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碗杜康
“没死。”
“那你跟我说什么？”
狐狸裁判气得也开始瞪眼了。
“滚出去。”
名为进次郎的巨汉当场被赶了出去，连带着独眼黑熊一起。
这让一旁看了半天戏的熊猫很是唏嘘。
目标锁定外加攻击姿态，说白了就是站在擂台边上吓唬人，其原理是他刚从动物园被带到缅北的路上，那些几个拳师们杀气外放所产生的精神压迫——一直以来他都不怎么用这一手，毕竟有功夫费这个劲不如直接一拳打死。不过现在看来，放到合适的场合里，这也的确是一门有用的技术。
只是在斗技场里逛了一圈之后，熊猫才发现，并不是只有他在玩偏门的。
“太郎！对他出重拳！”
熊猫的视线中，一头老山猪正在拳台下的教练席上叫嚣着。
“左边！右边！左边！左边！蹲下！他要打你头了！对！好！升龙！”
伴随着老山猪的嚎叫，擂台上原本正在挨打的强壮青年像是突然脑子开了窍一样，一套行云流水的连击便将对手送下了拳台。
好家伙，还能这么玩？
熊猫忍不住看了老山猪一眼，对方这一手预判招式的眼力可是稀有的绝活。
并且除了这老山猪之外，其他动物也都给了熊猫很多惊喜——只是普通生灵的他们能混到坐镇一方的程度，多少都是有点本事来压箱底的。眼下这些东西被当成盘外招用了出来，倒是让正在闲逛的熊猫大饱眼福。
这也是熊猫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同行们聚在一起。
或许真的是“妖”这个形容词更为合适一些，只因为这些生物的战斗力都已经超脱了原本物种的范畴——像是能打败猫的老鼠，又或者无惧狮虎的老山猪，当他们所掌握的力量甚至能让他们不在乎自身食物链地位的时候，他们或许就已经是另一个物种了。
并且这些动物确实都或多或少的产生了些变化。
这份变化主有些表现在心态上，表现在体态上，有些动物的肢体甚至已经开始向异化的方向发展——比如有些动物的双掌十分有力，有些动物的双腿异常强健，就连熊猫也是如此，伴随着类人生活的增加，直立行走对他这副熊猫的躯体来说也是越来越容易了，有些时候反而是四脚着地的跑会让他不习惯，只因为那种把头伸出去的动作在他看来是危险而愚蠢的行为。
用进废退，这一点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更何况对于熊猫来说，值得看的可不止这些动物们，那些被动物们找来的人类格斗家们也是非常值得一看的——天知道这些动物们是从哪里找来的人，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武者们偶尔还能给熊猫一点小惊喜。输赢暂且放在一边，那些奇思妙想倒是值得熊猫用心去记一下的。
只是，在熊猫用心记录着那些招式想法的时候，隐藏在斗技场各处的摄像头，也正在默默录制着这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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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监控室中，公狐狸赤丸看着那些清晰度极高的场内录影，连连点头。
稻荷山狐妖一族根本没参与比赛，只因为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身为举办方的他们只需要将所有的打法招式都留档存储，就已经从实质上收割了这些参赛选手们的宝贵思路。
“知识，知识永远都是最重要的，可惜我们的同行们好像没这个概念。”
看着场中那些正因比赛而兴奋的动物们，摇着折扇的赤丸叹息一声。
“比起知识，他们都更想要变若水……那玩意真的这么好吗？”
“……叔父，我觉得要不还是把变若水给他们吧。”
赤丸的身边，甩着九条尾巴的九尾狐正伸出爪子，爪尖直指监控器上的熊猫身影。
“赶紧把他送走吧，太晦气了，我总感觉这里像是要塌下来。”
“还好了，腕力家而已，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白纸折扇挡住了赤丸的半张脸。
“放心，我们很快也要有属于自己的腕力家了。”
二百五十五章 请君入瓮
幽邃的午夜只剩下虫鸣鸟叫的声响，静谧的黑暗是滋生阴谋的温床。
参加比赛的选手们都有着自己的房间，和带他们来参赛的动物们一起，在彼此都给出了足够的信任之后，这些奇妙的组合眼下更像是一种共生关系，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毕竟不是所有动物都适合战斗。”
选手休息室的走廊之上，有老迈的兔子正蹲在一名壮汉肩头，低声教诲着。
“就像我的前爪没有你灵活，后腿也比你短很多，头上的耳朵还很容易被抓住，整个身子都是活靶子……心够狠手够黑，这是唯一能让我活下来的资本，哪怕这会让我活得不再像是一只兔子。好了，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明天还不准备提前下毒吗？”
壮汉压低声音说了几句，然或许是因为声音太小的缘故，只是路过走廊的岛津真吾却听不到下文了——但哪怕只是只鳞片爪的言语都让他心中大震，这种光怪陆离的现实对于还不到十七岁的他来说属实太过于抽象了。
而在刚刚走过的这短短几步路里，像这样的对话，他已经听到了太多。
直到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中，岛津真吾才算松了口气。
正坐在桌边看书的熊猫仍旧是那副吓人的样子，但熟悉的气息总归是能让人有点安心的感觉，翻出茶包为自己泡了杯茶之后，已经有些缓过神来的岛津真吾抱着杯子凑了过去。
“前辈，你看得懂吗？”
“滚出去。”
吃了文化亏的熊猫气急败坏，当场把书扔到一边。
他的日语虽然口语没问题，但是认字的话却还是做不到的，一堆片假名里面还不写汉字，属实是看得人血怒。
“呃，前辈，我不是说这个。”
眼看得熊猫把书扔了，岛津真吾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话没说利索。
“前辈，我刚是想说白天的事……就是这个比赛的事情，前辈你看得懂吗？”
“怎么，这可是你接下来的，你不懂？”
不着痕迹地拿回刚才丢出去的书卷，熊猫又是那副为人师表的样子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懂了多少？”
“我……不好说。”
小胖子的眉头皱了皱。
虽然这场赛事的确是他接下来的没错，并且白天比赛的时候他也打得很顺畅，但当夜晚静下来的时候，他却总感觉哪里有些微妙的怪异——这并非只是因为熊猫白天在比赛中抬了他一手，实际上他自己也清楚，凭自己那点半桶水的相扑技术不可能搞得定这些坐镇一方的剑豪拳豪们。但他所感受到的怪异却是与战斗无关的，那是一种隐藏得更为深入的恶意。
“我说……我是说，这只是一个假设。”
岛津真吾想了想，尝试着开口了。
“首先是跟我们谈判然后邀请我们决斗，再到我们过来的时候把决斗改成参赛……他既然能修改赛制，那明天会不会修改别的东西？会不会干脆就让裁判吹黑哨？”
这样想着，岛津真吾的思路愈发地顺畅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算打赢了其实也不算赢，甚至来说……”
岛津真吾的声音卡住了。
他突然露出了惭愧地神色。
“对不起，前辈，事情被我搞砸了。”
“没事，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熊猫倒是没有多在意，只是找了茶包也给自己泡了杯茶。
小口舔舐着茶水，熊猫看向岛津真吾的目光愈发满意了——很显然，他之前的亲身示范终于算没白教，这个一直以来只知道闷头冲锋的小胖子终于知道在猪突猛进之余想起来拐个弯了。
“严格来说不是你的问题，而是那只公狐狸过来的时候我们就不好做了……当时那个局面，要么我们接受比斗，被他们装进口袋里，要么他死在那里，用自己的血来把全日本地下势力的视线都集中到我们身上。你答应要决斗这个思路不能说没问题，但是你至少没有给他借此凝聚人心的机会。”
至于狐狸为什么要凝聚人心，熊猫觉得这一点其实不用说，毕竟眼下这赛事组织摆在这里，你说它的举办目的里没有排座次争交椅也没人信。
比赛本身就已经相当于和平版的战争了，它明面上并不流血，但暗地里围绕着它的勾心斗角却是一点都不会少的。弱小的势力靠努力拼搏来增长脸面，强大的势力依靠科技乃至于盘外招来维系威严，没有被抓到的作弊那就不叫犯规，脏活黑活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就像白天时候的比赛一样，实际上熊猫自己也在耍赖。
“至于你的担心……我只能说，这种事情无所谓的。”
看着一脸忧郁的岛津真吾，喝着茶水的熊猫侃侃而谈。
“就好像这个房间里一定会有窃听器和隐蔽摄像头一样，很多东西其实你担心也没用。他们既然是举办方，并且有能力去玩花活，那不玩点花的对他们来说不就是亏了？所以有些事情不是说你担心就能解决问题的，它只要存在，就必然会发生。”
“我……”
岛津真吾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是很想说点什么的，但一想到可能隐藏在暗处的偷窥套装，他的话语便卡了壳——但正因为如此，他的脸色却愈发地愧疚了，只因为做出参加决斗这个决定的正是他自己。
是他的错误选择，把他和眼前的熊猫前辈一同推入了危险的死地。
“嗨，我不是说了吗，这种事无所谓的。”
看着岛津真吾那副凝重的样子，熊猫挠了挠头。
“顺着别人的思路走确实容易让自己陷入危险没错，但是那个属于是只有半句话，你光学一半就往里套可不行，毕竟另外半句就是治这个的。”
想了想，熊猫组织了一下语言，还是尽量找了一个凑活的比喻方式。
“比如啊，就，比如，我跟你打，你起手让我一手想要坑我，我没管这是坑，直接踩进来了。”
敲了敲桌子，熊猫看向了岛津真吾的眼睛。
四目相对。
“小子，我要是真踩进来了，你敢动吗？”
二百五十六章 剑豪
不敢动。
稻荷山中的隐秘基地中，被赤丸带来的九尾狐正在瑟瑟发抖着。
透明的密封箱中，满身伤疤的魁梧男人还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只是看上去的话就像是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而事实很可能也是如此，要知道九尾狐已经在那几个负责密封箱的苍老医生口中听到了很多次诸如“细胞复苏”、“肉体活化”乃至于“死者苏生”这种极其直白的词汇。
和这些垂垂老矣却目露精光的老人们相比，即使是九尾狐见过的前任所长约瑟夫也只不过是有点变态而已，那些所谓的禁忌研究撑死了也只是调试生化兽，其疯狂程度尚不如这些日本人的十分之一。
“其实要论在生物技术的研究，米国人比起日本人还是差了太远。”。
在九尾狐偶尔问起的时候，公狐狸赤丸是这么回答的。
“毕竟五月花号上的船员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没什么底蕴的平民，他们之所以能在生物技术方面有现在的建树，说白了还是在战后接收了日之本的技术和人才……当然，还有一些我们之中的叛徒，不过那些反贼还没离开本州岛就已经被天诛了。”
在说起这些天下大事的时候，赤丸摇着折扇的样子如同平安时代的优雅公卿，只可惜九尾狐是实验室里配出来的，研究员在调制他的时候显然没有往他的身体里注射贵族的血——这也直接导致他根本无法感受到赤丸想表达的优越感，他只觉得这一切都疯了。
尤其是在以自己的权限接触了这些老医生的信息之后，那些原本被封存在档案库中的生化作战资料虽然只是冰冷的数据，但却带着超乎想象的恐怖。
“所以说，当年的神代就是这样结束的吗？”
看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赤丸，九尾狐问出了自己疑惑许久的问题。
“高高在上的神明们横压一世，支配万物，但最后还是败给了新生代人类的疯狂……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有些片面了。”
出乎九尾狐的预料，赤丸却摇了摇头。
“神代的终结，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那个时候有你口中的阴谋家，但也有顶天立地的英雄……阴谋家的确能用自己的疯狂来终结旧的时代，但他们在拥有了力量之后也不过是下一个疯王。能开创新时代的永远都是敢为常人说不能为的英雄，那些史书上都已经把这一点写得很明白了。”
“这样啊……”
九尾狐无意识地点着头，双眼却始终看着不远处插满管线的封闭箱。
“叔父。”
“嗯？”
“他就是你选择的英雄吗？”
“不是我的选择，而是狐妖一族的共同选择。”
看着眼前的封闭箱，赤丸喃喃自语着，思绪却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当年的他还只是一只小狐狸，而出现在他眼前的也只是一口朱漆描红的楠木棺材，苍老的爷爷牵着他的爪子，为他讲述棺材里的人曾经做下的故事——虽然这位英雄豪杰最终还是倒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但将十几支名刀插于地面，最后力战百人而亡的事迹却仍旧是名留青史的罕见壮举。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狐妖一族会在暗地里将这位只剩半口气的将军大人硬偷回来的原因，家族绵长的他们很清楚有些失败只是单纯的运气不好，如果再给他一次重头再来，这位名为足利义辉的剑豪将军未必会让人失望。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虽然肉体上还没做到真正复苏，但这位著名的“强情公方”却已经展露出了自己强悍的天赋和手腕，而在与这位剑豪将军合作后，原本只是稻荷山普通野狐的他们也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族乃至于势力，甚至像现在这样纵横日之本……只是狐妖一族掌握的技术并没有多么先进，一直以来也只是能让足利义辉偶尔醒转而已，想要让对方真正重新活过来却是不可能的。
哪怕他们趁着京都战乱的时候，弄到了徐福的不死药配方。
不死药本是神代的产物，徐福拿到的只是变若水的部分配置流程，如果只是按照这个来配置，只能得到一些勉强能疗伤的虚假溶液——倒是远在印度的巨象一族手里还握着另外一些残缺的配方，这还是到赤丸的爷爷那一辈才知道的，他们也不是没尝试过巧取豪夺，但几次都被打了回来。
和狐妖一族这种便宜家族不同，那些围绕着大象墓地而生的巨象们是真正的神代遗民，虽然本领过于高强反而让他们懒得进行一些无意义的小战斗，但保卫家族这种事还是会让他们为之而疯狂的。
好在到了赤丸这一代，新一任的象头神迦尼萨突然在暹罗暴毙，原本秘不可宣的配方终究还是流了出来，而在将其与徐福配方结合之后，赤丸也终于完成了几代祖辈的遗志，配置出了真正的变若水。
又或者说，不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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