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司姬
“你以为是谁害的？”
“我不知道……”
接二连三的质问让真白微微有些喘不过气来。
每当真白耳膜捕捉到丽塔的声音，本能就感到害怕。
看着面部有些狰狞的丽塔，姬铭蹙了下眉头，最终缓缓舒展开来，还是没有去制止她，有些事情说出来也好，省得每天脸上都挂着虚伪的无精打采笑容。
“你以为是谁害我放弃画画的？”
“这全不都是真白害的吗？”
丽塔空洞的眼神贯穿真白，使得她只能伫立不动。
“……为什么？”
害怕听到丽塔接下来话的真白紧紧攥着姬铭的衣角，仿佛这样才有一点安全感，她就像遗忘了其他字汇一样，只是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被真白害得放弃作画的可不是只有我啊，你知道吗？”
“你真的都不知道啊，不过这才是我们所憧憬、想追也追不上，而且比谁都还要可恨的椎名真白。”
“你还记得跟我还有真白一起在爷爷的画室里学画的孩子们吗？”
“记得。”
“你有察觉到那些孩子们每个月都一个接一个地从画室消失了吗？”
“……”
“什么时候谁不见了，你记得吗？”
“……我”
“真白大概连名字或脸都不记得吧？”
真白无言，她的沉默肯定了丽塔话里的事实。
“爷爷画室里的孩子们，跟在绘画教室里天真无邪的小孩是不一样的。他们是为了学习专业的绘画，以成为名画家为目地才从英国各地、世界各国远道而来的孩子。”
一开始真白与丽塔也是这样吧，姬铭悄悄捂住真白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手，试图给她一些温暖。
“每个人都拥有很棒的表现力。虽说是孩子，却都已经是艺术家了。但是，在只聚集天才的画室里，就连天才也变成一般人……因为是出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绘画比自己更棒的对手……画室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知道会有竞争对手，所以每年都有好几个因为受不了而立刻放弃的人。
因为本来一直以为自己是特别的，结果却不是那样，呈现在小孩子眼前的现实，是非常残酷的。不过，只要是在才能的世界里，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没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我们那时的情况有些不一样，因为真白的存在……”
“我……”
“没错。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变得跟真白一样，我们完全比不上。真白的眼睛根本没看着我们……真白用隐形的刀剁碎了那些只是活着、只是为了绘画而聚集在画室的孩子们。把同辈们以画家为志向的梦想，不痛不痒地跟现在一样面无表情地蹂躏了。看了真白的画就会觉得‘啊，我们的世界是不同的。’切身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才能。即使如此，还是相信自己，痛苦地挣扎着，以为自己前进了而抬起头时，只看到真白已经抵达更前面的地方……仿佛只有她长了翅膀一样……”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好像是把积累在内心很多年的话全说出来了一眼，丽塔微微喘着粗气，她的脸上带着诡异的潮红，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报复成功的快感。
姬铭把眼神空洞不知所措的真白轻轻搂在怀里，斜倪了丽塔一眼。
还是那句话，因为以前他也是没有任何才能的普通人，他可以理解丽塔的感受，但是对她的做法就不敢苟同了。
说到底只是个没长大的十五六岁少女而已。
“说完了吗？说完就回房间睡觉，已经不早了。”
也许是受到丽塔的感染，姬铭的声音也变得清冷起来。
相比较于认识不久的丽塔，他显然更向着每天朝夕相处的真白。
“没有啊！我没有说完！”
丽塔湛蓝色的双眸里充满了血丝，她张了张嘴，想继续发泄感情的她才发现喉咙像烧着的一样难受，可能是刚才吼得太用力的原因吧，她就这样光着脚丫不管不顾的直接走到桌子前，拿起刚才的纸杯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才是好受了许多。
这一个小动作让少女积攒的气势一下消失的一干二净了，本来有些生气的姬铭面容古怪，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的想笑出声。
“丽塔……”
一直对这些事很懵懂的真白因为难受，无法顺畅地呼吸。
内心一阵憋闷，还有好多话不吐不快的丽塔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画室里的那么多孩子，最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咬着牙坚持到现在，可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啊！”
“我无法原谅那样的真白……所以希望你消失希望你赶快不见，才会帮助你成为漫画家，还教你怎么用电脑，甚至协助你办理到日本来的手续。这一切都是希望你画出自己最喜爱，但是却异常无聊的漫画，被批评得一文不值，然后进行得不顺利，等你身心受创时就会知道我们的心情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出道了啊！”
因为感情太过于激烈，让丽塔美丽的大眼睛里再次染上一层层血丝，看上去异常可怖。
姬铭耸了耸肩，他就知道事实是这样，只不过说起出道这件事……应该说是功劳还是什么？好像是因为他挨……
丽塔那痛苦扭曲的表情看的真白感同身受，她无措的捂住自己的胸口，那里是一阵快要被撕裂的痛楚。
“丽塔……”
说着说着，丽塔的眼眸里忍不住的浮现一层水雾。
“因为从小就一直在真白身边作画，所以我比任何人都要憧憬真白。”
“比任何人都要认可真白的才能。”
“然而为什么……我为什么怎么拼命都追赶不上你啊！！”
“从别人身上夺走目标，不管我怎么祈求、怎么努力、怎么渴望也无法得到的东西，却轻易拥有还毫无兴趣地丢弃的人，我真的无法原谅你，真白！！！”
“但为什么明明你都这样伤害我了，我还是没有办法去恨你，没有办法去放弃你的才能，为什么啊……”
……
第二百三十章 攻略进行中
因为你很珍惜和真白这个朋友咯。
姬铭就这样看着渗出泪水的丽塔，耸耸肩，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但这话他暂时还没有说出来，因为丽塔好像还有许多话要说的样子。
真是的，为什么自己要大半夜的在这听一个外国女人在这诉苦啊。
姬铭忍不住抱怨了一下，看样子完事后自己还要开导一下未成年失足少女的心情。
真白只是紧紧地攥住他的手，用力过深甚至那双平时画画毫无迷茫的手都在颤抖。
“小的时候，不，应该说从懂事开始起，我就开始在画画了。”
丽塔喃喃自语着，声音不像刚才那样阴冷或者嘶吼了，而是仿佛在说给自己听一样。
“那段时间不管是爷爷还是爸爸妈妈都好，都会夸奖我画得好。他们对我说我长大以后一定会是个出色的画家，那时候我还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了得到夸奖而继续拼命地努力学习画画。
姬铭继续安静地倾听着。
“可是这一切在真白来之后全都变了，刚开始我还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想和很厉害的真白一起画画，一起进步，但是我的爷爷却和我说‘够了’，因为有真白这样天赋惊艳绝伦的人存在，因为赢不了她，所以算了，再画也没有什么意义……”
丽塔捂住自己的脸颊，言语中散发出一股绝望的气息，被所有人否定，被眼里只有画画，自己所憧憬的真白所无视，那种感觉很痛苦吧。真的开始自嘲起来，她不知道要比姬铭厉害多少倍。
光是听着姬铭就感到一阵痛苦，不知那时还小的丽塔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可是我喜欢画画，画画就是我的全部啊！从小就开始画画的我除了画画之外还有什么？但不仅是爷爷，就连爸爸妈妈也对我那么说……‘放弃吧’，因为有真白的存在……真白夺走了我的一切……”
姬铭能感受到，真白的身体开始哆嗦起来，平淡的她一定是十分在乎丽塔这个朋友才会有这个反应的吧。
“不管是谁说也好，即便如此，从小和真白一起生活了十年，在一起每天画了十年的画，我也不想就这样放弃绘画，同样也不想放弃一起长大的真白……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没出息，很丢人。但是，但是……”
面对着这样的丽塔，真白只是呆呆的仿佛央求的伸出手，“丽塔……不要再说了。”
丽塔对于真白的话语无动于衷，视线里满是雾气的她模糊不清的看着一直冷眼旁观的姬铭。
“像你们这样不管是家境优渥要什么有什么的也好，才能也罢，从出生起就注定一辈子站在聚光灯下的人，是永远不可能理解我的吧！！”
姬铭的面容依旧平静，声音也如此的开口道：“说完了？”
“说完了。”
丽塔带着抽泣的声音响了起来。
“听了那么久，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两句？”
姬铭轻轻松开像失了神的真白，居高临下的睨着梨花带雨的丽塔。
虽然话里的意思是征求她的意见，但姬铭不等丽塔答应，就直接开了口。
“丽塔·爱因兹渥司小姐，虽然我作为一个晚辈这么说不太好，但是不吐不快，不管是你的父母还是爷爷也好，真的是太糟糕了。”
半眯着眼的姬铭说出的信息让丽塔一愣，回过神的她出奇的没有生气，也许是她也对自己的父母或者爷爷心中有怨气？只是因为道德的枷锁或者是本身乖巧让她从来都说不出口？
“真白画得是非常好，我承认。但这就是他们让你从小就放弃画画的理由？”
姬铭冷笑了一声，光是从丽塔口中说出的零散情况就让他对丽塔父母的印象厌恶至极，以前身处天朝的他最为厌恶的就是这种情况。
还处于三观形成的童年时期父母教育的重要性就不用过多去言喻了，她的父母从小就给丽塔灌输这种想法，对方还能坚持到现在都可以说是非常坚强了。
甚至可以说，造成丽塔现在那么痛苦的根源所在，就是丽塔的父母。
真白站在沙发后面犹豫了一下，即便丽塔如此的伤害她，但她内心依旧把丽塔当成朋友，善良的她也不想自己同样很珍视的姬铭去和丽塔吵架，还不理解姬铭用意的她只当是姬铭现在在为了她‘出头’而欺负丽塔了。
顿了一下，姬铭接着毫不留情的说道：
“当然，你的父母虽然差劲，但是你也好不到哪去，家人让你放弃你就放弃？这是你的梦想还是他们的梦想？这莫非就是你放弃你自己梦想的理由？你难道就不能甩开家人的期待，也从真白的阴影中稍微走出来一会，好好审视一下自己的内心，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丽塔本来失去神采，快要坏掉的一双清眸渐渐恢复光芒。
换做平时姬铭绝对不会对一个女生说这些话，但现在特殊情况需要特殊对待，他也就继续说用听上去很刺痛人心实则是在劝解对方的话。
“你已经快要成年了，丽塔小姐，你现在已经可以完全独立自主。所以能不能不要那么在乎别人的目光，好好地为了自己真正的去追求一次自己的梦想？天赋就先不说了，但努力地话你真的可以肯定自己比真白要努力吗？”
丽塔抿着自己的樱唇，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抬起头眼中仰视着对方的的光芒越来越亮。
“至少在我看来，你绝对没有真白努力，那么连努力都没有真白努力的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去说‘放弃’呢？”
凝视着丽塔脸上弹指可破的娇嫩肌肤，姬铭的语气缓了下来，为了真白他可真的是操碎了心啊，自己还从来都没干过心里咨询这种事情呢。
“对……丽塔画画真的很厉害的，不可以放弃，我还想和你一起画画……”
真白这个时候也小步走到丽塔旁边，她清澈的眼眸里映照出了丽塔渐渐坚定起来的背影。
三人之间突然沉默了下来。
……
第二百三十一章 选择不原谅他！
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的丽塔突然破涕而笑，“铭君真是太狡猾了，在一个女生正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搞得人家现在都很直接跟你走了耶。”
“你是抖M吗。”
姬铭没忍住吐了个槽，他只是充当一下少女的心灵导师而已，好像一不小心就把她给攻略了……？
“也许是吧，虽然铭君说的话一点都不绅士，但是你说的很对，我一直以来的人生根本就是在别人的意愿下活着的罢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不过现在，我明白了！”
丽塔忽然对着两人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和之前仿佛带着一层面具的虚假笑容不同，这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快乐。
恍如雨露洒在无垠的沙漠上，异常动人。
姬铭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下两个少女的心结也该解开了吧？
似乎是明白了姬铭心中所想，为了打他的脸，丽塔又笑了起来，意义不明的说道。
“即便如此，我还是非常讨厌真白！”
两人呆住了，姬铭是为秒收自己的flag而惊呆的，至于真白则是有些不太清楚这个情况突变的对话是什么情况。
“住在同一个房间的时候，衣服跟内衣裤总是脱了就乱丢，还把我讨厌的花椰菜放到我的盘子里……”
真白难得的别过了头，“……唔”
“不和我说一声就擅自出门就迷路了，最后还要我领着你回来，房间乱七八糟的也不管，全都丢给我打扫。”
“……对不起。”
真白缩了缩小脑袋，自认为还算诚恳的道了歉。
“擅自使用人家的颜料，还有画笔也是……”
丽塔脸上洋溢着笑容，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数着，看她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埋怨生气。
“对不起。”
“例子多到不胜枚举。”
“……对不起。”
真白低着头，像个委屈的小猫。
“我原来都不知道丽塔都是在想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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