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第687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你是……谁?”

苏青安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望着那些不能被称之为常规生物的硅基尸骸,伸出了手掌。

黑渊白花的权能自灵魂殿堂内再度投射而来,自物质界涤荡出阵阵如水波般扩散的光晕。

从理论上来看,纯粹以硅基形式存在的崩坏兽,依旧能被死之律者的权能所干涉复活。

毕竟说到底,融合战士本身就是借着崩坏兽基因而抵达另一条生命之路的产物,它们的存在形式变是脱离了碳基生命,却依旧能被死之律者的权能识别归类至相应的权限图谱。

如果当初的苏青安能直接动用死之律者的权能,小白也不需要经历九死一生的改造手术才能活至如今。

而现在,根据西琳的记忆,对眼下仅存碎肉的尸骸堆进行分类和对比,最终成堆的复活也并非难事。

于是,在女孩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间,那些破烂不堪的尸骸在风雪里泛着弧光,如慢悠悠的回溯着时光,在呼啸的大风中,渐渐编织出了熟悉的身影。

无论是那只雪狐,还是白狼,或是大熊,乃至其余的动物都在权能的重塑下,从冰冷的尸骸成为了鲜活的生灵,它们发出各自不同的呼啸,如大狗般尽皆奔来,簇拥在女孩的身旁,蹭了蹭她的脸蛋和小腿,散发着扰人的温度。

西琳有些茫然,她的怀里的荼蘼花束被一只欢快的雪狐撞散,急忙接住对方后,所传来的柔软触感是那样熟悉而不可思议,让胸腔间郁结的悲伤都逐步溃散。

她摸着动物的脑袋,低语:

“艾琳娜?”

可这只雪狐明显不像原来那样聪明了,它只是“呦呦”的叫着,一双黝黑的眼眸有着灵性也有着懵懂,但仍然对西琳十分亲昵,像是家养许久的宠物。

而其余的动物更是都褪去了硅基的生命形式,没了那些苍白的铠甲与鳞片,腔腹之间的密集纤维丝线重新化为了血肉,原本异化的庞大躯壳也随之缩水,竟是全然都恢复了没被崩坏侵蚀之前的状态。

女孩抽泣着露出笑容,她摸了摸大熊和白狼,低语道:

“洛卡,贝尔,你们都变回正常的小动物了啊。”

苏青安望着这和谐而温馨的一幕,轻声道:

“嗯,魔法是有期限的。”

“所以即使复活了你的朋友,它们也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没有以前那样聪明了。”

“但……它们还在。”

39.你觉得,Mei还活着吗?

但……它们还在。

而这就够了。

无论是从西琳的视角来看,还是从苏青安的能力极限进行考量,这都是最好的结果。

这些被她取名的崩坏兽们,之所以会诞生灵智其本质都源自于崩坏意识的引导。

可这份引导本身就并不纯粹。

如果说,苏青安想要赋予一具空壳灵智会去借助世界机制,创造独一无二的灵魂图谱。

可崩坏意识不同,祂没有为一出具备时效性的无聊戏码,进行大费周章的必要。

那些动物之前所展现出的超高灵智,近似于以往对崩坏兽习性的谈判和研究所展现出的结果,它们只是多给予了一些权限的高级AI,并不能算是自发性的拥有了自我意识与智慧。

而祂之所以拟似了几道灵性的动物人格,又在其中施加了各种能打动西琳的要素。

最终的目的却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堕入更深的渊地。

所以从基础逻辑来看,苏青安即使将之复活,也无法将这种“灵智”追回,选择费力的将之都回溯成原初的动物,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为了防止崩坏意识轻易的卷土重来,末那识已然将之彻底断联,并同时抹除了一切残留的联系。

而在这种前提下,复活了作为妖魔的它们,找回的也只会是几十具听从律者个体的冰冷傀儡,并且还有二次被崩坏意识当成工具人的可能性。

反倒是直接复活成最初的动物,还能通过末那识的微操保留下它们对西琳的亲近度,让她顺利成章的与之告别,也可以防止原本的心理创伤继续扩大。

至少现在看来,效果确实不错。

苏青安能用末那识感应得出,现在的西琳已经逐步摆脱了原本的阴影,那份失而复得的欣然与喜悦,再次弥补了胸腔间的伽蓝,使得趋于偏激的性格逐步扭转,让崩坏意识有可乘之机的负面情绪也殆尽了大半。

嗯,将小天使重塑回原貌的计划,所面对的最大困难已经移除。

此后,对于这孩子来说,唯一的心理创伤大概就源自于已逝的母亲。

女孩不知旁人所想,她只是用力抱住这些曾作为心灵支柱的朋友们,搓揉着它们的脑袋,分别低声说着那些在雪地里各自为之取的姓名,像是在进行着一场隆重的告别,认真而虔诚,不舍却又欣然。

魔法是有期限的。

西琳对苏青安的这句回应深信不疑。

那就像是童话里点燃了最后一根火柴的小女孩,她所能见到的美好,所能感受到的温暖都存在着清晰的时限,只要那点星火彻底被寒风所扑灭,曾拥入怀中的确幸就会烟消云散。

可能艾琳娜和洛卡它们都是如此。

那些超出普通动物所拥有的温柔与智慧,都源自于一场存在着期限的魔法,所以它们才能在自己最寒风刺骨的时候,倏地出现在茫茫如山海的雪林里,代替妈妈离开所造成的空洞,给予着抚慰和温暖。

这是恍若天赐般的赠予,更是迟早会醒来的梦境。

所以当西琳看见了这些殆尽了原本灵性,不再会像是以前那样进行鲜活交流的朋友们,已然不会觉得难过。

她确实会感到心底里涌上了一种极淡的怅然。

可眼前的陌生人所赠予的这场死而复生,到底让失而复得的欢喜将这份情绪彻底压过。

虽然在经历了崩坏意识的算计后,女孩稚嫩的观念一如往常,但对情绪的耐受力却被动提高了很多,在同龄的孩子里算得上很成熟。

她能抛开情绪的影响,理解之前的自己做了很坏的事情,也明白现在的她被外面的人发现后,不可能继续待在这片雪原里,更知道对于这些曾经变成过奇怪模样的动物们来说,与自己分离,不再引起其余的注意,才是一件好事。

所以……认真的告别就是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苏青安能明白西琳的想法,但他并没有直接澄清的意思,通过养成上一只小棉袄可以得到经验,溺爱和纵容只会让孩子的性格越发骄纵,肆意的随便给予爱和好处,反倒不利于观念的塑造和心境。

苏暮汐这种意识生命已经是特殊情况,她到底有着两人的记录,便是走偏也走偏不到哪里去。

可对正常的孩子来说,教育却并不是可以那样随意而为的事情,而是一门需要仔细思考经营的学问。

苏青安当然可以说西琳无罪,能马上告诉她并没造成多少实质的损失,也可以陈述她以后会拥有怎么样美好的未来。

但……对于一个手握世间权柄的孩童而言,反省与自审是一个必要的过程,是一条不能去绕弯去逃避的道路。

这也是为何要取走律者核心的直接理由。

不管是为了避免西琳以后的道路过于曲折,还是为了琪亚娜诞生于世,这都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但……西琳此前与律者核心的融合度过于恐怖,一如乔伊斯的血脉里都能流淌着伊甸之星的能力,现在的她理论上也能再现一部分空之律者的权能,再加之媲美律者的崩坏能免疫,这份威胁度确实客观存在,无法忽略。

所以这个孩子依旧很难被正常对待。

在这种前提下,对心理上的引导,对三观上的养成,自然就很有必要。

这也是为了避免日后崩坏意识再度卷土重来,彼时一旦有什么意外,便是以苏青安的能力也未必能完好收尾,提前未雨绸缪,打好防抗的基础是重中之重。

西琳浑然不知旁人老妈子般的心态,她只是依依不舍和最后一只可爱的松鼠告别,撸了撸怀里还未离去的雪狐,蹲在地上将之放走,直至目送着动物们彻底远离,才望向这位奇奇怪怪的陌生人,小声的说道:

“我以后……会被关在很黑很黑的地方吗?”

苏青安望向背后恢复了秩序,有士兵正朝这看来的军事补给站,瞥了眼女孩红扑扑的脸蛋,回答道:

“为什么这么说?”

西琳嗫嚅的说:

“因为……妈妈说过,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做错了事情都要遭受惩罚,我刚才做了很坏的事情。”

可与此同时,也有一道残留的阴影自胸腔涌现。

她诉说着自己的软弱无能;嘲讽着做错就应该受到惩罚的理念;控诉着过往那些分明犯下了罪行,却依旧逍遥法外的坏人;陈述着法律与制度的不公,道德和现实的反差……

这都是小女孩潜意识里所疑惑、所不解、所无法接受的事情,可妈妈以前所灌输的理念和教育,却足以在正常时将之压抑忽略。

但终究也确凿存在。

苏青安对此一览无余,他知道这都是需要慢慢引导,才能逐步不再偏激的念想,当前只是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轻声道:

“那一山的积雪和岩石都被我拼了回去,无论是这座军事补给站,还是远方的白塔都没有受到多少损失,大概只是损伤了一些仪器。”

“当然,你有你自己应该承担的罪责,可引导你那样做的存在,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西琳懵懂的颔首,不再说话。

可她终究对崩坏一无所知,当下心里还是有些疑虑,没办法直接将那位关键时刻赋予【矛】的“神明”视为仇敌或是坏家伙。

毕竟以小女孩的视角来看,是她自己没办法控制住情绪,才滥用了那份宛若魔法般神奇的力量。

即使祂确实有所教唆,也是在某种程度上贴合了当时自己的心境。

苏青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用末那识直接传输完相应的知识与信息,只是轻声道: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现在积累的疑惑与问题,总有一天能在未来获得答案。”

少年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便不再多言,而是带着西琳来到了巴比伦塔,对之进行安顿。

虽然这里面的建筑风格和各种设施,对于孩童来说都过于单一,不算明快,但为了确保是否还有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进行全面的身体检查是必要的事情。

而这个过程,苏青安本人先行抵达最高层,想要与梅比乌斯交流一些事情,陪伴西琳防止这孩子不安的任务,则交给了外貌上与之年龄相近的苏暮汐。

另一方面,军事补给站的动乱则由其余的上级人员和智能系统进行安排抚平。

而由于损失的只是天幕的部分系统,以及一定量的能源,其余的士兵和泰坦并未遭到实质性的伤害。

这导致空之律者的出现,以及发起攻势的事情,就宛若一段掠过的插曲,没能再掀起多余的波澜。

当然,天命逆熵乃至世界蛇这种组织,大抵都在西伯利亚发出律者反应之后,陆陆续续的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全世界都开始拉起警戒,准备应对大概率即将要到来第二次崩坏爆发。

但作为灾厄源泉之一的律者个体已经被剥夺核心的前提下,想必人类所需要面对的最大威胁,也不过是愈演愈烈的崩坏浓度和环境。

而关于这一点,巴比伦实验室当中的研究成果,大抵能在这场风波里起到一定的作用。

虽然相关的疫苗还未彻底成熟,可算上真正危机到来的日期,时间还并非很是紧迫。

毕竟,苏青安的【圣痕】在逐步解放,接近完整的阶段下,其实已经有了直接守护一国范围,让其内不诞生丝毫崩坏能的权限。

只是为了不让文明与人类过度依赖一位单独的个体,他一直都大力推进着其余方面的发展,其中也包括邀请梅比乌斯加入巴比伦实验室。

所以除非在必然会造成大量伤亡的危机下,【圣痕】不会启用到那种程度。

只不过这一后手,对于不清楚的世界民众而言,等同于不存在。

这使得所遭遇的危机感一直真实无虚,各个组织也都承担着不快速发展,研发相应技术就会迎来毁灭的巨大压力。

哪怕是立于世界顶端的抗崩坏组织,也并不清楚崩坏机制的极限究竟能抵达什么结果,更无法保证未来是否能战而胜之。

因为在奥托和乔伊斯看来,那样强大的赤鸢仙人都会在上个纪元败下阵来,本身就已经能足够说明很多问题。

而巴比伦塔这般集结了几家组织资源与人力,进行共同研究抗崩坏疫苗的特殊实验室,也是在这般巨大压力下所催生出的产物。

此刻,这位巴比伦塔名义上的掌舵者,正半趟在沙发上,她柔美的身段在漆黑的鲤鱼裙中显露无疑,圆润纤瘦的肩头则仿若打上了粉底,于温暖的室内染上淡霞。

可偏生其余表露出的肌肤像是遵从着冷血动物的特质,展现出犹如玉石般冷感的白皙,反差出奇诡的魅力。

这样的人儿大大方方的任由来客进入私密的地带,那双透着知性与温润的蛇瞳半阖,迷离的水雾从中蒸腾,泛着困倦与促狭。

梅比乌斯纤长的睫毛低垂,唇边的笑意温润,就连胸腔前的织物都没能整理雅致,显得散漫而蛊惑。

她望向许久不见的熟人,淡笑道:

“父神,好久不见。”

苏青安:

“……”

他沉默了一会儿,道:

“梅比乌斯博士,好久不见。”

虽然这种情况已经维系了几年,但在最初谁也没能想到会演变成这种诡异的事态。

末那识分明已经删除了这部分理应当会让对方感到极为羞耻的糟糕记忆。

当初的他为了避免尴尬的情况出现,甚至稳妥到先是以【父亲】这个关键词用羽渡尘锁定,再将这一部分关键词与自己有关的部分进行了一次强制抹除。

可梅比乌斯却在两年前不知用什么手段找回了缺失的记忆,还超出旁人意料的没展现出任何恼羞成怒的情绪,反倒是古里古怪的选择了欣然接受。

而对于苏青安来说,这一状况显然比最初预料的尴尬和反目来得更加不好应对,他倒是想再度将对方的记忆删除一遍,可出于性格的问题,以及两者之间的合作者立场,这种操作显然不能轻易复刻。

当初连对奥托动手都需要对方自己上门挑衅才能理直气壮,更妄论面对这种性质的事情。

何况,梅比乌斯既然能找回来记忆一次,那谁又能保证她无法找回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