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长三郎将军！我要食热狗呀！”
……
“谁！”
在一众嘈杂的话语之中，熊猫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不和谐的声响。
“吃热狗？你给我出来！”
听到这几乎是明显的挑衅，熊猫猛地冲了过去。
但他没想到的是，那个挑衅他的长三郎非但没有逃跑的意思，反而提刀对冲过来，硬和他拼了一刀！
“怎么，很好奇你现在是谁？”
双手握着刀柄的长三郎露出了狞笑。
“你就是长三郎啊！你怎么能不是长三郎呢！”
“你身上都已经长了三个长三郎，谁还能比你更是长三郎？”
“来！长三郎将军！让你看看我的剑术！”
喀嚓——
这个长三郎并没有得到什么展现技术的机会，只因为熊猫手中的刀从一开始便压碎了面前的刀刃，对于这种以点破面的局部细小发力，熊猫早已驾轻就熟。
一刀劈下之后，熊猫才意识到，之前天守阁里的那个长三郎不过是个假货，是被寄生脑控制的下界生灵，而眼前这个被他劈开的才是那个袭击他的长三郎，才是在上界监狱之中逃出来的长三郎。
然而问题，也就在这里了。
从监狱中逃出来的长三郎，就是真的长三郎吗？
那些监狱中被寄生脑控制了的，就是真的长三郎吗？
甚至来说，那个在路边被他随手打死的义体改造怪物，就能称得上是真的长三郎了吗？
“不对！不是！都不是！”
这一刻，熊猫突然理解了一切。
或许从来就没有真的长三郎。
又或者说，所有的长三郎，都是真正的长三郎！
“长三郎大人！请看看我们的武艺吧！”
就在熊猫发愣的时候，却有几个武士已经高喊着冲了过来，这些精英武士们挥出来的刀风，是如此的凶恶，但这对于熊猫来说毫无意义——可就当熊猫随手打死了这几个精英武士，准备处理剩下的那些武士时，却发现那些武士们自己就已经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长三郎大人！请看看我们的武艺吧！”
武士们一边这样说着，一边肆意的对着身边的其他武士挥动刀剑，一时间整个城中几乎到处都在战斗，不管是城墙根，还是练兵场，是武器库，亦或者天守阁废墟……所有人都在互相厮杀着，所有人都在互相劈砍着，仿佛这才是他们此生唯一的意义。
而熊猫这边，自然也不例外。
“长三郎大人！请看看我们的武艺吧！”
更多的武士冲了过来，眼下熊猫身边才是战乱最多的那个——从外围杀出来的武士才有资格进入到内圈，从内圈杀出来的武士才有资格进入到天守阁废墟，只有冲到天守阁废墟之中的武士，才有资格与这所谓的“长三郎将军”战斗。
整个奈良城，仿佛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养蛊场，所有的长三郎都被投入到其中，进行着无休止的厮杀。
而这份厮杀，持续了整整半个月。
直到现在。
饿了的话还能吃狗肉，渴了的话只能等下雨，连续酣战了半个月都未曾睡眠的熊猫，几乎已经被耗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
好在，他终于等到了自己的便宜队友。
“快躲开！你身边都是长三郎！”
大吼一声之后，熊猫飞身上去斩杀了那几个长三郎，随后将模样有些改变的猫耳青年护到了身后。
“帮我递口水，我已经两天没喝……咦？”
低头看了一眼卡在自己皮毛之中的杖刀，熊猫皱了皱眉头。
而在他的视线中，手握杖刀的猫耳青年露出凶狠的神色，正使劲将那柄杖刀往前捅刺着。
“去死吧！长三郎！”
猫耳青年这样大喊着，手中刀刃不停。
“我要杀了你……”
“搞什么东西！”
随手一巴掌将猫耳青年抽得躺在地上，熊猫继续开始杀戮。
他能感觉到，在经历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之后。
这座奈良城，终于要被他杀空了。
三十九章 虚假的黑白熊vs真正的黑白熊
虽然嘴上说着即将把奈良城杀空，但熊猫却清楚，越是往后，他面临的压力就越大。
身体已经几乎被逼到极限了，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但最恐怖的是，在这份持续不断的作战之下，他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合过眼——他从未通过睡眠释放过自己的疲劳，眼下他身体和精神的疲惫都已经达到了极限，这也是为什么他几乎不使用推波来战斗的原因，只因为对于这个时候的他来说，动动手指都已经是极大的奢侈。
但与此同时，他的对手们，却愈战愈勇。
这甚至不止是愈战愈勇，那些长三郎们甚至真的在战斗中学习着什么——只不过这份学习却是有着极大代价的，交战失败的长三郎会直接横尸当场。可巨大的代价往往也意味着巨大的收获，一旦有长三郎死于非命，周围的长三郎立刻就能了解到这个长三郎的死因，并将这份对武的理解转化到自己的招式之中，让自己变得更快，变得更强。
“这是一群什么怪物……”
又是几个闪身躲开了迎面劈来的刀风，熊猫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要知道这些长三郎们原本对他来说只是蝼蚁一样，可现在这些长三郎们居然逼得他也要开始闪身躲避了。这种进步的速度，简直……
“铛！铛！”
手中的残破太刀又接连劈断了两把长刀，可这柄随手捡来的便宜太刀终究也在高强度的战斗之下寿终正寝了，那锯子一般的刀刃在劈开了一个头颅之后，卡进了第二个头颅之中，可当这把刀再被拔出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了半截刀柄——而那些蜂拥而至的长三郎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宝贵的进攻机会，一时间五把太刀和十二杆长枪同时便捅了过来。
“长三郎大人！请看看我们的武艺吧！”
有武士被飞掷而来的半截刀柄砸碎了脑袋，但其他武士们依旧毫不在意，狂热的武士们发起了冲锋，仿佛死亡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这一刻，熊猫突然明白了，这些武士们口中话语的含义。
那并非是对他的揶揄，也不是什么愚昧的忠诚，这些话甚至都不是对着他说的，而是对着眼前每一个长三郎说的——这些疯狂的长三郎们在用自己的死亡，来让其余的长三郎们进行学习！这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来为其他的长三郎们铺垫前进的道路！
正因为每一个长三郎都是真的，所以谁都可以去死。
只要死去的长三郎足够多，那总会有哪个长三郎可以达到，那个所有长三郎的顶点。
“这是在进行……武艺修炼！”
恍惚之间，熊猫突然理解了，这座奈良城的意义。
整座奈良城，甚至包括京都，恐怕都是长三郎的练武场！
是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长三郎会寄生到所有民众身上，从上到下不放过哪怕一人，原本熊猫还以为这是丧心病狂的作为，是疯癫的表现，可现在的话他却明白了，这分明是有目的性的行动——以京都和奈良之间的领地作为底盘，以所有民众作为自己的分身，而后让他们互相争斗，让他们彼此攻杀……这压根就不是什么长生的办法，这分明是一种极为疯狂的修炼办法！
“长三郎大人！请看看我们的武艺吧！”
又是十余名武士冲了过来，他们已经是这座城中剩下的最后几名武士了——然而也正因为是最后的残余，他们的武艺才愈发的高明！
那份压迫感，那份恐怖的身手，那份几乎完全贯彻自身的战斗意志……
熊猫莫名的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次倭国之行。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大灾难甚至还没有发生，那个时候的他阴差阳错到了岛国，而后又阴差阳错的被卷入了一个自称足利将军的人掀起的战乱之中——但熊猫想说的却不是这个足利将军，事实上这种无名小卒都快要被他忘记了。这时候他想起来的是那个无头的老剑鬼，那个被称为冢原卜传的恐怖怪物，那个仅仅只凭借无头的残躯，只凭借肌肉本能，就几乎将他一刀劈死的恐怖武者，这才是最令他印象深刻的人物。
可现在，在它面前的这些长三郎们，每一个都有着，不亚于那个老剑鬼的，恐怖气势！
“怎么可能……”
熊猫咬紧了牙关。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却仍旧摆在了他的眼前，这些长三郎们非但已经比肩那个老剑鬼，甚至极有可能比那个老剑鬼更凶，更强！
毕竟就算冢原卜传，也不可能做出如长三郎一般疯狂的事情。
用一遍又一遍斩杀自己的方式，用与自己交战这种极度极端的方式，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来换取一次又一次的进步……
“怎么可能！”
又是一枪捅穿一个长三郎的脑袋，熊猫反手架枪，挡下了背后劈来的太刀。
哪怕再怎么不想承认，哪怕再怎么不愿意认可，此刻的他都惊愕的发现，这长三郎的确是一个纯粹的武人。
甚至来说，这份纯度，甚至远胜于把剑术当作生命的老剑鬼。
只因为，为了武艺的进步，长三郎甚至可以毫不吝惜的放弃生命！
并且，长三郎也已经在这样做了。
“长三郎大人！请看看我们的武艺！”
又是几名武士高呼着冲了上来，手中长刀煌煌如明月当空，这一次，哪怕熊猫手中的长枪都被这些迎面而来的利刃劈断，很显然，长三郎们也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之中，摸索出了“感知应力点”的技巧——熊猫甚至还在几个长三郎身上感知到了螺旋缠绕着的气场，那分明就是他曾经使用过的“无光之盾”的雏形。
看来长三郎们并非只是见证了自己的武艺，同样也见证了他的武艺。
这份恐怖的学习能力……
“……确实，很了不起。”
深吸一口气，熊猫还是低下了头。
此刻的他终究还是承认，某种意义，这个名叫长三郎的怪物，的确是一个纯粹的武人。
甚至来说，这份纯粹，比起一直修炼武艺的他都要来得更为深刻！
回首往昔，他对于武艺的修炼，真的称得上刻苦吗？
他对于武艺本身，真的称得上执着吗？
他对于武艺，真的称得上热爱吗？
或许以前的话，他还会说，没有人比他更懂武术，也没有谁能够比他更热爱武艺，虽然他嘴上不这么说，但他心里多少也是有些自傲于本身纯度的——这一点从他对待外界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他总是觉得其他战士们是纯度不够的，是武艺不精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为自己武者的身份而自豪，为自己的长处而感到得意自满。
可现在的话……
毫无疑问，眼前的长三郎，在纯度上，已然彻底碾压了他。
只是一次的无惧生死，或许可以称得上是勇气所在，是一场意气风发的豪赌，可一次又一次的无惧生死，甚至将生死本身都当做了晋身之阶，这份疯狂的纯粹，这份极致的执着……
熊猫不得不承认，比起长三郎来说，他也只不过是痴长一些年岁而已。
但凡他们是在同一起跑线上的话，他未必能够比肩这种在思想上都已经彻底非人的怪物！
“……但是。”
深吸一口气，熊猫捡起了另一杆长枪。
“我也不是白比你大这几岁啊……”
熊猫架起了长枪。
确实，抛开那些丧心病狂的部分，长三郎的思路无疑是对的，甚至是很对的，在无尽的战斗之中摸索出最强的武艺，在一次又一次的变量之中寻找出那些最为本质的东西……这确实是武艺修行，甚至可以说是非常高明的武艺修行。
可问题在于，长三郎做错了一件事。
“那就是，你不该跟比你强太多的对手交手。”
单手抓着枪尾，熊猫挥动长枪。
“遇上我，是你最大的错误。”
嗤——
横扫的长枪割开了刀刃，也同样割开了最后五个长三郎的头颅。
这些长三郎们手中的刀锋才刚刚扬起，甚至连话都没有说出来。
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再说得出什么话语了。
只因为枪刃在切开脑袋的时候，同样也切开了他们的舌头。
“呼……”
一枪扫出，熊猫长出一口气。
那是对于战机的极致把控，是对于出手的极致敏锐，才能做到在突破螺旋气场的同时，精准的切开这些长三郎们的头颅——这就是长三郎计划中最大的弊端了。哪怕长三郎的学习能力再怎么强，但只要对手不给他任何学习的机会，那留给长三郎的也只会是单纯的死亡而已。
只是这样的做法，多少还是有些作弊。
是了，作弊，这是熊猫对自己这一战的判断。如果是正常情况之下，他应该将长三郎杀得只剩一人，而后认真的与其交锋，细细品味对方的武艺才对，可现在，他却一枪扫死了最后五个长三郎，彻底断掉了自己与完整的长三郎生死相搏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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