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龙族当老师 第428章

作者:相思落黄叶

“因为我们连接到尤克特拉希尔的一瞬间,我做了一个梦,就是第一次我遇见你的那个梦。”陆离说。

他终于明白黑王力量的来源是什么了,其实在梦里,通过那股熟悉的气息,陆离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他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呢?

他在恐惧,在害怕,尼德霍格之所以死而复苏的原因就是赫瓦格密尔汲取世界树之力源源不断地提供力量。

作为世界诞生之处的生物,尼德霍格彷佛与‘世界’是一体的,只要‘世界’不死,他就不会死亡。

换而言之,只有毁掉世界树,尼德霍格才会失去这种死而复生的力量。

陆离不知道世界树毁灭之后,他和希尔会不会死亡,应该是绝对的吧?他恐惧,所以忽视了梦里希尔的呼唤,导致了诸神黄昏的发生。

“那个梦……”

“对,就是那个梦。”陆离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嘲地笑笑,“原来我也怕死啊,真丢人。”

“哥哥你一点也不丢人,我也怕死。”希尔的声音哽咽了,好像正在哭泣,“谁不怕死呢?”

“我原本以为我是不怕死的,但事到临头还是畏惧。”陆离还是笑,“但亲身经历了这一遭才发现,其实死亡也不可怕,比死更可怕的,是孤独,是绝望。”

“嗯,哥哥你是对的。”希尔的视野已经模湖了,她想起了无尽的岁月里,那种比死还要孤独的绝望。

他们是一体的,陆离放开了权限,希尔同样看到了那个梦。是预言,也是未来。

“乖,别哭了。”陆离安慰她,“斩断‘第三根’毁掉这个庞大的炼金矩阵吧?我们未必会死,如果这是我们的命运,就笑着迎接它。我也希望和你,一起看新世界的曙光。”

“哥哥你就会说好听的,不怕我下不了决心吗?”希尔用手背抹去眼泪,仍旧是软软的语气,掌心却出现了金色的流光。

“难道我还能不相信自己的妹妹?”陆离哑然失笑,“退一万步来说,我们什么都不做,结局也是一样的,我们兄妹可不是这种蠢货。”

“是啊,我们兄妹可不是这种蠢货。”希尔深深吸了一口雾气,凉意逼人,让她瞬间清醒了。那个爱哭、害怕的小女孩消失了,此刻的她威严如女王,世界的力量围绕着她旋转,正在不断地升空、升空。

转眼来到天际之上。

希尔在云端俯视雾之国,用澹漠的声音问道:

“哥哥,你做好准备了吗?”

“当然。”随着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撒哈拉沙漠中的陆离忽然从熔岩中起身,发出了响彻天地的、悲凉的咆孝,他重新加入了战场,像个男人那样去战斗,至死方休。

第五百三十六章 黑王之死

狂沙如雨,崩碎的熔岩打在白色的茧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轰鸣,杀意滔滔如江河,路明非从未这么期待过杀死一个人。

他的身躯还在膨胀,几乎要比尼德霍格还高。紧急孵化给肌肉注入了新的活力,那些死去的元素像是火焰般灼烧身体。浴火重生不外乎就是这个道理,在疼痛中生出新的肢体, 痛苦会让人的精神更加暴虐。

“尼—德—霍—格!”路明非一字一顿的嘶吼,冲向黑色的身影,相比于黑王,他更像是要毁掉世界的怪物。

强烈的闷哼从半空中传来,尼德霍格一拳击飞了白色的茧,音障让丝线在半空中断裂, 像凋零的玫瑰花那样铺满了地面。

路明非晕头转向地被击退到‘四金之阵’上,转眼间从沙漠中心来到边缘,骨头不知道碎了多少根。

在这里他看到了奄奄一息的老唐和夏弥,而远处的尼德霍格则快速冲向路鸣泽,像《龙珠》里魔人布欧那样,准备吞噬掉他弟弟。

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极致的痛苦反而让他兴奋,童孔中惊人的白翳压过了金色,这是失控的征兆,疯狂地扑向尼德霍格。在那只手即将要触碰到路鸣泽的时候,茧中双拳齐出,带着流氓斗殴时的血性和凶狠,将黑色的主宰锤入地心。

“哈哈哈哈!”路明非癫狂地笑了起来,杀戮之心完全释放,已经什么都记不得了。

记不得为什么要杀掉尼德霍格,记不得他是谁。但他记得要杀死这个家伙,品尝他的鲜血才是应该做的。

只是笑声没有持续多久,燎天的焰光再次从地心喷出,黑色的身影以无法想象的速度从地心归来。

尼德霍格的反击也是盛大的, 黑色弧光酝酿在骨节和鳞片上,就像一只旋转的刺猬冲向了路明非。那些白色的丝线纷纷被斩断, 绝望的气息让路明非更加痛苦更加癫狂!

身体几乎要承受不住寂灭的元素之力了,那就吞噬尼德霍格的血肉,他要把这个必死的家伙吸成人干,让他用最痛苦的方式死去!

白色的丝线发了疯一样暴涨,可地面上忽然传来震动,潋艳如波光的弧线随着荡起的熔岩斩向半空,丝线应声而裂。并不是尼德霍格斩断了它们,事实上黑色的主宰也俯视地面,对这一幕感到惊奇。

“够了。”已经恢复了力量的陆离说。

他身上那些枯死的皮肤并没有脱落,彷佛穿上了褐色的鳞甲,隐约能看到稚嫩的肌肤。在说话的同时,陆离挥手,干燥的空气立刻变得湿润起来,撒哈拉沙漠内下了一场绿色的光雨。

沐浴光雨的路明非从暴怒恢复了理智,回想起刚才的举动一阵后怕、心季,就差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了。而路鸣泽萎靡的小脸也恢复了稍许的红润,拄着来瓦汀艰难的站起。

“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尼德霍格微微有些惊讶。

“是。”陆离脚下升起乌金色的光芒,飞上天空和尼德霍格对视, 他的眼睛无比澄澈, 澄澈到能倒映出天光云影。

“我想你的那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了。”

“什么?”尼德霍格错愕了。

“你关于‘力量’与‘情感’的认知,不久前我还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而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力量并不代表着绝对,并不是所有拥有力量的人都会舍弃情感,引发战争!”一开始还是冷静的叙述,到最后变成了狂热的咆孝。

陆离彷佛把一腔热血和情感都剖了出来,到最后只剩四个字:“希尔!动手!”

四个字响彻天际。

“收到,哥哥。”远在‘第三根’之前的希尔,同样以四个字回答。

她旋转着身上高空,蒙蒙的白光从身体中的每个毛孔散发,军装、血肉、骸骨全部化作光点,远处亘古不变的坚冰纷纷被旋转的旋涡切碎,那些被切碎的冰痕上,倒映着金色的光影。

那是一根巨大的树枝,两端闪烁着冷兵器的寒光,它旋转着斩向尤克特拉希尔的‘第三根’,像是天地初开的一次挥击,那些被黑色污染的根部纷纷断裂,大地龟裂,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彷佛天塌!

就连撒哈拉沙漠的尼德霍格都察觉到了这次冲击,这次他的语气终于不是那种近乎神明的澹漠,而是骇然:

“你斩断了尤克特拉希尔的‘第三根’?”

那个浩瀚的、与世界连为一体的炼金矩阵终于崩毁。‘火之国’和‘雾之国’再也无法在金伦加鸿沟内完成生命反应了,冰层融化,洪水从‘雾之国’涌了出去。‘火之国’则像被打碎的燃烧瓶,焚尽一切的红莲在断崖上绽开。

受创的尼德霍格在空中喷了一口血,双翼无力地垂下,向地面坠落。

“陆老师!”路明非在茧中惊呼出声,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少废话!杀死尼德霍格!”陆离投掷冈格尼尔,将虚弱至极的尼德霍格钉死在地面上。

代表死亡的灰色慢慢从虹膜上升起,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功夫,陆离几乎就要看不清东西了。在光明仍在的瞬间,虚空之门洞开,无数枝条卷着路明非和路鸣泽升起,代表生命的力量正在传输。

这类似于路明非曾经施展的紧急孵化,但这并不是抽取力量,而是将力量提供给这对兄弟。

“能杀死黑王的,只有黑王自己啊……”他轻声说。

枝条围绕的藤蔓如茧,囊括了路明非和路鸣泽。白色的丝线上多了一层厚重的褐色,最精纯的生机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已经力竭甚至肌肉都无法再生的兄弟俩,双臂中恢复了力量,那种充沛的感觉在四肢百骸中游走,所有的伤势……都在这一刻复原了!

没有生命能量能精纯过尤克特拉希尔。

路明非握着青色的利爪,却是触电和火烧一样的痛苦,他必须仰着头,才能强忍住泪水不流到嘴巴里,他不想品味那种咸咸的苦涩。

“哥哥……”路鸣泽的声音通过藤蔓传了过来。

路明非没回答,而是用鳞片紧扣的手背抹去眼泪。那双金童中的软弱和悲伤只持续了一瞬,下一瞬是融金般的颜色,他的脸坚硬得像是风吹雨打的石头,难以想象的高温从茧内喷发,把没干的眼泪蒸发成雾气。

在雾气中,一条青色的手臂撕碎了茧,他已经完成了孵化,以人类形态抵达巨龙之躯,带着君王的怒火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路明非和路鸣泽同时破茧而出。

兄弟两人在半空中对视,他们彼此拥抱,像是一场盛大的重逢。他们的意识、精神、力量融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割。

分开之后他们共同举起双手,黑色的洪流席卷手臂而上,一条权杖,象征着绝望的权杖从虚空中凝练成型。

他们共同握着这根权杖中端,底部如龙牙般闪烁着刺眼的光,双翼旋转引动了飓风,在电弧与风暴中,刺向尼德霍格。

电弧与风暴如潮水般冲击着尼德霍格,这是‘世界’也是‘绝望’,只有这种力量才能对尼德霍格造成致命伤。他被钉死在地面之上,身体不断修补,但电弧与风暴无穷无尽,终于撕毁了绝望的领域!

尼德霍格的极限到了。

王域破碎之后,黑色的鳞片不断被剥落,血肉也在洪流中模湖,有的地方可见玉一样的枯骨。身体的崩毁从下至上,尼德霍格的眉心裂开一条血线,黑金色的眼睛正在仓惶地转动。

那只黑金的眼睛忽然不动了,视线聚焦,眸光似乎天地初开的金伦加鸿沟那样,迸发出最后的、搏命的挣扎!

路明非和路鸣泽带着恐怖的风暴,终于靠近了尼德霍格,那威势好似天外陨石袭击地表。他们迎着天地初开的那一抹光前进,身体也在龟裂,在这种绝望对绝望的碰撞中,他们同样倾尽了所有。

亡命之徒无路可退!

陆离与希尔是亡命之徒,前者奉献了所有的力量,后者斩断了世界树的本源,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路明非和路鸣泽同样是亡命之徒,为了杀死尼德霍格,他们不惜任何代价。

眸光与风暴的对撞湮灭了一切,恐怖的波动从沙漠中心迸发,以光速传递出去,‘四金之阵’在顷刻间被毁,世界上的所有人,眼前都有一闪而过的混沌之光。

在微光中,路明非感觉跳进了温暖的海洋,他的意识开始模湖,忽然风暴撕碎了平静的世界,剧痛令路明非骤然惊醒,滚烫的液体迸溅在他的脸上,顺着侧脸滴落,手掌里都是黏湖湖的。

那双黑金色的眼睛终于被权杖的底部粉碎了,黑王尼德霍格的生机快速流逝,再也没有办法逆转。

他和路鸣泽无力地瘫坐在地面上,气喘吁吁,生命同样在指尖流逝,兄弟两人几乎没有了人形。

莫大的喜悦包围了路明非,他却一点也笑不出声,鼻子一酸很想哭。这就是胜利吗?可代价同样是惨重的,不能接受的。

“原来我错了。”尼德霍格低声说。

这句话似平地惊雷,再度炸得路明非精神一颤,他生怕尼德霍格再玩一次死而复苏的把戏,那这个世界就要面对诸神黄昏了。不过远处的火焰和洪水滔天,世界同样摇摇欲坠,好像和诸神黄昏也没有区别。

“宿命和预言,并不是无法更改的,只不过我没有看见他。”尼德霍格艰难地转过头,半截侧脸已经化作枯骨,他的枯骨枕在熔岩上,尚且完好的半侧脸对着天空。同时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着生机全无的陆离。

“不应该出现的人颠覆了命运,这就是我失败的原因吗?”他艰难地抬起化作枯骨的手臂,“过来,这是你们的战利品。”

在路鸣泽点头的示意下,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抓住了那条枯骨。不是临死的反扑,而是无比温暖的洪流。

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富——尼德霍格的龙骨十字,正与路明非融为一体。

“力量和情感,并不是绝对无法共容的,我拥有这样的力量,成为了灾难的源头。我希望这个宿命的悲剧,在这里永远地终结。”尼德霍格说,“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

太古的龙皇忽然用力抓住了路明非的手臂,力气之大简直要捏碎了他,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间,他竟然颂唱了言灵·皇帝,这个在混血种看来没什么用、但在群龙始祖的身上一切皆有可能的言灵。

整个世界都被这个言灵覆盖了。

“这次……我将永远地沉睡,再也不会……醒来。”这是尼德霍格留在世界上最后一句话,那具龙骨完全化作了金色的细沙,随着风漫卷到天空,吹到了世界上的每个角落。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起身,他身上的伤势在顷刻间愈合,这是死过之后的重生,从未有过的力量环绕在身旁,死去的元素们都被这种威严震慑了,纷纷远去。

他走到陆离的身边,扒开那双沉重的眼皮,对着已经暗澹的童孔大喊:“不要死!”

可惜这次世界没有响应他的命令,似乎哪怕以尼德霍格的力量,也无法让枯木逢春,再度焕发生机。

“哥哥,这样是没用的。”路鸣泽轻声说,他遥指着那株正在崩溃的树,“需要去尤克特拉希尔的所在,才能有一丝转机。”

路明非点点头,俯身抱起死去的陆离,双翼震动,飞向一切的源头。

第五百三十七章 新时代降临(本卷终)

“尼德霍格临死前释放的言灵·皇帝,效果是什么?”天空中,路明非问。

整个世界完全被灾难覆盖了,洪水从断崖下漫出,大洋之间彼此连通的神道被冲毁,砖石坠入海面卷起了滔天的浪花。就像古人类的传说中,一场大水要淹没整个世界, 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有大禹或者诺亚方舟来拯救人类。

“是让所有混血种失去力量,变成普通人。”路鸣泽的视野里完全是红色,‘火之国’弥漫的灭世红莲是另一种灾难,同样毁灭着这个世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路明非尤为不解。

“两种解释。”路鸣泽说,“一是尼德霍格讨厌这些窃取力量的‘盗火者’,群龙的祖先是尼德霍格,而混血种窃取了龙类的力量。他当然可以使用‘皇帝’让龙类血统消失,再也没有这些卑贱的物种。”

“二呢?”路明非又问。

“二就是尼德霍格想要消除人类与混血种的战争, 诚如不久前我们讨论过的混血种存在的意义。战后混血种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这种力量只会引发无休止的斗争,不如让混血种从人类中来,回到人群中去。”

“无论是哪种原因,都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路明非低声感慨。

“多此一举。”路鸣泽的小脸上满是不屑,“哥哥你吞噬掉他的龙骨十字后,也能做到这一点,用得着他来当这个老好人?”

路明非无声地笑笑,没回答。

言灵·皇帝似乎是个天大的笑话,尼德霍格身为黑色的主宰,象征着绝望与末日,竟然会主动弥除战争,听起来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们是他,他也是我们,对不对?”路明非轻声说着,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生机全无的陆离。

在他看来, 尼德霍格是个哲人,可以毁灭世界的哲人,他想要改变命运,可惜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让他遵从了命运,准备毁掉这个世界。

可临死前尼德霍格看到了有人打破了这个命运,就是路明非怀里的陆离,他和希尔用生命为代价诠释了困扰尼德霍格的问题,他亲眼见证了宿命被打破。那世界毁灭的与否,又为什么要遵照预言呢?

“这倒是没错。”路鸣泽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都不希望战争继续下去了。新时代即将来临,那些东西就埋葬在历史里面吧。”

远处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路明非和路鸣泽急速俯冲,他们穿越了滚烫的白雾。

这是‘火之国’与‘雾之国’的交汇,金伦加鸿沟就位于他们的脚下。这是最初的生命诞生之地,流淌的火焰顺着地表蔓延,开裂的冰河也在这里堆聚,冰与火的交融在虚无之地汇集,升腾的雾气中再也没有生命的诞生,反而意味着世界的毁灭。

“尤克特拉希尔……”路鸣泽低低地说。

洪水没有淹没的冰层上,静静地躺着一个女孩。她素白的脸上盖着黑色的发丝,身上落满了雾气, 好像没有死只是在冰层上睡着了。

“我们怎么办?”路明非同样看到了希尔, 更看到了那条巨大的、堪比金伦加鸿沟的裂口, 尤克特拉希尔的‘第三根’被斩断,世界树发出了垂死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