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你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熊抬起了头，看向眼前的斗篷巨熊。
“这到底是什么艺术？”
“答案是行为艺术。”
熊猫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四十九章 哪有人钓鱼不戴头盔的
短暂的闹剧之后，终究还是白熊输掉了一切。
即使白熊再怎么坚信，眼前这头斗篷巨熊根本就不是它那个便宜大哥，但此刻港口城的元老们却都已经将这件事当作事实承认了下来，甚至真的将其作为了港口城的继承者并给予支持……那些原本应该都是属于它的才对。好吧，就算它上面还有个大哥，可那个只知道绘画的蠢熊压根就不懂得如何使用这份支持，甚至压根就不去使用。
而眼前这斗篷巨熊，比起它那个便宜大哥来说，却是天差地别的。
明明是一场凶险的危机，此刻却成了这斗篷巨熊聚拢人心的手段，不止守旧派一方的虎山君带头站了队，甚至连革新派的叶莲娜都不得不为刚才的闹剧表示点什么——比如将那两个暗中观察了许久的女孩叫出来。这本就是为她们举办的相亲会，而订婚这种喜事更是冲淡眼下这份尴尬的好办法。
但哪怕到了这个时候，那斗篷巨熊居然还在耍心眼。
“谁说的相亲？不是说只是吃个饭吗？”
白熊的眼前，斗篷巨熊一脸惊愕的样子，紧接着扭头就跑。
“你们骗我！我不干了！”
“呸。”
白熊不禁暗自啐了口唾沫，这浮夸的演技简直令它作呕。
这种聚会一看就是为了联姻准备的，你说不知道谁信？很显然，这是经典的欲擒故纵，明明刚刚出了风头，此刻却表示自己对相亲没兴趣，这必然会激起那两个女孩的好胜心，毕竟她们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输在哪——就像眼下这个情况一样，斗篷巨熊还没跑出门口，早有准备的虎山君便用庞大的身体封住了大门，紧接着两个暴怒的姑娘便薅住了这狗熊的领子，直接给拽回了餐桌前。
这让白熊愈发地愤怒了。
原本这应该是给他们兄弟两个安排的联姻才对，可眼下这两个人类女孩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它那个愚蠢的大哥还不知道在哪里，它自己这边也被抢了风头，结果最后居然是这个冒牌货占了最大的便宜。
而且，这个冒牌货居然还在叫嚣。
“我也不是看不起你们，主要是我真没这个心思。”
坐回席中的斗篷巨熊摆出一副无奈的姿态。
“这个世界上有意思的事情还有很多，为什么非得谈恋爱找不自在呢？”
“……我受不了了。”
眼看着那斗篷巨熊对着两个女孩侃侃而谈，大有一副“我全都要”的架势，气不过的白熊干脆起身离开了房间。
堵在门口的虎山君并没有阻拦它，这让白熊更加确定了这头老虎的意思。
很显然，这头老虎并没有支持它的想法，甚至已经对它有了些意见。
这还仅仅只是它刚才失败的代价之一。
“你说，我做错了吗？”
带着凉意的海风吹拂在身上，这让怒火中烧的白熊稍微清醒了些。
“我的处理办法是不是有点过于鲁莽了？这张牌我应该捏在关键的时候一锤定音才对。”
“还好了，也不算是做得太差。”
白熊的肩头，北极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种事你不知道正常，毕竟你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出过港口城……我以前见过这种战士，那是在破碎之海三十六岛之外的地方。这些精明的战士会故意做出一副小丑一样的姿态，只是站在那里就会让你怒发冲冠，哪怕只是看一眼，你都会想要上去给他一拳……可如果这时候你真的动手了，那就上当了，以逸待劳的他收拾你简直是手到擒来。”
“……你是说，他就是那种战士？”
白熊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我刚才上当了？”
“你难道没发现你刚才很不冷静吗？”
北极狈摇了摇头。
“我提醒过你，必要的时候一定记得见好就收，你一向都很擅长听取意见的，但是这一次居然听都不听了……难道你就不觉得反常吗？你那个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威风，很有决心？”
“这……”
白熊说不出话了。
北极狈的话语精准击中了关键，它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哪怕会冒着风险，它都不想让那个冒牌货作威作福——当时的它的确觉得，这已经不是什么争夺继承者身份的简单事情了，甚至涉及到整个港口城的存续，它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战，而是为了整个港口城而战。
可现在看来，他的这份想法，居然也被利用了？
“……恐怖如斯。”
憋了半天，白熊都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份恐怖——如果按照北极狈的说法，那它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套进去了，整个过程中它都在那个斗篷巨熊的掌控之下，这输的倒确实不冤。
“可这种事……”
白熊咬了咬牙，还是开了口。
“如果输给我大哥，那我也就认了，好歹都是港口城出身，归他跟归我也没什么区别……但是那头狗熊，谁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凭什么让他抢走我家辛苦打拼出来的家业？”
“就知道你会是这个想法。”
叹了口气，北极狈仰了仰头，指向不远处的出海港口。
“走吧，去钓个鱼。”
“好。”
白熊点点头，带着北极狈走了过去。
由于并非远洋航行，白熊只是挑了一条船体不大的海舟，随后又轻车熟路地找了两幅鱼竿过来——很少有人知道，这位港口城的二少爷会经常出海垂钓，并且钓鱼手艺相当高超，只因为它往往都会将钓到的鱼随手放掉，这份技艺竟从未被人察觉过。
实际上以白熊的身份，早已不需要靠那点渔获填饱肚子了，钓鱼对它来说更偏向于一种兴趣爱好，又或者说解压的手段。
毕竟它那逝去的母亲，那头美丽的冰原熊，也是一位钓鱼高手。
“实际上冰原出身的种族基本都会点这方面的技巧。”
四肢短效的北极狈咬着钓竿，一甩脑袋便将鱼钩远远地抛了出去。
“毕竟冰原那种地方，平日里猎物不多，也不可能像港口城这边一样种庄稼，想要不饿死，也就只能钓鱼了……不过我们那时候一般都是直接用尾巴钓鱼，倒是没有这种方便的钓竿就是了。”
“这种事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听着北极狈的唠叨，白熊有些无奈。
“能说点新鲜的吗？起码今年我就听你说了十五遍了。”
“钓鱼最重要的是耐心。”
将钓竿架在船帮上，北极狈抬起头，看着白熊的眼睛。
“如果你不整理鱼线，挂好鱼饵，架好鱼钩，那么就算你的抛竿再怎么漂亮，你能钓到鱼吗？”
“……确实，是我心急了。”
深吸一口气，白熊渐渐平复了情绪，也不再多言，就这么和北极狈在海面上钓起鱼来。
眼下并非钓鱼的季节，又是仓促出海，当然是钓不到鱼的。不过白熊和北极狈也并非是为了钓到鱼才过来的——事实上钓鱼这种事，能不能钓到鱼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吹着海风，仰望着满天星斗，远处的港口灯火通明，但那份喧闹终究还是打扰不到这里的寂静，仅仅只是一叶扁舟，此刻却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伴随着钓竿的抛出，一切烦恼仿佛都被甩入了海面之下。
留在船上的，只有这片刻的安宁。
“所以，你看清楚自己的选择了吗？”
北极狈抬起了头。
“是准备就这么收手，还是接着继续？”
“还是继续吧。”
白熊无奈苦笑。
“已经不是什么不甘心的问题了，这次真的是港口城保卫战了……还是那句话，如果回来的真是我大哥，那我输了也就认了。但是像现在这个，是，我也知道他强我太多，但这种时候我反而没办法认输了。”
“其实有点愚蠢。”
北极狈摇了摇头。
“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吧，差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在打一场不可能赢的战斗。”
“谁一辈子没做过几件蠢事呢？”
白熊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钓竿。
“但是有些蠢事，总得有谁去做，不是吗？”
“……你能有这个心，很好。”
北极狈看着面前的白熊。
是了，就是因为发现过这一点，它才会选择辅佐这头白熊，而不是辅佐原本作为第一顺位继承者的大少爷——哪怕它随时都可以改投到那头棕熊的门下，可它却始终都没有这么做，究其原因，其实就是在这里。
并非是因为这位二少爷与那个便宜大哥相比有多么聪慧，事实上在北极狈看来，反倒是那位大少爷更加聪慧一些，只是由于兴趣原因，那位大少爷几乎将全部的聪慧都扔在了绘画上，这虽然让那位大少爷看起来像是懦弱痴傻，却也让其画技达到了神乎其技的水平。
而眼前这位二少爷，才是更平凡的那个。
别看这位二少爷平日里在港口城处理各种事务井井有条，甚至年纪轻轻便担当要职，但北极狈却明白，正是因为平凡，所以才需要经历这些岗位来得到历练，才需要用那些一次又一次的尝试来积累经验，才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功绩来确立信心……或许这其中也有些聪明的地方，但那终究是小聪明，如果只是想要当个处理事务的工具人，这的确是足够了，可如果要成为港口城的领导者，还需要有一点必要的东西。
那就是必要的愚蠢。
聪明的确是好事，可以趋吉避凶，可以远离灾祸，可以在遇到难题时果断地选出最优解——但这也恰恰是聪明的问题所在。趋吉避凶的确选择了安全，但却同样也缺少了面对危险的经验。远离灾祸确实是大家都想要的，但真这样做了就又会少了对抗灾祸的能力。至于在遇到难题的时候选出最优解……的确，或许这个答案是对的，可其他答案为什么错了？
如果只想要过点小日子，在这个乱世中苟全性命，那聪明点不是坏事。可如果想要更进一步，想要做点大事，聪明反而是最不必要的属性。
真正必要的，反而是愚蠢。
只有蠢货才会选择迎难而上，只有蠢货才会去打一场明知道绝对没机会取胜的战斗，这甚至于利益无关，与收获无关，单纯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在坚持——或许这副姿态在世人看来是愚蠢的，但北极狈却知道，往往就是这样的蠢货，反而能拼出一番天地来。
而现在，白熊终于表现出了这样的状态。
这种清醒的愚蠢，明知不可能赢却依然前行，这种迎着失败迈开脚步的姿态，正是北极狈想要看到的。
“既然你选择继续做下去，那我就告诉你问题的关键在哪里。”
北极狈点点头，正襟危坐。
“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情，不管那头棕熊是不是你大哥，他都已经被承认了，所以不要想再去做什么揭穿身份的事情，这不重要。”
“确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熊也跟着点了点头。
“身份问题，明显是那个狗熊故意留给我的漏洞，如果我顺着这条线动手，他有一万个办法等着我……与主动凑上去给他打脸，还不如先经营好自己这边。”
说着话，白熊抄起了钓竿。
“反正不管回来的是不是大哥，我都是要争一争的，不是吗？”
噗通——
伴随着白熊的动作，一条大鱼被钓出了水面，跃在空中的样子颇为喜庆，甚至让白熊的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只是正当白熊解下鱼钩，准备将这条大鱼扔回水里的时候，北极狈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少爷，你有没有觉出什么不对劲？”
“你是说……呦！”
才将那条鲜鱼扔回海里，白熊也感觉到了那一丝微妙的变化。
海风，突然变大了。
不止是海风变大了，就连浪头也开始变大了。
这种近海钓鱼玩的小舢板根本没有任何抵抗风浪的能力。
“快走！快回去！”
感觉到危险的白熊连忙划起桨来，可这点动力在风浪之中甚至不足以让船掉头。
而在浪涛之中，还隐藏着许多别的危险。
“咚——”
一个浪头打过来，刚刚被白熊放生的那条大鱼精准地砸中了白熊的脑袋，当场便让白熊失去了知觉。
五十章 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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