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他一定是在装死对不对？他想要诱骗我们过去然后伏击对不对？只是他的演技很高明，连我都看不出来……”
“呃，倒是不至于。”
就在熊猫踟蹰不前的时候，原本最怂的斑海豹却已经凑了过去——要知道斑海豹可是这临时敢死队中最怂的那个，眼下竟也敢主动上前了。而在戳了戳地上的制服男人之后，斑海豹便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他没有装死！是真的被打晕过去了！我们的首战很成功！这简直……等等，你们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
看着面前的几个临时队友，斑海豹颇为不解。
讲道理，正常来说的话，首战得胜，怎么都是开心的事情，至于敌人羸弱，不堪一击，这就更值得庆贺了，可为什么他这几个临时队友反而会不开心？敌人很弱难道不好……
“呃！”
想到这里，斑海豹马上也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是了，换作其他人的话，或许还会觉得这是开心的事情，敌人越弱越是好事，可对于他们来说，尤其是对于那几个以武者自居的来说，敌人变弱，这简直是天都要塌下来的大事件——要知道他们一路打拼上来，拿命拼搏上来，不就是为了能够与强敌交手吗？不就是为了看一眼更高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吗？为了能够更进一步，为了能够看看更远处的风景，他们就算战败，战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现在……
“……假的吧？”
熊猫仍旧在抓挠着头顶的毛发，但趾爪之间不知不觉已然加上了力气。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这么弱呢？他肯定是假的对吧？那个狼人的祖先不可能是他对吧？声音这种东西，也有可能很像……对，一定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熊猫感觉自己的智力受到了挑战，又或者说，他打心底里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他费了那么大劲才上了天，就为了跟那个不知名的幕后存在交手，结果居然就这？就这？就这？
绝不可能！这绝对是假的！
“嗯，这里我说一句。”
就在熊猫满脸疑惑，甚至怀疑人生的时候，老海象却开口了。
“是真的，没错，这个人的声音我也记得，毕竟他刚才可是喊的那么大声……这绝对就是那个狼人嘴里的祖先了，不会有错……”
“不，肯定是错了。”
地行者马上便反驳了老海象的话。
但问题是，他的脸上，也是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怎么可能是人类呢？绝对不可能是人类吧？人类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呢？用浮空城封锁天幕，甚至还做出一片虚假的天空……人类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呢？这怎么会是人类做出来的事情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
斑海豹和老海象目瞪口呆。
一上来就抓住了幕后黑手，这怎么看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可敌人明明已经倒地，自己这边两大称得上号的战力却接连道心崩溃——打赢了却比打输了还要沮丧，这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出的结局，至少对于这场战役来说……这也太过抽象了点。
所谓的向着天空冲锋毫无意义，之前的决死拼搏也显得那么可笑，他们的敌人压根没有什么强大可言，只不过是一个一丁点武力值都没有的普通人，这简直……
“要不干脆打死算了。”
老海象也有点意兴阑珊了，要知道这可是对着天空的讨伐战，在它的预想中这原本应该是一场史诗般的战斗才对，应该有英雄有壮士，有向着死亡挑战的勇气，有不畏艰难奋勇向前的精神，有抛头颅洒热血的豪迈气概，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一个无比强大的敌人——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他们的拼搏才会显得更加有意义，那些奋斗，那些热血，也会显得愈发地深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丢了个钢盔便结束了战斗，让在场的所有所谓敢死队队员，看起来都那么像是一个小丑。
“把他拍死吧，看着都烦，那个谁，你来动手？”
老海象招呼着斑海豹。
“只是打碎脑袋而已，你应该做得到吧？”
“我……”
斑海豹噎住了。
说实话，做不到。
虽然斑海豹也一度锻炼过体魄，甚至有过一点武艺在身，但他那点武艺早就跟随着混日子的学院生活一起丢在食堂的稀粥里了——现在的它是真的废物，别说拍碎脑袋了，他连拍碎西瓜都不一定能做得到，那点发力的手艺早就生疏了。
但是这种话，又不能放在眼下直说，大家都是一副硬汉敢死队的模样，就你连个西瓜都开不了，那你是不是有点太丢脸了？
“我觉得这个活不应该让我来干。”
斑海豹清了清嗓子，一脸的义正言辞。
“他毕竟是那狼人的祖先，同样也是那黑白熊的对手，要我来说，应该让黑白熊来杀才对。”
此言一出，动手的责任便落在了熊猫的头上。
但此刻的熊猫却哪里还有心情在乎这个？
“我动手？杀他？他也配？哈哈哈哈哈——”
熊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张狂的笑声在钢架结构之间回荡着，但任谁都能听出来，这其中的无奈与沮丧。
于是在一番商议之后，这个责任便转到了地行者身上。
“你带着剑呢，这可是很方便的东西。”
斑海豹努力劝说着。
“只要对着脖子，来这么一下，脑袋就滚下来了，非常的方便，非常的……”
“不！”
没等斑海豹说完，地行者便打断了它的话。
“我怎么能伤害人类呢？这可是人类的文明……可是人类为什么要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一脸呆滞的地行者喃喃自语着，仿佛整个大脑都已经如同电脑一般陷入了死机——当然，现在这可就不是什么单纯的比喻了。思想钢印的残存痕迹和他一直以来的主观思考在处理器里纠缠着，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他的底层逻辑，这让地行者在物理意义上达到了死机。
“所以说……要不你来？”
斑海豹转过头，将视线转移到了老海象的身上。
“只是挥一下胳膊而已，很容易吧？哪怕只是使用体重……”
“不，我可做不到这种残忍的事情。”
老海象连连摇头。
他也不是很愿意下杀手，至于理由的话，倒是和那黑白熊差不多，也是觉得这么就把人打死实在是太抽象了——主要是这么重大的历史节点居然是在自己的手里完成，这总让老海象有种不真实感。
所以为了更真实一点，同样也是为了出事之后好甩锅，老海象决定发挥传统艺能，找个临时工来干。
于是，在转了一圈之后，打死这狼人祖先的重任，还是压在了斑海豹的头上。
“不是，这个，我，啊，这……”
斑海豹卡了半天，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但真让它动手吧，它又有点不敢——对于打死人这件事，斑海豹本身是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的，毕竟他好歹也是海族战士出身，也是打过一些零星治安战的，虽说他出手的次数不多，但是说一点性命都没沾过也不可能。不过这种事怎么说呢……打倒是没问题，可没打死该怎么办？
一下没打死，还要打第二下，第二下肯定也打不死，因为如果能做到的话，第一下就能做到了——如果一定要让它来打的话，那个场面会打得很混乱，并且最关键的是，还真不一定能打死。万一它打到一半把人打醒了怎么办？它打得过这个人吗？
仔细看看，眼前这个穿着工作制服的人虽然只能算普通的身材，但四肢仍旧能隐约看出一些肌肉的，面容虽然不算凶狠，但也仍旧能看出一点危险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睛，那蓝色的瞳仁……
“呦！”
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斑海豹连忙大叫出声。
“这小子醒了！别让他跑了！”
此言一出，原本几近瘫痪的临时敢死队顿时便恢复了过来，熊猫和地行者也不再沉湎于自怨自艾——毕竟那是打赢了之后才能想的事情，眼下既然敌人又爬起来了，那就说明还没打赢，还有继续打的机会。
而后，第二轮的战斗，便在一秒中结束了。
的确只是一秒，只是一拳便已经结束了战斗，甚至来说出拳的都不是武力值最高的熊猫，而是靠得最近的老海象——仅仅只是一拳掏在制服男人的腹部，这个穿着制服的便痛苦地跪了下去，趴在地上喘息着，半天爬不起来。
这让临时的敢死队愈发地皱眉了。
“就这，就这？”
熊猫使劲地挠着头，他都快把自己挠秃了。
无论他怎么不愿意相信，不想承认眼前这制服男人的声音就是刚刚狼人祖先的声音，但事实就是如此，这制服男人真的就是那狼人口中的祖先——只因为在斑海豹使用了挠脚心的刑罚之后，这制服男人连两分钟都没扛过，便已经在拷打之下交待了所有犯罪经过。
“别杀我，别杀我……”
穿着制服的男人哭喊着，跪倒在地，仅有一米八的身躯在四米有余的黑白熊面前显得那么的渺小。
“别杀我，求你们了，我只不过只犯了点小错而已，谁都会有这种脑子不好的时候，都是我不对……我愿意赎罪，真的，只要你们别杀我。”
嗡——
就在制服男人哭喊着的时候，一旁的地行者却已经亮出了光刃。
“你这样也能算人类吗……你这种东西也能算人类！”
伴随着底层逻辑的彻底崩溃，地行者的双目瞬间变得腥红！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做出那种事情！我的家园，我的亲朋，我的整个世界，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说着话，红着眼睛的地行者便要提剑砍过来，脑海中翻涌着的记忆此刻已经全都变成了憎恨——原本那些属于浮空城时代的荣耀，属于人类的荣光，那些他一直坚信着的东西，此刻伴随着眼前制服男人的跪拜，彻底都变成了笑话。他的信仰都是假的，所谓的荣光从没有过，至于那些为了浮空城时代浴血奋战的瞬间，也都变成了在封闭的盒子里挣扎求生供人取乐的小丑模样。
是了，下面的破碎之海就是一个大型的盒子，而这片显示屏构成的虚假天空便是一个大号的盖子，而他，只不过是一个被关在盒子里的蛊虫，一个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提线木偶。
是啊，提线木偶，这对于一个被打了思想钢印的机器人来说是多么贴切的比喻。
“所以你怎么还不死啊！你怎么能不死啊！”
地行者愤怒的挥舞着光剑，但却没有一刀能砍在这制服男人的身上——只因为熊猫已经将地行者整个架了起来，他可不想让这个制服男人就这么轻易的被砍死。
毕竟斑海豹的拷打已经开始了，这制服男人也明显不是什么硬骨头，一剑捅死那可太浪费了，他们或许还能在这男人身上套出更多更有价值的情报。
比如，关于世界的真相。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熊猫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地面上的天空会是假的？为什么这里会有浮空城的感觉？还有你，你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我说！我说！我都说！”
被绑起来的制服男人连忙求饶，这么一会他的脚心都快被挠烂了。
“但是我要一件一件的说，毕竟这种事说起来很复……哎呦！哎呦！别！那里疼！”
“当了俘虏还这么多废话？”
斑海豹不屑的啐了口唾沫。
“让你说你就说，再不说就把你丢进海里喂鱼！”
“我说，我说。”
深吸一口气，制服男人终于算是缓了点精神。
而在斑海豹稍微停下了动作之后，他也终于有机会开口。
“天空会是假的，这个问题很简答，因为没有天的存在，你们这些下界生物就都会死……别！别动手！是你们要我说的！这就是答案！”
“……”
临时敢死队的队员们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的确能称得上答案，毕竟他们也都知道，如果没有光照，没有昼夜交替，大多数生灵的确是活不下来的——但更令他们在意的，还是那个扎眼的称呼。
“下界生物”，这是制服男人称呼他们的方式。
并且看起来，这种暗含贬义的称呼甚至不是什么特化的骂街词语，而是被这制服男人习以为常，甚至当作常用名字来使用。
“继续说。”
抬手制止了气得想要继续拷打的斑海豹，熊猫示意这制服男人说下去。
“你这里有点浮空城的感觉，甚至还有一脉相承的反重力力场……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天上会有这样的装置存在。”
“浮空城？你说的是浮空城吗？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古董了，居然还……别动手！别动手！我说！我这就说！”
在又一次被斑海豹威胁了之后，制服男人这才转回了话题。
“浮空城这种东西，你们这么问我也没多少印象，我只知道这个东西是星球重塑计划的早期废案，现在星球重塑计划都已经接近尾声了，浮空城那种老古董……”
“……你等一会？”
熊猫感觉自己可能是听错了什么。
“你刚才在说什么东西？什么重塑？”
“星球重塑计划，又叫旧世界改造计划。”
眼见得面前这黑白熊的爪子比自己脑袋都大，制服男人连忙知无不言。
“这种事大家都知道的，不算什么隐秘的事情，毕竟很久之前就开始执行了，是摆在明面上的大工程……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说错什么东西了吗？别，别杀我，求你们了。”
“……放心，先不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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