着的女孩们,但具体在说什么,他也是听不清的,只觉得话题应该比较轻松欢快,似乎还放着舒缓而惬意的音乐,那悠扬的曲调将午后的倦意轻轻卷起,消融于亲密无间的交谈互动中。
他觉得这很好。
目视着前方,微暖的阳光在女孩金灿灿的秀发间流淌,好似溢着莫名的光彩,令人倍感赏心悦目。
直到某一刻,上野北忽然察觉到他的衣摆被人给拉了一下,低头望去,这才发现有一个白发的无脸女孩正在拽着他的衣服。
这个白发女孩比起其他少女要矮上不少,能以肉眼判断出她在年龄上的稚嫩。
除了他和金发女孩外,其他人似乎是看不见这个白发的小姑娘的,她们在聚餐的时候没搭理过她,而这个白发女孩也不搭理她们,白发的姑娘只是跟着他和金发女孩,就像现在这样。
上野北弯下了腰,将手头上自己的马克杯递给了这个姑娘,他刚刚也意识到了,这里的餐饮好像没有替她准备的份。
他既然察觉到了,那又怎么能装作不清楚呢?
这个白发的小女孩依旧是看不清脸,但隐约能感受到,对方那焦躁的态度似乎是温和了下来。
[要吃点东西吗?]
他开口了,并下意识从口袋中拿出糖果,晶莹的糖纸闪闪发亮,折射出七彩绚丽的光。
马克杯被放在了一旁,这孩子接过糖果,就完全安静了下来。
金发的无脸女孩走回去了,她在招呼着上野北一起过去,他欣然同意,但刚要走开,却发现他又被人给拉住了。
这一次是手掌。
他再次低下头,那个白头发的无脸女孩仰着脸望着他——即便隔着一层浓雾,他也能清楚感应到对方拿注视的目光。
白发女孩抬起了手,幼小的手指指向了一个方向。
他沿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那其实还是女孩们的聚会,只不过她的手指指向了一个人,那个人恰好也站了起来,正朝他开心地挥手。
他定睛看去,那依旧是一层浓雾,无论他如何努力,目光都被阻隔在这层浓雾外,那张本该熟悉的脸,他始终是看不清楚。
目光所及之处,唯一能辨识的,只有一样东西。
粉发的无脸女孩挥动手臂,红色的缎带在少女发丝间穿梭,灿漫的阳光衬着这鲜红的缎带,似乎是想将这一幕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她就在迷雾的尽头,亭亭而立。
*
上野北醒来的时候,时间还早。
他扶着额头缓缓坐直起来,脑海中关于梦境的记忆只剩下零星的碎片,不成体系。
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没有太多的想法。
手掌按下去的时候,倒是不小心擦到了那个可爱的手缝娃娃。
“乖乖坐好。”
他将娃娃扶正,对着这个不知道谁送给他的娃娃灿然一笑。
今天是个必须认真对待的日子。
在穿着方面,上野北倒是没太较真,只是注意没穿学校的诘襟制服,而是换上一身休闲的打扮,便上了街。
现在已经是四月的末尾,将近夏季,微暖的暑气开始在微风中徜徉,空气不显湿热,恰到好处。
最潮湿的那段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上野北望着街道略有感慨,这才想起来他好像很久没有在周末的时候像这样走在街上了。
“之前都是去神滨的医院那边,陪孩子们玩耍也很不错,但像现在这样自由支配时间,好像也很棒。”
棒的其实不是自由支配时间,而是他能跟心上人一起上街游玩。
“之前这个时间点,应该是在跟彩羽去电车站的。”
他心情很好,又是回想起了之前的行动轨迹。
认真说起来,今天还是他迄今为止,头一次在周末的时候没有去神滨市的医院看望孩子们。
以往无论是不是要在医院久留,他至少都会先去医院跟大家说一声,但连神滨市都不打算过去,这还真是头一遭。
仔细想想……真是让人吃惊来着,之前没有发现,他对那三个孩子的上心程度还真是一般的高。
像是将课余时间的生活重心基本倾注到了那边。
啊,事情就是这样吧,他也不否认——如果没有黑江,他肯定会去医院那边看望孩子们,但昨天他才刚向黑江表白成功,且昨晚也约了黑江一起约会,他确实得腾出一些时间来过渡一下他跟黑江之间的关系。
至少,要让他和黑江适应彼此的存在吧?
因此,他今天就不去医院了……
本该是平稳发展的故事,为何会陷入这样的转折里?
“就算跟大家事先说好,你也是逃不过被可爱的妹妹们谴责的哟。”
“啊,不至于被谴责吧?”
上野北微微挑眉,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三个小可爱的面容。
都是可可爱爱的孩子……嗯,偶尔也会发点小脾气。
“我之前的出勤率可是比彩羽还要高哦,彩羽一个月里还会有几天没过去,但我的话……我想想啊,除了最开始搬家的那几天,我这几个月里基本是全勤不中断吧?”
“嗯哼哼,就是因为阿北总是去看望大家,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丘比错开视线,好心地提醒上野北——这事情可没那么简单。
“小孩子是会耍脾气的哟,尤其是一直去看望,忽然有一天不去了,会让人更在意哦?要是她们闹起来,阿北你可有的头疼呢。”
环忧小天使不会闹脾气,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可就不一定了。
之前刚闹过八云御影的事情,那两个孩子对上野北在外找姑娘的事情正敏感着呢。
上野北沿着丘比的话一想,这事情还真是这个道理。
“唔……那看来,到时候需要自爆一波了。”
自爆?
刚想劝上野北明天带点礼物去见人的丘比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向了这个傻孩子。
娃啊,你又想搞什么大新闻?
“你有什么好自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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