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第584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简单来说,就是以末那识变相干涉身躯,最终改变肉体的极限。

不科学也不魔法,完全就是赋予躯壳一种概念强化的诡异做派。

而一旦成功,直接长生也并非不可能。

但问题来了,这个方案有两个缺陷。

一是具备着唯一性,无法普及也不具备延伸体系的必要。

二是……

末那识处于自封状态,去借着感知领域阅读别人记忆,渲染其余人类的灵魂,尚且还能做到,但这种明显的干涉就完全不行。

可以说,这三月的旅途除却证明只有沉睡一条道路可走之外,几乎就别无任何收获。

但苏青安的心态由于前后经历的参差导致几乎无法出现波动,对此并不感到失望。

少年选择了活在当下,他要在这八十年里,去好好度过属于凡人的一生。

80.岁月悠悠三十载。

太虚山,初春。

当苏青安从床榻上醒来时,全身都陷入了温暖包裹的倦怠与宛若夏乏的困倦,由缓渐进的升高与欢愉的禁果似乎是在朦胧期间发生的事情。

故而在如今在睁开眼眸后,颓靡的感官仅能给予着空荡而潮汐收尽的余韵。

是梦?

虽然为了试着去度过凡人的一生,他已经在将末那识的本能与特殊性都彻底自封,但正因如此,才更不容易出现这般真实而……惑人的梦境。

但不是的话,似乎只能从另一个人身上找答案了。

晨光微熹。

当视线追溯着那还留存一丝欢愉的触感,流连在腿弯附近之际,清晰的图卷映入眼帘。

少女舔舐着唇瓣边遗留的云津,手腕上红绳摇曳着的光辉黯淡了下去,赫然是羽渡尘停止了运作,她的眼眸间的波光流转,睫绒低垂之际隐约能窥见几分慵懒的味道,面上的神情淡淡而疏朗。

她身上的织物单薄,在光晕间勾勒着清晰可见的流畅线条,白皙的肌肤与美好的形状在清晨这种时段就像是赛博朋克式的撞色,放恣地闯入眼球,刺激出相应的欲求。

可不知为何,贤者一般的通透让大脑清醒无比。

苏青安慢一拍反应了过来,知晓了这份诡异的冷静究竟源于何处。

仙人的身上有种神圣与颓靡交织的气质,也只有宛若猫儿一般蜷缩在自身怀里时,才会显得乖顺到褪尽了一切的表壳,像是一只纯然到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华……”

“怎么了?”

少女自然地反问,若非她纤长的手指张开搓揉之时所磨蹭出的琐碎声响过于淫靡,唇边似乎还残留着可疑的证据,任谁也会对这般自然而平淡的态度开始怀疑自己的思想是否太过污秽,并自我反思。

苏青安也有一个瞬间觉得是自己不对劲,但伴随着一阵暧昧的吞咽声,他默默地拽着她的皓腕,将整道身躯都拉进怀里,任由乌发与冬灰色的发丝纠缠着交织,俯下身去……

……

……

约莫晌午时分。

苏青安坐在黛色的屋檐上,神情寡淡地抿着杯中的茶水。

他的坐姿分明很是随意却能在这个人身上显出几分端正的味道,若是忽略掉天地之炁揉着腰腹肌肉的细节,想来这一幕和婚前的时候也并无多少差别。

但在这些年来,这位容颜依旧维系在少年模样,唯有乌发间染上了些许银白的男人已然对此觉得习以为常。

兴许是距离分离的时光愈发接近,妻子看似对此坦然接受的态度之下,唯有在肉体上交/合的过程与对此的邀请上能窥见出几分焦躁的意味。

可自己所能做到的,便是假装视而不见,对此进行沉默的回应。

苏青安垂下了睫绒,绞碎了投落的几缕金辉,又任由光弧在瞳内跳跃,折射出几分通透,那张面孔依旧沉静间透着温柔的美好,冷白的肌肤在光晕的勾勒间彰显出自然的轮廓。

自吞吃大量【异闻带】的妖魔后所产生的身体年龄剧增现象后,分明细胞正以常人的速率衰老,这具躯壳却古怪的保留在了这个年岁的仪容,仅有以往满是漆黑的发丝间常常能见到的银丝在一点一点印证着时光的痕迹。

苏青安分明已然不能是在被称之为少年的年纪。

可无论是这尊止息了时光的躯壳,还是出于【念】而忽略了时过境迁的灵魂乃至心态,却似乎都与彼时的那个他并无多少参差。

而或许,以人类来说这个年纪算是中后期。

但对于灵魂生命,或是升维存在来说,连一个轮回的刻度都没度过的苏青安依旧处于初生一般毫无成长的阶段。

长生种。

比起融合战士躯壳意义上的长存,精神却仅是依靠着纯粹的意志去与时光为敌这样的存在模式,拥有【念】的生命无疑更符合长生种的定义。

苏青安并无改变,岁月的流逝对于他而言并不能掀起扭转人格,使情感出现缺陷的巨大波澜。

这便是【念】的特殊性,它的存在能使得人格的保质期格外漫长而固定,像是一尊至此永恒的神像,任何外力都无法再对祂的内核进行任何雕琢。

哪怕是世人皆惧的漫漫时光以及轮回,都是如此。

可这份不变的维系,在持续流逝的光阴间,对于其余人来说却未必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道证明着自己过往的道标,几乎只要窥见几眼便能将往事的记忆在脑海里变得鲜明如初。

而让老朽的人儿能常常窥见最为意气风发,年少风华的那个自己,反倒像是被恶毒的诅咒纠缠上身,逐步让怀念变成偏执。

曾经的红衣萧云为此离开了太虚山,也就一如当下的李师师罕有来访。

苏青安念此,沉默地望向下方的空地。

这处庭院以往是李师师刚上山时练习【不朽决】的练习场,当初江溶月经常会来此按照自己的吩咐给予相应的磨练,想来两人之所以会产生情愫的契机,还是自己一手所促成。

可时过经年,却是有很久很久没能看见那位红衣的少女笑意盈盈的前来拂云观了。

几十年的岁月转瞬即逝,便是稚嫩的孩童也已然接近中年。

当初惊艳了世人的绝代花魁,曾经在江湖闻名遐迩的天下第一美人,到了如今也褪尽了曾经的风华绝代,在记忆里融化出不知名的模样。

少年的发丝被大风吹拂,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内倒映着那片荒芜无人的庭院,之上是云海滚滚的天幕,远方的山峦起伏,云崖海的潺潺之音仍旧逾越着久远的岁月,陪伴身侧。

而那曾经的故人却为了在两人心中遗留下最美好的印象,自约莫十几年前便再未来访,只是每月都有信件互相交递,口吻和笔触还保留着那人二十岁的风格,像是掩盖着时光的流逝。

苏青安也并非没动过自己去找寻对方,不让之知晓,远远看上几眼的念头,可最终却还是出于对李师师选择的尊重,而彻底熄却了这般想法。

于是便真当是仅隔着朝仙城与太虚山的距离,遥遥一晃便是十几年。

当初李师师来访之际,年岁已然三十有七,她的【不朽决】练得很好,往日的保养有佳,加之本便是天生丽质的人儿,看上去似乎与十几年前并无多大的差距,依旧像是年方二八的少女。

彼时的李师师已然和小玄走遍了神州的诸多区域,她像是满载着纪念品的旅人终于回到了家,宛若孩童般一一举例着看过的风景、遇到的人和事、以及路途上遇到的艰险、遭遇的风雨,沿途的感受……

苏青安彼时便在想,那兴许是自己此生与之闲谈最久的一次,便是出言寥寥,也在对方的谈性之深下被扩散成了千言万语。

仙人和小玄在一旁坐着,面上笑意盈盈。

江溶月则在李师师的身旁逗弄着掌间的白雀儿,石凳的附近还横卧着一只性子温吞的白色老虎,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云崖海的潺潺之音依旧环绕,好似一道横穿了时光的河流,贯彻着每一道时光连缀起来的模样。

而也是在那时,苏青安首次对李师师问起了对方是否想要长生的问题。

自大婚没多久后,两人便对她们坦言了苏青安的真实情况,所以这个问题其实就约等于是在询问是否愿意与之一同用休眠仓去迎来那个未知的时代,但最终李师师还是如赤鸢仙人所想的那样,笑着选择了拒绝。

【苏苏到时候有赤鸢姐姐陪着就好,我连这个时代的神州都没办法看遍啊,就不陪着你走这么远的路啦,毕竟……我终究还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嘛。】

那人的回答并不坚硬也并不决绝,可最后的那句话却叫彼时的苏青安无法说出半分挽留的话语。

最后,他遵从着李师师的意思将这段对话用末那识遮蔽隐去,仿佛就从未出现过相关的对话。

这是苏青安愿意给予的温柔,也是李师师畏惧自己会被时光所研磨成不像自己所恳求赋予的枷锁。

谁能保证自己会经历着年老的苦痛,望着青春年华的逝去与凋零,却依旧在长生的诱惑下保持住最初的本心?

正如符华所言,李师师是很通透的人儿,她没想着将这个寄托在自己的意志上,而是干脆借用着末那识抹除了烦恼的根源。

至此,十几年转瞬即逝,来往的信件并未断过,只是再未见过一袭红衣的少女牵着另一位习惯带着斗笠的人儿来访,便一如那数千年前至死才将若水与尸骸送至太虚山的【红衣】,都怀揣着不愿仙人徒增伤悲的温柔念想。

苏青安能理解她们的选择与做法,却依旧会不免为此感到有些寂寥和难过,他还记得两人曾经在太虚山里在自己与华见证下举办的成婚仪式。

简陋而冷清。

宾客除却他和符华之外,便再无他人。

可即便如此,那一天的江溶月和李师师却依旧很开心,恍若攥紧着手中糖果的孩子,无论糖衣如何破旧,其中藏着的都是并不虚假的幸福。

少年见证了她自京城走出后的一生,期间自己与对方所获得的事物,似乎都已然不负了这场相遇。

如果这就是故事的结尾,那大抵也称不上遗憾。

三十年岁月如白驹过隙,休眠仓的适宜也早在此前便已然完成,有了装载着外置魂钢球体的苍玄之书和太虚山内苍玄与丹朱遗留下的财产,相关的保险和后手也布置下去。

苏青安的寿命期限随着时间的逝去在感官中愈发清晰,他几乎能用本能计算出具体到天的精准度,来进行判断细胞衰亡的时限。

哪怕从外观上很难看见老去的痕迹,可武道的锤炼和无端的自明日复一日的宣告着倒计时的滴答声,像是陈述着黄桃罐头的保质期。

少年有着明确的预感,自己的死亡不会像是常人那般遗留下尸骸,他的身躯就像是被概念性的某种层面束缚定格在了这个姿态,内核的细胞衰亡则是明确的期限,而一旦抵达那个归零的时刻,大抵会直接抹除。

至此,末那识与行星级本质的躯壳将纠缠着在本征世界暴走,名为苏青安的人格则会消却散尽。

故而即使是陷入了长久的沉眠,为了预防不必要的意外出现,他也会刻意给自己加一个类似于生物钟般的提示,在寿尽前真正醒来,最后跨入量子之海,作为能够不干涉到这个世界的墓地。

哪怕理论上休眠仓会将细胞衰亡的速度无限延缓至零,可漫漫岁月间发生些什么却从来便不是一件叫人感到意外的事情。

就一如当初守护了神州如此悠久岁月,依旧保持全盛时期的赤鸢仙人,最终还是在后时代到来之前,散尽了大半力量与记忆,至此便是连运用神之键都费尽心力,总是陷入本不该有的狼狈之局。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故而两人决定必须余留下一定期限的寿命,提前进入休眠仓。

否则在遇到变数之际,苏青安将彻底失去掌握自主权的能力,他如今还余下了约莫五十年的寿命,如果为了保险起见,大抵会在三十年或是二十年后便踏入休眠仓,进行沉睡。

这样无论是中间为了稳定即将无法平衡的两种升维道路,在中途醒来去吞吃太虚门准备的大量妖魔尸骸,还是为了有可能性出现的变数,留下二三十年的寿命都是十分完善的准备。

只是……

苏青安垂下睫绒望着茶杯里倒映的云海,他大抵是有些舍不得的。

“小苏,你在发什么呆呀?”

少年顺着声音的由来望去,却见到庭院里一只幼小的白猫载着一只更袖珍的白雀儿,正在恍若在操场来回跑步般绕着圈圈。

三十年过去,苏暮汐作为意识生命显然心智也几乎毫无变化可言。

从这幼稚又从天真出透出恶毒的爱好依旧未变,就能看出一二。

苏青安有些无语,他跃至庭院,将茶杯放在石桌上,一只手一个分别将小猫和白雀儿都提溜起来,又是走至走廊,坐在木质的地板上,将之放在自己的腿弯,逗弄着两个小家伙,笑着道:

“小汐,你怎么又让小白载着你一直跑步玩?”

少年怀中的猫儿正是三十年前与苏暮汐签订了灵魂上主从契约的小动物。

嗯,那只很大的白色猫猫。

由于拗不过这孩子眼泪汪汪的攻势,苏青安在这只老虎寿尽之前,借着以往杀戮不知多少崩坏兽与在前文明习得的一些专业经验,尝试着将之主动转为类同崩坏兽的硅基生命。

结果是运气不错的成功了。

末那识的精细操作和指引冥冥中正确答案的超直感,在其中发挥了功不可没的效果。

想来就算是借助着高科技试验台的梅比乌斯在彼时也无法做得比苏青安更好。

当然,虽然从结果上来说小白和那些满是苍白硬壳或是扭曲畸形的怪物形态不同,可自它容纳并接受了天地之炁的改造和末那识的引导后,归根结底也是一只较为特殊的崩坏兽。

只是由于父女俩特殊性,这只崩坏兽拥有着完整的自主灵智和宛若幼猫的形态,至于本身至此获得的战斗力比起寿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加值。

毕竟除非审判级,苏暮汐自己就能揍得之下的崩坏兽揍得死去活来,小白只要当一个能一直活下去陪伴着她的吉祥物兼宠物兼玩伴就好。

……某种意义上,这比去打架还辛苦得多。

白雀儿蹭了蹭那人修长的手指,又是溃散成星星点点,化作了女孩的样貌,她侧着脑袋,对着那只蜷缩在苏青安怀里的幼猫张开了怀抱,只见小白的身躯肉眼可见的颤栗了一下,有些不情不愿的跃至了对方的怀里。

苏暮汐绕过对方的问题,慢吞吞的说道:

“小苏是在想以后进入休眠仓之后的事情吗?”

她信誓旦旦地安慰道:

“有小玄姐姐和我陪着小符,一定会没事的。”

“到了那时,说不定小苏醒来以后还能看见以前相熟的大家呢。”

苏青安沉默了一会儿,把苏暮汐遗留在仍在流逝时光的外界是自然而然的决定,让之与自己陷入漫长的沉睡,不仅是对她的一种不公平,也会让本便孤单的赤鸢更少了一重寄托。

而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愿意出手将小白转化为能够长生的崩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