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鲸飞了
“小见？”
健二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正要说话的古手川心头一动，听出了声音里的疲惫，开口道：“家里还好吗？”
“嗯，家里没什么大事。”健二叔打了个哈欠：“就是秋叶感冒了，要经常去医院，有点折腾。”
秋叶阿姨又在半夜里坐在屋顶上看大山了吗？现在还不到春天呢……他沉吟着道：“秋叶阿姨现在好些了吗？”
“没事，只是感冒，休息一阵就好了……对了，快到会谈的时间了吧？”
高一升高二前，学校要和家长还有学生进行一次所谓的三方谈话，来确认高二的进路，是继续读普通科，还是进入一些职业科，为高中毕业就就业做准备，亦或者是进入特优班，在这种事情上，学校都不可能只问学生的意见。
他嗯了声道：“老师还没说，不过应该在月底。”
“二月月底吗？”那边的健二叔沉吟了起来：“小见呀，到时候家里这边不一定忙得过来，你看能不能和老师说一声，到时候举办个电话会议？”
“没问题的，藤原老师人很好的。”他赶忙道：“到时候我回去干活儿吧？那时候也要放春假了。”
“还是要和老师好好说一声。”健二叔叮嘱道：“回来干活儿就不必了，在那边和晴空酱好好的，另外春假就别回来了，前阵子歧阜那边出了很严重的事件，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出什么乱子。”
“这个应该不会有了……”古手川有些心虚：“家里、家里受影响了？”
“……倒也没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健二叔似乎有点迟疑。
他想起了刚才看到的新闻，问道：“健二叔，我看新闻上说咱们那边出现了什么死者苏生的新怪谈，是新的妖怪吗？”
“死者苏生……不，没有这回事！”不知为何，健二叔的语气里忽然多了丝怒意：“只是一些人在传谣言罢了！”
“我知道了……”他应了声，想了想道：“秋叶阿姨，现在在睡觉吗？”
“她啊……”健二叔忽然沉默了下去，许久后，才语气飘忽道：“是啊，睡着了。”
古手川愣了愣，心头没由来的有了几分悸动。
健二叔的回答好奇怪……
这时候，听筒内忽然响起了一道很微弱的杂音，但很清脆，像是铁链撞在了地板上。
健二叔忽然道：“好了，先这样吧，在那边要好好的生活。”
不等古手川说话，健二叔直接挂了电话。
古手川仍然保持着听电话的姿势，怔怔无言。
刚才健二叔挂断电话前，他分明听见了秋叶阿姨微弱的声音……
“是小见吗？”
……
他回过神，一股说不上来的寒意直冲头顶，带来一阵强烈的麻痒感，心头第一次没由来的惊惶。
“为什么健二叔要骗自己？秋叶阿姨明明醒着！还有那铁链声……家里出事了？”
他猛地起身，目光瞬间凌厉，险些失控的气势差点把屋顶都掀掉。
不管是不是多想，都必须要回去看看才行……
第一零九章生病的秋叶阿姨
窗外的天色刚刚入夜，餐桌前，古手川放下了碗，轻呼一口气，拦住准备给他盛饭的晴空，开口道：“我吃饱了，我现在要回趟老家。”
晴空和有佳都看向了他，带着很惊讶的神情。
“有什么急事？”
“秋叶阿姨好像生病了。”古手川答道：“不回去看一眼心里安定不下来，等我离开后，把门锁好。”
他说着站了起来，迈步到卧室里换衣服。
晴空放下碗筷，在围裙上擦擦手，跟了过来，站在门外道：“我也一起去吧？”
“可能只是普通的感冒……”门内的古手川声音平静：“就是稍微有一点在意，大概看一眼就回来了，不会惊动他们。”
“既然回去的话，还是见一见比较好吧？反正明天是周末。”
“那估计会吓他们一跳。”
古手川一边和晴空聊着，一边换好了衣服，他披上大衣，开了门，看着立在门口的晴空，俯身在她嘴唇上香了口，柔声道：“别担心，只是回趟老家。”
“我不担心你。”晴空歪着头：“反正真遇到妖怪，也应该是它们担心自己的安危。”
他哑然失笑，双手怀抱着她，足足半分钟后才分开，直接出了门，在晴空的目送下，开着车出了门。
入夜后，街上的车辆与行人明显少了许多，古手川几乎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东京，开着刚加满油的汽车，直接冲进了山梨县，荒无人烟的公路上，奇异的吼叫声渐渐多了起来，偶尔还能遇到站在路边伸手拦路的长发幽灵。
古手川面无表情，直接碾了过去，有不知死活的妖怪跳到路中间，打算强行吃顿饱的，但几道雷电瞬息间当空劈下，直接给劈成了焦炭。
车子的速度不减，在一阵火花中向更深的夜色中行进。
三个小时后，古手川在村子外停了车，锁好车门后，他站在熟悉的村头，闭上眼睛，将感知力提升到了最大，村子里仍旧一片祥和，没有半点妖怪幽灵的气息。
更远处的后山处倒是有妖怪气息的波动，是那头大乌龟的气息。
没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古手川睁开眼睛，直接身化云雾，向着西边的家赶去。
他悄无声息地在屋顶现身，微微低头。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但屋里还亮着灯，偶尔有微弱的走动声音响起，以他对家的熟悉来看，差不多是从客厅到卧室之间。
“健二叔还没睡，应该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他默默感知着，将目光投向了一楼的卧室，略作思索后，无声落在了后院中。
卧室的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没有动，只是像座雕塑一样站着。
“哗啦……”
清脆的铁链声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站在窗户外的古手川心头猛地一跳，险些没忍住冲进家里。
很快，屋子外也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健二叔低沉的声音随之响起：“要喝点水吗？”
秋叶阿姨没有回话。
窗外站着的古手川几乎屏住了呼吸。
而房间内始终没有回应。
许久以后，卧室里的脚步声离开了卧室，比来的时候要沉重不少。
古手川默默抓了下心口，整个人化作袅袅云雾飘散，落在了家门口，略作停留后，他抬起手，用力敲响了大门。
家里很快有了动静，健二叔沉着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这么晚了，谁啊？”
“是我，健二叔！”古手川大声道：“我刚刚从东京过来！”
“小见？”健二叔的声音顿时愕然，但很快的就又沉寂了下去，然后过了会儿，他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直接按下接通键，对着电话道：“健二叔，我真的到家门口了。”
“你……你怎么大半夜跑回来了？这多危险！”健二叔几乎低吼着道。
院子里的脚步声匆匆响起，大门开了，露出健二叔黑着的一张脸。
古手川放下手机，正要开口解释，但没由来的一怔，望着他，嘴唇动了动：“一段时间不见，您怎么……”
眼前的健二叔几乎像是老了十岁一般，鬓角多了白发，眼窝深陷，面容憔悴，和过年时候几乎判若两人。
健二叔没说话，明显是在忍耐什么，最后摇摇头，转身无力道：“先进屋吧。”
古手川默默锁好大门，跟在健二叔身后进了屋子。
一股在医院里打点滴时才能闻到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古手川看着微微杂乱的客厅，顿时又是一怔。
好像有阵子没打扫了。
“最近事情太多太忙，一些闲事实在没顾上……”健二叔弯腰去收拾茶几上塑料袋和方便面纸盒。
古手川看着沙发上的被子，直接脱口道：“秋叶阿姨她到底怎么了？”
健二叔的手一顿，还没开口，卧室的方向传来了秋叶阿姨微弱的声音：“小见？”
“是我！”古手川没做停留，大步走过去，伸手推开了卧室。
卧室里，侧在床上的秋叶阿姨撑起了上半身，半拉被子滑落在地上，略有暗淡的床头灯下，是一张同样憔悴到了极点的脸颊。
秋叶阿姨也消瘦了许多。
床头放着各种各样的药瓶，带着更浓的消毒水味道。
古手川目光向下，看到一根缠绕在床头的细长铁链，它从一头延伸进被子里。
下意识的，他掀开了被角。
一个圆弧形的铁环锁在了秋叶阿姨的脚踝处，里面虽然有棉絮垫着，可这样的场景，还是刺痛古手川的心。
他下意识握住铁链，嘭的一声直接用蛮力将它拽成了两截，绷着一张脸，将脚踝上的铁环一点点拆下。
“为什么？”他闷头问道。
客厅内，还在收拾餐桌的健二叔没有抬头，灯光下的背部佝偻了不少。
“唉……”深深的叹息声响起，他坐在了沙发上，用手撑着额头，一时间竟是无法言语。
用手臂撑着上半身的秋叶阿姨怔怔看着铁链，忽然啜泣了起来，近乎魔怔一般，嘶声道：“阳介、阳介他还活着！我一定要去找他！”
“阳介还活着？”手中握着半截铁链的古手川又是一怔，看着拼命从床上下来，要往外冲的秋叶阿姨，下意识张开手，将她拦住，不自觉用上【魇梦】的安抚力量。
“您别着急……一定很久没好好休息过了吧？先好好的睡一觉……”
秋叶阿姨牢牢抓住他衣角的手缓缓松开，呼吸也渐渐平稳。
他去将秋叶阿姨放回了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关上床头灯，沉默着离开了卧室。
等关上门后，他搬了个凳子坐在健二叔面前，认真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沉默许久的健二叔左手抓在自己的膝盖上，带着极深的压抑道：“秋叶啊，她疯了。”
第一一零章你给我出来
听到这句话时，古手川第一个念头是捏死那个乱说话的家伙，不过这不是重点，他压住心思，静静倾听。
健二叔的右手肘抵着膝盖，手掌撑着额头，将脸颊藏在阴影下，他像是用尽了力气才说出了刚才那句话，强撑了不知多少天的疲惫和折磨终于如溃了堤的洪水，他强提着精神，缓缓道：“半个月前吧，歧阜出事那天，秋叶突然发起了高烧，连着昏睡了两天三夜，等烧终于退了，有了意识后，她忽然说看见了阳介，我以为她又是在梦里梦见了那孩子，可秋叶较真的厉害，一遍遍重复着，像是真见到了那孩子，说的来看望她的大家都要信了……”
他的声音里多了丝颤抖：“可那怎么可能呢？那孩子、那孩子是当年我亲眼看着被推进焚化炉的……”
这种事让一个早年丧子的父亲亲口说出来，无异于将内心最深处的伤口活生生撕裂开。
健二叔双手在脸上来回搓了几下，深深吸着气：“秋叶出院后，就开始有点不正常了，她说阳介一直在山里呆着，在等她去接他回家，她开始往山里面跑，一趟又一趟的，把自己摔的浑身是伤，村里的人说她疯了，医生也说她疯了……”
古手川怔怔听着，一点点握紧了拳头，将眼里的情绪压下去，低沉道：“所以，您就把她锁起来了？”
健二叔苦涩摇头：“精神病院要强制带秋叶走，这是唯一能把她留在身边的办法。”
“精神病院？”古手川喃喃一句，凑近了些，眼神可怕的吓人：“是哪一家？”
健二叔一怔：“小见你……”
“我不信秋叶阿姨会忽然发疯！”古手川重重道：“也许秋叶阿姨是真看到了阳介呢？也许阳介成了幽灵，变成了地缚灵……您说呢，健二叔！”
健二叔怔怔看着他，喃喃道：“幽灵？地缚灵？”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古手川一字一句说着。
健二叔忽然摇了摇头，正要说话之际，整个人却是摇摇欲坠，险些栽倒在地上。
古手川扶住了他，用【魇梦】的力量覆盖住他，让他进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健二叔恐怕也已经好久没睡过完整的觉了吧？
他坐在凳子上，静静看了会儿，扁扁袖子，一声不吭的将客厅里的垃圾打扫了一遍，又进厨房里拾掇了一通，等让家里整洁了许多后，他洗干净手，走到卧室前，开了房门，迈步走进去，静静看着秋叶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