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千条命能不能通关崩坏这件事情 第578章

作者:人类的本质

那就是……

“既然准备了这么多送亲的队伍,那是不是也要弄出很多迎亲的队伍?”

江溶月掀起唇瓣,笑着道:

“师尊到时候就知道了。”

她略过这个话题,轻声道:

“今天城里很热闹哦,还有一些地方有着好玩的活动,师尊到时候可以多去看看,小玄就由着我们带着吧。”

一旁趴在魂钢球体上睡了一会儿的武装人偶听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对话里,姗姗苏醒,她揉着眼睛就这样坐了起来,像是一只悬浮在半空的不倒翁,很是可爱。

想来若不是还需要适应一阵这个外置的量子计算机,导致智能模块受到了极大负荷,她此前会按照以往的习惯一直像是小蜜蜂一般,在这个满是新奇玩意的婚房里来回打转,而不是在睡大觉。

小玄对着仙人眨巴了一会儿大眼睛,却是马上活跃了起来,当下一边将对方的样貌刻入在数据库当中,一边开始叽叽喳喳地围着这样的符华转圈圈,兴奋地说道:

“哇,赤鸢你今天好漂亮呀。”

“嗯,我就说好好打扮一下肯定是绝色美人嘛。”

“如果让她们看见了,肯定会很开心的!你今天一定要高兴哦,多笑一笑!这是大喜的日子呢。”

符华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望着她兴奋而喜悦的神情,唇瓣微翘,笑着道:

“嗯,谢谢你。”

“我知道了,小玄。”

小玄由衷为此感到喜悦,她似乎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代替着那两人守候着这般的一幕。

可命运何其残忍,总归会给予对方残忍的试炼与坎坷,如今的一切本便是不应该发生在这个世界的画卷。

故此,眼下的一切才仿佛如梦幻泡影般的不真实,像是一场无法久留的奇迹,一会儿后就会葬送在夜色的清风里,让人仅能窥见远方不属于自己的灯火与晕开的漆黑。

小玄只是对两人经历一无所知,曾经被注定路线决定了一睡不起的武装人偶,却也在当下觉得分外梦幻,她感受着智能模块里的紊乱,只能将之归结于承载了量子计算机内分流出一部分数据的不适应。

可便是这般认为,女孩还是忍不住去伸手抱住仙人的腰肢,借此消弭着心中的怪异。

仙人沉默着,哪怕这孩子的臂展过于袖珍,连双手于腰肢的背后互相触及都做不到,可她依旧能感受到这份微微用力的娇小身躯里所蕴含的深沉情绪。

她想,一直都是这样。

无论是苍玄还是丹朱,或是如今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小玄,她们当中每一个都比自己更在乎自己的未来与自己的人生。

曾经的赤鸢无法给予应有的回应,只由于身上的枷锁太多,世间的妖魔不绝,可在被改变的面目全非的世界线里,她却能触及到以往无法拥有半分的温暖与情感,有了能给予回应的资格和机会。

这是莫大的幸事,也是自己先前浑然未察觉的温柔。

少女在意识到这些的转瞬,心下有些惶恐与踏空,她竟是难得生出了这般情绪,只因为在这时不知如何出言说出些什么话语,来进行填补这份不知何时盛放在身边的伽蓝,心湖间波澜起伏,涌现自胸腔的温馨与欣悦,反倒加重着落空的滋味。

她轻声道:

“小玄一直待在我这样的人身边,一定很辛苦吧。”

在自己宛若泥塑一般过活的时日里,身边唯一鲜明而活泼的存在便是苍玄之书。

有时候那个赤鸢也会觉得是不是自己过于漠然而冷清,使得这样性子跳脱的武装人偶过得太难熬了些,可便是尝试对此付出努力也收获甚微。

总有些事情,无法依靠单纯的努力能够改变。

小玄怔了一会儿,笑着说道:

“是有一点点啦,可这就是我最初存在的意义嘛,我必须要照顾好赤鸢才行的,不然她们会很失望的。”

“但今天过后,这个任务就交给苏苏啦。”

少女抿了抿殷红的唇瓣,也跟着笑道:

“嗯,就交给苏苏了。”

小玄不再窝在对方的怀里,她认真地将被自己抱过产生细微褶皱的织物抚平,说道:

“我和溶月一起送你上轿吧。”

“今天以后,你就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

……

当夜色初绽流云之间,晴朗的云层渐渐起伏在海天交界,晚霞是略带紫色的暗红,一如茜草根煮水后浸染的茜色,将之染得无比柔美。

夕阳西下的傍晚还带着三伏天的零星温热,又吹拂着清爽的风,似乎一切都刚刚好。

整个朝仙城都能听闻到有轻声的颂唱逐步升起,环绕天边,随后喜庆而喧闹的唢呐声自刚迎来灯火初熹的暮色间缓缓跃动。

古旧的大门之外有一队身着繁复红衣的队伍就这样踏过鞭炮噼里啪啦的轰鸣,缓缓的涌入沸腾的街道开出路来,最终停在门户。

这样的一幕在朝仙城的各处各地都能见到,一位又一位凤冠霞帔的姑娘在红盖头的遮蔽下踏入一座大轿,又任由车马汇入已然被清空大半的街道,开始了计划里的游行。

在朝仙城的观众眼里,这意味着其中真正的赤鸢仙人已然迈入了成婚仪式的正轨,开始了热烈的议论,市井的嘈杂声中几乎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那些用着丝绒纹路的红盖头蒙住面的姑娘们,究竟哪一位才是仙人的正体?

然而大众便是连新娘们的身姿都无法窥见,仅能看着一道又一道的八抬大轿从眼前驶过,盲猜着自己是否刚刚正与仙人擦肩而过,见证了对方迈入新房的路途。

可正是这般颇为巧妙的设计,才让所有的宾客都获得了一种奇妙的参与感。

所有被车马拉着的大轿都会经历过规定的路线,也就是说无论自己猜不猜得中哪一道才是仙人待着的大轿,赤鸢仙人都曾经过自己的身前。

这种心理感受若放在后世的追星族上可能较为稀薄,但对于拥有着宗教信仰一般虔诚的朝仙城百姓来说,却足以觉得此生无悔。

这可是祖祖辈辈多少被赤鸢仙人护佑过的人们都没能有幸望见,甚至参与的神圣仪式,能给予这样的存在祝福当真是千年难等一回的事件。

良久。

第一次游行已经完成了轮回。

此刻天边的暮色微沉,满城的红灯笼亮起火光。

送亲的队伍绵绵不休,却迟迟不见迎亲的队伍。

但满城的百姓和宾客却并不着急,这是预先便知晓的事情,以城内人的角度来看,赤鸢仙人能愿混入诸多凡人当中,变相照顾了来宾也能有所参与感,已然是一种委屈。

若说还要弄出一堆迎亲的队伍,在里面混着一堆假新郎,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朝仙】已然预定了仙人之间成婚的时间与地点,所有人都知晓那个时间具体为何,可对礼成的地点一无所知,仅能知晓依旧是在城内。

故而这个大张旗鼓地在夜色间环绕全城的送亲队伍,在有心人眼中也能明白只是一个表面章程,赤鸢仙人恐怕也唯有在最初的那一轮里会留在轿内,之后兴许直接离开,与真正的新郎相会了也并不奇怪。

但便是看出了这一点,也无人敢于愤懑,不如说让这般仙神人物就这样长久的配合游行,任由观摩才是不合理的地方。

最初的一轮能算是接纳百姓的祝福,此后若继续下去,反倒不美。

……

……

苏青安与李师师告别后,丢掉了那匹白色的骏马,选择独自步行来到了人声鼎沸的街道当中。

少年穿着一身流淌金纹的华衣,在四周红灯笼的照耀下,沉默地穿行在人山人海间,那张清冷的容颜却洋溢着几分茫然,却是在纠结要不要遵守游戏规则。

李师师在送别前说,既然两人之间没什么可以遵从的俗礼,不如就按照着如今的现有环境,玩一个游戏。

即在这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间找到符华。

但直接用末那识找到她,似乎实在太赖皮了一点?

可不知为何,苏青安在这时倏地回想起遥远的记忆。

那时的他问:

【不是说不让用通讯器吗?】

彼时的她答:

【他们说我就要听吗?这是什么道理。】

这是以往符华忽略了德丽莎学园长在古镇辛辛苦苦布置的游戏规则后,所对自己道出的话语。

而时过境迁,彼时与当下的场景有所不同,也依旧很是相似地处于人山人海之间,宛若在汪/洋间寻找着对方的两道游鱼。

少年掀起唇瓣,忍不住笑着重复着那人彼时的话语:

“作为一个资深的游戏玩家,试探规则的边缘也是偶尔会做的事情。”

于是,末那识的感知如春风般涤荡而过,又借着手腕上摇曳着的红绳,传递出了那句话来:

“华,你在哪里?”

75.至此,礼成。

大红的灯笼如漫山遍野的花儿,绵延至朝仙城的每处角落。

这里的四处都举办着婚宴规格的饭局,从茶楼和饭馆开到了露天的街道,待送亲的队伍彻底远去,不再游行后,空出的大道竟也开始被搬上桌椅,盛放上相应的美酒佳肴。

这一天无论男女老少,都能不顾及世俗礼仪地自由抛头露面,在这个暮色沉沉,任由红灯笼与各式各样的宫灯照耀的夜色间,一同参与着亘古以来也唯有一次的盛事。

人们被纷发着红色的喜饼与糖球,一个一个喜笑颜开,沉浸在宛若盛大节日般的氛围中,忽略了当世的纷纷扰扰,似将胸腔间的忧愁都遗忘的一干二净。

酒盏相撞的声响与欢笑声似要融入浓浓的夜色里,共饮那满天的星光与月华。

街边的商店门前都摆满了红木的桌椅,便是连做生意的人家也几乎是在两不耽误地共赴婚宴。

甚至在遥远之地本该满是血与火的战场之上,都在大婚之日的前一天在两国的默许下禁止了兵戈,在如今被纷发着由【朝仙】提供的喜糖。

辽国与大宋纷纷发布了庆贺仙人大婚的通告,很多人便是没能拿到前来朝仙城的名额都依旧在自己所处的地界大开婚宴,为此祈福。

故而此时分明是乱世之象,却在今日里显得国泰民安。

而这一切的一切,对于能自然共感着一定范围人心情感的苏青安而言,却一如一盏又一盏的灯火在心中被点亮,绵延成一片真正意义上的万家灯火,似在试图照亮着以往被漆黑笼罩的罅隙与深渊,投落进阵阵温暖。

此生,似乎还是第一次遭遇到这么多的陌生人给予自己这样虔诚而热烈的祝福。

这种情感的共鸣是陌生且使之迷惘,仿佛有无数以往相识相知的人在出现在了身边,正对着自己说着……

——苏青安,新婚快乐。

少年沉默的驻足于原地,身姿伫立间,流淌着金纹的大红华衣,迎风似旗,他望着不远处一只手拿着风车,一只手牵着母亲,嘴里塞满了喜糖的小孩,唇瓣微翘。

哪怕是在这个注定与之遥不可及,难以相逢的时代,曾经与之相知相识的友人却都像是遵从着心底的愿望,跨越了时空的距离,在耳畔处喃喃着祝福的话语。

即使自己深刻的明白,这不过是末那识间垂落的思念与那一盏又一盏的灯火相逢所造就的一场幻境,可却依旧会为之感到欣悦而欢喜。

而在万人沸腾,举城共邀庆贺的喧嚣中,少女的低语却如独立于人山人海的一道清泉,自然地在耳畔处潺潺落下:

“我在庙会。”

苏青安闻言下意识瞥了眼旁边的商铺牌子,只是却不如以往所经历的那座古镇,有着相应的牌号,但在这时他还是笑着问道:

“198号?”

今天的小羽毛一直很识趣的假装自己不存在,只负责当传声筒,经过三月的磨合,她与赤鸢之间的灵魂链接也抵达了马上便能重新签订的程度,也许下一个呼吸就会恢复上个纪元时的状态。

而此刻,他手腕上的红绳颤抖,便是又有一道话语自耳畔环绕:

“没有牌号,你就找不到了?”

苏青安听着这暗藏笑意又好似有些为难人的话语,只觉得有些新鲜,但哪怕对方刻意用着这样的语调与口吻,却依旧读不出任何傲娇的味道,而在这句话的吐露间,隐约还能听见某人咬破薄脆糖衣的细腻声响。

这个人,该不会在哪里吃糖葫芦吧?在这种时候?

少年按捺住问询的意愿,只想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把她手里的糖葫芦抢走,当下笑着轻声回应:

“那你待在原地,我去找你。”

“……好啊。”

……

……

此时此刻。

远在一处巷口的大门前,少女一袭正红的嫁衣与庄重的凤冠霞帔,却就这样坐在青石台阶上,望着满天如银河倒悬的夜色,她的举措分明显得那样肆意,可依旧还是在气质的烘托下出落得雅致脱俗。

她唇瓣微翘,口脂上沾染着半透明的些许糖碎,一串糖葫芦还在青葱般的纤指间微微打转倾斜。

这是先前一位扎着羊角辫的女童眨巴着眼睛盯了她好久后送的礼物,看着她怀里还捧着的各式各样的糖果,大约是被大人派出来四处纷发喜糖的,说话奶声奶气,很是可爱。

可这种直接吃自己喜糖的感觉实在很怪,但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下,她不想拒绝这只女童的好意,故此才选出了最不像是喜糖的糖葫芦,倒是奇妙的和当初在庙会里的一幕对应上了,使得后面反应过来后,心下波澜有所起伏。

说起来,那天也确实是关系进展最微妙的时刻。

若是没有那一通电话,兴许之后就确认关系了也不一定。