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月野豚
可想而知这位老婆婆能将自己儿子拉扯这么大,一定不怎么容易,甚至说……一定是一场坎坷充满艰辛的经历。
间桐慎二观察背对着自己的地念儿,虽然接触的时间并不久,但地念儿的性格很容易被人看清,是一个十分憨厚善良的人,而且很为别人着想。
外面大雨哗啦啦的下着,慎二跟老婆婆聊起天来,她十分自豪的告诉慎二,自己的儿子特别能干,还有着伺候药草的能力,什么难以种植的草药到自己儿子手中,就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我家周围这几亩天地都是地念儿开垦出来的,多亏了他在,不然凭我这个老婆子,可没办法开荒只能被饿死在这!”
老婆婆是这样说的,甚至让地念儿都有些不好意思,在聊天的过程中,小樱跟慕丝都会插话,甚至千雪偶尔也会要吃的,只有地念儿只是蜷缩在角落里,默默的看着几人。
哪怕老婆婆一再叫他坐到火塘边,他却只是摇头:“我占地方太大了,你们在那里聊就好了。”
间桐慎二观察着不怎么说话的地念儿,如果看老婆婆的年龄,这个身材高大的半妖恐怕已经三十多岁了,但如果用半妖的时间观念来看,虽然不知道地念儿的父亲是什么妖怪,但地念儿应该还是没有抵达青年期,而是处于少年期。
在聊天的过程中,间桐慎二发现如果抛开一开始老婆婆那强势的态度不说,其实她的性格还是挺温和的,而且思维敏捷,明明一个头发苍苍的人,却能跟间桐慎二谈笑风生。
41.冲突,懦弱的半妖!
吃过午饭,屋外的大雨逐渐停下,不过间桐慎二并不准备离开,外面现在都跟泥潭一样,至少今天是不用想要走路了。
“老妈,我去看看田里面,顺便疏通一下排水沟。”
透过窗户看到雨已经停了的地念儿,离开了角落,拿起靠在墙上的锄头对着老婆婆说道。
“……你去吧,不过要小心一点毒蛇。”
“我会的。”
随后地念儿将自己裤腿挽起,大步迈出门口离开了木屋。
看着自己儿子离开,老婆婆锤了锤自己的腿,十分不甘心的说道:“如果在五年前,不,哪怕只是在三年前,我都会一起跟着出去,唉……现在腿脚不行了…”
地念儿离开了一段时间,天上的太阳再次出现,夏季毒辣的太阳狠狠炙烤着大地,潮湿闷热的感觉重新笼罩在人们周围。
木屋里面慎二正在处理着从老婆婆手中收购的草药,小樱则抱着千雪睡在充气软垫上,这样的天气手中只要没有事情,就会令人昏昏欲睡。
老婆婆则待在房间中认真的缝补着一件硕大的衣服,这应该就是地念儿的衣服,不过……看起来就跟一条满是补丁的破麻袋一样。
啪!
一颗石头从窗户那里被扔进来,骨碌碌滚到间桐慎二身旁发出一声闷响,刚刚正在睡觉的小樱瞬间清醒过来,揉着眼睛看着周围。
“地念儿给我出来!看看你做的好事,我们今年的收成全完了!”
“都是因为因为你的存在触怒上天,所以我们这里才会下这么大的雨!”
男人的声音从屋子外面响起,而且只听声音好像有不少人,间桐慎二看了小樱一眼,站起身来正准备出去的时候,旁边的老婆婆抄起之前的锄头就冲了出去。
“你们这些混蛋!下雨这种事情别污蔑到地念儿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小樱刚刚醒来还没有反应过来。
“嘛……无非就是对于半妖的歧视,还有人类的一些阴暗心理罢了,所以我不想经过这些小村子也是因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不过到头来还是碰上这些操蛋的事情!真是晦气!”
间桐慎二无奈的说道,然后站起身来调整一下阎魔刀的位置,让它看起来更加显眼。
“慎二你赶紧出去看一下吧,我害怕那位老婆婆会出事情。”
小樱坐起身来有些焦急的催促着间桐慎二。
“放心,好歹我们也在这里落脚,当然不会允许这里出事。”间桐慎二轻笑着说道,然后向着屋外走去。
屋外,几个个年龄不一的男人正在跟手持锄头的老婆婆对峙。
其中一个年龄比较大的男人,看着举着锄头的老婆婆冷笑一下:“终于出来了,原本还以为你们要一直躲在木屋里呢。”
“你们又要怎么样?”老婆婆牢牢握着手中锄头,十分凶悍的面对那几个青壮男人。
“呸,什么叫我们怎么样!允许你们住在这里已经是我们村子最大的仁慈了,然而你儿子还以怨报德,竟然真是个祸害!早知道就把你们屋子直接给烧了!”
“你们的村子明明距离这里有半里路,什么叫你们允许我居住在这里!我们已经在这里居住几十年了,而且天下雨跟我儿子又有什么关系,你们这些家伙纯粹就是来找麻烦的。”
“哼,嘴巴真是够硬,说不定就是你儿子找其他妖怪,让妖怪降大雨浇我们田地!良心被狗吃了的混蛋!”
一位男人十分不屑的说道,不过眼神却总是往着旁边的药草田飘去,眼神之中充斥着贪婪之色。
而这个时候,手脚都满是泥泞的地念儿回到家中,看到自己家门口的几个男人,脸色顿时慌张起来:“老妈……他们、他们又来了!”
“呦,原来没在房间里面躲着啊,怪胎!”
其中一个男人看到地念儿,十分轻蔑的说道,并且顺手捡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向他。
啪!
石头砸到地念儿头上,出现一个伤口,硕大的眼睛之中迅速噙满泪水,发出雷鸣一样的哭声,然后迈动大腿,小山一样的身体一下子来到自己母亲身后,整个人蜷缩成一块抖个不停。
“你们这些家伙!”
老婆婆顿时挥舞着锄头冲了上去,气势十分凌厉,而对面的那几个人也一直在注意她的动作,并且早有准备,其中一个人用棍子猛地架住锄头,另外两人直接将老婆婆按住。
“你还以为是从前啊,老成这个样子了,还这么凶,小心以后连块坟都没有!”
领头的男人十分得意的说道。
“呸,你们这些怂蛋,除了只会欺负我娘俩外,还有本事做什么?一群废物!”
哪怕已经被人按在地上,衣服都沾满泥泞,老婆婆也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呵,可你的儿子好像比我们更加废物啊!”
领头者一脸不屑,看着抱头蹲在地上,只露出一个缝隙看着自己母亲的地念儿说道。
“地念儿跟你们这些王八蛋可不一样,就比如你,明明是老婆跟着别人跑了,却偏偏说是被妖怪抓走了,真是能笑死人!这么大年纪还来干这种事情,怪不得没有儿子呢!恐怕生出来也是一个水蛭子!”
“你——!你这个欠打的老太婆,看我不给你松松骨头!”
说着这个领头者就举起拳头,眼看就要落到这位老婆婆身上。
“喂!几位,你们这样真的有点吵啊,唧唧歪歪、咕叽咕叽的,真是吵死人了!想要好好睡个午觉都不行。”
间桐慎二的声音响起,让领头者停下自己的拳头,抬头看着慎二十分疑惑的说道:“你……你是谁啊?”
“只是一个在这里落脚的行人而已,原本还想要睡一觉呢,这下好心情全部被打扰了,真是晦气。”
间桐慎二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腰间阎魔刀微微晃动,十分引人瞩目。
“你……不要多管闲事啊,这可是我们村子的事情,外人可别乱插手!”
“按理说我是不应该管的,可问题是你们做的有些太过分了吧,几个大男人对一位老婆婆下手,也不怕别人嗤笑!”
间桐慎二漫不经心的说道,并且缓缓向着几人走去。
看着间桐慎二腰间的打刀,几个人纷纷互相对视几下,然后十分不情愿的将老婆婆松开:“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们今天就放过她,不过!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喂,你知道吧,就按以前的惯例来!”
“咳咳……你们……地念儿,把那捆草药拿出来。”
老婆婆十分不甘的看了几人,自己再怎么虚张声势,都遮掩不了身体逐渐不行了的事实,而这些家伙也开始越来越过分了!
“老妈……”地念儿有些犹豫,那一大筐草药可是整整一亩草药田的产出,如果就这样给出去……
“给他们!让这些家伙滚的远远越好!”
“好的……”
地念儿站起身来进入木屋,没过多久,就抱着一个竹筐从里面走出来,然后把这个竹筐放在几个男人面前。
“嘁——!真是的……”
领头男人嘟囔着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抬着这筐草药离开了这里,虽然地面十分泥泞,但这时他们的心情却十分不错,毕竟这一筐草药还是挺值钱的。
“老妈!”
地念儿赶忙将自己老妈扶起来。
“我没事,以前又不是没有挨过打,真是老了,如果放在几年前,我挥着锄头几个人可近不了身,现在竟然连一个人都打不倒……对了!真是谢谢你的出面,不然这件事情可不会结束。”
老婆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泥巴,对着间桐慎二道个谢,随后将自己的锄头捡起,看着一旁的药草田沉默了一会,最后对间桐慎二说道:“几位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接下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呵呵,在泥潭之中前进?可饶了我吧,放心,真的发生什么事情,我不会赖在你们身上的。”
间桐慎二看着那几个男人逐渐消失的背影,然后用无所谓的态度说道。
42.人不自救,天也难救!
地念儿扶着自己老妈进入木屋,把破旧的铺盖铺好,让她躺在上面,刚才那几个人并没有真的打在她身上,可是她年龄已经大了,只是被人按在地上摔那么一下,就感觉有些受不了,只能躺在床铺上休息。
经过间桐慎二的检查,不知道是没有真正打起来的缘故,还是托地上烂泥糊的福,老婆婆虽然感觉浑身疼痛,但并没有什么大碍,骨头也都好好的。
“那些人是谁啊?”
间桐慎二因为出去的有些晚,并没有全部听到老婆婆和那几个人的对话,所以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
“是不远处一个村子的人,经常来找我们的麻烦!”老婆婆一脸厌恶。
“也是因为地念儿吧。”
间桐慎二说着,从马背上找出几样草药,然后递给慕丝让她去熬药,这是用来治疗老婆婆淤伤的。
老婆婆苦笑一下,随后扭头看向自己儿子,自从回到木屋之中后,地念儿整个人都蜷缩在角落里面,一声也不吭的,浑身还微微发抖,她微叹一口气:“……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的理由了,不过我并不会怪罪自己儿子,能生下地念儿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老妈……”
地念儿微微抬起头,眼泪充盈眼眶,双手紧紧握着衣角。
“那些人凭什么这么做啊!他们的村子又不在这里,欺负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如果不是慎二阻止,随后还会发生什么糟糕事情谁也不知道!”
小樱对于这件事很是气愤,她从窗户那里看完全程,如果不是慎二及时阻止,老婆婆一定会受到更加严重的伤害!
“如果说渊源……还是有一点的,曾经我也是那个村子中的人,不过最后因为怀了地念儿所以被驱逐,以前那些家伙可不敢这么过分,要知道我能将地念儿拉扯这么大,可是用命拼出来的!唉……老了,身体不行了,那些家伙也不再把我放在眼里了!”
老婆婆十分怅然的说道,同时再次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此时的地念儿则来到床铺旁边,看着躺在床上的老妈,脸色十分伤心和担忧。
“慎二……”
小樱扭头看了看慎二,想要让他去帮一帮这个母子,教训一下那个村子的人,让他们以后不要欺负地念儿母子,她的感性是这样思考的。
可是理性却告诉她,教训一下那个村子的人只是一种自我满足而已,对于地念儿母子根本没有任何改善,甚至会让他们的情况更加糟糕。
自己几人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当自己几个人离开之时,就是又一轮更加剧烈的欺压到来。
“呵呵,没用的,我怎么样教训他们,那些人会加倍报复在她们身上,除非……把那个村子的人杀光,这样才能用外力斩断仇恨的链条!”
间桐慎二知道小樱是什么意思,对于她的想法不置可否,只是露出一抹冷酷至极的笑容。
“唉……”
看到慎二的表情,小樱无奈的叹了口气,放弃了自己这个不靠谱的想法。
人老成精的老婆婆自然也清楚小樱在想什么,她笑了一下说道:“这位医生说的很对,如果只是教训他们一顿,对我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你们还是不要掺和这种烂事了。”
慕丝将研磨好的药材放进铁锅中煮着,木屋中很快就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间桐慎二没有继续跟老婆婆说话,她现在需要的是休息,经历刚才那些事情,她现在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十分疲劳。
视线看向一旁的地念儿,硕大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整个人就那样蹲在那里。
他不仅仅是一个善良和憨厚的人,同样还是一个懦弱的人,这样的性格在和平年代还好说,至少不会活不下去,但在这个混乱无比的时代……
“地念儿,我看那些人好像经常来你们这里,每次都是这样给他们一筐草药免灾吗?”
间桐慎二突然开口问道,脸上表情十分淡漠,让地念儿看不出来慎二的想法。
“嗯……嗯,差不多吧……总而言之,那些家伙经常来找麻烦,老妈每次都是奋力抗争,但一直硬来的话,仅凭老妈根本无法对抗那些人,所以最后通常也只能给他们些好处,让他们赶紧离开,这次也应该差不多。”
“是吗?不过我怎么觉得那些人好像不止于此,如果只是想要讹诈一些草药,何必直接动手呢?”
间桐慎二露出一丝冷笑,抬头从窗户望去,看着外面各种各样长势喜人的药草田,在这个战乱的时代中,你知道可以救人性命的草药有多少价值?
对于一些普通农民来说,像是天降金矿一样夸张。
“……什么意思!他们还想要做什么?”
地念儿十分惊恐的抬起头,结结巴巴的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
“比起每次都要花费功夫才能勒索出来一些值钱的药草,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过来自己种呢!反正听你们说,那个村子离这里又不远。”
间桐慎二重新扭回头,满脸微笑看着地念儿,不过这些微笑却让地念儿感觉浑身如坠冰窟。
“不、不可能!他们没必要这么做啊,我们都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了,不能种任何粮食,只能用草药与村子换取粮食,而且还是以极为低廉的价格!我们都答应了啊!每年格外的三大筐草药也都给他们了!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我们开垦出来的田地!他们也没有种植草药的经验和能力啊!”
硕大的家伙像是一只兔子似的,让已经睡着的老婆婆再次醒来,但不知为何,她只是在那里倾听着,没有对自己的儿子进行任何安抚,甚至还用一种满是期待的目光看着地念儿。
“反正试试又不要钱,就算是种不出来这么多的草药,好歹也是一份不菲的资产,毕竟熟田这种东西大家都不嫌多嘛。”
间桐慎二十分轻巧的说道,就像是在聊明天天气如何似的,不过这些话却像是利刃般深深刺进地念儿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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