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有勇气是好事，但无知的勇气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至于你们……”
熊猫转过头，继续看向剩下的人质。
“我必然是要回去的。”
这是避难所那个年轻僧侣的回答。
“虽然我也想去看看，那隐藏在高天之上的存在到底是什么，但避难所的人们还在等着我……我要赶快把这个消息带回去告诉他们，好让他们做好足够的应对。”
“我的话就不回去了。”
说出这句话的是老海象，重伤倒地的它眼下也才刚有点能说话的力气。
“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眼下可是难得的机会，能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秘密……就算你把我丢下去，我也会豁出这条命去跟上来的。只要能让我看一眼，能让我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就算现在就死，那这辈子也值了。”
“……好。”
沉默了片刻之后，熊猫还是决定尊重老海象的选择。
在清楚了一切之后，还愿意为了理想，为了心中的愿望，而奋不顾身，哪怕这老海象的理想还是沾点键政壬，但至少在这一刻，熊猫真的在这重伤虚弱的老海象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能够被称作气势的东西。
只是，熊猫多少有些唏嘘。
很明显，在真正明白了事情的危险性之后，还敢踏出这一步的，都是极少的，要么因为心中的畏惧，亦或是各种各样的牵挂和牵绊，而选择了退缩，要么空有一腔愚勇，但却根本没有力量，也对事情的严重程度毫无概念——这并不是熊猫主观上对这些选择退缩的有什么意见，他观察到的仅仅只是一个客观事实。
能够在关键时刻站出来，走上那条成为英雄豪杰的道路的，终究只是少数人。
也只有这少数人，才能真正拥有，那改天换地的伟力。
“那……你们就走吧。”
叹息一声，熊猫摆了摆手。
“逃生舱应该都会用吧？那玩意应该能让你们活下去……至少比面对那个未知的恐怖好点，毕竟这确实不是你们能参与的战斗。”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脸色都有些变化，哪怕他们再怎么迟钝，此刻也已经听出了眼前这黑白熊隐藏在话语间的那份唏嘘与无奈——尤其是雄狮帝释天和风男昆图斯，他们两个好歹也是曾经风光一时的战士，更是好勇斗狠的海盗，一向都自负颇有勇力的他们，又哪里能面对这种几近羞辱的劝退，当时就要准备留在这里，继续参战。
但没等他们开口，却有雷霆之声响彻云霄。
“轰——”
巨大的爆鸣声撼天动地，就连浮空船也出现了明显的歪斜，刚刚还挺直了身子想要证明自己的雄狮和风男，此刻已经跌在地上滚成了一团——当他们爬起来的时候，脸上却再也没了之前勇敢和镇定，只剩下僵硬和畏缩，还有埋藏在心底的那一份恐慌。
如此的怒雷，如此恐怖的威力，他们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所谓的天地之威，究竟是多么恐怖的东西。
他们真的有能力与这种东西对抗吗？
“所以说，你们还是走吧。”
摇了摇头，熊猫苦笑着将雄狮和风男搀扶起来。
“我让你们走，并没有嘲笑你们的意思。毕竟这种战斗，打起来的话真的很麻烦……你们都是拖家带口的，自然是要活下去才行，又不是像我这种，户口本上就我一个，死了也就死了。”
雄狮和风男不知道户口本是什么，但他们还是隐约明白了这黑白熊要表达的意思——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愈发地羞愧起来，只因为在面对雷霆的那一刻，他们真的意识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怯懦。
“那不是怯懦，是生物的本能。”
熊猫叹息着，继续为他们两个解释着。
“你们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判断，你们没办法应付这样的场面，所以它替你们选择了离开，它不想让你们去送死……毕竟我们这次要做的事情真的很危险，哪怕再怎么小心谨慎，实力不够的话，也还是会死。”
“换句话来说，我们这些留下的，其实都没想过能活着回来。”
“这是必死的战斗，你们没必要参与进来的。”
……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都沉默了几秒，随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向逃生舱。
他们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也没什么能说的了，他们没有足够应付如此场面的强悍实力，也做不出下一秒就死在这里的坚定决心，那么现在他们唯一能为这黑白熊做的，就是赶快离开，不要再添任何麻烦了。
但当斑海豹蹑手蹑脚靠近最后那几个逃生舱的时候，却有厚实的熊掌，直接将它薅了回来。
“哎！凭什么！”
斑海豹气得两眼发昏。
“我也弱啊！我也怕死！凭什么他们都能坐逃生舱跑路，我不行？”
“你这是什么话！你的勇气呢！”
熊猫登时便瞪起了眼。
“越是危险，越要往前上才行！要拿出气魄来！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合着你就拿我垫背是吗？”
斑海豹抡起巴掌便想要动手，但在看到了那远比自己脑袋都大的熊掌之后，它还是放弃了这个愚蠢的决定。
就像它刚才说的那样，它确实弱，而且怕死。
“好了，别想了，你不会以为你真能跟他们一样用救生舱吧……”
熊猫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可别忘了，下面是海面，他们敢下水，你敢吗？”
“我，呃……”
斑海豹噎了半天，不能言语。
是了，确实是这回事，虽然它是水生的斑海豹，但谁都能下水，它却是不能下去的——只因为曾经担任过海族官员的它在选择了脱离海族之后，海族失去浮空城的这口锅也扣到了它的头上，现在它只要敢下水的话，那下场必定是被万鱼分尸，骨头都要被拿去煲汤。
如果说，那些已经乘坐救生舱逃离的人质们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离开，熊猫和地行者还有老海象他们是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前进，那么到了斑海豹这里，它是根本没有离开的可能性，它唯一能选择的只有前进。
落水的话它就必死了，向前拼搏的话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死中求活……吗？”
斑海豹莫名的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叛出海族的时候。
不管是为了海族做事的时候，还是和银背大猩猩一同站上拳台，亦或者差点被巨齿鲨一口咬死……是，它是很弱，心中也充满了畏惧，可当它退无可退的时候，又什么时候怕过死？
死中求活这种事，它早就经历过了好几次了，不是吗？
“好，你能理解，那就好了。”
眼看得斑海豹那愤怒的表情渐渐平静下来，甚至隐约间透出一股战士一般的坚定，熊猫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了，这个曾经跟随在他身边的斑海豹，这个曾经一点战斗力都没有，甚至被打到高位截瘫，脊椎都被打断的斑海豹，此刻也终于有了一点属于自己的气势，有了一点属于自己的，坚定意志。
被打断过的脊梁，在重新生长之后，会变得更加强壮。
哪怕斑海豹如今的武力值依旧可以忽略不计，但至少在这一刻，斑海豹展现出了突破之后的自己。
“但是，这里我提前说一声，你最好还是做好必死的心态。”
沉默了片刻，熊猫探手拉住了驾驶室的舱门。
“毕竟我们这一次，真的会死。”
哗啦——
驾驶室的舱门被拉开了。
这让斑海豹目瞪口呆。
驾驶室中的窗子，那是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的，但此刻那全透明的窗子外，又何止是区区雷霆攻击那么简单——刚才在内舱的时候，它还以为那一道撼天动地的惊雷便已经是天地之威的体现，可现在那些在窗外闪烁着的，那些散发着恐怖光芒的霹雳雷霆，又何止是千道万道？
那分明是由雷霆布下的，能够摧毁一切的，天罗地网！
“……我突然觉得，喂鱼可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深吸一口气，斑海豹扭头就跑。
“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就回来，你们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动……”
啪——
斑海豹还没跑几步，便被一条粗壮的尾巴抽到了脸上，一路滚了回来。
而打出这一击的，却是稍微恢复了一些的，老海象。
“怕个什么！镇定一点！”
老海象昂起了头颅。
“你就没发现我们到现在都平安无事吗？这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是打雷而已，要相信我们的驾驶……呃。”
当看到坐在驾驶席上的那个身影时，老海象也瞬间头皮发麻。
它是认识地行者的，要知道双方之间还在地下打生打死来着，如果它没记错的话，这可是敌人，是要取他们性命的——可就在现在，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居然坐上了一个敌人开着的船？
这甚至都不是坦然赴死的问题，而是真的要去死了吧？
“感谢你的信任……虽然你不是人类。”
驾驶席上，地行者倒是没有想那么多，现在的他已经全神贯注，整个浮空船都已经几乎与他融为一体。
是了，就是这个手感，那是如同握剑时一般的手感。
曾经的他一度以为，那仅仅只是他作为剑士的天赋，但现在的话，他已然明白了其中的根理。
他自己就是机器人，又怎么可能不会操纵机械呢？
对于机械的操纵，这是他诞生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拥有的强大本能！
“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
死命的扳动着操纵杆，地行者进行着最后的，决死爬升。
飞在高空之上的浮空船仿佛活了过来，如同灵巧的蜂鸟一般穿越过一次又一次的雷霆打击，随后扬起了那尖锐的锋喙，飞蛾扑火一般，死命的撞击在了那虚假的天空之上。
“轰——”
那是什么东西被戳破的声音。
紧接着，他们的船便已经停了下来。
“好了，伙计们，我们已经到站了。”
从怀中取出光剑丢给地行者，翻身爬起来的熊猫也活动了一下拳头。
随后一脚踹开了舱门。
“走，我们去死吧。”
二百一十五章 头顶的天空上到底有什么
“所以在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刻意被平整出来的干净沙滩上，有年轻的学徒正在询问着面前的长者，潮水漫过了脚背，打湿了他的袍子，他却毫不在意。
只因为对于知识的探求，又或者说对于历史的追寻，这是远比衣着整洁更重要的事情。
“两百年前的伐天之战，那是集结了所有力量的战争，当年的那些英雄豪杰们不止击杀了隐藏在世界之后的幕后黑手，甚至还一路攻伐，对‘天’发起了进攻……”
“英雄豪杰？”
老迈的长者呵呵地笑了。
“不要再逗我笑了，我这个年纪，气管早就已经撑不起大笑这种事情了……什么英雄豪杰，不过是一群普通人而已，还什么击杀了幕后黑手……他们也配？”
“这……”
年轻的学徒被这狂放的话语，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开什么玩笑，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要知道在如今的破碎之海，那五个英雄可是真正的一呼百应，风头无二，不知多少生灵被他们操纵在股掌之间，那一身伟力更是世间罕见——统领着地底之城，身为人族大能的僧人“觉醒者”，统领着港口之城，拥有着无尽财富的“金熊夫妇”，统领着群帆之城，掌控着雷电力量的“天之狮”，还有统领着书卷之城，以对疾风力量的使用得以著名的“风拳宗师”，五位强者，四家势力，他们的影响力无处不在。
可就在现在，就在他的眼前，这位老迈的长者，居然敢开口说出，那些人不配！
他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
老迈的海象气得一巴掌拍在沙滩之上。
“我有什么不敢的！至少我当时没有退缩！我可是真的豁了命出去，而不是躲进求生仓里跳出去！”
“求生仓……你居然敢说求生仓？”
年轻的学徒攥紧了双手，身体已经止不住的颤抖。
是了，他也曾听说过，那些英雄豪杰们的隐秘事情，那些只流传在野史当中的事情——从那些光荣的城邦中流传出来的历史中从不会记载这些，只有一些小道消息会有这方面的传说，说两百年前的伐天之战，那些英雄们其实什么也没做，真正的战士还在天上争斗着，他们却乘坐求生仓跳了下来……当然，由于这种说法过于玄奇，甚至有诋毁英雄们的嫌疑，所以那些来自于各个光荣城邦的战士们一向都对这种说法充满了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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